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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熟悉公司的内务。”
“你是新进的人员,会不会管太多了?”她好意对他提出已经越权的忠告。
他一愣。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因此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里,无伪地释出了看他不顺眼的神色。
他做事向来讲求效率,只要能达成目的,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但在她的眼眸里,看见的是个狂妄无礼、不懂权衡轻重的男人,这种被她厌恶的感觉,令他胸口莫名地涨满不舒服,黑眸隐隐地流露不快。
他有股冲动,想扭转她对自己的看法,让她理解他为何“管太多”的原因,但他很快地抑下了这个想法。
他何必扭转她的看法?曾几何时,他在意过别人对他的看法?他应该要记得来这里的目的才是。
“好,告诉我要如何申请文具?”
“先填单子。”孙韵如递出一张文具申请单给他。“请写上申请的文具名称,还有你的职称及大名。”
他照做,填好表单后,交给了她。
“修正带、一支红色原子笔、三支蓝色原子笔……喔,对不起,原子笔最多只能申请两支,且两个礼拜内不能再申请。”孙韵如边一一拿出物品,边对他说明公司的申请规定。“还有,这个修正带最好贴上你的名字,你下次要申请时,要把使用后的空盒交回来,等经理盖章批准后才能给你。”
她依照惯例,耐心地说明完毕后,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应,她疑惑地抬眸,发现他的脸像掉入海苔缸里般,一片绿油油的。
“这是谁订的烂规定?这里是公家机关吗?”他忍不住肝火上扬。
“呃……这烂规定已经行之有年,我来就有了……”她有些紧张地说着。“喔,重点是,这个规定是为了防止同仁们浪费文具,希望大家要懂得节约惜物。”所以她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什么时代了,申请文具还那么拖拖拉拉、过程繁复,怎么跟得上时代的脚步?公司怎么跟别人竞争?”一定要推翻这种腐败的思想、守旧的公司文化!
他狮吼完后,眼睛还冒着两簇火,孙韵如愣愣地看着他。
他真的是新进人员吗?可是他酷酷的俊脸、不平的咆哮,以及气盖山河的魄力,怎么感觉比较像个当老板的人啊……
“这些文具先给我,我急用!”拿着原子笔和修正液,聂炜翰头上仍冒着烟,火气未消。
他转身,准备离开。
“……咦?等一下!先生,你的职称和大名还没填呢!”孙韵如看到单子上申请人的栏位还空着没写,连忙叫住他。
他火大地掉头,拿起笔,快速地在单子上洋洋洒洒地签上职称和大名后离开。
她接过单子后,低头看见他的职称和名字,水汪汪的大眼睛几乎瞪突了出来。
总经理,聂炜翰!
不……不会吧?
之前有听同事提过老董事长的儿子即将回来接班,而聂炜翰确实跟老董事长同姓……
吓!难不成他……真的是总经理?!
她哀怨地叫出声。刚才对他的态度那么差,未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
惨了她……
第2章(2)
两天后
“总经理长得好帅喔~~”
“是啊!听说他是美国麻州大学的企管硕士毕业,在美国跟朋友合伙开发绿能产业,才两年的时间,营收就屡创新高,被商业杂志评为最有潜力的绿能产业公司,所以老董事长才会请他回来接手整顿公司。”
“嗯,他的学历高、家世好,能力又强,做事也很有效率呢!早上他来过我们部门,感觉他好MAN,好有品味喔!这种俊酷多金、才能兼备的型男,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啊!”
“公司里有了少东带领,我上班更起劲了,看来公司有救了!”
孙韵如手里拿着两包卫生纸送到财务部,只要有空闲,加上部门不急用,她偶尔会帮忙跑腿,当作是运动也不错。一走进财务部,就听见三个会计小姐,一个男的财务主任,正在谈论总经理,她的耳朵莫名地竖了起来。
这两天,少东接手公司的事,已经沸沸扬扬地在公司里传开了。
不少人见过他,对他的评语也很两极。
年轻男人一谈到他,就像看到天神降临一样,立正崇拜,希冀他可以拯救公司;老主管却不以为然,静观其变;女人们则个个眉飞色舞,像看到梦想中的白马王子一样兴奋。
若问跟他见过两次面的孙韵如,对他存着什么印象的话……
别人说他MAN,可是她看起来却是态度傲慢,不讲道理。
别人说他品味好,她认为那是奢华浪费,不懂节俭。
别人说他俊酷多金,对,她承认他英俊有钱,但就是脾气差,不好相处。
总之,他在她心中没有太好的评价,已经被她画上叉叉了。
“韵如,听说总经理也去过你们总务部了是吗?”一个跟她同期进来的会计小姐好奇地问着。
“嗯。”
“他有跟你讲过话吗?”
何止讲过话?她骚骚头,一脸尴尬。“他质问主管行踪时,我还问他会不会管太多……”一讲到这里,她仍心有余悸啊!
“你胆子真大!”大伙儿倒抽一口气。
“你怎么敢?”
“因为他当时没有表明身分,我以为他是新进的人员,才会……”孙韵如表情无辜地说着。
既然是总经理,为什么自己跑来申请文具呢?而且还不表明身分地捉弄她,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冒犯了他。这两天来她一直提心吊胆的,就怕他还会来找她麻烦。
“还好我跟他不是同一个办公室的,不用天天面对他……”孙韵如吐了吐舌头,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大伙儿轻笑。
“喔,对了,韵如,三楼靠近楼梯的走道,有一支灯管该换了。维修单已经送到你们总务部三天了,都没派人来处理,要是被总经理看到就不好了。”财务主任突然想到这件事,赶紧提醒她。
糟!总务部里的男人都不在,一个请假,一个去采买清洁用具,葛经理则是外出去修公务车了。
“好,我来想办法。”孙韵如立刻点头承担下来。
换灯管也不是太难的事,何况她可没忘记那张绿油油的脸,是怎么在她面前发火的。
他无法容忍公司对于申请文具和处理芝麻小事,都像老牛拖车那样,慢又没效率。
这事不能拖,她得赶快想办法处理好这件小事,免得很快又会看见他发飙了!
半小时后,孙韵如拿着一支灯管,来到三楼靠近楼梯的走道,看到了一支灯管忽明忽灭,闪烁不定。
总务部里的同仁都很忙,无暇顾及这个小角落的情况下,只好由她出马了。
这不难的,家里的日光灯也都是她在更换的,只不过公司的天花板比家里的稍微高了些而已。
为了顾及安全,她先关了灯,找来一把椅子,站了上去,伸长手臂,踮起脚来,拔掉了旧灯管,接着,她先把旧灯管立在墙角,再拿新的灯管,回到椅子上。
此时,有人从四楼走了下来。
就着窗外的光,那一双傲凛的黑眸看见了绾起头发、仰着小脸,正在换灯管的娇小女人后,浓眉拢紧了。
这不是总务部的孙韵如吗?
怎么是她在换灯管?难道没有男人可以做吗?
聂炜翰一步步地走下楼,黑眸仍紧盯着她。
虽然只是一个管理公司琐碎杂务的部门,她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职员,但他却莫名地在意起她。他看见她抿着唇,伸长手臂,努力踮着脚尖,额际还沁出汗,认真专注地工作,浑然未觉他的靠近,不禁想起了那天在面包店里的她。那时的她有一股不为金钱屈服的执着,跟现在的表情好像。
这份想把灯管装好的决心,和对工作认真的专注力,让他的黑眸不自觉地闪出欣赏的光芒,但同时间,胸口也燃起一团怒意,不禁疑惑总务部的男人到底都在做什么?
总务部是她在坐镇,连换灯管也要个头娇小的她来!
“只差一点点……”要固定灯管,比拔下来要难,此时真是恨天高啊!
我踮、再踮高一点!
好不容易将灯管插入右边灯座上的两孔,正当她移动脚步挪到左边,固定好另一端时,突然重心一偏,整个人往左边倒了下来——
她惊叫一声,以为会跌个狗吃屎,千钧一发之际,不知哪来的一双健臂从后方牢抱住她,让她落入来人怀里。
聂炜翰张臂接住她后,两人黏贴在一起,双双落地。
零距离的黏贴下,他嗅闻到她发间传来清新淡雅的花香味,大手抱握着她温香柔暖的腰际,他的体温渐渐升高,某种异样的美妙感在他心底撞击出暧昧的频率。
此时的她像只温驯的绵羊般,抱她的感觉很美妙,他享受着这份美妙,突然舍不得放开她了。
“谢谢……”惊魂甫定的孙韵如,小嘴逸出感谢。
感谢对方不惜以肉身挡垫,让她没因此撞成白痴。
她发现对方的胸膛宽阔,西装笔挺,一阵好闻的阳刚气息袭入鼻尖,那股熟悉的味道教她颇感不妙地仰起脸,往上一瞄,顿时心跳加快,呼吸一窒!
怎么那么不巧,又遇到他了!
才说跟他不是在同一个办公室工作,是不幸中的大幸,谁知她才换个灯管而已,居然就仰躺在他身上,他两手护抱着她的腰,躺在地上,这姿势实在暧昧极了。
她又惊又羞地赶紧起身,像只惊慌的小白兔般跳离他的身体,脸红得像番茄一样。“……总经理,对不起!”
她知道他是总经理,所以态度不再像之前那样直接了?可是,她整个人未免也太紧张了,他看起来像是可怕的大野狼吗?
起身,他拍了拍西装上的灰尘。
他打开灯,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捕捉到她的两颊飞上羞怯的红霞,看起来娇怯可爱,那份单纯真挚的模样,跟以往那些挖空心思,使尽花招想引起他注意的女人很不一样。
越是如此,他越觉得这女人害羞单纯得可爱。
她身上的余温和淡雅的香气还停留在他的指间和胸怀,令他意犹未尽。
他想再把她揽入怀里,拥着她温香的身体,轻抚她的脸颊,不知道她的粉红肌肤在他指下的触感会是多么柔嫩美妙……
不对,他想什么?
因为不喜欢她跟他保持客套的距离,他居然想再碰她?!
镇定!他努力拉回理智,板起扑克脸。“怎么是你在这里换灯管?”
“这种简单的小事我来就行了。”
“小事?你想领残障手册吗?”只要一想到刚才那惊险画面,他就忍不住暴吼出声。
又来了!这爱发火的家伙!“因为大家都在忙,所以我才想自己来,没想到椅子不够高……”
“那就不必勉强!万一摔成骨折或是脑震荡了怎么办?”
孙韵如咬着下唇,不再回话。
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该不会是在担心她受伤吧?
问题是,他骄傲、易怒,以自我为中心,怎么可能会担心她呢?想太多了!
“有没有伤到哪里?”
咦?这句话应该是她问他才对吧!
不对……不对劲喔,她看着他渐渐转柔的眼神、关心的表情,这样异于平常的转变,令她忍不住反问:“总经理有没有摔到脑部?”
“没有。”他运动神经很发达,反应敏捷得很,以前还是橄榄球好手呢!
“那怎么会突然关心起我来了?”她好奇地问着他。刚刚明明还气着呢,现在又突然问她伤到哪儿了?这分明不正常嘛!
这小女人,真不知哪儿生来的熊胆?“关心你有错吗?”他关心她的安危不对吗?
她吐了吐舌头。“喔,没有,谢谢您的关心,我得回总务部了。”
她抓起椅子,很快地溜了。
如果是站在老板的立场关心员工当然没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坚定的黑眸,她的心脏就是会克制不住地狂跳,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趁阴晴不定的他还没有变脸之前,乘机落跑先。毕竟谁能预料他上一秒关心她,下一秒会不会又发火了?
是怎样?看到鬼喔?她怎么跑得跟飞的一样?他不能关心她吗?
她身体的余温香气,还在他的怀里、鼻尖,久久挥之不散,体内某根沉寂已久的神经彷佛被牵动了,不自觉地迷恋上她身上的香气。
他……好像有那么点失常,但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突然间,他瞄到墙角还有一支被她遗漏、已故障的灯管,他的嘴角倏地扬起一抹笑。
他拿起那支坏掉的灯管,打算过去找她。
虽然要处理的公事庞杂且烦人,但一想到可以再见到她,不知为何,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放松愉悦了起来。
第3章(1)
聂炜翰直接拿着灯管送到了总务部门时,正好已经十二点五分了。
他没有注意到时间,现在孙韵如的坐位空荡荡的,不知道她是不是午休去用餐了?
这个时间员工几乎都去吃饭了,没看见她,他的心里正觉得惋惜,但最奇怪的是,办公室里却多了平常不见人影的总务部主管葛经理和另一个男的员工,他们俩正坐在座位上跷着二郎腿、剔着牙看报纸,显示两人已在上班时间用完餐,现在正吃饱在休息了。
平常都不见人影,到休息时间才看得到人,混得很凶嘛!
正好,他就趁这个机会和葛经理打个照面吧。
“总经理,您怎么来了?”葛经理一见到他,赶紧把含在嘴里的牙签吐了出来,起身,上前招呼。
“我拿坏的灯管过来。”
“坏的灯管?怎么会在您手上?”葛经理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我刚刚在三楼的楼梯处看见孙韵如在换灯管。为什么你们人都不在,要一个女人去换灯管?”
“是吗?我没有派她去啊!”葛经理一愣,平常都是由他分派工作的,但一般人都搭乘电梯,楼梯间是边疆地带,较少人在走,所以也不急着把工作分配出去,更不知道韵如会自己跑去换灯管。
“是吗?那么葛经理早上又去哪儿了呢?”他不动声色地问。
葛经理看着他,见聂炜翰的黑眸锐利得像刀一样,彷佛可以肢解人体,穿透人心,不禁心虚了起来,就怕早上去办私事被抓包。
这新来的少东分明是冲着他而来的嘛,说的每句话都像质疑他在混水摸鱼,明目张胆地给他难堪。
真是的,他都已经为公司效命四十年了,没功劳也有苦劳,就算偶尔去摸个鱼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何必大惊小怪?
“我早上开公务车去修车厂送修,因为煞车灯坏了、冷气不冷了,有些零件也该换了,需要大检修,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修车厂的老板啊!”葛经理额际冒汗地为自己辩解。
没错,他真的是去修车,但只花一个小时的时间就离开修车厂了,之后就直接到号子里看股市行情了。
幸好修车厂的老板跟他交情好,他早就跟老板套好话,不会有问题的。
“而且三楼楼梯的灯管我其实已经交代……那个简绍民换灯管了,可是他今天刚好请假。”他很快地找了一个藉口搪塞,极力掩饰自己的缺失。
都怪韵如,多管闲事,害他被新来的总经理海削一顿。
“是吗?那么是我误会你了?”聂炜翰黑眸一眯,仍怀疑地盯着他看。
骗鬼!去修车厂需要半天的时间?
他刚去五楼巡视时,已经听到有一些业务人员正在讨论葛经理经常趁职务之便,办私人事情的声音了,而他居然还可以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虽然没有当场拆穿他,但也不代表他会放纵他们继续混水摸鱼,为所欲为。
“最近我有听说公司人员上班都很松散,想外出就外出,想请假就请假,希望葛经理不是其中一位。”聂炜翰提出警告,黑眸迸出了高深莫测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经营管理公司,他不是要树立敌人,只要是尽心尽力为公司工作的,就算不是在生产单位,他也都会给予正面的鼓励。
但他接任总经理的位置后,除了有不服他管理的资深老臣,混水摸鱼的人也不少,他不能再继续放任他们为所欲为;必要时,他不排除在各部门建立他的亲信,暗地里访查这些不事生产的员工,揪出害群之马,除去公司陈年的弊病,大刀阔斧地改革或裁员,如此一来,公司才有翻盘获利的机会。
“总经理,我并不是随便外出,我为公司效命四十年,鞠躬尽瘁,尽心尽力,请不要质疑我对公司的忠诚。”葛经理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地回击。
“这样最好。对了,午休时间,你们总务部的员工都不用出去吃饭吗?”聂炜翰又问。
葛经理一愣,不敢说出自己早在十二点前就吃过了。
“喔,我……其实我正要去买便当……”另一名男员工立即心虚地回应,怕总经理起疑,顺便还鸡婆地说:“那个……总务孙小姐也去顶楼吃饭了。”
这小女人吃个饭要跑到顶楼去?看风景配饭比较好吃吗?
聂炜翰点头后,很快地离开。
葛经理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