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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凉心里泛起几丝苦意。这就是父亲对她所有的感情。
红梅以为主子会在这里小住一股时间,毕竟小姐看起来非常的喜欢这里。以往在益州时,遇到她喜欢的环境总是会藉故多住些时日的。
可是,这次却不然。
而当宋微凉把她的卖身契放到她手中时,红梅有片刻的怔然。
这是禁锢了她命运的东西,现在小姐就这样将它还给自己!
“小姐……”她语音哽咽,眼泪不由自主地滚落。
宋微凉淡淡地笑着,“现在你自由了。”
“小姐……”喜悦闪过心头后,涌上的却是一抹强烈的不安。
“你不会做什么傻事吧?”也许小姐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受影响,她之所以那么淡然,只是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今天是夫人的祭日,难道小姐是打算……
为自己的猜想吓白了脸,她用力抓住主子的手。
“小姐,不管发生过什么,你都不能有轻生的念头啊。”
宋微凉缓缓地笑开来,心里有种温暖慢慢漾开。“傻红梅,我没有要做傻事,我只是想让你自由罢了。”
“真的?”她怀疑地看着她。
“真的。”宋微凉认真点头。
红梅仔细地打量着主子的神情,最后,放心的长吁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吓红梅。”
“好,我不吓你。”她保证,然后继续说:“我们离开京城吧。”
小丫鬟马上就又被吓到了。离开京城?!
“小姐——”她不满地叫。
宋微凉无辜的望着她,“我真的没有吓你呀。”只是说离开京城而已,这个消息有那么吓人吗?
“老爷在京城,我们为什么要离开?”这是红梅的困惑。
她转身看向远山,轻轻地道:“宋家没有了我,并不会有所不同。”一个无法给予家人庇护与温暖的地方,是该转身离开了。
红梅突然有些心疼主子。是老爷和其他小姐太让小姐失望了吧,加上最近这许多的风波,才让小姐萌生去念。
“小姐去哪,奴婢就去哪。”她无比肯定的说。
“流浪的日子,也许不如在宋府锦衣玉食。”多赖爹常年贪污受贿之功,她长到这么大,物质生活上一直是很幸福的。
红梅无所谓地笑了,“那又如何呢,宋府没了小姐,并不值得奴婢留恋。”她与小姐长久以来的情谊,岂是其他东西所能取代的。
“等我娘法事做完,我们便离开吧。”离开之前,为娘亲做一场大法事,算是辞行。
“好。”
书房里很静,静得让人莫名心慌。
终于,负手站在窗前的人有了动作,缓缓地转过身,嘴角扬起一抹不能称之为笑的笑,“这么说来,她是想离开京城了?”
“是的,王爷。”跪在地上的青衣人不敢抬头,他从主子的语气中嗅到浓浓的危险味道。
“退下吧。”他冷声道。
青衣人起身退下,不敢稍作停留。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凤烈阳一个人,他蓦地轻笑出声,恍若自语般地轻喃,“倒像是她的个性,这只小野猫。”稍不留意,便会被她隐藏的利爪所伤。
想走啊?身上贴了他凤烈阳的标签,是这么容易就能走脱的吗?他的目光微沉。是这只小野猫觉得他已经放弃她了,所以才会有离开这种念头吗?凤烈阳神情微吟。朝中之事纷扰,近来他忙于国事,而她也藉着养病窝在宋府一角悠然度日。
面对苏玉书的当面责难,他嗤之一笑,以最残忍的真相想打消他的妄念,却不料那家伙竟然会不顾一切地冲到宋府去表明心迹。
苏玉书的造访,她明确的划清界线这很好。但是,他还来不及欣喜更久,她便有了这样胆大妄为的念头。不知该不该说她不知死活,不,也许,这正是她深思熟虑后的行为。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莽撞行事的人,是最近的太平无事给了她错觉。他只是忙得无暇分身,她却误以为他终于对她厌倦而另觅快活去了。哈,厌倦吗?对于她,他是越陷越深了,想让他放下,已是不可能。
想离开宋府,也好,他也觉得那不是个让人满意的地方。但是,想离开他,那便绝对不允许。翠竹庵啊……
他唇线微勾。长夜漫漫,空气中浮动的热气让人有些无法安枕,正好他也想出去散散心。当凤烈阳飞马奔至翠竹庵外时,夜深人静,明月当空,庵前竹影凌乱,四下一片寂静,只闻胯下坐骑的喷气声。庵门近在眼前,他却突然不想进去了。
就在凤烈阳调转马头打算回去之时,他听到了脚步声。
本能的回头去看,两人都不由得楞了下。
她没有想到庵外会有人。
他没有想到她此时尚未安睡。
他重新调转马头,到她身前停下,朝她伸出手。
宋微凉楞了下,然后不由自主地将手递了过去,任他将自己拉上马背。
凤烈阳并没有催马扬鞭,而是任马自由前行。
如水月光洒落满山的银辉,一轮满月落在那潭沉静的湖水中央,宛如镶嵌上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想不到这里的夜色如此迷人。”他带了几分感慨。
宋微凉只是沉默地看着湖中月色,没有说话的心情。
“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他下意识地收拢双手,将她搂得更紧,近乎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他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这里?宋微凉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这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的,只怕她的远行计划要暂时搁浅了。
“微凉啊,为什么你总是让我放不下心呢?”
他的低语重重的敲进她心头。果然他是有原因而来的!她禁不住苦笑了。这人也未免太过神通广大了吧?她不过是与红梅私下说了声,这么快便传进他的耳中。
“牙尖嘴利的小野猫,今晚怎么这么安静呢?”他低声笑问。
“这样宁静的月色本该安静的欣赏。”她不无嘲讽的说。
凤烈阳哈哈一笑,在她颊畔亲了一记,揽着她的腰跳下马背,到湖畔的大石上坐下。
“想令堂吗?”他记起今天是她娘亲的忌日,颇为感性的问了一句。
宋微凉身子微震。娘亲留在她脑中的印象,始终是个温柔优雅的妙龄少妇。在花一样的年华凋零,是幸也是不幸。
“王爷会想起自己的母妃吗?”
他也为之沉默片刻。
“是微凉逾矩了,还请王爷见谅。”
“无妨,本王只是已经记不起她的容貌罢了。”感觉到她急于安抚自己,他不禁从心底泛起一抹笑意。
“其实,微凉也记不太清楚娘亲的容貌了。”
“宋府好像有张你亲手所绘的亡母肖像啊。”他漫不经心似地道。
宋微凉的脸蓦地烧起来。她不过是感觉他有些忧伤才会下意识想要安慰他,谁知……
凤烈阳将头搁在她的肩颈处,声音显得异常的柔和。
“微凉,谢谢。”已经许多年不曾有人想过要安慰他了。
她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月色撩人,怀里的佳人更诱人,凤烈阳的欲望有些骚动,却又强自按压下去。他不想破坏这难得融洽的相处,而且今天还是她娘亲的忌日——他这样说服自己。慢慢地,宋微凉有些困倦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靠在他怀中,不知不觉中沉入梦乡。
等到凤烈阳发觉时,不禁哑然失笑。这是她第二次在自己怀中睡去,睡容安详而毫无防备。
“傻丫头,你这样纯净的睡容真的太诱人了。”他发出近乎呢喃的呓语,像是含在嘴里似的让人听不真切。
他将她横抱于膝,低头在她唇上蜻蜒点水般的落下一吻。
看着眼前的月色,凤烈阳心上滑过一抹莫名的悲凉。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不曾这样心无旁骛地静静地看看景色,吹吹风了。
宋微凉是在淡淡的龙涎香中醒来的,在睁开眼的刹那,她有片刻的迷茫。眼前锦衾玉枕,绢纱织就的罗帷低垂,透过薄如蝉翼的轻纱可以看到外面的摆设,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一件事,这里不是翠竹庵,不是宋府,那么——肃王府!当这三个字闪过脑海时,她几乎从床上弹跳而起。她才有动作,就听到帐外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小姐,您醒了,是否要沐浴更衣?”宋微凉探向罗帷的手猛地缩回来,垂眸检视自身。所有外裳都已脱掉,只余贴身的亵衣亵裤,唯一让她心安的是,身上没有任何那人留下的痕迹。
“小姐?”侍女试探性地再唤。
她定了定神,这才开口道:“帮我更衣。”
“是。”
绫罗衣裙,穿在身上轻如鸿毛,轻巧而舒适。
那侍女灵巧地梳拢她的长发,为她挽起一个云髻,只为她配戴了三两件首饰便停了手。
宋微凉默然。看来有人已经先行嘱咐过了。
“王爷吩咐,如果小姐醒了,先吃些食物,若有兴致,也可在王府四处走动,不必多虑。”
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实,她没什么兴趣参观肃王府。
所以,用过早膳后,她问侍女,“王爷现在可在府中?”
“王爷入宫未归。”
得到想知道的事情,宋微凉的心放了下来,然后吩咐,“你帮我找两本书过来吧。”
“小姐不到外头走走?”侍女难掩讶异。
“不了。”她不想这么招摇,凤烈阳就这么突然将她带回肃王府,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心思,她还是多加小心的好。
“不知小姐想看什么书?”
“随便什么都好。”
“那奴婢去帮小姐取。”
“麻烦了。”
“奴婢不敢当。”侍女因为她的多礼而显得有些惶恐。
宋微凉不禁有些无奈。其实她不见得就比她的地位要来得高,但她又苦于什么
都不能说。
第6章(2)
当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并没什么闲心情对这典雅中透着华贵的卧室多加观赏,她有些担心自己的突然不见会让红梅担心,那人只怕是不会好心告知那丫头一声的。
随着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宋微凉开始怀疑那侍女是不是被叫去忙别的事而忘了她还在等书。
就在她放弃等待,打算到门外走走时,那个侍女终于出现了。
看着对方手中捧着的那只紫檀木雕花锦盒,宋微凉面露疑惑。她到底给她拿的是什么书?要用这样的锦盒装着?
“这是——”她总觉得很诡异。
那侍女将锦盒放到妆台上,道:“王爷要奴婢将此物交给小姐,奴婢告退。”
宋微凉甚至来不及叫住那几乎可以算是落荒而逃的侍女。难道这锦盒里装的是吃人的怪兽,否则她何以这样惧怕?带着满腹的狐疑,她走到妆台前打开锦盒,里面只有几本绢册。
看这绢册的精制程度,莫非是那侍女动了凤烈阳不能动的东西,所以才会那般惧怕?想到这里,她对绢册里的东西好奇起来,信手拿起一本,翻看。
须臾,白皙的玉色肌肤烧成一片红云,拿着绢册的手像被烙铁烫着一般松开。嘴唇不住地抖动,眼神一变再变。
最终,她脑袋里一根名为“理智”的弦绷断了。
“凤烈阳——”她发出一声尖叫。
“呵呵,原来沉静优雅的宋三小姐也有失控的时候啊。”门口传来某人含着笑意的揶揄。
完全是本能反应,她抓起那只锦盒转身朝他砸过去,“你这个混蛋!”
“嘿,苏大公子,你看,其实这才是宋三小姐真正的性情,不要被她的假象迷惑了。”
宋微凉这才为时已晚地发现还有个人站在凤烈阳身边,一时怔住。
苏玉书愕然地看着发飙的她。他真的没想到那样一个如水似莲般气质的女子也有这样泼辣的时候。而此时的她,玉颊嫣红,双眸喷火,宛如一只浴火的凤凰。静也是风情,动也是风情,说的便是这样的女子吧。他在心中感叹。
“凤烈阳——”他究竟想做什么?她都已经用行动表示过跟苏玉书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什么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揪着这点不放?“直呼本王的名讳,这便是宋大人的家教吗?”他挑眉。
她怒火腾腾地对上他的视线,咬牙道:“那王爷的家教就更差劲了。”
“微凉小姐。”苏玉书忍不住出声提醒。
宋微凉完全不想理会他的好心提醒。她今天豁出去了,反正无论她怎么做,凤烈阳这个男人总是我行我素,丝毫不会因为她的示弱而有所收敛。
他迳自弯腰捡起一本落在脚前的绢册,兴致盎然地翻了两页,面露赞许地道:“依本王看,这书不错嘛。”
苏玉书不免好奇,也捡起一本要看。
她蓦地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出声制止,“苏公子,你不能看。”
“为什么?”
“对呀,为什么他不能看?”凤烈阳玩味的扬眉。
宋微凉扑过去从苏玉书手里将绢册抢走,不忘扭头狠狠去瞪某个始作俑者。为什么?亏他有脸问。
非常有求知欲的苏大公子不快不慢地捡起另一册,翻看,然后石化……原来如此!凤烈阳拍拍手里的绢册,颇一本正经地道:“这可是少有的孤本,画师的技术没话说的。”
苏、宋两人不约而同涨红脸。
某人可以若无其事的说话,可是他们做不到没事人一样的淡定。
春宫秘戏图。这样的东西合该收得严严实实,不能让外人得见。可是,某人却极不合时宜地将东西送给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其中情形太耐人寻味。
苏玉书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微凉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从震惊中回过神,他突然厘清了心中那抹突兀。
宋微凉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脸上的热度降了些。其实,她比他更想知道。“苏大公子,答案不就正是你心中所想嘛,何必还要向她求证?”
他脸色一变,“微凉小姐,你们……”
凤烈阳适时地冷哼一声。
苏玉书看向他,满眼的不赞同。
“本王说过的,这个女人你不许碰。”
“你这样对她,让她日后如何自处?”
“那是她要担心的事,你何必替她烦恼?”凤烈阳的声音微冷。
“我要带她离开。”
“苏玉书。”他沉声低暍。
他坚定地看着他,“她不应该待在这里。”
宋微凉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移动,但始终保持着缄默。
“难道应该待在宰相府?”
苏玉书为之一窘,“总之,这里不是她待的地方。”
“苏公子,这是微凉与肃王的事情,公子还是不必多言了。”那人已是十分的不耐,她虽然看出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但她无法保证在苏玉书一再挑衅之下,那人不会翻脸。
凤烈阳立刻朝她警告地扫去一眼。
宋微凉不着痕迹地瞪回去。怎样?他眸中突然闪过一抹笑意,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微凉小姐……”苏玉书难以置信地低呼。
她抽回他手中的绢册,转身,“微凉早就说过,这事本来就与公子无关。”
苏玉书身子微颤,压抑地道:“我不需要你费心维护我。”他只想她能置身事外。
有人再次发出一声冷哼。
“本王竟没看出两位如此的郎情妾意。”
真想拿一柄大槌敲开苏大公子的脑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为什么他就如此的不开窍?她说的是真话啊,他为什么就不肯相信?不过也对,在不知道内情之下,一般人只会像他一样思考。可是,总不能要她把跟凤烈阳之间的纠葛向他说明白吧。
定定神,宋微凉做了决定,转身面对他说:“苏公子,恕微凉老实讲一句,公子尚不是能让微凉肯做牺牲的人。”话很伤人,但她只能如此。
苏玉书有些受伤地看着她。
一旁的凤烈阳微带讶然的扫过她。
“微凉小姐,你说的是真心话?”他忍不住想确定。
“当然。”她迎上他的直视,眼里只有坚定与真诚。
最后,苏玉书神情一黯,轻声道:“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无话可说。”宋微凉几乎当场破功。什么叫是她的选择?她根本毫无选择的余地。
苏玉书离开之后,宋微凉沉默很久。
久到凤烈阳变得不耐,直接伸手将她扯进怀里,带着暴戾地吻上去。
怔楞之后,她开始挣扎,最后偌大的房内响起一道清脆的耳光声。
“第二次。”他目光晦黯地盯着她。
她后退到妆台之前,用手背抹去唇上的血丝。“你究竟想怎样?把我当禁胬囚禁一辈子?还是直到你玩腻了,耍烦了?”
他一步一步地逼过去,直到将她压倒在妆台上。“小野猫,终于伸出你的爪子了,嗯?”他的手滑过她的脸,停在她的领口之间。
“我要如何,是我的事,要不要配合与接受,就是你的事了。”
“我凭什么要配合和接受?”
“那就只好问你自己了。”
“凤烈阳,你这个无赖!”
“无赖啊……”他目光一深,手上用力扯开她衣领,露出她纤细性感的锁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