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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儿深吸口气眼角却冒出了无法自抑的泪水,只因她突然想明白了莫邪的意思——
让她尽情买,全用光了若还能用赊帐的更好,最好让她欠我欠个几辈子都还不了!
隐藏在这番话下的真正意思是他想和她纠葛生生世世,他想与她永远不弃不离,怎么打也打不散。
她如果真这么走了,想再回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上回能来到此纯属误打误撞,安东尼奥那老吸血鬼的棺材都随著尸骸烧得干净了,且现在她身边又多了个天禅老秃驴看守,她还能有什么机会去误打误撞巧遇莫邪?
想到自己再也听不到那声“糖炒栗子”,瑶儿的心,像是要碎了似的,天知道,这两天在床上缱绻时,她还曾想要帮他生个小娃娃的呢!
我会有娃儿吗?
当然会有!
莫邪的嗓音笑扬在她的记忆里。
这是雌性生物所有的特权,她会和她所爱的男人在这里为他们的情爱,孕育出永恒的见证。
看来他们是来不及拥有共同的娃儿了,瑶儿遗憾地想著,只不知那娃儿将会像他乡些还是像她?会不会也和她一样有条长尾巴?
如此的想法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也松了眉头。
“怎么?想清楚了,”天禅和尚拂了拂袈裟袖管,“肯乖乖随我回去了吗?”
“我可没这么说!”抬高了螓首的瑶儿换上了不驯的神情,既然已经作了决定,那么眼前这斯也就不再可怕了,这和尚本事惊人,她没打算用她的“石化术”去自取其辱,真要消失,也该消失得有骨气吧!
“臭和尚!捉高了你的臭钵子吧!”她哼了哼,“还有,省省你满嘴的阿弥陀佛和仁义道德狗屁,猴精也是一条性命,别嘴里净嚷著我佛慈悲,手里却时时想著收人性命!”
“大胆妖猴,”被抢白而极度不悦的天禅和尚,用力顿了顿手上的金刚杖,“看样子你还当真不怕死呢!”
“死就死喽,双眼一闭神魂不知多舒畅呢!”总好过那没日没夜的漫长思念吧!
她闭上了眼睛心底和莫邪告了别,死后若有轮回,他们也许、也许还能有机会的,可要她这会儿乖乖舍下他回到水廉洞里,那真是比要抛去死还要痛苦万倍。
“你想得太简单了,还想著轮回?”天禅和尚睇清了瑶儿的念头冷言冷语,“我早说过了,你若当真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将是永远的烟消云散。”
瑶儿睁开了意志坚定的瞳眸。“臭和尚!想显本事就别再拖拖拉拉的了,还是说,你得要我帮你多念几句『阿弥陀佛』你才下得了手?”
“死猴精,果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天禅和尚怒火腾腾,下一瞬,金刚杖和收妖钵同时朝向瑶儿速速祭飞而去。“为维护天理正纲,你就给我消失了吧!”
法器扬喧,屋里,在传出了一声少女尖叫后,恢复了宁静。
第十章
另一头,正在家里准备拆信的莫邪突然心口一痛,莫名其妙就让那并不锐利的拆信刀给划破了左手掌心,此时电话响起,他皱皱眉心神不宁地接起了电话。
“小邪,”电话里的声音显然有些迟疑,“我是姑婆。”
“放心吧,姑婆,”他试图略去心底怪异,笑笑而语,“你的声音我不可能忘记的,干嘛这么不开心,难道钱全用光了?”
他笑了笑,用脖子夹住话筒,拉开抽屉取出消炎粉往掌心洒去。“你们出门前我说的话是认真的,别的事情我或许锱铢必较,可只要是瑶儿喜欢的东西你就尽管让她买,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听我说,小邪!”惠馨姑婆吸口气打断了他,“姑婆背著你做了一件自认为是对你好的事情,虽然姑婆知道事后你可能会因此而恨死我,但只要是为你好,我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姑婆!”这回换成是他打断她了,“你到底对瑶儿做了什么事情?”
那一字一字自牙缝迸出的话让惠馨姑婆听得心底发毛,他的强硬向来只用在降鬼物,对于家人,尤其是长辈,他总极有分寸。
“小邪,相信姑婆,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和瑶儿终究是人妖殊途无法白首偕老的,她毕竟是只猴精,难保不会在无意中伤害了你……”
“瑶儿她到底在哪里?”这一回他连称呼都省下了,冰冷的语气透过电话线路依旧可以让人不寒而僳。
“她在……”惠馨姑婆叹口气咬了下唇。“小邪,瑶儿在亭亭家里,那天禅和尚答应了,只要瑶儿肯乖乖听话跟他回去她原来的地方别乱了天道,他说好不会伤害瑶儿的……喂,小邪、小邪!你还在听吗?已经来不及了,你就放手了吧,喂,小邪、小邪……”
被人抛下的话筒孤零零地垂挂在桌缘下头打著转,和那在仓卒问被打翻了一地的白色消炎粉一样,无人理会。
从没有过这么一刻,莫邪如此痛恨自己没有翅膀、不会腾云驾雾的,他宁可自己是鬼、是妖、是魔,至少他可以飞去救自己心爱的女子,他的心嚷著疼,他的耳仿佛可以听见瑶儿的哭泣,他曾经答应过要用他的生命来保护她的,可他没有做到。
重型机车呼啸狂奔,路上人车个个急急闪避,就怕被这飞天似不要命的机车骑士给撞飞了。
车子停在易亭亭家门口,左手推开惠馨姑婆右手拨远了易亭亭,莫邪凭著直觉奔上了顶楼,果不其然,在那儿,窗棂大敞,他看见了一个掮著破布褡、持著金刚杖正在撕去黄符的高大僧人。
见著了破门而入的莫邪,天禅和尚面无表情只是挑了下黑浓的眉毛。
“把瑶儿还给我!”
即使莫邪强自抑制却还是无法掩饰住嗓音里微微的颤抖,他不是怕眼前的人,他怕的是他说出——“她已经烟消云散”的回答。
“你叫莫邪?”天禅和尚眯了眯有著钢铁意志力的坚眸,“听说你在这个时代里是专捉邪魔的,也就是说咱们还是同行喽,还听说你颇有本事的,”拄著金刚杖转了转,天禅和尚眸里蓄著浓浓的挑战,“这倒使得贫僧想开开眼界了。”
“对不起,我没有心情和你寒喧,”他冰冷著瞳光,“我只是来向你要回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天禅和尚鼻哼了下,“亏你整日捉妖除鬼,难道你不知她是只猴精?”
“瑶儿是什么我比你清楚,你才认识她多久?你凭什么去替她下结论?”他冷语,“瑶儿在我眼里很简单,那就是她是我会用一生去疼爱的女人,如此而已!”
“阿弥陀佛,降妖除魔乃我辈中人份内之事,岂可……”
“去你的降妖除魔!”莫邪毅然决然打断了对方,“要提这四字,论经历我不会输给你,不劳你为我做注解,大和尚,所谓妖、所谓魔非关外型乃在一己心念,一念正,虽邪亦圣,一念恶,虽圣亦邪,想当圣或想当邪仅在一念之间,我问你,你捉瑶儿,是她曾害过人吗?”
“那倒不曾,”天禅和尚沉吟,“可精即是精,难保她将来不会……”
“依你的说法,那父母或血亲曾杀过人的婴孩合该一出生就杀了才是,因为我们谁也无法保证,他将来不会延续了先人的恶业去当个杀人凶手。”
他冷笑,“以一个人尚未做的事情来判定她的罪业,就因著她的出身?这样子公平吗?”
天禅和尚先是一愣,沉眉想了想竟然发出了大笑。
“年轻人好厉害的嘴,贫僧甘拜下风,只是论天道,这不是她该出现的时机,更不该让她的出现扰乱了原有的世界。”
“瑶儿所影响的人极其有限,”他冷哼,“她并未倾覆世界,并未大乱人间,更没用法术去伤害别人,她影响最大的人只有我一个,而你可曾想过,也许这就是我们早已命定了的姻缘,所以才会藉由一个阴错阳差,将她送到了我的身边,让我们可以延续末尽的缘?”
天禅又是一愣,心下一凛竟忍不住微微汗颜,他倒是真的从不曾用这样的角度来思忖过这件事情。
“随你说吧,年轻人,”说不过人,天禅和尚索性豁出去的冷眯了眼,“如你所言,瑶儿的存在对你影响最钜,那也不难,”天禅和尚将金刚杖抛了抛,在手上转了转,一瞬间杖顶竟缓缓蕴生出一抹湛蓝激光,“就让贫僧做个顺水人情,将她在你脑海中的印象全数抹净,也好彻底了结你们这段原不该存在的孽缘。”
“我们不妨来赌一回,”强敌临阵莫邪依旧面无表情,“如果你真有本事将我脑海中的记忆抹除了,那就证明我和瑶儿当真无缘,那我就不再向你索人,可如果,”他眯了冷瞳,“你办不到,那你就得将瑶儿还给我。”
“哈!”天禅和尚仰天讽笑,“好个无知小辈,不过区区一介凡子,即使真有些擒鬼伏魔的微末本事,但想和我这拥有百多年修行的大和尚较劲,想抵御我的法力,岂非螳臂挡车!”
莫邪冷冷掀唇,“是不是螳臂挡车这会儿还不知道,你究竟同不同意?”
“同意、当然同意!”天禅和尚双掌搓动,霍霍眸中是好斗的恶芒,“我怕的是待会儿你脑子被洗得太干净,连这个赌约都给忘记了!”
话语甫毕,天禅和尚一个惊天重跺,连脚下地砖都被跺出了个大坑,霎时金刚杖上艳蓝冷光便以雷霆万钧之势直直向莫邪射去。
不避不闪,莫邪仅用右手压破了左掌上的伤口,他以指沾濡了鲜血当笔,倏地在身前空中迅捷如电画了道符,那符虽是凌空画成,却像是在他身前织了道金刚铁网,硬生生地将天禅和尚射去的霹雳冷光弹解于无形。
“你?!我……”
见了那道凌空的符咒,天禅这经历过无数恶战,即使身上受了重创亦从不曾变过脸色的大和尚却突然失了血色,身子也因著心情激动而微微起了颤。
“别再你你我我了,”莫邪面色末改,“按照约定,快交人过来。”
“年轻人!猴精的事情咱们待会儿再说,你先告诉我,”天禅和尚冲上前,扔下了布褡、陶钵和金刚杖,强而有力的双手死命拉著莫邪双肩摇晃,“这道符是谁教你的?”
莫邪不出声,冷冷的瞳眸打量著那身长高过自己一个头的古怪和尚,抛去了高僧风范后的急躁猴儿样。
“我为什么要说?”
“你……我……”天禅和尚急得直搔头,“好,算我求你吧!”
“不用求,你先告诉我瑶儿下落,我自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那只猴精……”天禅和尚咬咬牙瞪瞪铜铃似的牛眼睛,“可真是够倔的了,我让她选要烟消云散还是乖乖回水廉洞里,她放不下对你的感情竟宁可选择烟消云散,都不愿离开有你的世界。”
“你……”他眸中起了杀气,掐指成拳,“你真伏灭了她?”
“不,我没有!”睇见莫邪神情大变,天禅和尚忍不住暗暗庆幸自己方才的一念之仁,这年轻人比他所降过的所有妖魔鬼怪都还要可怕,天禅和尚续语,“那丫头口口声声念著阿弥陀佛让我下不了杀手,最后临时决定改用日月乾坤袋,将她送回了水廉洞。”
水廉洞?她回家了?
莫邪闻言皱眉心一沉,可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他的瑶儿并未消失!
“是的,水廉洞,你要去寻她待会儿我自会带你过去,现在该轮到我了,年轻人,”天禅和尚急急用手揪紧了莫邪领带,“快告诉我,你那符咒是谁教你的?”
运劲抽掠,他由天禅和尚掌中拉回了领带,边低头整弄边漫不经心出声。“没人教,那是我打从娘胎出来时就会的。”
闻言天禅和尚高大的身躯恍若受了重击,硬生生被震退了几步。
“你没撒谎?”
“没必要!”他抬高轻蔑的眸子,“骗一个秃驴我找不出乐趣何在?现在,你可以带我去水廉洞了吧。”
“对不住,请再等一下!”
“等?”莫邪冷哼,“怎么,你还有屁没放干净?”
无视于他不敬的言词与态度,天禅和尚语气中有著虔诚的请教。
“能不能请你脱下鞋让我瞧瞧?”
“干嘛?你这修道和尚的兴趣是闻人臭脚?”
天禅和尚笑得客气,没理会他的冷言冷语,见拗不过这古怪家伙,莫邪坐倒在地卸下了两脚的鞋袜,此时的他已可约略猜出天禅和尚想看的是什么东西,只是不明白他的用意。
莫邪打从出娘胎时脚底就带有胎记,在他脚底,一左一右并拢一起恰是一个奇异的火焰图腾,乍见此图腾天禅和尚慌了手脚,急急跪倒在地嘴里还直嚷著师父。
“师父?!”莫邪抱著脚板左看右瞧还好玩地嗅了嗅,才漾起了玩味的笑容,“大和尚,你是不是没睡醒?”
“天禅福缘深厚,今日方能得以再见师尊隔世圣颜!”
跪在地上猛磕头再抬起头的天禅和尚双目泪汪汪,眼泪鼻涕直冒著水泡儿,莫邪瞧了只觉恶心,半点也无法与眼前家伙有感同身受的激动。
“隔世?”他哼了哼,“你的意思是上辈子我曾是你的师父?”
“是的、是的!”天禅和尚拚命点头,“徒儿尚未悟道前你已是一代盛名高僧,为了入你门下得你指引,徒儿可是费尽功夫的。”
他单手支颊意兴阑珊,“把我说得这么厉害,可末了我还不是比你早死?”
“说来说去,”天禅和尚想起往事咬牙切齿,“还不都怪那水廉洞里的猢孙野猴王?也就是为了这档子事,我才会那么痛恨那些个由水廉洞里偷跑下凡的猴精,生怕她们为祸人间!”
“你是说我的死,”莫邪挑眉,“和孙悟空有关?”
“是呀!”天禅和尚点头,“孙悟空大闹天庭,玉皇大帝派出了天兵天将想将他降伏,师父你亦受托在围捕之列,那场恶斗激战了数日数夜、日月无光,由天上打到了陆上再打到了海底,孙悟空神通广大是一点,另一点,是他机变巧谋狡黠难驯,而你为了回身保护另位仙家受到了重创,终至不治。”语末天禅和尚再度动容低低饮泣。
他打了个浅浅的呵欠,“这么听来上辈子的我法力也并不怎么样嘛,连只猢狲儿都打不过?”
“不是这样的,师父!”天禅和尚急急辩清,“你是败在宅心仁厚,一心只想驯化那斯而不愿伤了他的性命,才会让他有机可趁的,在你圆寂前,盘腿入定后的你,最终叨念的还是遗憾著未能完成驯化他的心愿。”
“噢!”他起了好奇,“那么在我死前的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
“今世无能来世盼能继续伏魔志业,尤其要降的是这冥顽不灵的泼猴儿,即便是,降服了他的一根毫毛,我也方能甘心而无憾呀!”
一句话同时刷白了两个男人的脸,因为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了瑶儿的来历——
她正是孙悟空身上的一根毫毛幻化成形!
而他,也当真驯伏了这只猴精,让她心甘情愿为他留下,甚至宁愿面对著烟消云散的结局。
方才莫邪曾说过的话再度在两人脑海中同时响起——
你可曾想过也许这就是我们早已命定了的姻缘,所以才会藉由一个阴错阳差,将她送到了我的身边,让我们延续未尽的缘?
上天巧作安排,凡夫净皆无言!
尾声
花果山水廉洞。
这原是个清幽的修道之地,可这一日,绝谷之上一个女人的哭声却绵绵密密地始终不绝,听得人忍不住直想捂耳朵。
“别拦我、别管我!谁都不许救我!”女人抹抹哭得蒙胧了视线的眼,“看不见他我宁愿死,就算是死,也好过承受深切入骨的思念!”
眼一闭气一屏,瑶儿对著绝谷便要跃下,突然一个熟悉笑声自她身后传来。
“糖炒栗子!你不老念著想回家的吗?怎么,让你如愿了还这么不开心?”
“莫邪!”
忘了哭、忘了寻死的瑶儿虽哭肿了双眼,依然转身一笑跳入那对著她张开双臂的男人。
“我就知道你够本事,我就知道就算上天下地你都会来找我的。”
“你什么都知道了,”他爱怜地拧了拧她的俏鼻,“那还寻死?”
她在他怀里笑,脸上是憨憨的爱娇,“人家急性嘛!”
他轻哼了声笑,“猴性不改。”
“你怎么来的?”惊喜之后接著是疑惑,瑶儿睁大好奇的眼。
“秃驴带我来的。”莫邪无所谓的耸肩。
“骗人!”她不信的嚷著,那大和尚不通人情的,怎么可能?
“干嘛不信,”他哼气,“我不但收鬼收妖还可以收秃驴的。”
“又骗人。”她别过了脸,噘起小嘴摆明了不信。
眼睇著心上人的娇艳模样,莫邪忍不住一个倾身吮吻住她诱人的红艳菱唇,“要不要赌?我还能让他哭著向我三跪九叩喊师父。”
“哈!”瑶儿大笑著挣开了他,“成,就和你赌!这回非让你输得一败涂地不可,用我所有之前欠你的债下去赌,你若输了我再也不欠你喽,而我若输了,”她抬高了下巴,一脸的挑釁,“连下辈子和下下辈子的份儿一并输给你,如何,敢吗?”
莫邪笑吟吟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