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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欣容不免为她感到惋惜。一名好端端的女孩子,怎会画那类奇怪的东西呢?比起怪力乱神,她觉得淫秽图像更可怕些。
但是,她今天实在提不起劲去“维护正义,劝世奉行”了。
回眸眺望优雅静谧的饭店,她的心不自在的又痛了一下。
“先去看医生吧!”抓着胸口,唐欣容低语了句,已然决定下山之后的第一个行程。
身无分文的她只能认命的利用双腿缓缓的走上护城河的大桥,庆幸的是太阳的光被云遮去广大半,否则在她下山的那一刻,她有可能先被热死。
“你要走了?”
忽然,树下飘来的声音中断了唐欣容的脚步。
唐欣容先是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才问:“你……你在跟我说话吗?”
“不然呢?”女子大眼镜下的小嘴微微动着。
不知道为什么,唐欣容总觉得这名女子说话的语气好像某个人,一个她临时想不起来的人。
唐欣容走向她,“我们不认识吧?你问我这个问题很奇怪!”
“你想去哪里?”女子答非所问,又追加了一个问句。
尽管唐欣容有满腔的疑惑,依然傻呼呼的礼貌回答:“我……我本来就不是住在这里的人啊,你问我这个……”
“我只问你要去哪里。”女子冷声道,用镜片下的一双眼瞪了她一记。
唐欣容感到委屈,闷不吭声地转身就走。
自从来到这个饭店之后,她遇到的全是一堆奇奇怪怪的事,还有怪里怪气的人,她无法应付,也疲子应付。
“喂!”女子喝道。
“这么凶干嘛?我不想回答你啦!我要走了!”唐欣容低吼。
“你会被揍哦!”女子用有如铁板神算的口吻说道。
闻言,唐欣容忍无可忍地瞪着她,“你干嘛诅咒我?你是谁呀?神经病!”
“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说的事情一定会发生,你信不信?”
女子老神在在的口吻,再次令唐欣容感到非常熟悉。
“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唐欣容努力的打量女子的容貌,益发认定在哪儿见过她。
女子一边整理画稿,语气平淡地说:“你不认识我,就代表你没有做功课,真是令人太失望了!你果然不够格胜任大嫂这个位置,而且你长得真是普通啊!”
又来了!男人批评她也就算了,怎么女人也开始攻击她?她真的认为自己该去整型了。
唐欣容气得无话可说,只当自己遇上了神经病,而且还是一个情色漫画家的女神经病!
以家徒四壁来形容唐欣容的小雅房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千辛万苦从京都饭店回来的第一晚,可累惨她了。因为雷雨的关系,从窗户泼进来的雨水将铺在地上的床垫弄湿大半,屋内恼人的湿气教她有种快发霉的感觉。
她住在日晒严重的顶楼房间,说穿了,这里是公寓的顶楼加盖,严格说来是违建,除了冬冷夏热之外,没有什么优点,唯一让她住了两年的理由就是房租便宜。
没有财产的她,想当然耳,当然没有象样的家具,残旧的桌椅全是上一任房客不愿搬走而还留下来的,她也就凑和着用了。
旷职了好些日子的结果,少得不能再少的薪水也都被扣得所剩无几,她只好再找下一个工作,否则就算房租再便宜,她也将会有付不出来的窘境。
她学历不高,正职年资并不长,想找寻一份正常上下班的工作早已是妄想,而且每当她想重回便利商店工作的念头浮现,脑海中立即出现的就是神谷拢毫不留情的讥讽。
但她不否认他嘲讽的事实,时下人的认定里,便利商店的工作的确偏向作为学生打工的一段历练,不适合当作正职。
于是,唐欣容转而走入与便利商店相似的行业,就是量贩店的工作人员。
而时间总在忙碌中飞快地流逝,唐欣容浑然不觉的在搬运补货间过了一个月。
量贩店的关门时间约在晚间十点左右,当她刚走出门的时候,这才发现天气实在糟透了。浓重的湿气夹杂着豆大的雨,没带雨具的结果就是落得一身湿涤涤。
而她,就是那位没有雨具的可怜人!
怎么办?唐欣容瞪着黑夜中的天空,低头随手抓起资源回收桶的报纸正想用来遮雨,纸上的几个字夺去了她的视线。她赶忙移向更光亮的地方,清晰的文字教她倒抽了口冷气。
上周警方自知名酒店内获的摇头丸及迷幻药等违禁物品,本周案情已有斩获,逮捕的嫌疑犯供称药源来自岸旗帮,检调单位已通知海巡署加强查缉走私毒品的可能性。
另因该酒店属于神谷事业之一,经搜查出毒品之后成为供源聚所的首号嫌疑,唯恐因此而造成中日之间政治及经济的尴尬局面,目前酒店已透过日本在台办事处发表申明,待日本派遣警方来台,方愿意进一步接受调查。
“神谷事业?”唐欣容脑海中只想到一个人。
这个人在这一个月里,令她无时无刻的想起他,愈想忘记,他的影子愈是清晰。直到这篇报导出现,他的容貌完美无瑕的在脑海中成形。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想起他,她甚至真的跑去看中医,中医丢了一个她不可能听懂的专有名词后,当下赶她回家。
帮派不就是会跟毒品走私扯在一起吗?
她根本不需要为字里行间出现的“神谷”二字胆战心惊嘛!
算了,回家!主意一转,她将整迭报纸往头上一放,一鼓作气的跑往雨里。
选择以步行即可到达的工作地点在此刻成为绝对的明智之举,不用十分钟,唐欣容已然奔进公寓的大门,正准备关上门,突如其来的大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本能的回眸对来者看了一眼,一时间却震惊得动弹不得。
“你……你怎么会……”她没作梦吧?刚刚才想到的人,居然出现了?
但,神谷拢的状况似乎不太好!她察觉到他微微泛白的脸色以及湿涤涤的模样,还有手臂上的一道血迹。
微暗的灯光下,红色液体突然变得好刺眼,令她暂时忘掉所有的疑问,朝他奔去低叫:“你、你手臂上有血……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
她的话停顿在看到他身后的陌生女子出现为止:女子与唐欣容一般娇小身材,脸色惨白,却无法掩藏她惊人的美貌。
难丛言喻的酸味从心底最深处直冲脑门,唐欣容以不知该生气还是难过的眼神注视着他们两人。
“上楼!”他一把将门带上,扶着怀中的女子熟练的往上走,彷佛早已知晓唐欣容住哪间房。
一阵警鸣声呼啸而过,但她彷佛什么都听不见,却从湿气里嗅到他的味道:没有感染到黏腻的雨水,他独特的清香正强烈的勾引着她,使她不自觉的跟着他走。
唐欣容掩上门后,只见神谷拢忧心忡忡的将女子置于床上,转身在室内找寻医药箱。
简单的室内摆设足以让他立刻找寻到想要的东西,他神色紧绷的拉起女子的衣服,细瘦的上臂划着一道血痕,血正汩汩地流,染红了她的衣服。
正当他预备为她止血上药时,女子突然制止他的行为,低吼:“我自己来!”
没来由的,唐欣容觉得这个声音熟悉得不得了。
倏地,女子朝她瞪了一眼,“你家穷到没热水吗?”
“啊,你是……”唐欣容总算想起来了,她的声音像极了那位情色女漫画家!可是她有这般美吗?隐藏在眼镜之后的容貌,愈是细瞧,愈是与俊逸杰出的神谷拢相似。
难不成,这是所谓的“夫妻脸”?
“除了热水,还有冰块。”神谷拢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凝重的气氛逼迫着唐欣容收起惊愕的心情,张罗热水及冷水递给两人后,颇不好意思的道歉。
“我没有冰箱,所以没有冰……”
女子不待她说完,皱着眉头径自开始清洗伤口。
神谷拢任由她去,这才松了口气似的坐入她的身侧。“你也太不小心了!”
“少啰唆,你以为我愿意啊?”女子暴躁的吼道。
“你不是不想插手?”神谷拢为她递上药水问着。
女子似乎将伤口所带来的痛楚发泄在他身上,想也不想的踢了他一脚。
然而女子无礼的举动教唐欣容产生了迷惘。
女子再次投以瞪视,没好气地对她说:“你的行为、动作和你的脸一样,看起来都很蠢!”
“你……你干嘛骂人啊?”她是招谁惹谁了?“你们突然出现,一来就占了我的地盘,也不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到底是谁?”
“你的地盘?”女子不屑的说:“这种鬼地方,我才待不住!”
“什么?”唐欣容真的生气了,随手抓起桌上的佛经朝她的方向一举,犹似驱除恶灵之姿。“简直是莫名其妙,你的伤看起来很不简单,不过我当没看见,你们快点走吧,否则我要报警了。”
看着她奇异的举动,女子一阵摇首的朝神谷拢又踢了一脚。
“你怎么会带我来这种怪人住的地方?我不认为这里真的安全,她像个神经病嘛!。”
“蝶,暂时委屈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别再多话了。”神谷拢轻斥着。
他对女子的无礼万般忍耐的态度令唐欣容着实看不顺眼。
“什么叫委屈啊?”唐欣容瞪着两个人:心脏跟着发疼。“你要是觉得很委屈,大可以带她回饭店啊!突然出现就只晓得批评我,以为我好欺负吗?可恶!包扎好了就快滚,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惹得我一再生怪病。”
“你生病?”他以狐疑的眼神注视着她。
唐欣容退到门边,以无比认真的表情点头道:“对呀!虽然去看了医生,但他却说我这不叫病……反正不关你们的事啦!我这里不是宾馆,你们想演爱情剧也不要在这里,因为我不想看。”
原本想阻止她喋喋不休的蝶闻言,同神谷拢面面相觎之后大笑。
“你在说什么?我干嘛和我哥演爱情剧?你真是一个神经病!”
神谷拢紧盯着唐欣容缩在门边的身影,依然只会抓着经文护身的她一点也没变,可他却变了,变得无时无刻在想她。
“哥……哥哥?”原来那不是夫妻脸,他们是兄妹啊!唐欣容恍然大悟。怪不得两人的气质这般相像!得到解答的她放心的吐了口长气,这才察觉神谷拢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被他紧盯的视线逼得无以自容,唐欣容慌张的坐在门边,尴尬的朝神谷蝶发问:“那么,请问你怎么会受伤呢?你是那天那位……漫画家?”
“是啦!”神谷蝶不耐烦地站起来,经过包扎后,美丽的脸庞似乎也恢复了些血色,“我真不想待在这里,待久了会得病!我哥似乎有话想跟你说,本来我应该留下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题材来用,但对象是你就算了,光想象就觉得没营养,我先闪了!”
她到底在说什么呀?唐欣容正想问,神谷蝶早已飞快的离开。
什么题材呀?目睹什么呀?唐欣容本来想问神谷拢的,不过……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怪怪的。
该怎么说呢?对着诡异的气氛唐欣容思考着。一个月不见,他整个人说没变也不是,倒是染了些颓废的气息;不过,他还是这么好看,就像百看不腻的画一样吸引人。
但,总不能让气氛僵凝下去吧?至今她还是有一堆的疑问没有获得合理的解释。
“你妹妹怎么会受伤了?你……又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要知道你住的地方不是难事。”他淡淡地开了口,边对她伸手道:“你过来!。”
“干嘛?”她反而拉着椅子往后退,他此刻的平静样子乱吓人的!“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吧?你怎么没问候一声就来了?”
他眉心一皱,“你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啦!”她紧张兮兮地道:“看到你,我的心脏就狂跳个不停,好像刚跑完操场一样。你突然不见又突然冒出来,搞得我的心情好复杂。”
“是吗?”他定定地看着她。
“对呀,还有,你不要一直看着我啦,害我一直想起那天……”她忽然闭上了嘴。忆及脸红心跳的事,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想说的是那天的吻吗?”他好心的补充。
她脸颊的颜色倏地窜红,脸上的反应比她的脑筋还快。
反正都被说中了心事,唐欣容也懒得隐藏羞涩地道:“是、是啦!你怎么会吻我呢?你那天是不是发烧了?你说对我没兴趣……”
“讨厌吗?”神谷拢没头没脑的冒出一个问句。
“什么?”
神谷拢来到她面前,俯视着她娇艳的粉红唇办,还有清澈无辜的双眼:心头不禁默默的长叹。解释对他来说并非难事,但是倾听者若换成她,那么他只有选择不需要解释。
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事件发生起源都太过复杂,繁琐得就连他都不愿触碰,但他情非得已。以接任帮主之位来说,他看似事不关己,凡事随意轻松应对,但这都只是他认为自己的磨练不足,未到接任大位的时机,才会选择按兵不动。
放任唐欣容离开饭店也是如此,他必须处理的事情并非天真单纯的她可以介入。矛盾不安的情绪萦绕心中,一时疏失才会让协助调查的蝶受伤。
很明显,她已严重影响了他:也因此,他必须改变计划。
“你讨厌我吻你?”他习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仰着头,根本没有思考的诚实回答,反正她也不会说谎。
“不……不会啦!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不需要原因。”他摇了摇头。因为她太迟钝了,他实在不想解释。“新闻看了吗?”
这话题是怎么转的呢?一时之间,唐欣容反应不过来。
“我必须回去了。”
她看不清楚他想麦达的真正意义是什么,只不过听到他即将回日本的消息,她的心又是一沉。
“理所当然吧!”她压抑莫名的忧伤,“你没理由久居台湾啊,毕竟你是日本人,难不成……你要回去继承那个帮主的位置?”
她总算想到这件事了!他满意的一笑。
“也许!在岸旗帮将毒品栽赃在我经营的酒店之后,逼得我必须回去面对事实,虽然这对我来说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以最简单的方式告诉她,以希望她能听的懂口吻说:“至于当初用来钓叛徒的饵,虽然被你捡到,但这位混入组里扰乱的家伙在这段期间也抓到了!台湾与火影组结盟一事也因此达到共识,一切就只剩我回日本执掌大权作为终结。”
听着他的描述,她愕然的张大嘴,直到下巴快掉到地上为止,几乎忘了怎么收回:因为她太震惊了!
看起来像没事人的神谷拢居然趁着玩弄她的时间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暗自将这些事处理妥当?她无法不佩服他的能力。
半晌,她挤出问句:“你……你怎么办到的?”
他反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回答:“说来话长,只不过那些反抗组盟的帮派份子派了人跟监在饭店的四周,却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我顺着他们三天,之后觉得很烦,才报警抓走他们。”
“报警?”
他轻松自在的摊摊手,“没什么不对呀!因为表面上我是个不折不扣的优良商人,只消编个理由,向警方说明可能有人想绑架我的意图:为求两国和平以及经济繁荣,警方出动的人力比我在台湾的人手还多。”
“你看起来挺得意的。”她没好气地说。
“不过那些人想要报复,就惹出了毒品一案。”神谷拢微微的发怒,“蝶本来也是来台湾游玩找题材的,临时说要去查查看,就被对方派出的人伤了。”
“那么,现在呢?”报纸上的新闻她仅略读二一,实际状况她其实并不感兴趣,只不过一旦与他有关,她还是不由得忧心。“她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所以也解决了?”
“已经交给结盟的帮派去处理了。”至于刚才呼啸而过的警车,现在大概也已经顺利的找到那群被捆绑得像粽子的药头了吧?
唐欣容安心的吐了一口气,虽然她很清楚他的世界免不了打打杀杀,但这类情节她绝不容许在她的世界中发生,因为她爱好和平。
“现在你可以毫发未伤,以后呢?以后怎么办?”她不免担心的劝说道:“为什么不安安稳稳的经营饭店就好?搞什么帮派啊?真是的!”
终究还是将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了!
那份原本不可能存在的感情在他体内滋生,他即使再强悍、再冷酷,都无法阻止这个强大的力量占据他的身体。
凝视着百艳中最平凡的俏颜,清新的气质为她增添了些许楚楚动人的姿态,令他一点一滴的累积心动。
可笑的是她的心意到底如何,聪明如他居然无法分析出来,但他却很清楚她对黑暗一面的惧怕和排斥。
若是他想将她带回日本,他就必须先解决这件事才行!
第九章
“过来吧!”
望着朝自己伸来的手臂,唐欣容才缓缓地移动,就被神谷拢强而有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