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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阿俊想了一想,“如果你娶得到春花姐,到时让我坐媒人的位子,我会觉得很荣幸的。”
“谢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我一定努力到底。”
“那就祝你好运了。”
两人相谈甚欢,半小时后才告别,阿俊一边抽烟,一边走回公寓,心想说不定章浩然能打动春花姐,这款纯情男也算世间少见,应该会有个美好结局吧!
开车沿著一六八线,经过热闹的朴子市区,当两旁出现高耸的木麻黄,章浩然来到了嘉义县东石乡。按照地图寻找,窗外景观由木麻黄转为渔池,还有不断转动的水车,他愈来愈靠近日夜思念的人儿。
“就是这里吧!”那是一栋砖造平房,古朴可爱,跟阿俊形容的一样。
拨出号码,他战战兢兢的开了口,“喂,我说春花呀……”
“啥事?”她的声音听来遥远,其实只隔了一扇门。
“那个……我在你家门口,帮我开门好不好?”
事出突然,她立即提高音量,“你跑来干么?!”
“呃~~刚好路过。”
“这么烂的藉口你也想得出来?”她一眼识破他的诡计。
“我开了好久的车,又渴又饿……”就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呀~~
“见面再说。”谁教她心地善良,不忍见死不救。
“谢谢、谢谢!不好意思……”
大门一开,两人相对而视,她冷冷问:“你到底想怎样?就算是好朋友,也不用大老远跑来吧?更何况,我记得我可没邀请你。”
“是阿俊告诉我的,他说你最近心情不好,希望我多关心你。”章浩然早知会有这下场,只得装出一脸可怜,“所以……所以我就问他地址,跑过来看一下。”
这种谎言怎能骗得了她?“阿俊会主动跟你说这些?一定是你去问他的。”
“那还不是一样?反正……反正……很久不见,聚聚也好。”
“很久?才几天而已?”
他回答得哀怨至极,“都已经八天了。”
这家伙果然有病!她已懒得摇头,白费工夫,“你先进来。”
“是!”他乖乖跟她入门,发现屋内设计简约,是二十多年前的风格,看来并不曾修整。她这么做,是为了纪念双亲吗?
桌上放著啤酒和香烟,立刻让他抓到证据,“你一个人喝闷酒对不对?有心事也不跟朋友聊聊,这样会得忧郁症的!”
“你他妈给我闭嘴!”她狠狠瞪他一眼,“还轮不到你来念我。”
“人家是为了你好……”他心底一阵委屈,像个小可怜。
“坐下,不准哭。”她最见不得人家掉眼泪,彷佛她欠了他几百万。
“哦……”身为不速之客,还能进了门、上了座,他深感庆幸。
“时间很晚了,明天一早你就回去。”来者毕竟是客,她打开一瓶啤酒招待他。
听出她的留宿之意,他暗爽在心头,但不敢过分招摇,并以退为进问:“方便吗?你家人会不会说什么?”
“他们都不在,后天才会回来。”
Yes~~天助我也!章浩然内心狂喊,表面平静,“那就打扰了。”
既然都留客了,春花也就随口聊起,“最近怎么样?工作和感情有没有进展?还有阿战跟小白他们咧?”
“已婚的男人都很忙,我被打进冷宫,只剩你这个好朋友了。”他刻意强调自己的落寞无依,“想找人喝酒谈心都找不到,你说我惨不惨?”
“找个女人谈恋爱不就得了?”
“我的洁癖没那么容易根除,每次刚要进入状况,总会发生杀风景的事,两三天就得吐一次,肠胃都快搞坏了。”
她也爱莫能肋,“你已经无药可救,还是自立自强吧!”
“那你呢?听说你这次休假很久,是不是太累了?”
“没什么,想自己静一静。”
“心情如果不好,干万别搞自闭,会愈来愈糟的。”他小心翼翼的提议,“刚好我也放长假,我们去旅行几天怎么样?”
“你又想跟我嘿咻?作梦!”她岂会看不出他的意图,太明显了。
糟糕,怎么马上就被看穿了?不行,他非得坚持到底,“人家是怕你寂寞,才提议纯伴游,你不应该误解我的真心!”
“不甘寂寞的人不知道是谁?”
“那……我以人格保证,不主动也不拒绝,你说好不好?”
“如果我相信你的话,就比你们三笨男还笨了。”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抬杠,不知觉已到夜深,春花打个呵欠说:“我要睡觉了,除了我的房间,你想选哪里都行。”
他立即抗议,“一点都不亲切,也没给人家换个枕头、被单和床罩。”
“嫌脏?不习惯?那就去你车上睡。”说完,她就关上房门,由他自生自灭。
“讨厌!”章浩然对她大做鬼脸,但她根本没看见,他只能对自己说话,“我真爱自讨苦吃,明知这女人没心肝,还主动跑来让她折磨……难道我这辈子被她吃定了?不,我不要这种人生~~可是,没有她,我又难以呼吸、难以入眠,怎么办?我快得精神分裂了,到底是谁在诅咒我?害我一世英明毁于一旦……”
“春花就睡在那扇门后面,如果我偷溜进去会怎样?说不定她会拿我当抱枕?还是把我当蟑螂踢下床?为什么我这么命苦?为什么地球还在转动?为什么世界还没末日?呜呜~~老天爷给我安排这是啥孽缘呀?”
清晨,一阵尖叫吵醒了章浩然,他勉强睁开睡眼,一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直到耳朵恢复功能,才发觉那来自春花的房间。
难道有小偷或变态?但凭春花的本事,怎会受困于贼人之手?该不会是被什么毒气灌晕了?不行,她可是他的人呀!
霍然从竹席上跳起,他飞奔到她房前,“春花,我来了!”
门一开,只见春花躺在床上,频频呼唤,“爸,妈……等我!别走!”
哪来的爸妈?房里根本没其他人,章浩然这才明白,她是在说梦话!
刹那间,他的心彻底融化了,这倔强的女人,明明内心很受伤,却又不肯说出口,只有在梦中才能解脱。
于是他轻轻摇醒她,“你怎么了?是不是作噩梦?”
李春花睁开眼,怅然若失,“没事……”
“一定有事,我刚听到你在喊爸妈。”否则他又怎能得知她的心情?
“我很久没梦到他们了,今天算是难得……”她揉揉双眼,带著苦笑,不知为何,最近她特别脆弱、特别敏感,总不断想起往事。
“他们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看著我,摸摸我的头,然后两个人手牵手走了,我在背后一直喊、一直喊……你们别走,要走就带我一起走,别让我孤孤单单的……”
他听得眼眶一酸,安慰道:“他们可能是回来看看你,希望你平安快乐。”
“也许吧!”她的眼神望向远方,青春岁月的那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你知道吗?我爸妈是我害死的。”
“你在胡说什么?”他当然下同意这说法。
“我从小就不爱念书,上了国中开始混帮派,毕业后还是贪玩,如果那时我没出事,爸妈也不会发生车祸……”她停顿一下,决定全部吐露,“那天,我骑男朋友的重型机车,以为自己就要飞上天了,结果我差点摔断了脖子,消息传到家里,爸妈搭计程车前往医院,在一个十字路口,有台货车煞车失灵……”
“My god~~”他几乎不敢听下去。
“我在医院里大吵大闹,说我根本不用住院,直到护士告诉我说,我爸妈也到医院了,却是在急诊室,然后送到太平间……我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而我前天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管我。”
生命中许多的遗憾,总要等到失去才发现,自己曾拥有多宝贵的一切。
当她说到这儿,章浩然仿佛看到一个叛逆的小女生,在那瞬间成为大人,抛开年少轻狂,从此扛起所有责任。
他忍不住怜惜,握起她的双手,“春花,你别这样,你哭出来好不好?”
“我哭不出来,我的眼睛一直很乾,从那天以后从没哭过。”她发现他脸上的湿润,还疑惑问:“傻瓜,你哭什么?”
“我……”他抱住她,眼泪直掉,“我舍不得看你这样,我心痛!”
唉~~他真是个好人,虽然又愚蠢又有企图,她仍庆幸此刻有他陪伴。
“今年我小妹大学毕业,她要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却想不出有什么好追求的?这十几年来,我只想代替爸妈抚养他们,现在我责任已了,活著还有什么意义?”
这些话她从未对任何人说,却在此时倾吐而出,或许是他眼中的泪光太晶莹,或许是他难过的表情太天真,竞让她有种无须掩饰的自在。
“拜托你……千万别这么想……”万一她死了,他该怎么活?
她拍拍他的肩膀,“还好,我很快就想开了,我可以工作、捐钱、做善事,当作替爸妈积德,让他们在天上过得好一点。”
“哇……”他哭得全身颤抖,“他们会保佑你幸福的,我相信!”
“拜托一下,你别哭了行不行?”怎么搞的?他仿佛在替她掉泪,一点一滴落在她胸前,热热的、湿湿的,逐渐融化她心中冷硬的角落。
“我没办法,我好难过、好伤心,都是你害我的……”他不能想像她经历过那么多痛苦,这十几年来,她究竟是怎样武装自己,不让一丝脆弱流露?
“好,都是我的错。”她擦去他的泪滴,顺势吻上他的唇。
泪眼中,他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感受她的温柔,这莫非是李爸爸和李妈妈的恩德?否则,他怎会在这时发觉一种叫做奇迹的东西?
这个吻来得突然,却没有一点不自然,只是两人互相抚慰,轻柔而缓慢,一点一滴舔去彼此的心伤。当她解开他的上衣,他不再有任何疑惑,正确接收这份讯息。
是的,她需要他,正如同他需要她一样。
温度上扬,心跳沸腾,她轻吻在他眉间,“你不哭了?”
他害羞的笑了笑,“我……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其他都忘了。”
“乖。”她安慰似的吻过他的唇、他的颈、他的胸,当温柔超过了极限,转变成难捺的情欲。
“春花……我好热……”他握住她的手,不知该推开或继续。
“一切交给我。”她只对他一笑,就让他放下所有矜持,由她主导局势,开启他对性爱的另一种阶段。
“不会吧~~”正当他以为自己不能承受更多,她却加入了他,两人载浮载沉,冒著被淹没的可能,乘风破浪,遨游情海。
她捧住他的脸,仔细端详,“你好像快晕了。”
他大口喘著气,“没关系,我喜欢这样……”刺激、疯狂、要命!
“好戏还在后头。”她换个姿势,坐在他大腿上,每次扭动都极尽性感,逼得他无路可逃,抬起腰全力承受。
“我可不可以加快一点?”
“你行吗?”她不信他有那么强体力。
他坐起身,握住她的细腰,以行动表达一切,“我只怕你撑不住。”
出乎意料的,她淡淡笑了,“那就靠你了,让我崩溃吧!”
“是~~”他要打破她的武装、她的坚强,不管回忆有多感伤、多沉重,都有他陪伴她一起度过。
疾风暴雨之后,两人躺在床上,找回稳定的心跳,让寂静悄悄包围,即使在此时,他仍不忘关怀,“你要好好活著,不要想不开喔!”
“放心,有你这种傻子存在,我想活著还是很有意思。”她点起一根烟,低低的笑了,“不过,这次变成我诱惑你了。”
他连忙澄清,“别这么说,我很乐意,我一点都不后侮。”
“那当然,你精力过剩。”她拨开他汗湿的发,“在你找到合适对象以前,如果还有心情想做,就跟我联络好了。”
“可以吗?”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进一步做SF也无妨。”她吐出白烟,缓缓飘向天花板,胸中窒闷仿佛也随之消散。
“什么叫SF?”他茫茫然问。
“SeX Friend,听过没?”
他一听就觉剠耳,“啊?那么直接不留情?不如叫Sweet Friend,可爱多了。”
她揑揑他的脸颊,“确实,你是个可爱的男人。”
得到她的赞美,他不禁受宠若惊,连声问:“你真的觉得我可爱?哪里可爱?眼睛还是嘴巴?灵魂还是肉体?”
“都可爱。”她捻熄烟,眼神盯住他,若有所思。
“好高兴喔!”他紧紧缠住她,像个橡皮糖。
“就连耍笨也可爱。”
“这话什么意思?”他不懂,她是骂他或夸他?
“你不必了解那么多。”她以吻封住他的唇,有些事不需多谈,做了就是。
爱情的海洋中,他只能随之起伏,不管她要带他上哪儿去,他都会如影相随、紧追不舍。
第九章
自从那天起,章浩然有了个“地下情人”,一见面就脱衣、接吻、做爱,无论是旅馆、工寮、车上或办公室,都成了他们纵情的地点。
一开始,章浩然满怀热烈期待,心想只要他够勇猛、够有力,就可用“男色”迷倒春花,让她从此没有他不能满足,一辈子紧抓他的大腿不放。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事实上是他“煞”到她,每次都是他主动找她、主动要求、主动续摊,她却一副可有可无的姿态,让人又爱又恨。
“我说春花,你觉得我表现得怎么样?”
“不坏,还可以。”她回答得模棱两可,不批评也不赞美。
他怎能接受这种评语?从小到大他都是优等生耶!“不管,人家要听你说好棒、好舒服、好想再来一次!”
她对著天花板翻白眼,“这又不是考试,还需要我在你脸上写一百分?”
“本来就是,你要给我信心,我才有勇气挑战别的女人。”他知道这藉口很烂,但除此之外他又能怎样?
“男女之间又不是打仗,你有真情就够了。”
“是吗?你真的这么觉得?”那他有希望罗?
“嗯……”她沉吟片刻,“不过也要看对象,有些没血没泪的女人,你最好避而远之,以免灾情惨重。”
“什么叫没血没泪的女人?敢问如何辨识?”
“像我这样的就是。”
“啊?”他还来得及抽身吗?恐怕已深陷无底洞,再也不见天日了。
她替他整理一下头发,眼神性感而深邃,低声道:“别扯这些无聊的事,你该走了,明天还要上班。”
“哦!”很明显的,人家把他“用”过了就想踢走。
走下床,他一件一件穿上衣服,脑中也不知该想些什么,随口问起:“你怎么不穿衣服?”
“我说过,我习惯裸睡。”她一手撑在枕上,一手放在腰间,对自己裸露的身体毫不为意,感到难为情的人反而是他,因为他发现自己又蠢蠢欲动了。
“那……我先走了。”总算穿好衣服,他故意把衬衫拉到裤外,遮羞。
“晚安。”她挥挥手,并没有挽留的意思。
走出工寮,章浩然每走一步就愈沉重,不是那滋味不销魂、不是那高潮不惊险,而是他发现自己就像个娘儿们,需要被人抱抱、亲亲,甚至想听那关键的三个字……
夜风吹来,他才发觉,这十一月的天气是愈来愈冷了……
周日夜晚,三猛男聚会上,余战和白牧南显得容光焕发,章浩然却暗自神伤,人有妻儿我独无,此景堪怜怎生说?
“蟑螂,你是死了没?”白牧南拍拍他的额头,“要死就死,要活就活,不要半死不活的好不好?”
余战比较有同情心,“别闹他了,他正在思考严肃的问题。”
“还有啥严肃的问题?不过就是那朵春花。”白牧南再蠢也猜得出来。
听到情人的名字,灵魂出窍的章浩然终于回神,怨气十足的说:“你们这些已婚男人,怎能了解我的感觉?”
余战顺势挑起话题,“说说看,你跟春花进展得如何?”
章浩然不用手指也能数出来,“平均每周见面三次,每次见面做爱三次。”
“这么猛?有没有虚报数字?”白牧南才不相信,这小子明明是个肉脚,健身房练就的肌肉哪能派上用场?
“拜托,我还觉得太少了。”章浩然暗自妒忌,哪像他们可以天天抱老婆?
“既然你们有了固定的关系,要发展成爱情也不是太困难。”余战气定神闲的评论,“我看春花个性直率,不会随便放电,你应该是她目前唯一的男人,好好表现,日久见人心,她多少会动摇的。”
“问题是她只把我当床上的伴侣、床下的朋友,根本不想谈情说爱。”
“女人一开始都是这样的。”白牧南提出经验谈,也是唯一成功的一次,“只要你坚持到底,该你的就是你的。”
“才没那么简单,她不是普通女人耶!”
余战摸摸下巴,“这倒也是,到目前为止,我们三棋客都还打不败春花,光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又怎能感化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