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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说,只要她把该学的都学起来,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还有可能让一念大吃一惊,果真不假。
“是吗?那么我就不需要再担心你了。”他像是在喃喃自语。
真没想到这个总是跟在他和无常后头的傻丫头居然这么能干。这十年来,她的改变真的看得见,唯一不变的八成就是她的固执。
“嗄,你说什么?”她不禁又靠近他一点。
一手捧着药碗,一手轻抚他的额际,将他散乱未梳成髻的长发掠到耳后,压根儿没发现两个人有多接近。
“我累了,你下去吧。”
微偏过头,修一念硬是不让她过分碰触他的身体;一连数天受尽她的骚扰,饶是他这般八风吹不动之人也忍遏得难受。
他自认不是圣人,更受不了她夜夜待在他的身边,他却得愚蠢的拼命压抑自己;她可是他八人大轿抬进府的妻子,他却得可笑的躲着她,至少要持续到无常回来为止。
这岂不是在虐待自己?
“什么你累了,这碗药都还没喝,你还敢赶我出去?”衣无愁把眉挑得极高,恶狠狠地凑近他仍嫌苍白的俊脸。“一念,你搞清楚,这间新房是我的,因为那天大白把你带来这里,所以在你病情痊愈之前,这房间你是待定了,而且你还得听我的话才成。”
她把药碗再次推到他的眼前,不容置喙地等待着他乖乖把药喝下。
“倘若我不想再待在这里呢?”晦涩的双眸直视着她的粉颜,心底暖暖的,却引发另一波悸动。
人的忍耐总有限度,他不可能一退再退,但他也不想在一念之间造成了无法弥补的错误,故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即是——赶紧离开这个房间,再找一个让她找不到的地方藏匿。
“不可能,因为只要我在这里,你就别想离开一步。”呵呵,这就是习武的好处,她现下总算信了娘的话了,只要把武功练好一点,一念就再也没办法欺负她了,相反的,可以换她来欺负他。
太好了,练了十年果真没白费,这下就让他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
“倘若我唤大白来呢?”他有点不是滋味地撇了撇嘴。
窝囊,他居然连她都无法抵抗,甚至还得唤自个儿的贴身侍卫来。
“呵呵,那更不可能,因为我已经同大白说,这几日我们睡在同一个炕上,早就有了夫妻之实,说不准肚子里也已经有胖娃娃了,因此对我这个女主人的话,你以为他敢不听吗?”
一想到大白惊愕得下巴都快掉下来的模样,她更是忍俊不住地放声大笑,压根儿不知道事情并非她所想的那样。
“你是这么同他说的?”连冷静沉着的他也不禁瞠大了眼。
这傻丫头胡乱同大白说这些话,可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这一番话要是经大白的嘴往外传,到时候整个府里的人便都会知道,当然也包括无忧阁,最后自然会传进世无常的耳里。
她是真的不在乎了,还是愚蠢得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不成吗?我说的都是事实啊。”她还不忘用力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不对吗?
衣无愁天真地轻敲着自个儿的唇,回想着从哪一晚开始,她便和他一起在炕上睡觉。
因为不守在他身旁,她怕他会逃了;然而守着他守久了也会累,所以她只好爬到炕上和他一起窝啦。
算算日子,大概也有十日了吧,说不准她的肚子里真的有个胖娃娃了。
“你……”修一念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手接过她手中的药碗,一口咽下难以下咽的药汁,随即再把药碗推还给她。“好了,夜已经深了,药我也喝了,这下我应该可以休息了吧。”
真是个笨丫头,居然把这种事情放在口中到处说,非得说得天下人皆知不可吗?偏偏事情又不是她所说的那般。
衣无愁接过药碗,转身搁在茶几上头,睇了眼外头的天色。“也好,都已经过了掌灯时刻,你累了也是应该的。”她推着他便往炕里头躺。
“你又在做什么?”他连大吼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丫头!说什么静养,有她在身边,他的身子是一日比一日虚弱,倘若再这样下去,他可撑不到无常自宫里回来。
“睡觉。”这不是废话嘛……
她这动作还不够明显吗?一连守着他这么多天,白天又要帮他算帐,到这时辰,她也累了。
“你要在这儿睡吗?”她非得再把他逼到吐血不可吗?
“有什么不对吗?”她硬是凑到他的身旁躺下,双眸直睇着他,两人的距离近到可以嗅到彼此的气息。“这几个夜里,我不都是睡在这儿的吗?倘若你不要我睡在这儿,又要我睡在哪儿?”
“随便你!”他很累,连和她辩驳的力气都没有,但是……
才抓起被子为她盖好,便听到她浅细的呼吸声,彷若已经进入梦乡,这等于让他再次经历地狱般的折磨。
算算有几日了呢?她总是在他的身边心无城府地睡着,天真地以为他还是十年前的他,彷佛她和他的感情还停留在十年前的两小无猜。十年了,他怎么可能仍对她甜美的睡姿无动于衷?
然她偏是如此残忍。她是这么地惑人,他却得硬生生地压制自个儿勃发的情欲,扼杀心头炽热的渴望。
唉,若他卑鄙一点,他还可以以自个儿的身子为由,硬是要她无条件且心甘情愿地待在他的身边,服侍他一辈子,但是他的尊严却不允许自己做出这种丢脸的事情。
因此这一份心意是无论如何都要丢弃,他绝对不允许她因为同情而靠近他,他不需要以愧咎为由的奉献;但是此刻,他却贪婪地想要紧拥住她,尽管只有几个夜晚,也足以安慰他的冀望。
只要不越界就可以了,是不?
第8章(2)
“一念、一念,起来用早膳了,药也快要熬好了。”
修一念艰涩地眨了眨眼,听着她日复一日的甜美唤声,即使想要无视她的存在,亦是另一种折磨。
再疲惫,他还是勉为其难地睁开眼,心猛地狂颤了一下,呼吸不由得乱了。
“现下是什么时候了?”他问得有些骇惧。
正在桌边忙着的衣无愁回头睇着他,扬起一抹笑。“看看外头的阳光,还猜不出现下是什么时分?今儿个外头的天气出奇的好,待会儿用过早膳,我们到前院去走走吧,顺便把你那苍白的脸晒黑一点。”衣无愁回头再把菜摆好,自顾自地说着,压根儿没发觉他的异状。
“阳光?”他低问。哪里有阳光了?现下不是还一片黑暗吗?
“嗯,方才我到膳房去的时候经过前院。你知道前院的花开得有多美吗?”摆好了菜,走到炕边,她依旧迟钝得没有发现他向来苍白的俊脸泛着一抹怵然的惨青。“杏桃李柳,一片花海,美得教我都不知道该把眼神往哪边放。哪,你看,我还特地偷摘了一朵去年自江南移栽的红灩牡丹,漂亮吧。”
她把大朵的红灩牡丹凑在他的眼前,喜孜孜地等待他的赞美;然等了老半天却一直等不到他的回应,但见他瞪大眼,惨青的俊脸布满细碎的汗水,她不禁抬手轻抚。
“一念,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的脸冰冷得像是寒冬的霜雪,吓得她的心不由得失序。
不要吓她,她真是受够那种感觉了,她真的会怕。
修一念僵硬地把目光调至她的身上,然而眼前却是一片无止境的漆黑,指引方向的是她拔尖的嗓音。
“吵死了。”
她以为他的身体正在恢复当中,甚至连他自己也是这么以为;而今摆在他面前的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他以为至少可以再撑过一段时间的,想不到现下就已经复发了。
“你还好吗?”她一颗心吊得老高,像是要跳出胸口似的。“你该不会又在捉弄我了吧?”
她不是很确定,因为他以往从不曾这般欺负她。
“你可以出去了吗?”修一念凭着自身的习惯坐起身,怒眼朝她站立的方向瞪去。“我每见你一次就觉得烦闷!”
不该是在现下发作,且他从未在睡醒之际便陷于黑暗之中!
他甚至开始习惯她在身边,听着她喋喋不休又不着边际的絮叨耳语;尽管有点嘈杂,却胜过他一人独处的静寂。他不想让她发现他的异状,更不想让她因而更加内疚而献上自己。
“嗄?”
衣无愁瞪大水眸,手中的红灩牡丹不知何时早已掉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淡漠得教她骇惧的眼。
他常常戏弄她,从小到大,没有上千亦有数百次,但是没有一次像现下这般无情,更没有一次比现下更教她心痛。
“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他闷吼一声。
实则不然,他是不想让她见到他的窘态,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已经悲惨得需要他人服侍;甚至,没有人能够向他保证,一旦失明之后,身体便能恢复正常。
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最清楚,一旦失明之后,伴随而来的便是——原本身为他贴身侍卫的小白不辞千里地到西域寻找鬼面神医夏侯泪,只因小白亦知强行运起内劲却冲不破淤塞损毁的筋络,其代价就得拿命来抵。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知道,但他就是不想让她知道,不想让她发现,只因他不想再见她因为愧疚而掉泪的模样。
或许往后再也见不到了……
“修一念,倘若你是在戏弄我,我劝你适可而止,否则我可是会撕破脸的。”她双手叉在腰上,水眸直瞪着一脸愤怒,看起来压根儿不像是在同她开玩笑的修一念,一颗心惴惴不安地战栗着。
可倘若他不是逗着她玩,他何必一睡醒便摆张臭脸给她瞧?
可她真的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会不会是她昨儿个夜里累得打呼了,还是抢了他的被子所以惹恼了他?若真是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他犯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吗?
“你当我会怕了你这一番话吗?”他勾唇扬笑,一脸邪恶。“自小就爱跟在我的身后,害得我伤了筋络练不了武;而后又要你娘强逼我娶你进门,硬要当我长安侯的夫人,死缠烂打的功力之高强,依我看,全长安城非你莫属。且我每次见到你,就烦闷得什么事都做不好。”
气了吗?恼了吗?是的话就快走吧!
“修一念!”她怒吼一声,泪水随即在眼眶中打转。“收回去,我要你把话收回去!我才不像你说的那么不堪,我不管你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倘若你不把这些话收回去,我现下马上走人!”
他没这样戏弄过她,她也不懂他眼中的怒意是真是假,但她发现自己的心很痛很痛,像是刀剐针扎似的,这是以往不曾有过的滋味。
“走啊!”他的神态看来十分迫不及待。
衣无愁一愣,泪水扑簌簌地滑落香腮,滴落他仍盖在身上的被子,在他眼前呆愣了半晌才突地转身飞奔而去。
听着杂乱的脚步声离去,他掀起被子欲起身,却碰巧触碰到她方才掉下的泪,心不由得被她狠狠地揪疼。
也好,横竖他迟早都得离开,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今……正是时候。
“少夫人,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要向少爷禀报,我……”白时晴走在碎石子路上时适巧见到朝他飞奔而来的衣无愁,抬手方要唤她,便见她像阵风似的刮过他的身旁,还飘下了几滴雨。
下雨了吗?白时晴不禁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随即尾随在她身后,连忙将她拦下。
“夫人?”虽说这个称呼有点不习惯,但还是得硬着头皮喊。
“谁是你家夫人?走开啦!”衣无愁胡乱地抹去脸上痕陈的泪痕。
“你……怎么了?”这是废话,天底下可以惹得她落泪的人,除了他家少爷绝不作第二人想;但这事不能明说,少夫人会翻脸的。
“你有什么事?”她烦透了,心也痛极了,连想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也不成吗?
“小白寄了书信回来。”他扬了扬手中的书信。
“小白?信里写了什么?”
“里头写了一堆奇怪的事,说什么少爷的病有救了,无性命之虞……我正想拿去问少爷,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知道碰巧见到她落泪呢?
“那你拿去问他。”她才不想再见到他。
“一道走吧,这事怪得很,路上我再同你解说。”白时晴正色睇着她。
衣无愁看着他古怪的神情,一番挣扎之后,便随着他飞快的脚步再次回到新房前,却举步维艰。
“走了。”白时晴押着她走进房内,却没见到修一念的人。“少爷呢?”
“我不知道,他方才还在房里,说不准这几日闷坏了,所以到外头走走。”为何他的神情竟如此严肃,连她都觉得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吗?”
“你先把信看完,我到外头找找。”
白时晴把信扔给她,随即像阵风似地窜出门外。
衣无愁一头雾水地拆信看着,每见一字,心头便狂颤一下,不解白时阴信中所提到的伤到底是什么样的伤,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到修一念的伤势堪虑。
他不过是伤到筋络,会这么严重吗?
第9章(1)
“修少,我同你说,听说咱们玉门边疆之地来了个城里的名伶,这说学逗唱样样精,现下正在春满酒肆里唱着哩!今儿个就让小的我作东,听听这城里来的名伶是否真是好。”
春至,地近边关的黄土飞扬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修一念微眯起幽邃的眼,唇上扬起一抹客套的笑。
“带路吧。”
他客套得近乎淡漠,任由身旁颀长的男子带领他走进胡同。
到玉门已有多少日子?他也算不清楚了。
那时候只记得先行离开长安再做打算,孰知车夫载着他便一路往北走,他也就打算到边疆的几个商行瞧瞧,没有特意要到哪里去,只是想远离长安,至少也要等无常回无忧阁,他才会回到长安。
换句话说,他宁可死在异乡,也绝对不会让她发现他的异态。
况且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除了眼睛偶有不适,他待在这里和待在长安没有什么不同,亦可以不用再见到她,他的心也会平静些。
只是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更不知道他突离长安,是否惹得长安城内众人皆知,是否会惹恼了她。
“客倌请到里头歇坐,咱们酒肆里有长安城最有名的名伶吟唱,绝对包君满意。”视线有些模糊,但光是辨其音便可确定是招呼客人的堂倌。
近来已愈来愈适应瞧不见的状况了,至少他身边的人没发现他只瞧得见一、两成的光线。
“修少,里头走,名伶正要开唱哩!”男子热情招呼着。
修一念点了点头,凭着声音和感觉放缓了脚步。
而琴音却在此时陡然迸裂,幽幽凄凄、哀伤幽怨、嘈嘈切切、铿锵有力,不禁令他微勾起唇,有点意外在这边疆之地竟可听见这等绕梁乐音。
尚未坐下,便已听闻名伶吟唱:长相思,久离别。情郎之远如雨绝。独延伫,心中结。望云云去远,望鸟鸟飞灭。空望终若斯,珠泪不能雪……
心中猛地一震,修一念抬眼睇向名伶,虽见得不真切,但这声音……
“一念!”
果真是她!
还不及转身离去,一抹纤细的身影便已如一只斑斓的蝴蝶扑进他怀里,把他抓得死紧,像是怕他就这么不见似的。
“一念,我总算找到你了。”衣无愁根本不管此时是在何处,也不管自个儿的举动有多么惊慌失措,只是用尽全力地拥住他,以弥补这个把月来的忧心骇惧。
她多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她不曾如此骇惧,更不曾为任何人长途跋涉;因为是他,她才敢骑着一匹马远离长安来到这边疆之地。
“放开,我不知道你是谁。”
冷冷的,像是利箭般穿过喧嚣的酒肆,刺进衣无愁的耳里,心中又是一阵难以忍遏的痛楚掠过,震得她微松了手。
“一念,是我啊!我是无愁,你看不见我吗?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吗?”虽放松了力道,但是抓住他袖子的手未放;她抬起缀满担忧的粉颜,滢滢水眸里是无光的黯淡哀绝。“你不用怕,小白回报说他总算找到西域名医,你的伤已经不要紧了,一定还有救的。”
难道他的情况真有那么差吗?
她是头一次这般仔细地凝视着那双掩在浓密眼睫下的眼眸,发现这双慑人的魅眸早已无光,眸中是深不见底的黯沉。
她怎么会笨到小白回报时才发现他的异状?她早该知道事情不单纯。
“你……是小白回报说的?”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该死,为何事情偏是这么巧?不只让她知道了所有的事,还让她找到了他。
“嗯。”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一念,我们回长安去吧,我们回去吧!”
虽说掉了盘缠,就连大白特地画给她的地图都不见了,她还是凭着自个儿的努力一步步地找到这里来;想不到只是想为自己赚些盘缠,却让她意外地找到他,她总算可以带他回去了。
“我不认识你!”
他猛地挥开她的手,一个箭步便想往回走,却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