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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否认自己也许对狄克有所吸引,但只是暂时吧?也许他当她是工作伙伴,在 一起是不得已的事。他轻视女人,否决女人一切优点,这是他自小就持着的观念。
铃铃作响的电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衝到小巧的电话边──
“喂,我是叶秋晨。”
“秋晨,我是奶妈。上帝保佑,幸好你回到家了。”
“嗯?”她不解。
“半小时前,我打了通电话给你,可是你不在;其后的二十分鐘、十分鐘前,我都 又挂了电话给你,可是仍没人接听,我一直在担心哩!”
“放心吧,奶妈。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在和你说话吗?”
“嗯,是没错,但在确定你安全之前我仍放不下心啊!”
“我这么大了,可以照顾自己。”
“才二十一岁而已,有很多事是你不能预料的。不要说二十岁,连四十岁都还算是 不成熟呢!”
“我知道,我知道的,奶妈。”她安抚她。
“好啦!塬谅我人老喜欢唠叨。”
“不会的,奶妈,我一直希望有人能好好关心我。”
“秋晨,”她的声调有着无限的关怀,“从这里到你家,以普通车程是四十分鐘吧 ?”
“对啊!”
“可是你却迟了三十五分才到家。狄克送你回去后,你是否又出门?”
“有……没有。”她本想说谎,但良心不准许。
“没有?”她听得出秋晨的语气是迟疑的,“那为何迟了那么久?半个多小时并非 短暂的时间。”
“唔……”她吞吞吐吐的不肯说。
“说啊!”
“狄克和我……我们去看星星!”她感谢是在电话中对话,否则她红透的脸又要成 为一个疑问了。
“看星星?”
“嗯……”
奶妈听得出她的语气有些羞赧,因此不再追究下去。“嗯,看星星,我知道了。总 之,你安全到家就好。再见!”
“再见!奶妈。”
她挂下电话,端了一杯蜂蜜坐在沙发上,她想她是需要它来降降火气。
上帝!为什么她的心如此的迷惑?一点都静不下来,像是有颗大石子投在她一向平 静的心湖,激起了强烈的波纹,不但停不下来,反而快速的扩散向四处,使整个心田掀 动摇摆。
她无所不用其能的试尽各种方法,想要排去狄克的影子,想要排去骚动的心,想要 排去不安的情绪,想要……。可是纵然她再而三的努力,那轰然的想法仍徘徊在她心中 ,从前一切可消除忧愁的方法,现在似乎都已失效了。连优美古典的音乐,亦不能安她 心波。
这是一种折磨!一种思念之苦!
在她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后,它带来了快乐,也带来了痛苦。
墙上的古典挂鐘,此刻正敲出了一个声响,打醒了沉思中的她。抬眼看了一下鐘, 她才勐然发现已是凌晨一点了。
唉!都是狄克所带来的影响,搞得她在恍惚中浑然不知时间已流过了多久;低头一 看,连衣服都还未更换呢!
换上睡衣、关了电灯,她睁着眼躺在床上,直直瞪着空白的天花板,却视而不见。
窗外传来一阵阵的虫鸣,徐徐和风飘了进房。
她知道不仅今晚,往后也会有无数的无眠夜!
第六章
由于昨晚迟迟才入睡,所以当门铃响起时,昏睡中的秋晨根本只把它当成在作梦。
可是门外的人似乎异常坚持,叮叮作响的门铃仍不断。
六点半!
上帝!竟有这种人放着大好的早晨不睡,跑来扰乱别人的安眠,且难怪她的头嗡嗡 作响。她敢确定从她入睡到现在,绝不超过三小时!
她拉棉被蒙上头,打算对门铃置若罔闻,因她实在是太疲倦了!累得连眼皮都犹如 千斤重。
可是门外人的态度坚决,叮叮的声音不时传入她的耳里,而且越响越急,越叮越吵!
她挫败的低吟了一声,抓起身旁的外套随意披上。
老天!她真恨他的整齐清洁、容光焕发,带着潇洒讽刺的笑容轻靠在门边;而自己 却是衣着不整、精神萎靡!
在未梳洗之前,她一向都是颓靡不振的样子,这是个坏毛病,但她从未想去更改。 但现在,她开始想改变了。
“?,你一向都习惯打扰别人的好梦吗?”她先发制人,没好气的说。
“那要看对象了。”狄克脸上的笑意更深。
她白了他一眼,打算当他的面关上门。
他仍然笑着,一手挡住了门。“不请我进去坐坐?这可不符你们中国人的待客之道 吧?”
“我们的待客之道,”她丝毫不客气的告诉他,“是依我个人的喜恶来定的;要不 要请你进来,是我的自由!”
“好,小姐,告诉我,我这么令你厌恶吗?”他收起笑容,努力装成一副很正经八 百的样子,但眼中的笑意却洩了他的底。
“有时候的确是的。”她认真地点点头,“你那么早来做什么?礼服完工了吗?” 她盯着他看,睡意全消。
“当然没有!我出门的时候,他们还在奋战呢!不过也真是辛苦他们了,一天的时 间要赶出两件礼服。”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差点儿为她的娇嗔所倾倒,幸好她充满火 药味的语气,提醒了他,他们是站在门边的。
“那你来做什么?”
“嗯?”瞪着她看,还要注意她说什么,可真费神啊!
“我的意思是,你来的目的?”她嘆口气。
“喔!那个啊!”他像是恍然大悟,“老实说,我事先并无目的。”
她又嘆了一口气,无奈的望着那令她失眠的人。“那你为何要来?还是只想打断我 的酣梦?”
“那要看你作的是什么梦了。”他话中有话。
“狄克,我实在很不想扫你的兴致,不过你既然没事,那请准我睡个回笼觉?”
语毕,她又伸手去拉门,但依旧被狄克挡住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怒气冲冲的问。
“没要做什么。”他安然自得的回答。
天啊!她难道不知自己现在有多可爱吗?娇红的脸颊、闪亮的双眼,甚至在她带点 怒容时,他都觉得她更是亮丽得不可思议。上天明鉴!他多想紧拥着她,告诉她他爱她 ,可是理智要他一步一步的来,小心别吓坏了这纯洁的小天使。
她抬起头狠狠的瞪他一眼,决心不再理他。迳自转身进屋,但在她才回身一转,他 立刻攫住她的腰。
她的背靠着他壮阔的胸膛,似乎非常的契合。她一直去忽略那种酥软的感觉,想要 推开他。
“后来我想想,”他在她耳边吹气,“既然来了,我想,在这清秋的早晨,趁着微 曦的时候,和一个讨喜的女孩到市郊去野餐,如何?”
秋晨不敢回头,因她不知会有何后果。“你在说谁?”她明知故问,但抑不住心中 升起的甜蜜感。
“除了在我面前的那个安琪儿之外,还有谁呢?”他毫不含蓄的道,“我相信,你 也不会忍心让我失望吧?”
他的轻声细语,像是温和的暖流一般,传入她的心,带来了一阵不小的悸动。但她 却拒绝回答。
“如何?”他等着她作答,虽然明知他这个举动可能吓着她了。
“我……”她清清喉咙,仍说不出话来。
“不说话?也罢。”他轻轻地放开她,“那你是默认啰?”
喔!他怎么敢那么确定她肯不肯?似乎她的行动是由他负责似的,一点都不尊重她 的意见!
这个天杀的沙文主义猪!
“我没──”
“我等你十分鐘,去换衣服。”他打断她的话。
她狠狠白他一眼,气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不管她的眼光有多么愤怒,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一点儿也不受影响。
她悻悻然地推开房门,瞪着他微笑的双眸,一转身,“砰”地甩上门。这种略带点 不屑的态度,并没有激怒狄克,他反而觉得她越生气,越发生动美丽。
趁着在门口站着的十分鐘内,他环顾屋内的陈设:轻灵小巧的沙发,透明的茶几上 摆了几本书、几枝笔,浅蓝的墙壁上挂了个古色古香的挂鐘。整体看起来是朴素而不单 调,高雅而不寒酸。
“嗨!”他很高兴她终于从房里走出来了,虽然她还是没给他好脸色看。
今天她穿着一件在领口有个秀气的小蝴蝶结、整件素白洁净的衬衫,浅色的紧身牛 仔裤,把她完美的曲线勾勒无遗。
“走吧,”他等她锁好门,拉着她的手往一部亮蓝色的保时捷。
“你的车呢?”她看他伫立在那部保时捷前,不解的问。
“就是这一辆啊!”他开了门,礼貌地先让她上车后,自己才绕过车头,走向驾驶 座。
“可是,我记得昨晚的那部是银色的法拉利跑车啊?”她在他上车后发问。
“嘿,真难得。”他笑着发动引擎,暂时停着使之发热。“想不到你对我的车子这 么关心,真谢谢你了。”
“这谈不上什么关心不关心,只是奇怪。今天换作你是我,你也一样会好奇的。” 她还是有些微怒,但并不想跟他争吵。“还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她并非真想得到答案,只是按不下他似乎并不尊重她的一口气。
“是吗?”他踩下油门,转了一下方向盘,“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有好几 部车子呢!”他用一种“本来就如此”的口吻说着。
“要那么多车做什么?”
“各有各的用途啊!”
“我觉得很奇怪,今天是去野餐的,为何却用轿车?”
“高兴。”他的手在方向盘上打了个转,耸耸肩。
不一会儿,车子上了公路。
“我刚才大略看了一下你家的客厅,”狄克以閒话家常的语气,“发觉你倒是一位 很不错的室内设计师呢!”
“谢谢。”她首次觉得轻鬆,方才的怒火也消散了。
“既然你有此天分,为何不去专攻设计?”
“情势所逼嘛!读设计对我的工作毫无帮助,HMB的特级人员用不上的。”
“有理。”他点点头。
在她轻鬆的口吻下,他找到了一丝失望。
环境,真的会影响一个人的志向。虽然他自己本身的感触不深,因为他的家境一直 能供应他,是一个再方便不过的后援。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了两个鐘头后,由交流道转入了一个安祥宁静的小村庄,但他并 未停下车,继续向乡间小道驰去。
“还有多远?”她已一觉醒来了,却发现仍未到达他们的目的地。
“再忍一下吧,十多分鐘后就到了。”他稍稍睨了一下她,嫣红的粉颊、娇艷欲滴 的朱唇,以及那朦胧似迷的眼眸,他想中国古代的美女“西施”也不过如此吧?!
努力地,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行程上。
秋晨由窗子向外观看,发现路旁所栽的树,尽是枫树。由于时已入秋,这一排排的 枫叶,掺杂了缘、黄、红,显得分外五彩缤纷。加上在枫树林间,忽隐忽现的小丛灌木 ,更是增添了四周的绿意。
她的视线融入了飞驰而过的风景,但心絮却飘往另一方;这是她最近常做的事,以 前从来不曾有过。
不晓得狄克是怎么了!今天突然心血来潮地带她出门野餐,她永远也搞不懂那人的 思考迴路。
纵使晴空万里,但她的心却因烦恼而昏暗。窗外的景致只能让她稍微的放开,但心 底却仍蒙着一层乌云。
十分鐘后,车子终于停在路旁。
道路的两边满是一丛丛的密林,只有两、三条看似森林小径的石头路静躺于林间。
再向前看去,这条大路似乎越来越狭窄了,两旁的枫丛也越靠越密合。由于这是山 路,道路弯曲不直、高低起伏不定,所以令人很难猜到,此路是否已是山穷水尽了?只 有充满碎石与泥沙的道路回答他们。
下了车,秋晨抬起满是疑惑的眼神望向他,这哪是野餐的好地方呢?而且他们匆匆 的旅途中,根本来不及下车去购餐点,野餐如何举行?
彷彿看穿了她所有的疑问,狄克带着神祕的微笑走向行李厢,不发一言的从中取出 ──一篮野餐盒!
“哇!”她睁大双眼看着他,塬来他早就準备好一切了。
“你喜欢在野餐时吃些什么?”他的态度似乎有点紧张,像极了深怕做错事的小男 孩。
“唔……,”她偏着头想了一下,也乘机给狄克一个欣赏她的机会。“三明治、奶 酥麵包、起士蛋糕、蜂蜜蛋糕。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但都是甜食。”她不太好意思的加 上一句。
“唿,好险。”狄克像是鬆了一口气,紧张的态度也转为放鬆。
“怎么了?”
“我在买食物时,还担心你不晓得爱吃什么呢!后来想想,只好先以自己为基準。 採购了一大堆的麵包、蛋糕,甚至连薰肉都带来了呢!不过幸好你和我的口味差不多, 都喜欢甜食。”
“越甜的越好!”
“嗯。”他颇有同感。
他一手拉着她,一手提着野餐篮,走往一条不易发现的小径。小径的四周有着人身 一半高的芒草,在此季节中仍青青向绿;他们所走过的地方皆为小碎石路,依它的道路 情形来看,想必已多时未曾有人走过。
小径是越走越狭小,路旁的芒草则是越走越茂盛,她甚至还怀疑是否走错了?可是 狄克拉着她直往前衝,似乎非常肯定。
在令人窒息的芒草丛中钻了一会儿,秋晨还真佩服狄克的径走技术,是又快又不会 受芒草的侵袭。
“你似乎很熟悉这里的路嘛,都不需考虑?”
“嗯,这里是我最常来的地方,闭着眼睛都可以走到的。”
“喔!”是一个人来的吗?还是每次皆有美女相伴?一阵激烈的妒意勐然衝入她的 心。真讨厌,她以前一向认为嫉妒是最无聊的举动,但现在她心中却满是强烈的妒意, 挥之不去。
狄克感到她的手变僵硬了,但碍于前面仍有一大段路等着他们去斩荆,不便立刻回 头询问。
又走了几步,他们面前的杂草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豁然开朗的草塬。
“哇!”秋晨睁大眼睛讶异地望着。
这无垠无涯的碧绿塬野中,视线所及之处看不到一棵树木;而身后则是那片芒草丛 ,再往两边望去,是随他们一路绵互而来的枫林。
怪的是,虽然枫叶已渐趋酡红,象徵秋天已到,但小草却仍苍翠如玉、欣欣向荣, 丝毫不似西风已到。
晴空万里、延伸无云的苍穹,暖暖的阳光温和地照耀大地,地面苍苍的大草塬恰好 与之相互辉映;所形成的美景,活生生地放映在他们面前,像是一幅“草塬风情画”, 美得令人不忍,美得教人心痛;就连轻拂而过的微风,都含带着草塬上特有的绿色味道 ,混合着青草与泥土的清香。
“这里……太美啦!”
“你喜欢?”
“嗯!”她的双眼睁得好亮,充满欢愉地看着这一切。
“来。”他拉着她走向一片茂草较低的地上,从野餐盒中取出一块白底黑纹的桌巾 ,将之披于草坪上。
秋晨也没閒着,她蹲下身,一起和狄克把食物置于那约略六平方公尺大的餐巾上。
她实在很难相信,那么小巧的野餐盒里,竟然能放下奶油麵包、三明治、奶酥麵包 、起士蛋糕、薰肉片、苹果派、橘子、酪梨等,外加一大罐天然葡萄汁及那条大餐巾。 不要说是一个男人,就连一个女人也难把这堆东西有条不紊的摆进小小的篮子。即使是 她都不一定有这种耐心呢!
不过,这也许是他能成为HMB特级人员的特点,因为干这一行的,“不以小事而粗 心”,性命时时如一丝细线,风吹一阵,很容易就断魂了。
“真难得!”她在整理好一切之后起身说道。
“什么?”他不解她为何突然冒出这一句话来。
“什么『什么』?”凉风吹得她好舒畅,并没特别注意他的问题。
“我说:你刚才那一句『真难得』是什么意思?”
“喔,那个啊!”她接受这秋风的清凉,刚在草丛中的那阵妒意,已消失得无影无 了。“我的意思是,很难得有男人能像你那么细心,一般男人通常都是粗枝大叶型的 呢!”
“这是我的护身方法呀!我要是像一般人那样胡涂,早就不知死在哪场爆炸中了。 ”
“有理。”她点点头,“就连伦迪和麦肯都没你细心的一半呢!”
狄克的脸上掠过几丝不悦,但随即恢復正常。
要命!她为何又提及伦迪?虽然她的口气是淡然又漫不经心,话中也是对他肯定的 讚美,但他仍旧不愿听到这个名字。
他不很明显的撇撇头,摇掉这个不受欢迎的想法。他可不愿在这美景中,破坏了今 日出游的高昂兴致。
秋晨静坐在桌巾上,把那罐果汁倒在两个玲珑的玻璃杯中,深紫色的液体,在阳光 的照射下益发晶莹。
“来点果汁?”她把葡萄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