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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凤-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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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嗳,滚开啦!”他心急地完全忘了点穴这回事,敲昏夙山,冲到傲梅的前面为她挡了几招。看来这下,他叛徒当定了。
  “走开,我不需要你假好心……”傲梅手心的血汩汩直流,嘴角也挂着血,奋力推开挡在跟前的他,可凤歧文风不动,为她扫清蜂拥而上的弟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同我呕气!”他挫败一吼,再送两名弟子下水潭。
  她没有回应,只知道不断出手,将自身理不清的情绪发泄在青玉门人身上。
  “傲梅,你还记得吗?你答应过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我的,难道你忘了吗?”凤歧不死心,继续动之以情。
  傲梅一愣,言犹在耳,她怎么可能忘?
  “那只是你的权宜之计罢了,我真为当初的自己感到可悲。”
  “那不是权宜之计!我是真的关心你喜欢你,难道我师承青玉门就没有爱你的资格吗?”
  他这一吼,不止傲梅,夙剑与青玉门弟子全停下动作。
  “你——”他的神情不像撒谎,可惜她没有心力承受了。“我不再相信你说的话。”
  “你仔细看清楚,看我跟夙剑哪里像串通好的,他连我也打耶!”指着夙剑,没想到他连这种解释也用上了。
  “干什么?”夙剑低斥,对着发傻的青玉门人。“还不快捉下寒傲梅!”
  弟子开始行动后,只见凤歧欲护傲梅,她却拚命闪避,就像猫捉老鼠似的,你追我跑,夙剑突然心生一计,先行驱离门派弟子。
  “众人退离潜龙潭!”
  他将龙纹剑扣回右肘,以左掌击向傲梅,凤歧挡到她的身前,回了他一掌。
  不想再受凤歧保护的傲梅马上撤向左边,此举正中夙剑声东击西之计,转过龙纹剑往她刺去。
  他本想架着她的脖子逼她就范,岂知病重的傲梅忽感晕眩,直往他的剑尖跌去——
  凤歧眼睁睁地看着龙纹剑穿过傲梅娇盈的身躯,她棕眸圆瞠,盯着龙纹剑柄,咬着牙关,也吞不下涌上的腥甜。
  “傲梅——”他狂啸,无助地看着夙剑抽出龙纹剑,傲梅胸口血如涌泉。
  他冲过去,终究是晚了一步。
  她往后几步踉跄,踩进滑烂崩毁的泥土。跌落潜龙潭的前一刻,她的视线,始终不离凤歧。
  他脸上扭曲的痛楚清楚映入她的眼眸。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瞧见他了。
  “凤……歧……”她笑了,不知道是解脱,还是原谅。
  “不——”傲梅落水时溅起的水花,泼洒在他身上,好似嘲笑着他无能为力,连一名女子都保不了。
  本想随她而去的凤歧,才刚跨出一步,布满傲梅血迹的龙纹剑马上拦住他的去路。
  “滚开,我要救傲梅!”他咬着牙,双目通红。“不要逼我跟你动手!”
  “为了告慰师父在天之灵,寒傲梅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打捞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夙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息。“你私援罪犯,重伤同门弟子,又出言诋毁前任掌门,尽管你贵为师叔,我还是得以门规,加以惩处。”
  凤歧瞠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愤恨地扫过在场所有人。
  “那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
  是他们,是他们害惨傲梅!凤歧像发了疯似地使尽全力横扫青玉门,纵然十名弟子同时围上也抵挡不了他半招,凌厉的攻势宛如飞凤瀑奔流而下的泉水,强劲且源源不绝。原以空拳与他打成平手的夙剑惊服不已,不得不祭出龙纹剑与之抗衡,穷尽毕生所学。
  怒意正炽的凤歧出招不顾力道,夙剑身上渐红,直到他踩中傲梅扯落的那条裹伤的布条,凤歧的攻势突然转缓,甚至完全收势。
  “傲梅……对,我要去救傲梅!”凤歧目光由布条转至傲梅坠落的地方,恍然大悟,丢下眼前奋战的对象向前奔去。
  醒来不久的夙山尚未了解情势,只见带伤的夙剑与其他弟子便骤下定论,借过一把长剑扑向凤歧。
  “万万不可!”夙剑疾声下令,仍是迟了一步。
  凤歧蓦地睁大双眼,俯视左下腹贯出的长剑,身躯不稳地晃动了好几回,他甩了甩头,忍住疼痛与晕眩,继续举步向前,直到水潭近在咫尺,才露出一抹迷离的笑。
  “傲梅,等我。”
  他再也支撑不住地闭上双眼,直直往前倒去——
  第4章(1)
  金风送爽梳竹而过,沙沙轻响美如净乐,竹林下,两名神态雍容的少妇提着果篮,沿着清澈小溪往山上的观音寺走去。
  “铜安城里也有庙宇奉祀观音,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花上三天,跋山涉水到这儿来,还放下春松居的生意不干,你身子不好,少操劳了行吗?”
  “这里对我意义非凡,当年我跟焚光,就是在山上的观音寺相遇的。”
  “就因为这样?你太不够意思了吧,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我问你好几年了,现在才告诉我。”亏她们两个是生死相交的好姐妹,真让人气结。
  “我跟焚光差了二十来岁,以前不说,是因为你反对,现在不说,只是单纯忘了。”沁兰看着气嘟嘟的小梓。她的性子跟年轻的时候一样,没什么变,喜怒全写在脸上。
  沁兰不禁笑了,拉紧与这季节不符的狐毛披风,继续前行。“又不是多大的事儿,焚光都走了快五年了,他的事情,我自然少说了些。”
  “是你有本事容忍他,什么门派规定不得嫁娶,不能迎你过门,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就这样被他糟蹋,想来我就有气!”沁兰是个孤儿,从小渴望有个家庭、有个疼她的丈夫,结果焚光那家伙一个也给不起。
  出资替沁兰开了春松居又怎样,人又不在身边陪她,两人收了个义子,还不是只燕子,春去冬来,每次回来待不到三个月就巴望着往外飞。
  “气什么,我现在过得挺好的,这样就够啦。”漫步在凉爽竹林下,那些爱呀、恨哪,都随风了。
  “说得容易,那你还年年上山……嗳,沁兰,你瞧,河里边的是什么?”实在气不过的她本想再数落两句,谁知一抬手,恰好指到河里一抹漂流的白影。
  “不好,是人!”沁兰放下果篮,抓了竹竿想勾起水里的人,无奈两个女子力小体弱,哪里赢得了强劲的水流,幸好有人驾马车经过,帮了她俩一把。
  “是个姑娘……天呀,伤得好重。”测了她的鼻息与脉搏,几不可闻,但人还活着。沁兰抹了抹汗。“小梓,我们带的伤药够用吗?”
  “小伤还行,可这伤根本没用,她腹部的伤委实太深,整罐金创药倒下去,全让血给冲出来了。”她也急着,不过是为急着沁兰拭乾薄汗。“你自己也小心点,现在风大,你流汗吹不得,风邪易侵啊!”
  “没时间管这小事了,小梓,把玄黄丹给我。”她撕下裙摆,迅速却不失小心地包扎着。人命关天,现在是一刻也浪费不得。
  “不行!”小梓坚决反对。
  玄黄丹是焚光特意留下来的,仅有三颗,非到病重昏迷,不会轻易使用,到现在都二十几年了,沁兰只有在八年前才服了一颗续命,极度珍贵啊!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她服了一颗,还有一颗不是吗?”她拉紧撕下的裙摆,血还是汩汩流着,这姑娘受了如此重的伤还不死,让她遇上了就是所谓的缘分,一颗玄黄丹算得了什么。
  小梓不情不愿地拿出丹药,喂给这位重伤的姑娘。沁兰请好心的马车夫送她们三人一程,到山下的客栈好为她治伤。
  辛苦地将虚弱的她运上马车,还走不到一段路,玄黄丹的功效就开始作用了,隐约可闻她断断续续的呓吟。
  “歧……凤歧……”
  “起风?”沁兰以为她冷,将披风解下,盖在她的身上。
  “沁兰!你顾顾自个儿好吗?你要是病了,春松居该怎么办?”当然,要是讲得听,那就不是沁兰了,不过小梓还是忍不住数落她几句。
  “放心吧,还有你打理呀,这几年我身子不好,你接手做得不错,反正在我有生之年,春松居不倒就行了。”
  “这种话只有你说得出来。”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下子,我们该拿她怎么办?”
  “担心什么,就看着办呀!”沁兰说得简单,平心静气。
  船到桥头自然直,千年不变的真理,何必自寻烦恼呢?
  阴晦潮湿的岩壁洞穴里,弥漫着一股不散的霉味。这里是青玉门囚禁犯下重罪弟子的地方——思齐洞。
  那时,重伤的凤歧被随后赶上的夙剑扶住,未能如愿与傲梅聚首。可遭夙山所伤,并未免除他的刑责,他腹部剑伤收口初愈,调养了一半立刻领罚。
  刚受完刑罚的他趴在湿气甚重的稻草堆上,背部皮开肉绽,还得忍受万虫啃咬的痛痒。
  他嘴角嘲讽一笑。不知是哪个没良心的前人留下来的规矩,举鼎他勉强接受,开棍就真的很要命了,他帮助傲梅,伤了同门弟子,对前任掌门不敬,林林总总的罪名加一加,整整开了他五棍!
  他因此变成现在这要死不死的鬼样子,连药都没上,就被扔进这思齐洞里自生自灭。
  这也算是殊荣吧,青玉门创派百余载,他可能是第一个终生囚禁的弟子。
  “呵……”
  就在快要昏迷的一刹那,达达脚步声由远而近,往思齐洞而来,可凤歧全身痛到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别说是抬头看看来人是谁。
  蓦地,火辣辣的背上透出一股舒适凉意,鼻间窜进淡淡的药草香,他正想开口问,来人却先打破沉默。
  “师叔,你可知罪?”
  “我都被你打成这样了,知不知罪都一样啦!我还是老话一句,我相信傲梅。”他说得顺,声音却细如蚊蚋。“先别说这些,你找到傲梅没有?”
  “你精神不错,看来我是白担心了。”夙剑为他上了一层膏药后,马上起身准备离开,不想回覆这个他从中剑清醒后,就一直挂在嘴边的问题。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凤歧唤住他。虽然犯了门规,恪守伦理的夙剑,多少还是敬他一分。
  “弟子尚在搜寻,未有结果。”夙剑未把话说绝,可心里早有定数。
  其实凤歧也清楚,傲梅负伤带病,跌入潜龙潭绝不可能生还。
  “是吗……”他陷入沉思,直到夙剑默声准备离去时,才又开口。“你到飞凤瀑右侧方的山壁上,那里有棵相思树,树下的岩石旁有条暗道,我把鸿渡师兄的手札放在里面,你替我拿出来。”
  夙剑一声长叹,不忍回头。“师叔,你该死心了,寒傲梅不过是博取你的同情罢了。师父的手札我全读过,根本没有寒家人的消息,你又何苦执着?寒傲梅已经死了,她看不见了。”
  曾经,他羡慕凤歧的天赋,一套入门心法,他花上三天才领悟一句,凤歧一个下午便能融会贯通,他为了迎头赶上,一天十个时辰反覆练习才有今日的成就,可如今,他视为目标对手的人,却无以往的意气风发,只为了一名女子,值得吗?
  “在我还没见到她的尸体以前,她都还活着。”凤歧几番吸气,才压下涌上的痛楚。
  既然他中剑都能活下来,傲梅绝对不会有事,绝对不会!她是个再坚强不过的女子,至少……至少对他的误解恨意能成为她活下去的动力吧?拜托,即便是活着回来找他复仇也好!
  凤歧咬牙闭眼,手握成拳悄然颤着,不让自己在夙剑面前崩溃。
  在误会尚未解开之前,上天不会忍心夺走她的性命,她一定没事,反观他在这段分离的日子能做的事,便是厘清寒家与鸿渡之间的恩怨谜团。
  “咳……你有听鸿渡师兄提过,他有义兄义嫂的事情吗?”他咳着,抛出的问题的确引起夙剑好奇,伫足回应。
  “义兄义嫂?”夙剑敛眸沉思,良久。“没有,师父从不提私事。”
  “那他除了手札外,还有什么私人的物品吗?你快想想……嘶……”他激动过度,扯动伤口,疼得他直冒冷汗。“你到书房找找,说不定有暗柜什么的,总会有线索!还有,你快去帮我取来洞穴里的手札,我要看看最后一篇记载的内容;夙山告诉我那时门派正忙着武试,如果内容与武试无关,必定还有其他手札存在——”
  “师叔,够了!”夙剑低斥,心已寒透。“师父不可能滥杀无辜,此事已了,既然你已受门规处理,我便不追究,也请你以后别再诬蔑师父。日后,我会派人送上三餐与经书,你好自为之,早日醒悟。”
  “你的意思是说,有可能是傲梅的父母咎由自取?”凤歧眯起眼,想起身逼问清楚,但除了伤势较轻的肩膀外,其余部位都不像他的身体,紧紧覆于温湿的稻草堆上,动也不动分毫。
  夙剑不忍再看,原本笑意盎然,意气风发的师叔啊……
  “站住!你还没答应我取来手札,不准走——”凤歧不死心,目光循着夙剑离去的脚步,直到不见其背影为止。
  啧了一声,凤歧唾出血沫,咬牙决定伤好后继续搜索证据,还傲梅清白!
  皑皑白雪,为铜安城换上冬衣,街道上,几乎绝了人烟,春松居内,品茗的客人也比往日少了两、三成。
  不过是间小茶馆,就算客满,要称忙也难,沁兰便将前面交给阿梓负责,自己则在房间内照料她救回的小姑娘。
  她伤得实在太重了,服了玄黄丹,命是保住了,可也休养了两个多月才能下床,平常除了米汤,其他根本吞不下肚,没饿死,当真是福大命大。
  “小姑娘,你唤什么名呢?”看她今天精神好些,沁兰柔声问,为她拨去额上的湿发。
  两人同处屋檐下两个多月,还不知道她唤什么名,小梓老是念她做事瞻前不顾后,可她就觉得跟这小姑娘有缘,心里总想多帮她一些。
  她没有回答,直勾勾地望着沁兰,面无表情。
  “你为什么要救我?”如果不理会她,将会是最好的结局。
  沁兰愣了。“为什么不救你?这一、两个月来,你总是睡不好,念着有人骗你。兰姨不知道你是失了人还是失了心,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可是过去就过去了,你念着想着都回不去了,改变不了的事情又何苦执着呢?”
  “我忘不了也放不下,这世间,没有人希望我活着,所有的一切都是场骗局,活着好累,真的好累……”她将眼泪化为一声喟叹。
  沁兰不是很懂她的话,只知道在这姑娘伤痕累累的外表下,也有一颗百孔千创的心。
  “我会救你,那是因为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责任,但没有选择死亡的权利,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就有这个责任,只能选择往前走。有的人为自己活,有的人为家人活,有的人为爱人活,你说没有人希望你活着,兰姨就希望你活着,虽然我们两个相识不久,可救了你,我就算你的救命恩人,你说我趁火打劫也行,为了报答我的恩情,你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沁兰秋瞳里的盈盈波光雾了她的视线。“你对我好,有什么目的?”
  “对一个人好,一定要有目的才行吗?”她笑问。
  “曾经,有个男人待我很好,他要我好好活下去,想想将来的自己,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我真的好感动,把他收到心里面放,可到头来,他不过是个骗子。”
  沁兰的气质与娘亲好像,病弱的身子也相差不远。她几回卧病在床,娘亲明明身体不佳,仍坚持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说话,或许正因为这股熟悉的感觉,让她很容易地把梗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也有个曾经。”拉起她略微冰凉的小手,沁兰说起她跟焚光的过往。“曾经,有个男人待我很好,可惜大了我整整二十七岁,周遭的人都不同意,可我爱上了就是爱上了,那个男人疼我知我怜我,我怎能不动心?这间春松居也是他替我盖的,我每天都幻想着为他披上嫁衣、冠上夫姓的那一天。后来,我才知道碍于门派规定,他根本不能娶妻。
  “他瞒了我整整十年,期间我明示暗示,他都不肯明白告诉我,可是又不能否认他待我的好是真的,他只是害怕失去我而已,那他究竟是骗子还是我爱上的男人呢?你爱上的男人,我不认识,不知道他待你好是真心的,还是虚假的,这些你要自己体会。兰姨跟你说这段往事不是为了替他说话,而是要告诉你,我走过来了,你何尝不可?我的经历或许没有你一半辛苦,但只要有心,都过得去的。”
  不能否认他待我的好,是真的,他只是害怕失去我而已。
  难道凤歧也是如此?害怕失去她才选择隐瞒,等将事实真相解开再与她坦白,除了这层关系外,他所做的承诺皆是真心?他——
  难道我师承青玉门就没有爱你的资格了吗?
  够了!那是假的!他是青玉门人,他跟鸿渡一样,他没有心、没有心!
  她悲恸地闭上眼,大口喘息着,胸腔胀得好像要炸开似的。
  “好了好了,别想了。来,喝杯茶顺顺气。”瞧她气得像闷烧的炕床,沁兰吓坏了,倒来温在炉上的茶水,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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