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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的万般怜爱与无限深情,他与她融为一体时那种颠狂中的甜蜜,那种仿如悬崖上的跌落与崩蹋。他是老师,引领着好学与机敏的她很优美地完成了一个青春女子向一个真正女人的过渡与转换。无数个星期天的早晨,他俩耳鬓斯磨。激情过后是静静的相拥相偎,窗外是行人的脚步与风的奔走。肉体也是需要休息的,肉体休息的时候,思绪就格外清晰也格外杂乱又无限绵长。
大眼睛高鼻梁厚唇丰满的亚玲,也不时出现于山妮的脑海里。自从进入冬天后,一回到突舍,两人都找借口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初来时伫立阳台上对着满天繁星一轮浩月谈天说地议东道西叙过去话将来的那分坦荡无忌那分纵情也随门一道被沉沉地关在身后。那情景不会再有了,成了两人友谊中一个珍贵的片断。后来,两人于工作生活中保持着友好的礼貌,礼貌有时恰恰又是生分的最具体的表现,礼貌有时把人推于距离之外,距离之外的人是互不相干的。如果原本就不相干也罢了,如果曾是较为亲密的朋友,互不相干里又掺进了许多不便明说的内容,比如尴尬比如嫉妒比如不怀好意的某种期盼。友谊其实很脆弱尤其是在两个敏感又满怀爱情渴望,想像中的爱情对象又较为一致的女人之间,友谊很薄很脆,一吹就破。
透过车窗江南一带夏日的原野,原野上的房屋绿树,水塘,稻田,迎着弧线,闪现又消失。林平与亚玲的身影在山妮的脑海中交替出现又消失。亚玲的那位带着眼镜的高个子同乡,那位很聪明感觉上却很迟钝的同乡以他特有的表情与微笑以他挤进亚玲房间那特有的急切的姿势也不时地搅乱山妮陷于思索陷于回忆的目光。与亚玲放声痛哭的晚上相隔了很长时间,春季一个星期天的午后,他又轻轻地怯怯叩开了亚玲的房门。亚玲透过门缝犹豫了一下。山妮正好从外面回来,最后他以某种挤的姿势以及排除某种路障的动作进了亚玲的房间。随即砰的一声把屋角天花板上的蜘蛛网震得悠悠地飘荡了一个来回。山妮当时洗漱了一番换了件衣服就到林平那边去了。春天的风鼓荡着她的簿衫,慵慵懒懒滋滋润润牵人情思引人生发种种热望,迎接山妮情思与热望的是林平塞于门缝的一字纸条与那扇朱红色房门。那房门她很熟悉,她敲叩过多少次了,上面有她手的印迹,但那个春日的下午,那门却像一张不怀好意的善于讪笑与讥讽的陌生脸孔在温热燥动不安的风中向她发出一阵阵阴冷的笑。她感到自己那只去抽走那字条的手麻木间有某种隐痛,字条上的字遵劲有力,那笔锋甚至使山妮想起林平对她热情与有力的拥抱。那笔锋与字里行间也透出一股与春天不谐调的冷气。山妮还感到了一种无以言说的狰狞—那不知道那狰狞是字体在她眼中产生的迷乱还是字体构成的内容使她猛醒了:对于林平,她懂得多少?林平留的字条上写着:我回家了。一个星期或十天半月才能回来。“回家”的字眼在那个柳絮纷飞的春日下午像一块冰冷的石头,远远地实实在在地向山妮砸来,山妮隐隐约约感到林平对回家这个字眼说得如此妥贴自然,他也还是盼着回家的,而山妮已于不知不觉间把林平的这间小屋当作自己的归所了。当作远方父母的家之外另一种意义上的更永久的家。每次到了星期天,她就骑着自行车,穿过街道与小巷,穿过人群,剪破空气中的波,向林平的这间小屋划来,喘着气,扑进这扇朱红色的门,扑进林平的怀里,任林平举托着她,任林平覆盖着她。
那个春日的下午,面对那紧闭着的朱红色的门与窗,山妮第一次感到了那门窗的陌生与阴冷,那间由门窗紧紧看守着的小屋,遥远而又模糊,像一座隐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与许多险恶用心的城堡,山妮感到自己不是站在楼道里而是站在某个无人的风口上,她为自己的这种不便明说难以言表既清晰又模糊既迷乱又锐利的带着痛楚的感觉震惊,她甚至不由得抱紧了自己的双肩,迟疑了片刻后又猛地转身冲下楼去,在人群与车流中漫无目的地行走。
那个下午还在南通的林平正在医院浓重的苏打水味道中在某间病床上陪着流产的妻子。妻子苍白虚弱,更是憔悴不堪,像一条被摊晾在堤岸上的鱼,更像一枚在空气中无力翻飞飘落的败叶。林平握着妻子的手,沉重地垂着头,仿如妻子肉体上的创痛传染给了他,又仿如他在悄悄地检视自己的心,仿如在为女人躯钵的衰敝与女人青春的华美丰姿暗中感慨虚吁不已,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感到躺在床上的是山妮丰盈湿润的静静迎候着他的躯体,但这必定只是眨眼之间的幻觉,幻觉过后他感到自己与山妮之间有着某种无限遥远的距离,这是一种很不妙很宿命的感觉。他感到了无力,一种无力抓住任何事物的无力。这种无力令人深感悲哀。
那个春日下午的迷惑与种种奇妙的感觉比车窗外闪现又消失明丽鲜亮又凋敝暗败的夏日风景更加错乱迷人眼目,那个春日的下午山妮就那样推着车子在人群车流中漫无目地地行走,像一具失去了感觉与意识的幽灵,最后她把自己安置在新街口一家电影院里的某个角落里,时逢世界电影精品回顾展,银幕上,站在荒原上的简爱面对远房表兄不是用看得见的耳朵而是用心灵的耳朵听到了远处罗切斯特深情的不容拒绝的呼唤“简,简!”山妮不是简爱,但她的心与简爱的心是以同样频率跳荡,那种带着芳香的鼻息深情急切的呼唤,仿如吹皱了银幕,向角落里的她泊来,让她流泪,爱情的眼泪伤感而古老,绵长不绝。她又恢复了对林平的思念与向往。
山妮停车时看见亚玲的自行车旁仍停有那辆龙头上缠着绿色把手的咖啡色男式自行车,灯影下,两辆并行的车子充满某种说不出的意趣,像两个并肩边走边交谈的人,这车告诉山妮说它的主人还在亚玲的宿舍。山妮开门进宿舍,宿舍里却一片漆黑。山妮拉亮了灯绳,随即一阵床板被压被用力所冲撞被人滚爬的不胜重负的咯吱声越过亚玲的天窗穿过门缝与墙壁鼓荡着山妮的耳膜。山妮赶紧关了自己的房门,但那床板的咯吱声仍固执地穿透房门,那声音固执,刻板,生硬,缺乏圆润的音质缺乏流畅与起伏。尽管山妮不愿意,但那声音仍不断地鼓励与逼迫山妮作出种种臆想与判断,甚至强迫她去想象两具满怀热望的青春躯体是如何拧扭纠集缠在一起,强迫她去想象两具白晃晃明亮亮的满怀热望的青春躯体在黑暗中如何闪现出动人的光泽曲线,如何走向巅峰又如何跌落于平地。床板仍在固执单调的响着,没有人的呻吟没有类似于击水的声音。暗夜里,床板在唱着一首古老而又暗哑的歌谣。
山妮躺在床上抚摸着自己的躯体看窗外对面楼房楼梯口投递过来的光亮在窗帘上切割明与暗的线条与光斑。她又想起了林平,想起林平时而温柔无比时而果断有力种种老练沉着的动作,想起自己曾如何轻轻地颤悠悠地呻吟或低低地叫唤,想起自己热切的回应与机敏的配合,她像一个执着于探讨某类课题的好发问的人。她真的不明白亚玲与那同乡之间她们只有床板的单调绵长的响声而没有人的任何动静。夜色很浓,加上两重房门的阻隔,她无从看得见也将永远看不见当时的亚玲是如何在一阵疼痛过后平躺着怀着一种好奇又近似于受难的表情任同乡做出种种笨拙的动作,最后亚玲闭上了双眼,有两滴泪滚出了眼窝,流经面颊,滴落在枕上。
这个春风和煦鼓荡万物生机的春日的下午,亚玲的欲望很强大,足以把她吞没足以把靠近她的任何一个男人的欲望点燃,虽然她与同乡有过一次不成功的令人生厌的初吻—亚玲曾为自己的初吻就这样轻易地被人像摘花似的摘走了而懊恼不已。甚至把那初吻当作一种情感与生理上的一个不可饶恕的污点。但这个春日的夜晚欲望把她鼓荡成一个玩火的人,她把老乡对她曾有过的吻看作是一个不成功但仍不失好玩的试验,今晚她要把这个试验继续深入下去。同乡原是怀着陪罪的心情来问候她的。若是换了另一个日子或是别的环境,同乡的陪罪也许是另外的情景与结果。不幸的是同乡选择了这个春日的空寂的下午选择了这么一个亚玲欲望比任何时候都强烈而又对男女之间的生命之谜满怀好奇的午后。因此,问候的结局令他意想不到也迷惑不解。在亚玲面前,他像一个做错了事的怯生生又得到某种鼓励与嘉奖的小朋友。一阵小心翼翼的交谈后被床沿上仅有一步之遥的亚玲徐徐吹送来的青春的气息与淡淡的女性芳香熏得坐立不安,不知如何是好,鉴于亚玲上次的怒目与喝斥,他想他唯一的出路只有逃离,逃离这个恼人的令人不安的午后逃离这个散发着甜蜜气息却又令人喘不过气的房间。同乡的不安与慌乱,亚玲带着某种好玩的心情审视着。她说,上次我对你太凶了,实在对不起。同乡低下了头说我太冒昧了,实在是我太喜欢你了。亚玲笑了。从桌上拿起水杯递到同乡手里说,渴了吧,喝点水吧。同乡的目光越过冒着几缕热气的水杯,直直地盯着那缠绕着瓷白杯子的细长圆润白嫩的几根葱似的指头,顺着指头又望见了那连着指头的手婉与手臂,手臂下的他曾用力抓摸过的胸乳在他急促的意识活动中早就“看见”了,坚挺,向一枚等待吐放的红色花蕾。从亚玲鼻息吹送出的芳香令他睁不开眼了。他接过杯子,闭着眼把水喝干了,亚玲接过杯子放回桌上时碰触了他的手。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就随了那双温热白嫩的手。亚玲以扑的动作倒在了同乡的怀里,仰起一张闪着动人青春光泽的脸,幽幽地说,吻我吧。随即闭上眼睛,两片灼热的唇等待另两片唇的覆盖交合。几经摩擦,终于寻到了各自的舌尖,柔软,灵巧又笨拙地转动,亚玲很清醒地感到了同乡唇与舌的湿润。
亚玲的要求是有力直接的鼓励,随着唇的运动随着呼吸的急促,同乡的手变得不安份,变得放纵,显得慌乱显得笨拙也显得兴奋显得纯真。热切中亚玲不情愿地又感受到了某种冰冷,这冰冷使她暗中不得不保留自己的热情,不得不把自己的热情寄放于一个遥远的地方,这冰冷使她的欲望大规模的撤退。但好奇没有使她中止试验,她不再怀着受难的心理怀着悲壮的精神接受同乡施予的动作,同乡的躯体一台机器似的在她身上不断地扫来扫去,没有灵的交融只有肉的纠缠,没有放纵激情只有肌肤生硬的磨擦与磕碰。也没有呻吟与哼叫只有床板沉闷的咯吱声。最后亚玲用力把伏在身上的同乡掀翻说你像牛一样沉,压得我喘不过气,同乡喘息了一下又固执地府身上来。亚玲闭上眼睛,“看见”爬在她身上的是另一个人,成熟,骄健,老练沉着充满男性的力,引领着她走向快乐的福地。最后那人以一个熟悉的背影离开了她。她眼前一亮,同乡拉亮了灯绳,见在床边打扫战场的同乡赤裸着下身,见那在自己的下身摩来擦去的东西软塌塌地吊着,像一只肥胖的蚯蚓。亚玲又闭上了眼睛,她感到恶心,为同乡,更多的为自己。
亚玲爬起来穿上衣服打了盆水,在卫生间里拚命冲洗自己,感到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也冲洗不掉的,比如人们常说的初夜的美好被自己用于作令人生厌的不成功的试验,比如灯光下对同乡那根蚯蚓似的东西的莫名的生厌,这些心理上的反应与对自己行为的痛恨,无论如何是水冲洗不去的。
夜很深了,同乡又想贴上来开始某种生硬的抚摸,亚玲背着手靠在墙上说你还是走吧,我很困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同乡低着头走后,亚玲对着窗外漠漠的夜色,默默地流泪。她用力地揉搓自己的胸乳,胸乳坚挺有力,似在固执地等待另一双手温柔的抚摸—但决不是同乡那双粗糙的手的抚摸,可她等不及默许了那双粗糙的手的抚摸,她怎能原谅自己?除了虐待自己鞭问自己除了流泪,她没别的办法。
再后来,默默的流泪转化成辽远的呜咽与低泣,也迎来了另一个春光明媚的白日。那个春光明媚的早上,山妮望着亚玲略有些浮肿的眼睑,亚玲看着山妮满腹的心事与疑问的表情,谁也不说话。
快乐总是被疑问冲淡
车在一个小站暂停,山妮的思绪暂时中断,又接上。
林平从南通回来已是暮春时节,一个阴雨绵绵的傍晚,以一付疲惫不堪又暗败不已的神情出现于山妮宿舍的房门外,山妮以为他病了。他这样的神情感动了山妮,一个男人适当的露出疲惫与柔弱其实也是很动人的,这动人能使青春的或是稚气未脱的女人流露出母性的特质与光辉。山妮用温热的毛巾给他擦去脸上的风尘,伸出温柔的手托起他凄恻的下巴。她让林平埋头于自己女性的芬芳的气息里。
山妮问林平说,回家这么长时间,家里是不是有事。
林平说,本是出差去的,顺便回家看看父母。
山妮发现林平说这话时目光是躲闪的,看似不经意脱口而出,其实含有处心积虑的随机应变。山妮又盯着他问,去这么长时间,想不想我。就因为想你,我成了这付样子。林平凄然地笑着说,相思是最要命的病,比别的病历害千万倍,最容易使人憔悴最容易使人消瘦。说完这些见山妮仍是以疑问的目光望着自己,林平又说是不是你不想我所以怀疑我对你的思念。山妮幽幽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想你呢。这话让林平吃了一惊,难道在他回南通的这二十天里山妮果真的不想他,见林平因自己的话露出失望与沮丧,山妮又说,我是不想想你,可这又有什么用,心绪老是在你身上打转。这话说得林平笑了。他拉过站在桌边的山妮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地柔柔地吹送自己的气息,山妮担心种种令人心颤的爱抚中止自己的思想与对林平的疑问。她原是想让自己与林平之间保持一段应有的距离,但林平坐于床沿上仰望着她的表情,那种带着倦意与渴望的表情,那握着她手的温热的大手,她无法拒绝,她还是一步一步走向床沿上的他,偎在他的怀里,融化在他的唇里。
这个吻绵长而平静,欲望的成分少,很温柔,互相灌注输送生命的某种信息与活力,还有分离后又重聚的依恋,有淡淡的疑问—未来的日子里,展开在两人眼前的是怎样的命运?
这吻是这样持久,他们甚至于忘了关闭房门,亚玲从对面屋里开门出来,直扑眼帘的就是两人把世界遗忘了的吻—只见两人浓黑茂密的发像原野上微风疏刷的草不停地晃动飘荡。一个人深埋在另一个人的怀里。
亚玲放在卫生间门上的手犹豫着迟迟不肯用力,电影镜头一样的图景把她的视线与心思挽留在卫生间的门框上,再后来,她的动作是她自己也不曾想到也始终想不明白,她用力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又用力砰地一声把门猛踢一脚再狠狠插上门栓。林平与山妮松开了各自的手臂,接着一阵如水龙头喷注在水池上的淅沥声酣畅淋漓地穿过卫生间的门窗送入两人的耳膜,生命之流的排疏有时真的令人哭笑不得。
山妮起身正要关上房门,卫生间的门又砰地开了,亚玲一个闪身进入自己的屋里,转身轻轻关上房门时还朝山妮笑了笑,那笑如此陌生。在山妮看来甚至有些不好意思。那个阴雨连绵的暮春的下午,山妮的心绪有些复杂,为林平,为亚玲,为自己。
最后山妮对林平说你早些回去吧,早些休息。
躺在床上,山妮莫名地感到墙上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偷窥自己,在觊觎自己的欢乐与爱情。这样的感觉常让山妮陷入某种冥想与深思。面对林平时也摆脱不掉那种深思,深思使人产生疑问,疑问拉大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增加人与人之间的陌生感,与林平在一起,面对他的抚摸,山妮感到的不再是单纯的快乐,快乐总是不时被疑问冲淡。疑问总是掩藏不住会在眼神与言谈上流露出来,被林平看在眼里,被林平小心地收集在心上。
最爱说笑的同学
在这次研讨会上山妮居然遇见了那位在班上最爱说笑的同学。同学分在东北一家大型企业的技术部,报到登记好住宿,那同学就敲门来了,见面就说我以为我敲错门了,更确切地说见到你我以为我认错人了,一年不见,你的变化真大呀,山妮忙不迭的让坐倒水,笑说只一年我就变老了是不是。同学说哪儿呀,变得那么漂亮那么有风采大明星似的我都看得睁不开眼了。在大学里山妮不大与同学往来,就数与眼前这位同学说的话多一些,来往多一些,比如借借上课笔记抄写一些参考书等。同学喝了一口水又笑说,其实,在学校时你也一样漂亮,只是漂亮得冷漠。山妮笑道你成了研究女人外表的专家了,这一夸把那同学又逗笑了说研究女人外表的变化与种种神态与表情确是我的爱好,山妮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