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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疼,爱情痛-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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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脚一迈进那楼梯口,那扇被漆成柠檬黄色的门就吱的开了,妻穿着睡衣披着还有些湿气的头发依在门上等他,等他进了屋,妻轻轻关上门,依在门框上,静默了好一会,才走向他,伸出细长的臂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头贴靠在他的肩上说,水都热好了,吃点东西再冲澡吧。
  到底出了什么事?林平转过身问。
  妻却把头趁势埋进他的怀里。没别的事,只是想你。对妻那平静又有些自得的口气,林平有些生气,他缓缓松开妻的手,坐在沙发上。是有些累也有些饿,妻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桌来,轻声说,先吃点东西吧。
  饭菜在桌上冒着缕缕白气,绿的毛豆,青的辣椒,红的西红柿,白而嫩的肉丝,还有鱼与汤。菜的颜色与溢出的香味足以令一个未曾用餐的人坐往桌前,虽然有些饿,但林平的味觉似是有些迟钝了,平静而勉强地举着筷子。
  见林平若有所思地吃着,妻子问道,喊你回家,你不高兴,就不想回家。说着端了椅子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往林平的碗里夹鱼。
  一个多月前我才回过家。
  回家难道还得以时间间隔来算。
  我当然也希望天天回家。
  那口气不仅勉强,还有某种斗气的意味。妻子也生气了。但还是极力把气咽了回去。很和缓的说,调动的事是否有些眉目?
  很难。
  多活动活动。
  你怎么知道我没活动?
  我是无从知道你的活动。
  这话怎么意思?
  你怎么理解就是怎么意思。你以为你累,我还以为我累呢。
  妻子的脸,有些憔悴,不是因为劳碌,而是因为什么,他说不清楚。一个结婚多年的女人,又未曾生育,没有小孩,丈夫又不在身边,看似轻闲,其实轻闲的生活背后是大的缺撼与寂寞,还有隐隐的空虚与无聊。而空虚与无聊又最能损耗一个女人的温润。如不仔细,还看不出妻子的脸有什么皱纹,只是脸上的线条已失去了青春的光泽,那看人的目光也有些枯而直,甚至那嘴角,也开始显出妇人的某种苛酷。粉红色睡袍下妻子的身形,是丰满的。透过胸前两个凸出的小圆点,他知道妻子没戴胸罩。他于是又不怀好意的想,她是不是夜夜如此怀着某种等待的心情。
  他浅兰与白色相间的竖条纹睡衣妻子早已放置于床头。林平猛吸了一口烟,微微垂下头的姿势似在检讨自己的心。我有些累了,加上近来工作有些忙,脾气不太好,原谅我。口气与态度不能说是不真诚。妻子眼圈有些红,因为感到委曲。林平的自我检讨仿如又给那委屈打开了一个缺口。好在眼圈只是有些湿,没有泪水涌出。
  结婚五年了,我们还这样牛郎织女地过着。把我调往南京那么费劲,我想,还不如你调回南通来,你说呢。
  林平原本想说真是妇人之见。但他还是没说,只是苦笑了一下说,调动的事需要时间,我们得耐心等待。边说边进卧室拿了睡衣往卫生间冲澡。
  林平从卫生间出来,透过卧室半开的门,看到妻子正斜躺在床上剔指甲。整张脸陈列在浅淡微茫的床头灯下,看上去是那样的了无生趣。这一瞥不打紧,林平只感到自己对很快来临的床第之欢失却了原有的兴致。他把换下的衣服塞到桶里,故意把水龙头拧到最大,一股有力的水柱突突地溅了许多水在水池外。
  妻子走过来,说夜深了,快睡吧。衣服扔到洗衣机里我明天洗。
  妻子先躺下了,他刚一坐到床沿上,妻子的手就直直地从身后包抄过来,在大腿之间找寻,一把就握住了。那种老练纯熟略带机械程式的一松一放的抚摸,他生理上的反应远远胜过心理上的反应,他再也无法从容不迫的宽衣解带。但他还是拉灭了床头灯才迎上去与妻的躯体紧贴在一起。
  事后,他真的感到很累了。妻子却不想放过他,拉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肚皮上摸,他以为妻子还不尽兴,他说,我困了,明天早上吧。妻子说,告诉你一件你想不到的事情,我四十多天没来例假了,说不定是有了。
  这一说把林平说得惊醒了,他翻转身来说,明天赶紧到医院检查一下。明天,医院除了急诊,看你那急吼吼的样子。好在黑暗中彼此看不清脸孔。如果妻看清了林平的那并无多少喜悦之情的表情,定有说不出的疑惑与失望。
  当一线极其狭长的光透过枣红色的窗帘直直探到床头柜上,林平睁开他仍略有些疲倦的眼皮,妻早就醒了,正望着那缕光出神。林平坐起来,燃起一支烟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很高兴。只是你独个儿在这边,将会受累。而且,以后办调动,就是两个人的户口,困难更,你我都得有这种心里准备。
  妻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所有的这些我都懂,都想过了。
  吃罢早饭,林平和妻子到他父母家去看望父母,父母同时追问他给妻子办调动的事。他只觉心里烦,便说,正在努力呢。父母又说如果困难太大,还不如你往回调,这样轻松些。这话让林平感到隐隐的不耐,便赶紧把话题岔开,说起一些熟人旧事,但说来叙去,母亲又叹道,与你一起长大的阿三,王五,他们孩子都上学了,一个年纪有一个年纪的事情要干,不能再把你二十多岁该干的事情推到四十多岁,岁月不饶人。这才是铁打的真理。谁也倔不过。
  这道理林平当然懂,并感到了这道理施予他的压力。尤其是当他面对山妮与亚玲的时候,尤其是看到单位同事送小孩上幼儿园上学的时候。他刚分到南京时,同龄的同事大多还是单身,他们还一同饮洒,说些荤话,开下流的玩笑,还互相介绍对象—把各自熟悉或半熟悉的女同学走马灯似的拉来亮相,也有的就成了一家人。林平那时刚结婚,以旁观者的身份静观一慕慕恋爱序曲,也是很好玩的。林平与妻是在农场认识的,恢复高考的第一年他考上了大学,妻子回城在电厂工作,就在四年大学生活的书信往来中,林平与妻不知不觉顺理成章地恋爱了。那是一种平静又轻松的恋爱,只是五年后再回想当年的恋爱细节,太平静顺利的恋爱在林平看来也是情感上一件不大不小的撼事。在林平走上工作岗位的那年春节,在父母兄姐的操办下,林平又水到渠成地成了丈夫。当了丈夫却又过着分居两地的生活。工作之余,他有许多闲暇来想各种各样的事情,顺着一线烟头,在缕缕稀薄的烟雾中,他居室里的窗就成了他各种各样或怪诞或明朗或隐秘或可笑思绪的进出口,那窗又像一幅立于场地上的慕布,任由他上演发生在潜意识深处的故事。有的故事很荒唐,又有哪个人在潜意识深处不渴望荒唐的故事发生呢?望着远处的楼群,这么一想,荒唐的念头便觉不荒唐了。
  人私下独处,便是面对最真实的自我。欲望蠢蠢欲动想象力跃跃欲试大显身手。闲暇时,林平幻想的是有朝一日很有钱干自己想干的事。小的近在眼前的幻想是如能有一场浪温的爱情故事发生,点缀调剂一下牛郎生活,又可丰富自己的情感生活。他甚至说不清他有这种念头时,山妮与亚玲是否已在他的视野中出现。或到底是她们的出现激发了他的幻想还是她们是他幻想的对应目标。他曾私下逼问过自己,但他说不清楚。
  第一次天昏地暗
  三天假期过后,第四天,上午林平陪妻子到医院作了检查。吃过中饭,他对妻子说他超假了,得赶紧回南京,别忘了下午去取检查结果。结果出来了打个电话告诉我,他对妻子说。
  妻说给你煮几个茶叶蛋船上吃吧。林平说来不及了。我得赶紧走,扔下碗筷,洗了把脸,又对妻子说我不在身边,你自己要多多注意身体。妻子的眼圈有些红了。问他那你会么时候再回家来。林平在妻的下巴上摸了一把笑着说,什么,担心我不回家?
  林平没要妻子送他,妻依在门框上看他走下楼梯,只一个转弯,他就不见了。对着水池上方的一面镜子,妻看见有泪在自己的眼窝里翻转。看见下眼睑处的肌肉松驰地有些下垂。看见脸颊上有几处肤色比别处深。
  下了船,已是夜三点钟,空气有些寒意,穿过清寂的街巷,林平感到有些头痛,感到胸口有些发堵,因为只穿着衬衫,还感有些冷。回到城南自己的单间小屋,往床上一倒,迷迷糊糊也不知醒转了多少次,他知道自己是伤风感冒发烧了。想起原来上医务所开的感冒药还未吃完,晕晕呼呼地搜索出一瓶霍香正气水,喝下后,又倒头睡去。
  这一病不算轻,不只是简单的伤风感冒,还伴以食物中毒。吃药,挂水,林平请了一星期的病假。
  十天后,当林平出现在山妮的宿舍时,两人都吃惊于对方外表的清瘦。清瘦的山妮越发显得修长起发楚楚动人。从那时而低垂时而昂起向上的目光,林平读到了轻而淡的怨气,读到了想挥去但挥不去的思念还有种种疑问。林平病后的面容,下巴拉长了,脸色也有些苍白,似是很疲倦又似是为某种思虑所苦恼。
  他问三妮这段时间过得好吗,山妮说还好,接着又问他,你呢,你过得怎样,林平拿起山妮桌上的一支笔握在手上,走到窗前面对漠漠的夜色,站了一会儿转过身来说,我给你的信收到了吗,山妮说收到了,那么简短的一封信。林平很开心的笑了。那种病后有些缺乏生气与活力的笑自有他的动人之处与不可低估的力。林平将手撑住窗沿—一个很悠闲又不失潇洒的动作。笑说着,我是曾写过一封很长的信给你,但我不敢寄,只寄短的又无关紧要的的信。
  山妮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为林平这话高兴。她从林平的目光中读到了爱慕的情意。她把林平病后的面容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思念与忧虑合成的结果,在彼此的凝视中感到了两颗心被连接住了。
  山妮。林平轻轻地唤了一声,嗓音充满磁性略带沙哑又极尽温柔。山妮没有答话。她的头低了下去。山妮。林平又轻轻地唤了一声。山妮抬起头来,她的目光与林平的目光相接了。她为林平目光里所蕴含的情意感动了。在这感动里她感到自己抚摸到了世上最美好自己连日来一直渴望着的又烦恼着的称作爱情的东西。
  山妮的眼里,盈盈的荡着春水,热诚,充满期盼与热望,又隐含着羞怯与激动。那弯弯的眉向上扬起的眼睫毛,像一片茂密的草地。山妮两条修长的手臂轻轻地抱于胸前,这个近乎怕冷的动作令林平顿生无限怜爱之意,他真想一步跨上前去,拥住山妮,把她偎在自己的怀里,他甚至要为自己这个带着某种精神特质的纯洁念头感动了。他想温暖她。
  有风通过阳台灌进厨房的门窗,是门还是窗被风狠狠地摔打了一下。
  看山妮往厨房关门的背影,那是一个成熟了的满怀青春热望的背影,修长的腿,细长的腰,圆润微微外凸的臀部。充满活力的身姿,他感到了青春气息的撩人与某种欲望的恼人。
  那桌摊放着一本杂志,很厚,是小说类杂志。林平拿起随便翻到一页,那是一篇题为《爱情已随昨夜去》的小说,开头一句是,爱情与浪漫行为原是生命的一部分。我们无法回避。他想这篇小说一定极有看头,冲着开头这一句就足以让他感到自己与作者有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投契—虽然素不相识,那位作者却道出了他的心声与命运必然。
  书页中滑落下的几页兰条信纸,上有分行的诗句,由绢秀隽永的字体书写:我想无所顾忌地向你投放我的目光我想,不要总是慌乱地看你走过我的窗。
  你走过我的窗,秋风拍打我瘦削的肩膀关好门窗,山妮依在门框上,林平在灯下展读她诗作的神态,那种略带沧桑专注而又有些感动的神情,那时而上扬时而下弯的剑眉,温和而又深情的眼神,那充满男子气又富于感情的唇形,山妮感到亲近极了。那亲近在她心里唤起某种至深的温柔,她想走过去,把头埋在他怀里,任他怎样抚摸她,但她没走上去,她只是倚在门上,当林平从信纸上抬起头。山妮的目光又不自觉地垂下。
  你的诗,写得很有意境,林平说。
  山妮的目光幽幽地向林平投放过去。黑白分明的眼眸,斜而低的流转着,有某种从未出现过的力,那力是一种豁出去的勇敢。
  当然意境不过是技巧问题,重要的是真情实感。林平又说。
  诗,读起来是美的,但写诗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山妮静静地看着林平说,有些人写诗,是迫于不得已,是迫于某种倾诉的需要。
  那么你呢,也是迫于不得已。
  难道他认为自己写诗是装模作样卖弄才情。山妮除了委曲,无话可说,那诗又不是她要他看,她并没想到要让他看。她只是写给自己看,他根本就没读懂她的诗,她想。
  山妮没说话,目光微微地垂着,林平当然懂得山妮心里在想些什么在感受些什么,那委曲的神态充满孩子气的趣味,自有它妙不可言的情韵。
  她生气了,林平想。
  随着林平脚步的逼近,山妮感到某种令人微醉微熏的气息在向她泊近,林平的身形阻隔了她的目光同时又聚集了她的视线。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她眼中只有他成熟的男性躯体。在林平深情而又温柔的目光的探照下,山妮缓缓移动自己的目光,那么近距离的,她看见了他弯刀一样的唇,还有唇上青梗似的隐隐的胡须,他宽厚的胸怀,他腰上那条宽边牛皮带。
  林平的目光像火一样炽热又像探照灯一样幽冥更像月光一般柔和,山妮的眼帘低而又低,既像一个做错事等待处罚的乖孩子也像一个等待奖赏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顽皮小孩。林平,他的手触动山妮下巴的刹那。一种既清爽又温暖的电击般的感觉直达山妮心里。魂似乎好离开了躯体,任由林平抬起自己的下巴,灵秀的眼眸蓄满了春水,清澈纯净。看见林平那弯刀一样的唇正缓缓向自己泊近,山妮闭上了双眼,任由林平的唇在自己脸上时而微风一样拂过时而雨点一般落下,最后长久地停靠在自己两片温柔的唇上。
  轻轻的碰触,用力的咬合,甜蜜的吮吸,舌尖与舌尖的缠绕,林平以某种纯熟而又老练富于经验的动作引领着她,一遍又一遍,令人沉醉深陷其中不能自拨。山妮感到自己存在的唯一感觉便是她正变得绵软无力轻飘。最后整个人拥进林平的怀里,偎在他身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坐回了床沿上。在林平走后,对着镜子,发现镜中的自己因了爱抚,变得从未有过的光鲜亮丽温润。光彩照人。娇艳无比。
  第一次尝到了来自异性实在而具体又无可言说的甜蜜与迷醉,第一次感到了接吻的美妙。紧接着的半个月,因为山妮再也见不着林平的踪影。第一次感到天昏与地暗,第一次感到了日月无光与深切的思念。
  于是山妮的光鲜亮丽温润转化成憔悴暗然神伤,过于强烈的愿望变成了灾难,嘴唇冒泡,脸上是一粒粒红的斑点,医务所的医生说是上火了,建议别吃辛辣的东西。医生给的药方不能给人以良好的睡眠更无从了却思念与种种疑虑,山妮结结实实地领受了一番爱情的威力与不便数说的情感上的疼。
  夕阳西下时,站在阳台上,面对玻璃窗上反射出的桔红色光,看从屋顶上飞过的成群的灰鸽,看路上行人,山妮想,其实,只要能见到林平一个背影,哪怕是一个仓惶的背影,她的思念便得到了落实。
  山妮的憔悴与落寞,难以排谴的思念。不用问询,以女人的的敏感,亚玲懂得那根源正是令青春期男女见寒乍冷的爱情综合症,但她不懂得林平与山妮之间越来越亲密的几次交谈,也不懂得林平与山妮之间曾有过的甜蜜的爱抚。
  山妮病了,也不是什么病,只是不想吃饭,也不想见人,只想静静呆在屋里,合衣斜靠床头,看着桌上亚玲给她打来的饭菜,没有食欲,只觉得米饭看上去粗砺不堪。青菜被闷得发黄了,干丝炒肉很干巴,像木屑。
  总得吃点,亚玲劝她,其实亚玲自己的食欲也好不了多少。
  山妮的无以排遣的对另一个人的思念及脸色的暗淡给了亚玲某种借鉴:我不可能因了某个人像山妮这样茶饭不思,其实,亚玲也曾私下在上下班的途中在三三两两的人群中寻觅那熟悉的身影,也曾多次了望机房的门窗与阳台。希望那门窗闪出那熟悉的身影或是有一双亲切柔和的眼睛远远地从阳台上向自己投注过来,直至自己走出那目光铺就的路径,亚玲也在暗中编织自己的梦境,只是那梦不是很强烈很具体,只觉隐隐约约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她的梦境,隔着一定的距离遥望自己的梦境,又有某种模糊的甜美。
  有好一段时间不见林平了,亚玲说。
  他进修也许提前结束,要不,单位有急事,让他回去了。
  山妮说出了她设想过的也是她最指望的一种情形。
  昨天中午我到邮局寄信,看到一个人,很像林平,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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