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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迎向他的眼光,似乎……似乎在他的眼中见到深沉的悲哀,不过羽仙已没有心情深刻去探究这个问题。
她拿起酒杯扬一扬后,举杯就唇……
银浩书及时伸手打掉酒杯,酒杯翻倒在桌下碎了。
羽仙惊异地瞪着他。
“你……为何打碎我的酒杯?”
银浩书瘖哑地回答她道:“别喝,你有什么不满……让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羽仙想去抢桌上的酒壶——银浩书先她一步将壶郏
羽仙急得哭了。
“你……知道?”
他露齿一笑。“从你进门我就发现了!”
“那你……还喝?”羽仙错愕地说道。
银浩书凄然一笑道:“我当然要喝,因为……这是你替我斟的酒,既然你想要我的命……那么生又何欢呢?”
羽仙崩溃了,她这才认清自己只不过是一时冲动。
五毒散的毒性很强,此时银浩书强忍着绞腹疼痛倚墙站立。
羽仙也注意到他毒发的征兆,当初她就是贪图五毒散毒发较快才选它。因为她想——既然想死又何必拖呢?
但岂知她的想法已有了南辕北辙的大改变?
“解药……”羽仙探手入怀找出五毒散解药。“大哥,快吞下解药。”她将药送至他唇边。
出人意表的是——银浩书并未立即吞下解药,反而坚定地推开羽仙拿药的手。
“不!”他拒绝道。
“为什么?你不吃会死的!”羽仙呜咽道。
银浩书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我曾经对你说过,如果将死在你手里……我无怨无悔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可是我不想要你一个人死,我现在不要你死了嘛!”羽仙快要急晕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除非……你告诉我生我气的原因,我希望知道为什么我爱得发狂的妻子会突然想要我死?”银浩书心痛地吐出这难堪的问题。
羽仙酸涩愁苦地开口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可是你却是一刻也不能再拖了,这五毒散会大伤你元气的。”
银浩书仍顽固执拗地不为所动。
羽仙无可奈何。“张叔说你有个未婚妻室是不是?”
“没错!”银浩书虚软地顺着墙滑坐地上。
难道是张叔露出马脚了吗?银浩书暗暗忖道。
“年底就成亲?”羽仙委屈地撇撇嘴。
她在怪他不跟她商量,就径自决定成亲的日子吗?
“是的!”他弯腰忍住痛楚勉强说道:“你若不高兴……我们可以改个日期。”
“改日期?改日期又有什么差别?”羽仙凄凄然地哭道。
“什……什么意思?”银浩书断断续续地吐出话来。
羽仙哀怨地喊道:“你为什么已经有了未婚妻,还要强留我下来呢?我说过绝不让你负我的!”
银浩书电殛般怔在那里,现在他总算听懂了,这整件事的发生实在是个大笑话。
“你这小家伙居然妒嫉起自己?”他沙嗄粗哑地忍痛笑了。现在他愿意吃解药了!他可不想让羽仙守寡。
银浩书正要答话,霍然一阵剧痛令他倒了下去。
“啊!”羽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张敬立即火速由外夺门而入,见到银浩书昏厥不省人事,不由得心魂俱散。
“少爷怎么了?”他对羽仙吼着。
羽仙费力地搂着银浩书啜泣道:“他喝了我给他的毒酒。”
张敬一惊怒道:“解药呢?”
他及时提醒了羽仙,她拿出解药愣愣地看着老人。
“在这节骨眼你还害什么羞?喂他吃呀!”张敬气急骂道。
羽仙送了两粒药丸在口里嚼碎,喂药给昏迷不醒的银浩书吃。
“你这疯丫头干啥毒我们少爷?你要搞清楚他可是你丈夫呢!”张敬着急地瞪着她。
羽仙倔强地扬起下巴道:“谁让他想脚踏两条船?”
老人不忍苛责她,他了解她的心情。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杀了少爷之后……银衣会可能会放过你吗?”老人迭声叹道。
“这……关银衣会什么事?”羽仙脸色惨白地问道。
老人把眼一瞪骂道:“你毒死银衣会的魁首,他们不将你凌迟分尸才怪!你以为你还可以活着出去吗?”
羽仙被这消息震慑的定在原地。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喃喃地重复道。
张敬此时也无暇他顾,因为银浩书至少要先移至厢房内休息。所以他冲出门外扯直喉咙大喊道:“顾胜、金颢,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快给我出来!”
他们两人几乎是同时出现在门口,见到地上的主人也是同样大惊失色。
张顅胜是第一个猜出事情经过的,他不敢置信地质问羽仙道:“夫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金颢也满脸惊诧地望着她。
天!羽仙晕眩地摇晃两下。“我不知道——他……他是银浩书?你们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原来那天阿牛不是叫他“应”公子,而是喊他银公子。羽仙一直误以为大哥姓“应”。
金颢面色沉重地问她道:“为什么呢?小姐,少爷和你不是年底就要成亲了?你为什么这样做?”
羽仙僵滞不动。“也不是要和他未婚妻……”她突然明白了。“你们……你们早知道我是谁?”
张顾胜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道:“夫人,这是我们的地头啊!有什么事我们会不知道?就连一只苍蝇飞进来,我们也晓得!”
老天!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蠢事?羽仙一直不住地自责着。
而那个始作俑者的老人张敬,是目前仍一头雾水的人了。
“你们这两个小子在说些什么?”他斥道。
他们两人也没时间再跟他解释,张顾胜弯腰扛起银浩书就往外走。
金颢也一脸神色黯然地对张敬说道:“张叔,我们先把少爷送回房,再跟您详细解释事情的经过。”
张敬匆匆地跟了上去——很意外地一句话也没啰唆。
凄凄惨惨的秋风正符合羽仙内心的心境。
再没有人会比她更蠢了,有哪个正常的女人会因为自己的心上人想迎娶她,而将他毒死?
但她做了,这其中只有些微的差别,差就差在银浩书还没死而已。羽仙自嘲地想道。
羽仙用毛巾轻轻拭去他额上新冒出的汗,心疼得恨不得能代他受苦,恨自己为什么老是被一股直觉的冲动所支配?若他没有及时服下解药……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而且,她之所以在做过这一切之后,尚能守在这儿服侍银浩书,主要还是感激张敬的担保。
因为,当老人得知一切事实后,就感到十分地愧疚,毕竟这一连串阴错阳差的误会,等于是他一手穿针引线造成的结果。
银浩书躺在床上痛苦地喘息着,羽仙忙不迭又拿出家传至宝红玉丹喂他吃,这两天来,她不眠不休地守在他身边,只要他一有反应就塞一颗红玉丹进他嘴里。
至于其余的补药、大补丸,她更是拚命地灌进他口里。总算是有些起色,看来再休息几天就会好了。
也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羽仙心酸地想道。
这件事真讽刺,原先她不是总盼望被银浩书休掉吗?这回可真达成她的心愿了。他再也不可能要她,谁会要一个恐怖黑寡妇当自己的妻子?而且还是在幸免于难之后?
他醒来后一定不想再看见她。羽仙伤心地哭了!
“我错了!”她轻柔地用手抚着他儒雅俊挺的五官,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碰他的机会了。
羽仙用心地搜寻他脸上的每一部分,像是想将他的一切牢牢刻印在心里,她恋恋不舍地俯身,在银浩书唇上留下最后的吻。
泪水悄悄洒在他的襟上,羽仙直起腰转身走出门,每踏出一步都像有铁锯在撕扯她的心。
打开门却迎上老人询问的眼神。
“他应该在今天晚上就会醒了,张叔。”羽仙淡淡地告诉他道。
果然张敬脸上透出喜色。“真的?”
羽仙点头。“你进去看他吧!我先走了。”
张敬错愕道:“你想去哪儿?疯丫头!”
羽仙颓废地耸肩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儿再也没有我容身之处了。”
“谁说的?”老人吹着胡子道。
羽仙苍凉地一笑。“何必别人说?我光看张顾胜和金颢的眼神就知道了。”
老人气冲冲地骂道:“那两个死小子包在我身上,你放心留下来好了,一切都有张叔替你撑腰,你谁也不必怕!”
“不了!”羽仙摇摇头。“我还是得走,这件事是我自己惹的,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您怎么能责怪他们护主心切呢?”
这倒是说得很有道理,让老人没有一点驳斥的理由,不过他可真舍不得这冰雪聪明的可爱女孩。
“你不……不等少爷醒来?”老人遗憾说道。
羽仙发出难过的干笑。“他不会希望再见到我的。”
她这样想也没错,老人感受到离别愁绪时益感悲伤。
“你会跟张叔联络吧?”
这一片挚情让羽仙感动得鼻酸,一老一小的双手紧握,传递了人世间伟大的友情。
银浩书张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寻找羽仙倩影,可是他失望了。房中几乎每个人都在,就是独缺羽仙一人。
莫非她仍在气他对她隐瞒身分?想到这里他不禁头痛了。
“少爷你感觉怎么样?”金颢发现他醒了。
张顾胜也忧心问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银浩书微笑答谢道:“我一切都好得很,只不过躺了那么久……感觉有点儿虚,让张叔您也来看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什么话?我来看你是应该的。不过……真正需要感激的,是那个不眠不休守着你两天两夜的人才对。”他别具深意地提醒他道。
银浩书欣喜问道:“是羽仙吗?她人昵?”他左顾右盼。“怎么不见她来?”
一阵岑寂,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银浩书也察觉了情况的异常,难道事出变卦?羽仙会不在庄里?他纳闷地想道。
“她走了!少爷!”金颢躬身答道。
银浩书霎时感到全身血液被抽光,体温下降到结冰的境界。
“你说她走了是什么意思?”他粗声问道。
张顾胜插一脚来说道:“小姐她坚持要走……”
银浩书挣扎起身咆哮道:“她一个弱女子能走到哪儿?你们就没一个人留住她吗?难道我一不在就没人会办事了吗?”
金颢和张顾胜噤声不语。
老人见此情形不由暗笑在心。也该让这两个死小子受点教训,张敬想道。
“她会去哪里呢?”银浩书忧心如焚。“你们有没有派人保护她?”
他们两人羞惭地垂下头来。
“该死!”银浩书逸出一声咀咒。“传令下去,让各分会追查羽仙的下落。”
金颢和张顾胜两人诚惶诚恐地应诺。
老人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两。谁教他们不长眼睛给疯丫头脸色看?活该!
不过才这样小小的惩罚还是不够,应该要让这两个死小子晓得羽仙在少爷心中的分量才行,张敬暗中思量。
“咳!咳!”他故意咳了两声。
“张叔?”银浩书关怀地询问道。
张敬立刻老气横秋地开口道:“你想把风丫头找回来是可以,但总不能找人家回来受闲气吧!”
银浩书询问地扬起一道眉毛。
“就是羽仙拿毒酒害你的事啊!”张敬故意加重语气说道。
张顾胜和金颢的头垂得更低了。
“那不关羽仙的事,是我没有向她解释清楚我的身分,这件事应该是我的错!”银浩书自愿承担一切过错。
张敬问道:“你不怪她狠心得连夫妻之情都不顾?”
银浩书想起羽仙举起酒杯、欲意与他同生共死的模样,就心血潮涌澎湃,怎会舍得下心肠来怪她?
“怎么会呢?当初是我自己答应她——若有贰心于她将任她处置,她只是依约而行。”
这些深情挚意的话,听得在场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你们这两个浑小子!”张敬转向那两个垂头丧气的可怜虫。“还不快去找人?”
“是!”两人随即火速离开。
银浩书也挣扎下床更衣。
“少爷!你想干什么?”张敬上前扶住他。
银浩书抬眼望他,张敬看了之后吃了一惊。
他是看着少爷长大的,这孩子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冷峻个性,从未见他害怕过任何事,但……他此刻眼中露出的感情绝对是恐惧,而且是很严重的一种程度。
银浩书粗哑地开口答道:“张叔,我也要出去找羽仙,我受不了在这里等消息……万一……万一她出了事,而我又不在她身边?”他困难地吞咽了一下。“天!光想象那种情景就足以杀死我了,我绝不可以在这儿等!”
张敬蹙起眉道:“可是现在的你连站都站不稳。”
“就算只能用爬的,我也一定要去找!”银浩书坚毅地说道。
张敬听完将拐杖重重往地上一顿。“好!张叔也陪你去找!”
银浩书感激地看着他,张敬回敬他一个和蔼的微笑。
的确,以他现在的情况,若是没有张敬相随,银浩书可能真的要用爬的去寻找他的未婚妻了。
“两位小姐想点些什么?”
羽仙没答话。
小电电看看伙计又看看小姐,才说道:“你就随便来几样小菜,顺便给我们一间上房!”
店小二哈腰去张罗了。
羽仙仍闷闷不乐地坐着发怔。
“小姐!你这样无精打彩的让我好难过。”
“哦?对不起!”她心不在焉地道歉。
“算了!我们雇马车回江南吧!”小电电提议道。
“随便你!”
这样的谈话真是令人气闷,连小电电都收起她喋喋不休的个性,生起闷气来了!
菜上桌后,羽仙没有一点食欲地瞪着那些包子,像这些东西,她只要光看就可以饱了。
小电电看羽仙神伤也觉得不忍,还是早点儿回家,让她远离伤心地才好。
“伙计?”小电电招来店小二。
这家客栈的服务倒是挺不错,尤其是伙计随传随到,便是别家客栈酒楼难以比拟的。
“小姐有什么吩咐?”
小电电问道:“你知道……去哪里可以雇到车往南方去呢?”
伙计很热心地说道:“城里有几家车行,如果小姐您想雇车嘛!银衣会开设的车行是最好的……”
“银衣会?”羽仙马上联想到银浩书。
“是啊!雇银衣会的车最保险了,路上又不怕被打劫,价钱也公道!银公子在江湖上名气响亮,坐银衣会的车最安全。”
羽仙苦涩地说道:“听你的语气好象把银浩书看成圣人?”
店小二眼神亮晶晶地笑道:“说真格的,我们这些山下的佃户几乎都受过银公子恩惠,银公子真是个大善人。我家隔壁的阿牛还替银公子立长生牌位呢!”
羽仙还记得那个叫阿牛的庄稼汉。
“请问除了银衣会开设的车行外……还有没有其它质素好一点的车行?”羽仙不太想雇银衣会的马车。
突然从旁插进一句话。“有!”
羽仙恼怒地瞪向那多嘴多舌的搅局者,那人一见羽仙倾城容姿,差点没滴口水下来,害得她原本就低落的食欲降到荡然无存的境界。
“请问你是在跟我们说话吗?”羽仙尽力地提起精神来问道。
那人自命风流地搧了几下扇子道:“是的,小生李万财是也,敢问小姐芳名?”
羽仙冷冷地答道:“很抱歉,我好象没有请问你事情吧?獐头鼠目公子!”
一阵哄堂大笑,由客人的表示来看,这李万财平时并不得人心。
李万财老羞成怒地骂道:“你这女人给脸不要脸,大爷今天肯跟你说话,是你的福气……”
羽仙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在众人面前出丑。“你说够了没有。如果说够了就请你离开,别在这里影响我的食欲。”
“你……”他气恼地箝住她一只手。
小电电发出一声惊叫。
“放开她!”一声震天粗豪大吼突发而至。
霍然间,整间客栈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全被银衣会的人给包围起来了,情势立即变得很紧张。
小电电认出了来人。
“顾胜!”她惊喜地喊道。
由于银衣会平时形象完美,所以虽包围整个客栈却未引起客人仓皇逃离。反而大家皆睁大眼睛静观事情的发展,可以看得出大伙儿都是兴致勃勃的。
李万财仍呆愣地死箝着羽仙的手臂,羽仙咬紧牙根死撑着不出声。
“顾胜!这个登徒子想轻薄小姐。”小电电等不及要告状。
张顾胜走过去,立即造成李万财的威胁,他看似轻松地在李万财手上微微一抓,李万财枯骨般丑陋的爪子立即伴着他杀猪一般的嚎叫离开了羽仙的手。
羽仙对着哀嚎的他说道:“可惜你把我抓得疼痛难当,要不然你现在就甭愁没人替你接骨了。”
张顾胜叫来两个银衣会弟子拖他出去。“带他去看大夫!”
也只有他才会做这种傻事,把人打伤了才想到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