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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赶来帮她的丈夫杀了朕吧?”
他的神情阴郁,让蘅惊涛看了心寒,想安慰几句,却也不知能说什么。
此时司空晨的心中,是一片苍凉的悲伤。终于要走到这一步了,两军对峙,刀剑相向。不知道是不是一语成谶,当日送她离开司空朝去到血月时,他曾说过,有朝一日要与她各自骑乘着战马,在恒河边重逢。
如今,恒河就在眼前,但已物是人非了……
第14章(2)
聂青澜的确赶到了恒河城,她带着郭跃,从北侧城门悄悄进入,没惊动城外的司空朝军队。
在城垛上,她仔细观看了司空朝军队的阵型,确定了生门所在后,令城内的血月守军,以一千人马从生门突袭进去。城上的守军则配合以弓箭,逼退敌军的攻势。
太阳落山之时,司空朝的第一波进攻停止了,血月的突袭战取得了胜利。
但聂青澜不允许城内的士兵庆祝这次的胜利,她要求所有人都必须全力戒备,还在城垛上安排了两百人监视城下敌军的动静,防止敌人半夜偷袭。
她自己则坐镇城中总兵府内。
“陛下,微臣没有想到您会亲自赶来。”总兵是个年轻人,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陛下有没有克敌的良策?”
聂青澜看着这总兵眼中闪烁的敌意和火苗,立刻了然,淡然道:“你怕我会给敌方放水吗?”
她的蔑笑让年轻的总兵涨红了脸,咬牙说:“陛下,微臣官阶低下,也不怕得罪您,您曾经是司空朝的领兵上将,现在却做了我们血月的女皇,不管您和丞相是怎么回事,要让微臣对您由衷敬服,俯首帖耳,可不是凭一道诏谕就能做到的。”
垂着眼睑,她低笑道:“你很勇敢,也看得出你真的很爱血月。其实到现在,我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女皇,但不管你怎样不服我……”她正色地扬睫直视对方,“这一战,你都必须听从我的命令。若是因为你扯我后腿而让恒河城失守,我便会行使女皇的职权,判你死罪!”
总兵抿起唇角,脸整个僵硬起来。
聂青澜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全黑了。“敌军的其它人马现在在哪里?”
有人递上一张图,指给她看。“就在离这里不过五十里的关山山坳附近。”
“那么今夜对方有可能考虑两军会合。下令让燕城的部队全力以赴,务必在明日天黑前赶到这边,否则城里的守军抵挡不住对方两军合一的攻势。”
总兵插话,“陛下若是有意破敌,为什么只身前来,而不是带支人马?”
她嘲讽地看向他,“亏你还是带兵的!你该知道大军行动,动静皆惹风云,我可以带一万人前来,但只怕要拖拖拉拉两日后才能全军赶到你这里,那时候你这边早已城破,我来救谁?”
碰了个钉子,总兵脸上很是挂不住,不禁强辩起来,“陛下口口声声都说敌人军强,岂不是灭自己的志气,长别人的威风?”
聂青澜戏谑道:“都已经兵临城下了,你还要说敌人不值一提吗?”她回头问跟随自己而来的郭跃,“依你之见,这一回领兵的是谁?”
他笑答,“本来我还怕自己看错了,但是刚才在城垛上瞧见了对方首将背后背着一双短戟——看来是杨帆那家伙在城下领兵。他若是知道您在城内,不知道还敢不敢下令进攻?”
她眉一蹙,“是杨帆?”
“怎么了?”郭跃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似有他意。
她忽而偏头对总兵说:“麻烦给我一副纸笔,我要给丞相写信。”
总兵默不作声地亲自去搬来了笔墨纸砚,站在一边看着她写。
聂青澜抬头看他,“你心中不信我,因为我不是血月人,这无所谓,但你心中若连丞相都不信,便真不应再坐这个位置。心中无信则无立,连心都立不住的人,怎么领兵?”
她不再看对方尴尬的表情,提笔开始写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速查明司空晨动向,是否仍在司空朝皇宫?
李承毓接到聂青澜的飞鸽传书已是次日的清晨,看到这封信的内容时,他先是一怔,倏地觉得心头发紧。
莫非青澜在前线嗅到了司空晨的味道?否则她不会做这样的要求。
而司空晨如果在前线,又意味着什么?除了意味他对这一战的着重和孤注一掷外,在此背后,是否还有其它的阴谋?
不安感,抓在他的心尖,开始揪紧。
趁夜,司空晨已经带着三千精锐先行抵达恒河城。
他将人马安置在恒河边的树林内,没有惊动城上的守军。
“陛下,今夜是否入城?”先锋杨帆赶到树林中与他会合。
司空晨想了想,摇头道:“不必。给城里的守军送封信去。”
“送信?说什么?”
“劝他们投降,否则自寻死路。”
杨帆一愣,“陛下,这信……”
他一笑,“你觉得这信毫无意义?”
“恕臣直言,实在是……没这个必要。”
司空晨遥望着城墙上依稀晃动的人影,坚定地说:“不,信一定要送,而且朕要亲自写。”
就这样,一封由司空晨亲笔写的劝降书被绑在箭上,射入了恒河城中。这封信很快被送到总兵府。
那个和聂青澜有点闹别扭的总兵名叫张诚,他看着这封信,很是不解。“司空朝的人在小看我们血月吗?居然还丢劝降书进来?可笑!”说着,就将这封信撕成两截。
“谁准许你私自处理的?”聂青澜在他身后沉声喝道。
他回过头,不服气地说:“陛下,这种信又没有军事机密,您看它做什么?”
郭跃已经捡起信送到聂青澜手边,她随意拼合信纸,一看,就已认出了信上的字迹。
真的是司空晨的笔迹!
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司空晨真的到前线!
张诚见她对着那封信皱眉出神,便取笑道:“陛下不会真的想投降吧?”
聂青澜盯着他,“你若想打赢这一仗,就不要再说风凉话,否则我叫郭跃卸了你的下巴!”
她蓦然的发怒,如艳丽的玫瑰生出了令人畏惧的刺,气势逼人,令张诚一时说不出话来。
“现在由你回信给对方。”她用眼睛一指旁边的笔墨纸砚。
“要我写什么?”张诚这回真的不敢再乱说话了。
“随便,以你总兵的口吻回复,要说什么你自己措词,只要不暴露我在这里就行。”说完她对郭跃使了个眼色,“郭将军,你跟我进来。”
两个人单独进了一间书房,她低声说:“陛下来了。”
他愣住,“您是说……司空陛下来了?就在城外?”
“是。但这件事暂时不便让血月人知道。这里只有你能明白我的心思,我是最不想打这一仗的,如果血月人知道他就在城外,这一仗不打都不行了。而这件事我也不能告诉承毓,虽然……我上封信可能已经让他猜到了这状况。唉,承毓若是知道他在这里,可能会想立刻杀了他。”
郭跃问:“那您想怎么办?”
“我要去探一探敌营,如果司空晨的确在,我希望能单独和他谈一次。”聂青澜咬着唇。她心头焦急,就下意识地咬唇。
他急忙阻拦,“陛下,今时不同往日,您不能再见他!上次在霍山,您两位已经决裂,难道话还没有说清楚?现在你们各掌一国,地位显赫,又是在两军对垒之时,无论谁见谁,都是王见王,死棋啊!且临走之时,丞相殷殷嘱咐过,说我军如果有机会遇到司空陛下,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拦住您,不许您与他见面。”
她讶异地问:“他早已料到我会见到司空晨吗?”
郭跃挠挠头,“这个微臣不清楚,但是丞相心思缜密,也许早已预料到。”
想到李承毓那副担忧的神情,她不禁笑道:“他还是对我不放心哪。”
“所以,陛下绝对不能出城,万一这是对方的计谋呢?”
聂青澜一直认为郭跃是个憨厚耿直的汉子,但是他有时候突然冒出来的话,却又颇有深意。
其实从猜到司空晨会来,一直到看见那封信、确定他的确在城外,她也在猜测着,他来这里的目的,会不会和自己有关?
但毕竟她还没有暴露行踪,就算是他在打主意,也不可能掐指神盘。
无论如何,她得出去一趟,就算不见司空晨,也要见一下现在领兵的杨帆。杨帆在她麾下多年,即使现在不再追随她,她的话,他总还会在意吧?
既然说不过郭跃,她就只有另想他法了。
第15章(1)
张诚潜伏在恒河边的芦苇后,努力屏住呼吸,周围除了风声之外,什么也听不到。他悄悄向旁边偷瞥了一眼,只见聂青澜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营帐群,即使双脚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却好像全无感觉。
即使是他一个大男人,现在赤足站在水里,都觉得冷得牙齿打颤,全身僵硬,而她竟可以不为所动,如置身平地一般,他不由得敬佩她。
“张诚,你从西边上岸,上岸后不必行动,只需等着我的讯号。”聂青澜观察过营帐的布局后,心中已有定数。
不能带郭跃出来,她只好拉着张诚这个最不服她的总兵夜探大营。但是她和他没有共事过,对他还不放心。
张诚对她的安排很不高兴。“陛下,若有什么要事可以交由我的手下去做,您不必亲自前往。”
聂青澜不接他的话,继续交代,“现在是一月份了,对方的口令是”山河“对”兴国“,记住了,不要说错!”
司空朝大军中有一个惯例:每月的军中口令会根据月份的不同而改变。这些口令都是她制定的,所以脱口便可说出。
张诚见她悄然起身,贴到一棵大树后穿好靴子,如灵猴般闪身潜向营帐群,不禁暗自感慨。这个女人真是不可小觑啊!
他在水中待久了更觉得冷,侧目看去,聂青澜指给他上岸的西边,有一片树林,树干较粗,应该可以隐藏他的身形。于是他招呼自己带来的贴身精锐,也悄悄潜上了岸。
若是在军中,司空晨是不可能公然暴露自己的位置,这是惯例,聂青澜非常清楚。她在水中已将大军营帐的布局看得很明白,就在西北角,有几处零星的帐篷,看似无意的位置,其实却是一个小小的阵型。
依然还是七星阵,唉!她帐然地在心头叹了口气。
出城前,她叫张诚想办法弄回来一具司空朝士兵的尸体,换上了他的衣服,这样她得以悄无声息地潜入到司空朝的军营中。
来到营帐群中,她仿佛回到了过去,这里的每一件东西,甚至路过的每一个士兵,她都认得,只是过去她身为他们的统帅,可以和他们亲密地交谈,现在的她已是他们的敌人,必须小心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能被发现。
“兄弟,晚上出来方便啊。”有个士兵忽然拍了她肩膀一下。
她立刻谨慎地憋粗嗓音,哼了一声。
“喂,你说那帐子里怎么有个漂亮的女人?难道是咱们杨将军的相好?”那士兵当她是自己人,一手搭着她肩膀,笑嘻嘻地道,却无意中透露出一个秘密。
聂青澜敏锐察觉到这话里的蹊跷,沉声问:“什么女人?作战时杨将军怎么可能带女人?”
“前几日晚上刚来的啊,前后还十几个人保护她呢。长得那么漂亮,不是杨将军的相好还能是谁?不过话说回来,那女人看来有几分眼熟……哦,对了,像咱们以前的聂将军,只是没咱们聂将军英姿飒爽就是了。”
她一惊。难道是万绮婷来了?若是她来了,那司空晨应该就在附近。
司空晨在杨帆的帐内研究第二天的攻势,他们刚刚收到了张诚亲笔写的回信,信中自然没有什么好话。他在意的本就不是这封信的内容,而是想用自己的笔迹做试探,看聂青澜是否在城中。
回信让他失望,无论是信上的字迹,还是信中的口气,看来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他还不能确定聂青澜是不是在城中。
杨帆很希望能以旧手法翻墙入城,司空晨这回却异常谨慎,始终没有同意。
商讨到子夜,杨帆的属下回报,“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看来他们还是以守为主。”杨帆如是判断。
司空晨皱着眉,还在深思。
回到自己的大帐,他依然在思索。方才他们已经决定,第二天进行一轮试探性的进攻。
在大帐内待了一会儿,他忽然意识到万绮婷不在帐内,叫来守帐的人问:“帐里的女人呢?”
守帐的士兵不认得他,只知道他是杨帆吩咐力保的重要人物,于是恭恭敬敬地回答,“没有人出去过,只有人进来过一次,但很快就走了。”
司空晨一惊,“什么人来过?”
“是个身材比较瘦小的士兵,说是奉杨将军之命,给帐中人送东西。”
“奉杨将军之命?送什么?”
“他说事关机密,不肯说。但是说对了口令,我便让他进去了,不一会儿人就出来了。”
他气得一把揪住那士兵的领口,“那人往哪边去了?”
“往……那边。”士兵被他的激动吓了一跳,伸手向北边一指。
司空晨喝道:“叫杨帆来见我!”
杨帆也正赶往这边,一脸的惊慌,见到他时,不等他劈头斥责,便急道:“陛下,咱们的粮草被人烧了。”
“什么?”司空晨震怒,“粮草是大军重要之物,你是怎么看守的?”
“看守的士兵被人调走,有人潜进去点燃了粮草,因为对方穿着咱们的衣服,说对了口令,所以……”
“口令?”他咬牙切齿,“又是口令?今夜起,所有的口令都要改掉!”
“将军,军中到处都见到这件东西!”有几名士兵匆匆跑来,手中举着一张纸片。
纸片不大,雪白的纸面上只画着一个图案——一朵艳丽的桃花。
杨帆看到这纸,倏然变了脸色,“陛下,这、这是……”
司空晨恶狠狠地盯着那些画纸,一把扯过,撕了个粉碎。
这时候,有人在他的帐中角落发现了万绮婷。
她被解开绑嘴对,已经狼狈得只顾着哭。“陛下……是……是聂将军。”
他满腔的激愤,再也忍不住地冲到帐外,对着那遥遥伫立的冰冷城墙和漆黑无边的天幕,大声喊道:“聂青澜!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聂青澜没有见司空晨。
在最后一刻,她决定放弃。郭跃的话有道理,她与司空晨如果现在见面,就是死棋。他亲笔写信来试探,无非就是想知道她是否在城内,若她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想必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制约血月的机会。
所以她略施小计,捉弄了一下万绮婷,叫张诚烧了司空朝的粮草,留下了属于自己的标记,然后带着张诚悄然返回城内。
对于司空朝的军队,她的熟悉和了解度远胜于他,要在这支军队里掀起一些波澜,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留下自己的标记,是要让士兵们都知道她的存在,她相信会有很事旧部还惦念当初与她的情义,对这一战有所反思。
回到城内时,郭跃已经心急不已,“我的陛下啊,说不让您出去,您怎么就自己偷偷跑了?万一出了事怎么办?我怎么向丞相交待?”
聂青澜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我这不就回来了吗?”她回头对张诚道:“今夜我们偷袭成功,要防备敌人的反偷袭。司空晨是个睚毗必报的人,就算今夜缓不过神来,明天肯定会进攻。”
经此一夜,张诚对她的误解减轻了许多,这一回没有多余的废话,很爽快地回答,“遵旨。”
郭跃呼出了口气,低声说:“陛下,若明日对方强攻,您……就别再像今日这样一味退守了。必要时……该痛下杀手还是得狠下心,这是战争,不流血死人是不可能的。”
聂青澜动容地看着他。“郭跃,为什么我做不到像你这样狠心?”
他尴尬地笑,“陛下这是骂我?都是我的兄弟,我怎么可能狠得下心?只是您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瞻前顾后的结果,就是害了自己也救不了别人。”
她知道他说的对,只能沉着脸思考。
聂青澜没有料错。隔日天刚蒙蒙亮,司空朝的部队就全面进攻。
这一次他们不再以九宫阵攻城,因为蘅惊涛的主力部队已经由西华、兴城一带赶到,两军会合,实力大增。他们将恒河城团团围住,以火箭和大炮射入城内,造成城内士兵不小的伤亡。
她下令城中的百姓都退到城中心,降低伤亡,而四城门的守军坚守不出,将城门死死抵住,城垛上依旧以射箭阻退敌人进攻。
张诚在总兵府急得团团转,不断地劝聂青澜,“陛下还是先撤离吧,这里眼看是守不住了,燕城的部队至少要天黑前才能赶到,可是对方的大军马上就要攻进来了。”
她冷冷地看着他,“昨天是你说不要先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今天怎么自打嘴巴了?”
“……难道陛下还有什么妙招?”他听着城外的炮火,心头已经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