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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他们两人说什么也不可能网开一面。
“难道……”贺香玲哽咽著。她贺王府三百多口人全在牢中,再过个数日若没能救他们,他们全都得身首异处。“难道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除非……”
“除非什么?”钟贵妃的一句话使得贺香玲重燃起希望。她急急的问:“钟妃娘娘快说啊!哪怕只有一些些希望,咱们都得试试。”
“除非太后肯出面。”
“那咱们现在就找太后去!”
钟贵妃摇了摇头,沮丧的说:“没有用的,我和太后平时处得并不特别好,她老人家也不是这么喜欢我。她在获知钟府的事之后,甚至摆明了袖手旁观的立场。”现在倒有些后悔当时没和太后打好婆媳关系。
“太后若肯为咱们出面,钟、贺两家有救吗?”
“难说。”她真的不确定。“当年索丹青一家原是要抄家,而索丹青屡次救太后于危急,因此太后干预此事,结果也不过免去死罪而贬为贱民。”
“贱民?!”贺香玲倒抽了口气。
不!不要,她不要被贬成贱民,过著那种没尊严、苟且偷生的日子。
要这样,那不如死了算了。
钟贵妃在月光下看清楚贺香玲的表情。她知道“贱民”两字对一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女子而言,是多么大的耻辱,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图谋造反这必定是杀头的重罪,能贬成贱民留口气在人间已是种福分了。”
“不!我不要!”贺香玲极为反感,她忽然想起索情。
她对索情身分的羞辱竟要报应在自己身上?不!
“与家人死别,今世不能再见一面的苦和贬为贱民失去身分、地位,哪一种苦较深、较令人遗憾?”钟贵妃红了眼眶,“只要皇上能赦免钟府死罪,就算把我贬为贱民,我也是心甘情愿,可……我只怕连这点要求都无能做到。”一想到自己爹爹罪无可恕的死罪,她真的痛不欲生。
他老人家怎会这般胡涂,竟做出这种事?
“钟妃娘娘──”
钟贵妃拭去了泪水,“我想……太后是咱们最后的希望了,若连她也不肯做,那……”想著、想著,她的泪水又氾滥了。
贺香玲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也认命了。“我……这就到慈宁宫去试试吧。”只是贱民,这辈子就这么认命了吗?多不甘心呐!
“若要去,此时正是好时候。”此时是夜深人静,若是白天,进出的下人多,只怕贺香玲尚未见到太后就给人捉进大牢了。
于是,带著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贺香玲夜闯慈宁宫。她躲躲藏藏地置身于花丛中,两名宫女由她眼前走过。不久她听到宫女开口说话。
“公主,夜深了,外头冷著呢!到屋里安歇吧。”
“母后的药喝了吗?”
“她刚吃了,还直夸公主的医术好呢!”宫女语带得意的说:“太后还说,宫中御医多人,比不上我的小若荷。”
“这些话休得让御医们听了。”索情顿了一下又说:“咱们进屋去吧。”
这声音……那名唤若荷公主的声音,好似那贱婢的。
慈宁宫啥时候有个封为若荷的公主了?是皇上的女儿或妹妹吗?不!她常在宫中活动,没道理连这些都不知道啊!
这时索情和宫女从贺香玲面前走过。
今夜的月色够亮,使她得以看清楚若荷公主的面目,定神一瞧,贺香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索情?!老天!真的是她。
她怎么会入了宫?不早该死于河中了吗?不!不可能的,自己亲眼看见她落水的,而且,她不是不会泅水?
若荷、索情一模一样的面貌,又……方才听宫女的话,她似乎也懂得岐黄。
公主?一个索家庄的贱民竟一飞上天的成了公主,而她,堂堂一个贺王府的郡主如今竟落得遭人通缉,过著躲躲藏藏的日子。
这有天理吗?
贺香玲的牙龈咬得酸疼,屈辱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不!她不甘心、不甘心!
“公主,我在这儿呢!来啊,来捉我啊!”这头的宫女喊得起劲,那头的宫女可也不输人。
“公主的耳力真不好,都已当了那么久的鬼了。”
四、五个宫女在慈宁宫的花园内和索情玩起游戏来。
用布蒙著眼的索情循著声音来源四处扑了空。她玩得满身大汗,心情愉悦,“别得意,待一会被我捉到了,看我怎么整你们。”
“来啊、来啊、在这儿呢。”
索情辨明声音来源,使劲地扑了过去。过低的围栏下即是深不见底的慈宁池。
她扑了空,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眼看就要落水,宫女们个个惊骇地瞪大眼,连“危险”两字的声音都卡在喉咙出不来。
忽地白影一花,一只有力的手臂将索情拦腰抱起,飘然落于另一端的桥上。
索情惊魂一定,立即拉下蒙在眼上的布。
“是你?”竟是那日她在冬猎地点对她轻薄的男子?
虽痛恨这色狼,可……他真是好看,也不知是因为他太俊美,且此时又被他搂在怀中,抑或对他痛恨至极,她竟红著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咱们又见面了。”她对他全然陌生的表情,令萱雪寒没法子在她面前表现出他的真挚。没有知心人,他的深情向谁以对?隐藏住他真心的是他那张玩世不恭的面具。
“这是皇宫大内,你怎么进……进来的?”
“用走的进来的。”他嘲弄的看著她。
“来、来人……”索情要叫人将这无赖撵出去,这才发觉她仍在他怀中,被他抱在怀里。“喂,放我下来啦。”莫名地,她心跳又加快了。
“你还欠我一样东西,给了我之后,我才放你下来。”他冷魅的眼中微微地眯上,那眼神真是坏到最高点。
“我可不曾拿了你什么,要我还啥?”这男人……好像有一双会勾魂的眼,那眼神坏坏地,可……好美!
怪了!她……她今天吃错啥药?怎……怎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这种轻浮的男人,她不最痛恨吗?怎……怎还会觉得他好看、吸引人呢?
“方才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你,你欠我一句道谢的话。”
“如果你只是为了个‘谢’字而救我,当初你就不该鸡婆!”索情倔强的把脸昂得老高。
没变!她倔强高傲的神情仍是没变,现在这样的对话,他在京城第一次遇见她时,她不也为了个“谢”字跟他讨价还价了半天吗?
索情,怎么你都忘了?
前几天他和太后见过面,确定若荷公主就是索情,可确定了又如何?她根本记不得他是谁,就算她在梦中也曾梦到有人叫她索情。
萱雪寒放下了她,在心中叹了口气,流连在她绝美脸上的眼神是复杂的。
这人怎么这样看他?这张脸在哪儿见过?她在冬猎才第一次见到他吗?不!
“我觉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真的?”萱雪寒有些激动。
她若能想起他的话,那真是……“是梦中吧。”这人干啥脸色马上一变?这种人真可怕,脸上仿佛准备了千百个面具一样,说变就变!“若是梦一定是恶梦!”她向他扮了个鬼脸。
第十章
她的话令萱雪寒哭笑不得。他的索情丧失记忆之后,性子变顽皮了。
“若这恶梦一直跟著你不放呢?”耍无赖,他萱某是一把罩的。
“你在诅咒我吗?”索情瞪著他,对宫女说:“把这人赶出慈宁宫!”
真是够不顺眼了。
“公主……他……”老天!这、这怎么可以?宫里上下大概就只有这新封公主不知道眼前这俊美公子是萱王爷。
“把他赶出去!”
“若荷,不得无礼!”太后的声音充满宠溺,“眼前这位可是萱王府的萱王爷。”
他这色狼是王爷?!索情的脸涨红了,可又不甘心,“母后,可是他……”气不过嘛!
“萱王爷,如何?”太后忽问。其实,她是有意让萱雪寒和若荷独处的,期望他能唤起若荷的记忆。
“她不记得我。”萱雪寒苦笑。
“无妨,慢慢来。”这种事本来就急不得。她换了个话题,“对了,钟、贺两府的事处理得如何?”
“六百三十二口人原本明天要问斩,正逢打明天起一连七天的大法会,因此刑期可能延至法会过后。”
“唉!钟国丈和贺王爷两人犯错,累得家人得陪他们死,不值得。”太后叹了口气。“六百三十二口人命,前天贺王府的郡主曾乞求本宫干预此事,我回绝了她,若答应了她的请求,这不坏了朝纲?以后欲图谋不轨的人,若人人都没事,国不大乱?”
“可是……母后,我相信其族中之人未必每人都知道钟国丈和贺王爷图谋不轨的事,这么莫名其妙地受了牵连,那不是很可怜?我听说钟、贺两府的人,有出生不满一月的婴孩,那些孩子也问斩?太不公平了!”索情开口。
那夜贺郡主找母后求情时,她在场,甚至母后回房之后,贺郡主还对她说了许多话。
她不知道贺香玲为什么在谈话中不时对她露出憎恶的表情,而且不时地问她──你真的不是索情吗?等奇怪的话,可……她真觉得贺郡主好可怜,她真的想帮贺郡主。
听那位贺郡主说,自己若真的想帮她可以求母后,要不……还可以求萱王府的萱王爷。
她那时不知道萱王爷是谁,于是就先求了母后,可不管她说什么,母后总是不允,要她女孩儿家,莫管这等事。
可……几百口人全遭杀戮多可怜!
“不公平吗?”萱雪寒冷笑,“你可知道他们两人曾经害了多少忠良冤死?被其所陷,死于刽子手刀下的又何止六百多人?”
“就算是如此,杀了钟、贺两府所有的人,被害、冤死的那些人也回不来了,这样冤冤相报何时才能结束?”
萱雪寒冷睨地看了她一眼,“妇人之仁!”
“你只想快意恩仇,图个自己痛快,这样草菅人命和江湖上的盗贼有何不同?”
太后见他森冷地绽开笑容,连忙打圆场,“萱王爷,若荷无礼之处请多见谅。”她对宫女说:“公主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了,陪她回宫去换。”
又僵持了一会儿,索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随宫女回宫。
萱雪寒的性子冷鸷深沉,钟、贺两家对他而言是不共戴天之仇,有机会送他们入鬼门关,他没理由放弃。
索情虽是他钟爱的女子,一旦他抓了狂,她也没能保证索情会发生什么事。
唉!钟、贺两府只能怪自己惹错了人。
皇上宠爱钟妃,可他对这一回的事摆明袖手旁观不插手,原因也大概是因为此事是由柴王爷所查,而事关萱王府吧!
萱王府?这里就是萱王府?索情下了轿看著红漆大门上的几个字。
为什么她对这会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这种熟悉的感觉一如她对萱王爷的感觉,偏偏自己的脑袋里怎么也记不起一切。
萱王爷第一次见到她时唤她索情,就连贺郡主也一直问她是不是叫索情?连她作梦都有人喊她索情。
她真的叫索情吗?这名字……她忽觉一阵天旋地转。“我……头……好痛!好痛──”她几乎站不稳地扶住轿把,苍白了脸。
“公主……来人!快啊!公主晕过去了。”
似乎感觉到许多嘈杂的声音,索情努力地想听清楚他们在吵些什么,最后黑暗吞噬了她。
好像过了很久,意识仿佛恢复了,索情敏锐地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空间的味道不同在宫中,可……好熟悉,熟悉到好像她之前就一直待在这里似的亲切。
是太过敏感了吗?为什么她老觉得这空间里不只她一人,甚至那人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身上过?
她昏倒时也就算了,如今意识清楚了,怎么能让人看个没完呢?不管是不是她太神经质了,先睁开眼再说吧。
果然!有人在看她,而且在她睁开眼时,那双盯住她身上的眸子也不曾回避一下。
“你……”萱王爷?!她就知道!会那么肆无忌惮地死盯住姑娘家看的人不多,这色狼就是一个。“你干啥盯著我看?”
“你早醒了,干啥不睁开眼?”一个昏迷中的人气息不该如此不顺,她大概清醒有一刻了。“我是要看你装到啥时候。”萱雪寒恶质的冷笑。
这个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索情瞪著他。在她眼里他这京城第一美少和秘雕一样面目可憎。
“你不要笑好不好?皮笑肉不笑的,很难看耶!”
对于她的批评,萱雪寒早没感觉,他不以为意地问他想问的话,“你来这里做什么?”
“母后要我来向你为昨天的事赔不是。”索情有些不服气,“不过,真正让我到这里来的原因是梅花。母后说萱王府后山有一大片梅花林,冬天花开时梅雪难分,抱著好奇心我才来的。”
“拜帖呢?要来拜访总要先来张礼貌性的拜帖吧?”
“你曾三番两次对我无礼,我这是礼尚往来。”她是把拜帖带来了,可她偏不交出去。“你若觉得太无礼,大可把我扫地出门啊!”
萱雪寒定定地看著她,“索情,你恃宠而骄了。”
“我不叫索情。”
“但你是索情。”
“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名字,你教我怎么相信?”
“你不相信并不代表你不是。”该死的贺香玲!若没有她,索情现在不会连他都不认得。“你丧失记忆了。”天晓得他情之所钟的女子就在眼前,他多么想将她拥入怀中,可……他现在只能任由她当他是陌生人,什么都不能做,就连最起码的互吐情衷都不可以。
又是这深情眼神!索情心跳漏了半拍,无法直视他含有太深情感的眸子。
“索情是你的谁?”她的情绪变得好怪,竟莫名地嫉妒起那名唤索情的女子。
“一个知我、懂我的女子。”仅仅只是简短的两句话,萱雪寒深埋于语气中的情感揪紧了她的心。
“她知你、懂你,你呢?在你心中她……她有什么地位?”她的心好沉、好痛,逼得自己竟问了这事不关己的话。
“曾经沧海。”他的世界因索情而有情,孤独的心因她而不寂寞,走得进他世界的只有她,而他的世界也仅容得下她。
曾经沧海?索情细细地咀嚼著这句话。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贺郡主曾告诉过她,只要她肯在萱王爷身上下功夫,也许可以由他身上要来皇上御赐的免死金牌,有此宝物,也许皇上能特赦了贺王府。
当时她曾问贺郡主,她和萱王爷并无交情,何以她下功夫即能索到免死金牌?那不是普通东西,只见贺郡主冷笑的对她说,因为她和索情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以萱王爷对那名唤索情女子的深情,只怕要一块免死金牌并非难事,只是……她又不是索情,如果可能的话,她也希望是啊。如此想时,她心中一惊。老天!她……她在想什么呀!不……不是很讨厌这色魔王爷?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哈!她一定是方才晕了,尚未完全清醒。
可……索情瞄了他一眼,他正好也看著她,四目一交接,她连忙低下头,一张脸热得可以煎蛋,心想,自己好像不这么讨厌他了。
“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怎么可以让他知道呢?索情心虚地摇摇头,“没什么。”为了避免自己又胡思乱想,她说:“萱王爷,我……可不可以请求你一件事?”
“你想救钟、贺两府的那些死刑犯?”对她的请求,萱雪寒了然于胸。“若是,你就不必说了。”他一副完全没得商量的表情,“我无能为力。”
“萱家和钟、贺两家的恩怨我听说了,可是,这其中牵扯到许多无辜的人,那些人好可怜。”
萱雪寒眼眸中有著杀人般的寒气,他诡魅的一笑,“如果你没有丧失记忆,对于贺、钟两家被抄家一事,你会在心中大呼痛快!因为你索家近百口人命也全是断送在钟家人手上。我真希望此刻的你没有丧失记忆,让你也体会到什么叫痛快。有时建立在别人身上的残忍是能换得心中的快意。”把那些害得萱王府当年家破人亡的人送上刑场,是他这十多年来一直的目标和希望。
今天他好不容易愿望要达成了,他不会为任何理由放手、心软。
“如果我真的是索情,我很感谢上苍让我此刻不再记忆所有仇恨的一切。”她认真的说:“也许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可是我很快乐,这样就够了。”把快乐建筑在血腥上,不!那种快乐并不是真的快乐。
“你……”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索情说:“如果我是索情,我只希望你快乐。真正的快乐,不是建筑在仇恨、血腥上的快乐。”她看著他,“我想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的话令萱雪寒备觉沉重。只不过简单的一段话,竟动摇他一直以来坚持的某些信念,他一向知道索情在他心中的影响力,可……不!不管如何,钟、贺两家欠萱家的,一定得还!他要他们血债血还!
“公主,你这回到萱王府来,不是为了要赏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