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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这个人,她真的没办法维持她以往的超然态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索情转身打算离开。
萱雪寒见状翻身下马,伸手往她身前一挡。
索情挥手一拨,两人就动手打了起来。
索情知道萱雪寒的武功不弱。若不是有深厚的内力,上一回他早该死在阎王笑剧毒之下,可……他毕竟是元帅,一个元帅有能力运筹帷幄是一定的,但武功不及江湖中人也不奇怪。
她的武功虽不至称霸武林,然而也称得上高手,可和他一交手,她却不出数十招就略败下阵来,最后甚至被点倒在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全身动弹不得,索情不安的心开始卜通、卜通地跳起来。
萱雪寒那张可恶又可恨的笑脸在她面前渐渐扩大,直到两人的脸不逾数寸,她甚至因为感受到发自他身上隔著丝绸的热度而红了脸。
“你……”她困难的咽了下口水,倔强地咬牙又别开脸。
“想问我究竟想对你怎么样,是不?”他仿佛能读心语一般。“那又为什么不问?”
“人都已经在你手上,你想怎样我根本反抗不了,问和不问结果都是一样,我何必问呢?”
她的话逗得他哈哈大笑,“你让我更不得不对你另眼相看了!你对事情的判断能力一向如此令人激赏吗?抑或是对于你无法掌控的事就不再急于追寻结果呢?”
这个男人!索情以美眸瞪视著他。
“萱王爷,莫忘了你的身分,一个王爷和一个贱民如此说话不怕坏了规矩?”他不要再接近她了!每每他一接近她,她心中就仿佛有某种未曾有过的感觉逐一被挑起。
她害怕那种感觉,拒绝去知道它意味著什么。
“规矩?”他一挑眉,不以为然的笑著,“对我而言,王府里从来没有规矩,我是王,我就是规矩。至于……你是贱民,你好像挺认命这层身分的,你该知道吧,王侯贵族是可以到贱民庄去挑奴婢的。”
索情眯著眼看著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萱雪寒佯装感慨,“我还以为你是朵‘解语花’呢,凡是我说了头,后头你全明白了,哪知──是你真不懂,抑或装蒜呢?”
“我不习惯服侍人,更不可能成为王府的奴婢。”她自小就跟在师父身旁,过得虽不是官家千金那种事事有人服侍、事事有人代劳的舒适日子,可她一向傲气,学不来奴婢下人那种哈腰弯背的屈颜侍主。
“我没有要你习惯服侍谁,你只要服侍我就行了。”
“不!”
“不?”他冷笑,“我不习惯被女人说‘不’,也不会容许你如此。”
“为什么?”天下女子何其多,贱民也不只姓索,为什么他偏偏要招惹她?“为什么有那么多奴婢人选,你却不放过我?”她不想进王府,打从心底的不愿意。
“因为……”他看著她,眸子中褪去以往的嘲弄,只有冰冷的恨意,“是你先招惹我的。”是索家先招惹萱家的。
“我招惹你?”索情不明白他口中的招惹,“只因为我表现出对你的抗拒?”在他面前她的确没有贱民该有的卑微表现,可这些……萱雪寒但笑不语,他没否认她的猜测,也没正面承认,只换个方式说话,“想抗拒我?不可以哟。”他的眸子似眷恋地看著她,“因为我不允许。”他出其不意地俯下身,强行索吻。
“唔……不……”索情害怕而无助地闭上眼,身子没法子动弹,根本拒绝不了他。就算她此刻没被点穴,凭两人的武功差距,她又能如何?
萱府王爷,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天!谁来告诉她?
因为屈辱,也因为害怕,她紧闭的密长眼睫渗出泪了,一颗紧接著一颗。
就因为她是贱民、她姓索,就得任由贵族们这般欺凌?不!她不认命。
国丈府花厅的主位正坐了个白发老人,细长的眼不时露出狡诈的眼神,他一面用手抚著长发一面想著事,直到有人匆匆走入,乱了他的思绪。
“爹,我回来了。”那人往他旁边的座位一坐,为自己倒了杯水。“今天咱们府上来了贵客哩。”
“谁?”他这儿子心高气傲,能被他称上贵客的,可没几人。
“萱王爷。”
“人呢?”他想先确定萱雪寒在哪儿,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教训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
“在船坞看咱们请航海天才罗氏父子造的远航船。他对那艘船可有兴趣了,啧啧称奇地眼睛离不开那艘船,到现在都还在那里看个没完哩。”
“运国,为父的跟你说过几次,对萱王爷这人你得小心些,为啥还跟他走得这般近?”钟有期沉声,“萱雪寒这个人十分不简单。”
老父的话惹得他大笑,“有什么十分不简单,一介武夫罢了,他前几回北征若没有那些沙场老将同他运筹帷幄,早灰头土脸地成为‘败北’将军。”钟运国一向自视甚高,在他眼里任何人的才能都不如他。
“我认识他那么久,他惟一比我行的,不过是对女人有办法而已。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我,你长成这样,像你的我自然好不到哪儿去,若我长得像死去的娘或封为娘娘的姐姐,我可不认为会差萱王爷差到哪儿去。”
唉!他怎会生出这种空有一身蛮力和一些小聪明就自以为是的儿子,谁是真正的“武夫”啊?
自己正是觉得萱雪寒这人深藏不露,不如他自北回京之后予人那种常逛窑子、轻浮不庄、时常饮酒无度的荒唐,这才叫儿子想办法接近他,了解他究竟是何真面目,结果……结果什么也没查成,倒是两人真正玩在一块了。
“你这孩子永远成不了大器!”钟有期一拂袖。“萱王爷这人吃你吃得死死的。”自视太高,届时吃亏可大著。
“你也真是奇怪,当初是你要我接近他,现在又说他吃我吃得死死的?喂!我说爹啊,你是不是年纪大了,患了啥老人病了?”就凭自己的聪明,萱雪寒算什么?
“胡说!”这个痴儿!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咱们这国丈府多得是一些秘密,为了以防万一……以后你要和萱王爷走近那也由得你,可别再约他到府上来了。”他还是觉得萱雪寒可疑。
当年萱王府为了“唆使”索丹青下毒,且由萱王府搜出意图谋反的文件使得皇上龙颜大怒,不待查清真相就下旨抄了萱、索两家,萱家四百余口人甚至惨遭断头的命运。
这件事隔了十多个年头之后,萱雪寒恃著征北功高而请求皇上对于当年抄家一事重新调查。而皇上似乎也觉得当年下旨抄了萱王一家有些草率,因而愧疚,又加上有柴王等人奏请,这才使当年的惨事得以翻案重查。
奉旨钦查此案的人若是其他皇亲大臣,对他而言都不足为惧,偏偏接手此事的人是南清宫的柴王。柴王年纪虽不大,可精明睿智又权倾一朝,著实是个不好对付又极其难缠的人物。
为了避免柴王查出什么,于是他又设计一个“假骗局”,让柴王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萱王当年的确是遭到冤枉,因而使萱王一家得以恢复清白,复其世袭王位,原以为这样的甜头足以使柴王停止调查工作,可他……真是失算了!
那柴王可真是令人头疼。
一个柴王已经教他一个头两个大了。幸好此时柴王南游江南,暂且停止找他的麻烦,否则他快疲于应付了。不过这萱雪寒嘛……实在是一个很难捉摸的人物。
柴王一看就知道是狠角色,不好对付,因此他知道防著柴王;而萱雪寒同样也让人有非省油的灯的感觉,可……却教人不知道从何防起?
他的可怕在于他究竟是何真面目,自己至今仍无从了解起。
“总之,连国,萱王爷这人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一个老徘徊在妓院、赌场、酒楼的人,我防著他干啥?不过是一个恃宠而骄的纨裤子弟罢了。”
“你……唉!”忽地,钟有期仿佛感觉到花厅外的通廊有人,他机灵的说:“是谁?敢大胆的偷听我和国舅说话,出来!”一声怒喝,由外头走进来一名十七八岁的美貌丫鬟,手里捧著两盅参茶。
“老爷,小……小玉给您送参茶来了。”怯生生的一张脸,身子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般。
“你可听到了些什么没有?”钟有期眯起一双毒眼。
“奴婢方才端……端茶进来前在外头看到一对罕见的蝴蝶……这才伫足观赏,接著老爷就把奴婢叫进来了。”
父子俩对看了一眼,钟运国这才说:“把参茶放著,你先退下吧。”
“是。”放下了参茶之后,小玉才退去。
“哪儿来那么美貌的丫鬟?”钟运国轻佻地摩挲著下巴问。钟府十来岁的丫鬟少说有数十个,不过,好像没见过那么可人的,那小小的一张蛋形脸生得十分清秀,若稍加打扮,绝对比窑子里的那些姑娘好看。
“前些日子,总管到一些贱民庄挑了下人回来,那八成是这回才挑回来的吧。”
“贱民?”他摩挲了下下颚,“贱民中也有那么美的?”
“别再说这个了。”钟有期往花厅的门看了出去,“萱王爷来了。”看著萱雪寒由远而近的走过来,他心中仍想,在萱雪寒这张无懈可击的俊俏面具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四百多口人的血债,他真能在得回原来的封爵之后就罢手吗?抑或是当年抄家时他尚年幼,对于这件事没啥特别的感受,因此他只图恢复爵位就算了?他真的是那么简单的人……萱雪寒,你真是团谜!
今天是丰收的一日。
索情背了个大竹篮,里头净是一些药草,最令她惊喜莫名的是她竟好运气地在山上采到一大株人参!又因为她在高山采草药时由老虎口中救了一名猎户,那猎户感恩之余原打算把今天的收获全给她,然而她只意思地拿了块鹿肉和一只山鸡。
有肉有人参就可为奶奶进补了。
她才回索家庄就发觉厅里头闹烘烘的,便放下大竹篮走进去。
“发生了什么事?”一入门一斗珍珠格格不入地出现在这篷门之中。“哪来这些珍珠?”索家庄的人穷得连饭都快没得吃了,哪来这些价值连城的珍珠?
索太君愁眉不展地叹了口气,“情儿,别理这儿的事,你……快离开这里吧。这回你本来就不该回来的,离开这里到哪儿都成,愈远愈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索情对索太君的话十分不明白。这儿是她的家,虽然她曾为了躲避萱雪寒的纠缠而曾有离开一段时日的打算,可这段时间见他没再出现,想必早忘了她了,她正打算安心过日子呢!
一名老妇说:“萱王府今天来了两个官爷,扔下这斗珍珠,说这是萱王爷买奴婢的钱。我们告诉他们说索家庄年轻力壮的全给其他官爷买走了,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没可卖他们的。谁知他们指名道姓的说,这斗珍珠是要买一个叫索情的。”一、两颗珍珠买一个奴婢已嫌价钱过高了,从来也没见过一斗珍珠买一个奴婢的,一斗珍珠已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的聘礼了。
“情儿,你快走吧。”虽舍不得,可为了孙女的将来,索太君仍是含泪催促。
一斗珍珠又如何?一旦进了王府为婢女,这层卑贱的身分永翻不了身,情儿可是他们索家惟一的希望了。
“我走不了的。”索情淡淡的看著桌上那几道鱼干、野菜,相形之下那斗珍珠是何其地与之不搭。
其实奶奶真的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奶奶太不了解萱雪寒这个人,他是那种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的人。一旦他知道她逃走了,要她折回多得是方法,他只要拿索家庄的人作为威胁,她能不回来吗?
就凭这一点,他是吃定了她。
“不管走得了、走不了,你都得走!”索太君忽地大声的说。她抚著索情的脸,“萱王府的人买你,是为了要折磨你,你知道吗?”想必萱王爷已经知道情儿是索太医的女儿了吧?
她是知道萱雪寒行事常出人意表,可……他为什么要折磨她?索情有些不懂。
“他要折磨我?为什么?”
事到如今,也只得把索、萱两家上一代恩怨说了。索太君幽幽一叹,“萱王府和索家是世交,你爹爹和此时萱王爷的父亲是自小玩大的好友。后来你爹爹因为受钟国丈诬陷毒杀宰相,钟国丈也想趁此机会把眼中钉萱王府的王爷一并除去。”
“那老贼知道你爹爹和萱王是至交,时有书信往返,于是他要你爹爹摹写一份萱王密谋造反的伪文书想陷害萱王爷,顺道藉由你爹爹的口抖出派人暗杀宰相的是萱王。”
“这种陷害好友的事你爹爹自不肯妥协,于是他竟要他的死士挟持我和你娘作为威胁,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你爹爹只得照他的意思做了。”
没想到萱、索两家有那样的过往。索情不自觉地心跳加速、脸色苍白。
“然……然后呢?”
“皇上知道你爹爹和萱王是非常好的朋友,因此由你爹爹指认萱王派人刺杀宰相,且预图谋反自是不差,于是……萱家四百多口人全丧命于刽子手的大刀下。”索太君叹了口气,“现在的萱王爷能在那场大灾难中存活下来,也算老天有眼吧。”
“我爹爹……他……他一定很痛苦。”为了逼不得已的原因必须陷害最要好的朋友,他……他一定很痛苦。
“你爹爹在知道萱王一家被抄家时就自杀了,死前他留下遗言,要后世子孙悬壶济世以替他赎罪,且还萱氏子孙非救不可。”
正因为这原因,爹爹才留下了遗言!索情藏在心中的哑谜,如今已解开了。
索太君见她怔怔地发著呆说:“所以,情儿,这地方你待不住了,得快离开。”
“奶奶,我不能放著你们不管,不论如何,这是咱们索家亏欠萱家的。”如今知道上一代的恩怨,她终于明白他找上她的原因。
怪不得当他知道她姓索之后,还更确定地问──京城郊外索家庄的人?
因为他知道,当年害得他萱王府一家四百余口丧命的,是索家人。
“情儿,萱王府你去不得的,万一……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奶奶怎对得住你爹娘?”
“奶奶,你不必担心,我到萱王府只是为婢,日子也许过得较清苦而已,萱王爷若真的要我的命,也不会留我到现在。”就凭他的武功,要她的命并不困难。
情儿虽聪明慧黠,但终究年纪轻仍小孩心性,她竟单纯得不知人心险恶。索太君叹了口气。一旦情儿入了王府,要索家痛苦,萱王爷多得是法子。
萱王爷风流贪花,连她这老妇都有所闻了,情儿这般花容月貌一旦进了萱王府,岂不羊入虎口?索太君真是愈想愈担心。
“我不准!”她一拂袖后,便转身入房。
白色的纱幔?到处都是风一吹就飘动的纱幔,这儿真的是萱雪寒休憩的云斋吗?若非方才萱王府的婢女告诉她这里即是云斋,她会以为这里是灵堂。
诡谲的气氛紧绷了索情每一条神经,战战兢兢地往前挪动了步伐,由一幕又一幕的纱幔往前走,清一色的白色世界令她止住了步伐。
走错了吗?她已经走了五、六进的白纱幔了,怎地仍是空无一人?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壮著胆,她又往前走了一会,这才豁然开朗。
外头接著一座九曲桥,上头摆著一盆又一盆的白菊花,一直沿续到桥的另一端的屋子,那屋子仍是一片白色纱幔。
来到屋子里,撩开数层纱幔,这才看到她今天要见的人。
萱雪寒倨傲地靠在石榻上的一张檀木桌上,脸带笑意地打量著索情。
“你终于也自己找上门了。”碧玉酒樽中是连皇宫内苑的师傅也酿不出来的佳酿。
“你以一斗珍珠买我,我没道理不来。”她知道他既已锁定目标就不可能会放过她,所以,趁著夜里,在不惊动奶奶的情况下,她入了王府。
“你看重一斗珍珠?”他嘴角噙著嘲弄之意,一仰头把酒饮尽。“索情,你是那么廉价的人吗?”
“一个奴婢这价钱已高得惊人。”从进来到现在她的姿态一直都摆得老高。
“我是来府上帮忙的,你说过,我是只属于你的婢女,请王爷吩咐我该做的事。扫地、洗衣,或是打扫房间?”
“这些都用不著你动手。”萱雪寒走下石榻,一步步地走近她。“府里多得是打杂的丫鬟、仆妇,你的工作……”他盯著她笑,“你只要学会怎么陪我、怎么取悦我就行了。”
嗅到一身酒味的索情皱了眉,略略地挪开步伐。老天!这萱雪寒方才是掉下去酒桶吗?怎他一身都是酒味。
“王爷,你喝醉了。”她拒绝理会他的话,也拒绝他的亲近。她自幼就惧酒和惧水,任由师父想尽方法替她补足就是没法子。
“醉了?”他轻笑。只是数壶酒而已,要他如此就喝醉,如何承受得起钟有期眼中贪花好酒的纨裤子弟呢?他勾起她的下颚,“若是我醉了该休息了,那么身为我贴身侍女的你,是不是该侍寝呢?”
这浮华无行的男人!索情脸色一沉,声音极其严肃,“王爷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