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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国丈大寿,为人晚辈的我怎会不去?只是……这请柬由下人代送即可,你今天专程来萱王府一趟,必有啥非亲自走一趟的理由吧?”
钟运国干笑了一声,“还真什么事都瞒不过萱兄,这么吧,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他顿了一下说:“萱兄可记得贺王府的郡主?”
“钟兄说的可是那位刁钻蛮横的香玲郡主?”他对贺王府的人一向评价不高,那家子和钟有期走得太近,几乎是一丘之貉。
想来当年萱王府的冤案,贺王爷就算没参与,只怕也知详情吧!更何况由他一手提携出来的数名武将都拥有一些兵权,若钟老贼想造反,他必是钟老贼极力拉拢的人。
第五章
他手中是有些罪证,不过真要有一举成功,让他们俯首称罪的证据,仍要等柴王回京了。
钟运国一听萱雪寒对贺香玲的评价,早判定她根本没希望了,不过,好歹是义妹,总得替她说些好话。
“香玲郡主年纪小,又花一般模样,自小被贺王爷夫妇百般宠爱著,难免成为那样,可她对萱兄可是挺有意思的,不如……”
“钟兄的好意,萱某心领。”萱雪寒有些不耐烦的说。
“莫非你有意中人?”方才那名女子,莫说玲丫头不及她貌美,就连皇上的宠妃只怕也没她好看。“方才那名女子是你的意中人?”
萱雪寒冷冷一笑,“钟兄,若没别的事,我先走一步,我还有要事在身。”随即他转身离去。
分明是推托之辞!钟运国有些不悦地皱眉,他的目光又回到方才那扇窗子。
那名姑娘究竟是谁?一定是萱雪寒的意中人吧!和他交游的这段时间,每每有美女,萱雪寒总不吝将她们送给他,而这女子,萱雪寒甚至让他多瞧几眼都不肯,对于醉仙楼的崔嬷嬷萱雪寒都还不曾如此保护,何以……你不让我知道她是谁,难道我自己没法子查出来?一旦让我知道她是谁,使尽法子我也要让她成为本国舅的!
凡是为个“色”字,朋友之义算什么?想著、想著,钟运国笑开了。
又是这种无聊的贵族宴会,名为喜宴,弄到最后还不成了“官家宴”,新人们也真可怜,无端的主角成了配角。
酒过数巡之后,萱雪寒原打算先行离去,谁知坐在他身旁的钟运国和数位同僚不放人,硬是轮流上阵猛灌他酒。只要有人在场的场合,他不曾酒过六巡就装成略有醉意的样子。
醉酒误事的道理他懂,因此,纵使有千杯不醉的海量,他也精明地不轻易展示,所以在第七巡时,他开始运功催吐。
“我……不行了……本……本王醉了。”萱雪寒带著浓浓的酒意说:“本……本王想睡了……回……回府。”说著,他往桌上一趴呼呼睡去。
装醉的本领他在行,接著,就看钟运国为啥目的而故意灌醉他了。上一回钟运国为了看上王府的丫鬟而灌醉他,待钟运国一逞兽欲之后就要求他把丫鬟送给钟运国,这回钟运国又打啥坏主意?
这可是叶巡抚府上,且看他玩啥把戏。
“萱兄──”钟运国推了他一把,见他没反应又唤了一回,“萱兄──”醉得可真厉害!然后钟运国向叶金略说:“叶大人,萱王爷醉得厉害,暂且借一下贵府略作休息,待他酒醒后再回萱王府,行不?”
“国舅爷,客气了。”叶金略是个正直的官员,一向和钟有期不怎么和,可他对于有功于朝廷的萱雪寒却十分赏识,虽然在外萱雪寒有许多不太好的风评。
安排了间上房给萱雪寒休息之后,叶金略和钟运国退出房间,只留下随著钟运国而来的僮仆照顾著醉得不省人事的萱雪寒。
望著那张俊美无瑕的脸,俏脸僮仆忍不住伸手去抚摸。
似乎惊动了萱雪寒,他转了个身,躲开那双毛手。
“你醒时拒绝我,连醉了也不让我接近你!”娇嗔的声音诉说著不满。“不管你是否拒绝我,我一定要得到你,我贺香玲想要的人和物没有得不到的!”
是贺王府的那刁蛮女!萱雪寒身子转往床内侧,脸上的表情她根本看不到,更别说知道他仍清醒著。
怪不得方才他第一眼看到钟运国身旁的僮仆时,就直觉那人是女子易装的,而且那张脸又好似在哪里见过。
她对他有情意,透过钟运国传达失败之后,这回又要玩啥把戏?仙人跳?
嘿!没仙人的本事却爱玩仙人跳,若他萱雪寒吃这一套,早已三妻四妾。
贺家子女果然传承了她爹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子,不愧为父女。
只是……堂堂一个郡主,真使得仙人跳?
忽地,萱雪寒发觉自己的身子被硬转了过来,然后一阵属于女性的香气向他扑了过来,他伸手一挡,阻止贺香玲俯身亲吻他的动作。
“你……没醉?”虽早就打算豁出去了,这突来的状况仍教她惊吓不小。
萱雪寒睁开眼,冷冷一笑。“我是醉了,可是对于某些状况,我不能放任自己一睡不醒。”他看著她,在没有必要撕破脸树敌的情况下,他会尽量敷衍。“郡主,萱某醉了想休息,可否请回避?男女有别,在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共处一室,事情传出去,怕有失郡主清白。”这女人真的打算玩仙人跳,她一身僮仆的打扮,此刻却是拿下发束、散了发。
“我不在乎。”她想得到的人就是要得到,不管以何种方式。
“可我在乎。”
“本郡主哪一点配不上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贺香玲不服气的看著他。这时代的女子不该有如此大胆的话语,可她自小被爹、娘宠坏,养成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莫非……你真的如义兄所说,喜欢上一个索家庄出身的贱民?”
钟运国怎知道索情的事?他派人调查了吗?看来索情真的被他盯上了。
索情回索家庄也一段时日了,她还好吧?
“怎么,被我说中了?”贺香玲白了脸,声音提高了八度,“我堂堂一个贺王府的郡主比不上一个贱民?”孰可忍,孰不可忍?“不要忘了,索家可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主凶,你不恨她,竟还可笑的爱上她?你不觉得对不起你萱家的列祖列宗吗?”
“郡主,你逾矩了。”萱雪寒的神情仍是自若,眸子中透出冷光。
“看不下去的事我就要管!”
“是谁给你这样的权力?”他眯著眼,“贺王爷知道你今天来这儿?他一向好面子,若知道你这般胡闹会很不高兴的哟。”他手撑发鬓,以一个悠闲的吉祥卧姿态看她。
“我爹他不会怪我的,因为今天之后,他就有一个乘龙快婿了。”她身子挨近他,手轻抚过他浓黑如墨的剑眉。“你知道我说这句话的意思吗?”
面对这样的女人,萱雪寒仍是以不变应万变的笑著,“本王怎么会懂?”想不到贺香玲的无耻更胜于她爹,不愧是虎父无犬子!
贺香玲轻解罗衫,外衣已悄悄落地。
“这样还不懂吗?”她红著脸只觉得兴奋,而无娇羞之意。男欢女爱的游戏她不是第一次玩,只是面对萱雪寒这样的美男子,心中难免兴奋异常。“待咱们成其好事之后,我爹不就有好女婿了吗?”她想挨到他身边,他却技巧地闪开,令她扑倒在床上。
萱雪寒坐了起来,依然动作优雅、潇洒地看著她,眼中有冷睨不屑的轻视。
“一个郡主竟如此不知耻。”
“你拒绝我?”她阴狠地眯著眼。
“我不早透过钟兄拒绝你了吗?你不也早知道了?”否则她干啥无耻地走到这一步?“郡主,游戏要适可而止,莫过火了。”她若知难而退,他原不是个多嘴的人,今天的事他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我今天既然来了,就不可能空手而回。”
萱雪寒一笑、一挑眉,“勇气可嘉,只是……你又要如何不空手而回?”
“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且此刻我衣衫不整,只消我高喊一声‘非礼’,你萱王爷的名声立即扫地,而我爹只要上朝告你一状,届时你为了平息风波仍是得娶我。”贺香玲十分有把握的冷笑,“萱王爷,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阻止我那么做的。”
她的话惹得萱雪寒一阵冷笑,“好个卑鄙无耻的手段!萱某真是佩服得紧,不过……”他眯著眼痛惋的摇头,“你掌握了人性的弱点,却没把我阴鸷个性考虑进去,要让你永远开不了口去诬陷我,我多得是法子,你确定有本事留著命回贺王府告状?”
“你……想杀人灭口?”她心头一震,“你杀了我,你也难辞其咎,我义兄知道咱们共处一室,我若死了,你……你也逃不了。”
“我醉了,不是?”他一笑,“一个喝得倒在床上不醒的人起来杀人的可能微乎其微,更何况……我杀你的方法会很特别,特别到让人无法猜到你是死在我手上。”
“你……”贺香玲真低估了他的可怕。
“你现在若识相就快快离去,给我一觉好眠,一觉醒来之后,我会忘了今天在此发生的事,这是个既公平又有利于你的交易,对不?”
“萱雪寒……”她一咬牙,“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萱雪寒往床上一倒。和这种人撕破脸他一点也不觉得可惜。“随你。”
她一顿足,“我一定要报复!”她捡起外衣,“我不会放过你,至于索家庄那贱人,我更饶不了她,我一定想法子杀了她,甚至把她卖到妓院去当‘千人枕头’!”
一把匕首飞过她的肩,在她外衣上划出一刀,然后插在门扉上。萱雪寒沉著声音,“你太吵了!”接著,他一翻身把脸转向床内侧。
“萱雪寒,我诅咒你!”贺香玲气冲冲地往外走。
火光漫天,深秋夜半不该是如此燥热的。索家庄的居民被这突来的热度和浓烟给熏醒。
“啊……失火啦!”
“快救火啊……”
大伙儿惊醒之后,见火势大都放弃屋内的杂物,一个劲儿地往外跑,岂知一到外头竟给人拦腰一砍,仍是得走一趟黄泉路。
数十名蒙面黑衣人手持利刃砍杀著索家庄的人。浓浊的男子口音指挥著,“王爷有令,一个都不准放过。”他一面说,一面残杀无辜的索家人。
一名妇人在被砍了一刀之后,襁褓中的婴孩落地,“大……大爷……求求您……放过小孩儿吧……求求您……来世做牛做马我一定报答您。”
黑衣人嘿嘿的冷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利刃随即往那孩儿身上一刺。
“魔鬼……你们这群魔鬼……”妇人疯了似地扑向他,“还我的孩子来……”
“要寻仇也成啊,谁教你们索家当年造了孽,害死了萱王爷一家呢?”黑衣人又补了她一刀。
“是……萱王爷!”妇人在扑倒前总算明白今天的杀戮是怎么回事了。黑衣人在一阵残杀之后,纷纷丢下刻有“萱王府”三字的利刃,然后离去。
在索家庄被血洗的夜,萱雪寒夜读至半夜二更天,他收拾好兵书打算就寝之际,林总管送来了杯参茶。
“这么晚了,你早些歇著吧。”
萱雪寒年轻力壮熬些夜原无妨,可林总管年纪大了,这么跟著熬夜是不成的。
“王爷也得保重身子。”林总管为萱雪寒搭上披风,“秋夜风大,小心著凉了。”他看著萱雪寒喝著参茶,欲言又止的说:“呃,王爷……”这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事直说无妨。”
“王爷,奴才……奴才方才在厨房冲茶时,无意间抬头看天……呃,西郊索家庄的位置……火光冲天……不知……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王爷不爱他提“索”字,可……可是……打从他知道索大夫是姑娘,且她走后,王爷有意无意的总是会瞧著她住过的地方出了神,就算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也知道王爷怕是对索大夫动了情。
萱、索两家是不宜有感情纠葛的,可……他只希望王爷开心,只要王爷开心,其他不重要了。
萱雪寒推开窗子看西郊那边的天际。
果真是烧红了天──发生了什么事?萱雪寒有些担心,“林总管,备马,我要亲自走一趟索家庄。”
“是。”
快马加鞭地来到索家庄,远远地萱雪寒就看见索家庄似乎整个庄都给烧毁了,此时不见火舌狂热,只余灰烬中闪著火光。
怪了!若只是单纯失火,何以不闻逃到外头的索家人的交谈声?
索家庄近百口的人,不可能全葬身火海吧?
索情呢?她现在可安好?一想到她,萱雪寒方才冷眼旁观的心态不见了,他平静的心情仿佛突来了狂风暴雨一般,不能平静。
马儿一步一步地接近火场,他一颗心就随之愈跳愈狂,眼睛被火的高温熏得几乎红了眼。
“索情?!”他跨下了马,匆匆地往里头走去,看到一具具沾满血迹的尸体时,他怔住了。
这场火不是偶然的,甚至是场屠杀!
索家庄和谁结了那么大的冤,竟连婴儿也不放过?
为死者不瞑目的眼抚上之后,他竟发觉自己的手在颤抖,额上不是因热而渗汗,是因心中充满恐惧而渗著冷汗。
他浑厚的内力竟无法使身子不颤抖,近似灭顶的恐惧折磨著他。
“索情──”萱雪寒哽咽的唤著她,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爱她。
他寻著一具具的尸体往里头走,忽地在他前头,有一名白衣女子抱著一名白发老妇由烧得半颓圮的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脸泣血的哀恸。
“索情!”他激动得几乎落泪。
他从来不信天、不信神,可是,他现在却有股想跪下来感谢菩萨把索情还给他的冲动。
白衣女子空洞著一双眼,脚步颠簸、不稳地一步步走过来,来到他面前忽地一扑,昏死了过去。
换下一身早朝的官服之后,萱雪寒换上家居便服。他把官服交给下人,问在一旁的林总管,“索姑娘醒来了没?”
“你早朝不久她就醒了,醒来之后就一直沉著脸没说话,既没哭闹也不进食,连水都没喝。”
“大夫来过没?”
“来过了,开了些灼伤的药。他说,除了一些小灼伤之外,她一切都正常,只是……大概刺激过了头,暂时不要再给她任何刺激。”
“嗯,我去看看她。”在走之前,他交代林总管,“对了,帮我查一下,究竟是谁和索家有如此大的恩怨,竟要了索家庄近百口人的命。”
“是。”
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十多年前,在他年幼时的血腥至今尚忘不了,更何况是方经一庄亲族惨遭残杀的索情。
男儿尚且承受不住的打击,她一个弱女子……叩了门之后,萱雪寒推门而入。
“索情。”他走近床榻,坐在木床边看著靠在角落缩成一团的她。
忽地一把利刃以极快的速度抵在他颈间。任索情的速度再快,他都有法子躲开,可他却为了想知道她的动机而任由她得逞。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派人……血……血洗索家庄?”索情压在胸口的沉痛终于化成泪宣泄出来。“我早知道你肯放我回索家庄根本没安好心。”她掉著泪控诉。
“证据呢?”他知道她不会没有原因的诬赖他。握著匕首抵在他颈间的手在颤抖,他可以感觉到她的激动。
“我在现场看到多把刻有‘萱王府’字样的利刃。那些东西不是你府中所有?京城中不是只有一座萱王府、一个萱王爷吗?”如果她这几天没有在外采药,又因昨天夜里心中没来由的不安,她也不会匆匆下山回庄。
谁知她一回到索家庄已成废墟一片,庄里的人都死了!连小孩儿也不例外,为什么那么残忍,为什么?
忽地,她狂笑起来,“你以为你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吗?就是有人成了你的败笔!有一个大婶留著口气等我回庄,亲口告诉我……”她的泪落了下来,“血洗索家庄的主使者是你!”
萱雪寒神态自若的一笑,“你都那么认为了,那你动手吧!”他是个天生赌徒,有些事他会赌,用生命来赌。
“为什么当时你要放我回索家庄?为什么那时不干脆杀了我?若是如此,今天我就不会拿著匕首要你的命。”为什么连这种事他都要折磨她?她爱他,而今她却得手刃他。“你是同情我,打定主意要让我和亲人死在一块吗?”为什么他总是那么可恶地折磨著她。
她的泪一滴滴落在他心坎上,近似诬陷的控诉令他备觉沉重。人一旦受到刺激之后是不是都会丧失平常的理智?
索家庄的血案有太多疑点,为什么索情看不见?她看见的只有别人刻意捏造出来的假相。
“索情,虽然你是索丹青的女儿,我该恨你,可是,我从来不讨厌你。”这种怎么也无法把她视为仇人的可怕感觉令他痛苦矛盾。“放你回索家庄去的理由并不是你所想像的那般,我也希望我有那么冷血、那么可恨,可是……对你,我做不到。”
索情手上的匕首落了地。她泪眼婆娑的摇著头,“不要再说谎了!我不要听。”她用力的摇头,摇下乱纷纷的泪。他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