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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邵莫言感觉到芷柔平顺安稳的呼吸。
“好点了吗?”得不到她的回答,他以为扰人的疼痛仍驻留在她脑子里。
“不行,我们得去医院。”他以不容反抗的语气命令着。
“不用了,我现在觉得很舒服了。”芷柔用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拉开他们的距离,并露出一个天使般的轻笑。
又是……。邵莫言心揪得更紧了。
每次她总是在头痛过后,再展出一抹炫人的笑靥,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在他为她心焦如焚时,她却能一笑置之。
不,这次绝对不能妥协,他一定要带她去医院做全身检查。
“就是现在,不是以后。”无视芷柔拒绝上医院的话,他抱起她想朝门口走。
“我不要去医院,我煮了水果茶。”芷柔不依的嘟嚷着。
其实她觉得好累,好想休息。
怎么会这样,明明下午才睡醒的,为什么现在浑身无力了?芷柔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回来再喝,好不好?
“发现了她的倦意,他的决心又消去了不少,改用问句。
“我要看”美女与野兽“,它的结局好美,我要看完它。”芷柔撒娇的把头往他的脖子靠去。
“拜讬。”
听见她轻声的恳求,他差点就要答应她了,但又想起了那令她难受的头痛。
“回来再看,嗯?”他柔声劝者。
“不要,我要现在看。”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不去医院。
邵莫言看了一眼电视。野兽与加斯顿正竭力地交战着,而贝儿在狂风暴雨中呼喊着野兽。
快结束了。
“看完我们就上医院。”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了。
芷柔没有应声,任他将自己再抱回沙发上。
邵莫言并没有放手让芷柔离开他的怀里,反而让她坐在他腿上,两人就这样依偎着彼此。
邵莫言浓郁的男性气息,轻轻地飘进芷柔的嗅觉里,让她感到心安,眼皮渐渐地盖住了她迷人的双眸。
“他们是很令人羡慕的一对。”
芷柔含糊不清的声音,让邵莫言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儿。
“我们还得去医院。”他轻语地说着。
“莫言,我好冷!”芷柔轻软地吐了几个字,眼皮也沉重的让她睁不开。
不假思索,邵莫言拾起落在地面的被单,盖住他们两人。
忘了要去医院,只因他舍不得她受冷挨冻,而他也看见了绝美睡颜里的憔悴。
宁静的星夜里,月娘洒着炫人的金色光芒,悄悄地陪伴着客厅里依偎的两个身影;月夜下轻轻地流转着动人的音乐“Beauty and the Beast”。
浪漫朦胧的烛光,香醇色艳的美酒,光可鉴人的银器,与羡煞世人的一对情侣。
多么美妙的景象啊!随侍在一边的服务生在心里暗自赞叹着。
不过,桌面上的两位当事人的其中一位可不这么认为。
恶心!恶心死了!
杨映雪咒骂着这一切,但出奇美艳的花容上却维持着一朵娇笑,深宝蓝的亮彩套装长裙衬托出她不凡的高贵气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隐隐约约的风情,皆足以令在场的人为之倾倒。只可惜“在座”的,只有一位,“在站”的也只有一人。
“映雪,你怎么都不吃桌上的食物?”陈飞忧心忡忡的问着。
“我不想吃了。”映雪佯装娇嗔的口语,但在她心里,不知已经把陈飞骂过千百遍了。
想吃才有鬼哩!从早上和他出门开始数起,早餐、中餐、下午茶加点心,晚餐和现在的宵夜……。映雪不敢想像他是否会在午夜多添一餐。
难道他只会带她上餐馆,入茶店,进咖啡店;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种约会方法。烂透了!俗毙了!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陈飞担忧的神色浮上脸庞。
映雪偷偷的白了他一眼。
“不是,我只是累了,想回家休息。”
要不是为了计划,本姑娘才不屑和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王八蛋一起坐在同一张桌子用餐,更不用妄想我和你面对面说话。映雪在心里暗骂着。
“买单。”陈飞用左手指头弹了个声响,以吸引服务生的注意。
半晌后,陈飞与映雪已散步在杨邸的花园里了。
“对了,映雪,颖的事我处理完了,你不用为我担心了。”他牵着她在凉亭坐下 。
鬼才为你担心!自以为是的家伙。
“是吗?”映雪用淡淡的声音敷衍着。
“映雪,你喜欢些什么?”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问这干嘛?”她不记得自己生日快到了。
陈飞露出一个微笑……不,他始终都在微笑。
“我想多了解你一点;还有,你喜欢什么颜色?”一定要很了解映雪,这样往后的计划就容易多了。
真行!第一个问题都还没得到答案,就迫不及待想问第二个问题。好,那我直接回答第二个问题,省得麻烦。
“红色。”
骗鬼的红色,她觉得那是最丑的颜色。她喜欢宝蓝色,一如此刻她身上穿着的连身长裙。
非凡也喜欢蓝色,不过是碧蓝,与宝蓝完全不搭调的颜色,就像自己和他一样不相配。适合他的,应该是温柔,婉约脱俗,似雪白的空谷幽兰的女人,而不是狂野不驯,高山上若艳丽野玫瑰般的她。
思念的情潮又高涨了起来,几乎填满了映雪伤悲的心。
“红色,代表热情、喜悦,很适合你。”陈飞喜孜孜的说着。
“是吗?”非凡说她比较适合明亮的鹅黄色,意思是希望、愉快、智慧、尊贵与优雅。
非凡,你究竟在哪里?我好想你……
沉沦在自己的思海里,映雪完全不理会陈飞淘淘不绝的话。
“爹地,我们到底得演戏到什么时候?”映雪柔声地问着坐在身边的父亲。
扬振康放下手上的书,答道:“到现在为止,我们这步的计划已结束了,接下来就看陈飞如何走下一步了。”他看出了女儿心里的不耐。
“再这样下去,我会因此而发疯的。”但假如不这样,又如何引出非凡。
“这是最好的方法了,映雪。”他也不希望心爱的宝贝映雪和陈飞那个大叛徒在一起,为了非凡,只有这样了;他希望非凡再回组织里。他以央求的眼神看着映雪。
“知道了。”映雪无可奈何的答应。
“爹地,你觉得什么颜色适合我?”她偷偷地期望爹地能说“黄色”。
“清丽的鹅黄色。”杨振康想也不想便回答了出来。
“为什么?”映雪忍着心中一丝的雀跃。
“希望、愉快、高贵、优雅不就是你的翻版。”杨振康再次拿起书看了起来,却注意到女儿开心的表情。
“什么事那么高兴?”能够使映雪一扫阴霾的,一定是和非凡有关的。杨振康别具深意的看了女儿一眼。
“听爹地称赞我,当然很高兴。”映雪连眼里都盛满了笑意。
“哦!”杨振康提高了声调,表示不太相信。
“不然你认为是什么?”映雪问着。
杨振康淡笑不语,不想点破女儿的心事。
第8章(1)
“什么?没有!”宫夜晨微带怒意的声音显示他现在非常的不悦。
电话的另一头传出颤抖的声音,使宫夜晨顿时发现自己失了控。
他平静了心情,换了个口气。
“立刻给我找到宋擎云,叫他滚回来;还有,吩咐下去,调查的所有邵姓的资料全部集中一起,传真到擎云的公司里。”交代完后,宫夜晨放下手机电话。
怎么可能!全台湾的人事资料里竟然没有“他”。
邵莫言!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不行,他绝不能让月凌留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在身边。
雅致的咖啡屋里,突然的骚动引起了江书缘的注意,她反射性的朝门口瞧去。
“芷柔。”喜出望外的,书缘一个旋身便离开了吧枱,走向芷柔与客人寒喧的方向。
“书缘,近来可好?”芷柔展露她那迷倒众生的维纳斯笑容,并与一路经过的客人打了声招呼。
“不好。”书缘一脸不开心,但还是牵着芷柔的手往吧枱内去。
芷柔讶异她竟会这么回答。
“又和哥哥们闹僵了?”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样。
“不是。”书缘没好气的回答道。
“那么……哪一个”男的“朋友又惹你不开心了?”这事是常有的,所以也在可能嫌疑之中。
书缘给她一记白眼,芷柔便明白了。
“好啦!别生气了,请你吃”绿色希望“,我下次不敢了。”
“绿色希望”是芷柔拿手的蛋糕系列中,最抢手的一组菠菜口味甜点,也是“双江咖啡馆”创店的招牌蛋糕;不过只有在每个星期的周末才推出,这就是为什么今天馆里人潮汹涌的原因了。
“你真可恶。”书缘生气地指控了起来。
“人家体谅你搬新家,一定很多琐碎的事情要忙,可是你也太过分了,足足十八天;两个礼拜又过四天,没个人影也就算了,竟然连电话也没有,就算你拿”绿色希望“诱惑我也没有用。江芷柔,我是真的生气了。”虽是这样说,但她还真怀念“绿色希望”的原野自然风味呢!
翠绿色的实心蛋糕,表面铺上一层绿白相间的波浪条纹蛋糕皮,增加亮丽度与甜度的合成蜂蜜汁,这全是芷柔巧妙心思的苦心研究所组合出来的精致点心。
在平常的日子里,推出“绿出希望”的周末总是人满为患,她这半个股东能不能吃到自己店里的招牌点心,还得端看客人是否有仁慈的心肠,每人只点一人份;但,经过了两个星期,客人的口欲早已压制不住了,她可不巴望能吃一丁点的蛋糕“屑”。
哦……哦!叫全名就表示大事不好啰!芷柔在心里大叫不妙。
不过她还有法宝,是最近的创新巨作。
察看了一下书缘的神色。嗯,还有效。
“唉!”芷柔故意叹了好大一口气,知道书缘注意着自己,才又说:“本来我想把最新的研究”玫瑰红塔“做给你试吃,可是现在你生我的气,不肯原谅我,那么,也一定不肯试吃我可口的”玫瑰红塔“,这可怎么办才好呢?”芷柔一副恼人的表情,像真的在想解决的办法。
听到这一串令人心动的话,书缘忍不住问:“”玫瑰红塔“?什么时候研究出来的?长得怎样?不用说,只要是你做的一定很漂亮;好吃吗?对了,得等我试吃才晓得嘛!”忘了生气,书缘自问自答的模样逗笑了在一旁看好戏的芷柔。
“不生气啦?”芷柔笑语着。她就知道这招一定有效,谁叫书缘太爱吃她做的蛋糕,而且让书缘最兴奋的,就是新产品是由她第一个试吃。
书缘这才发现又被骗了,她是在生气,而且是“现在进行式”;不过若在一个秤子上,一边放“生气”,一边是“玫瑰红塔”。
她可没有笨到和蛋糕过不去。
“哪!本姑娘大人大量,不同你一般见识,我决定不计前嫌……不过……”
“不过什么?”芷柔早猜到了,但还是想留个面子给书缘。
“双份”绿色希望“,双份”玫瑰红塔“。”不趁机“预约”的话,她不知还要等到何时,才可以饱口福之欲。
“成交。”芷柔爽快的答应。
区区四份蛋糕,何难之有!芷柔轻笑着。
“好了,进去做蛋糕吧!否则时间一到,客人就会拿叉子敲盘子了。”书缘推芷柔进烹饪室,顺手替她关上门,再走回吧枱继续煮咖啡。
若说二个人在窃窃私语,那就另当别论,不过全“双江”的人都在交头接耳,就值得书缘注意了。
放下手中的咖啡壶,书缘探向门口,看见一个男子朝自己走来。
等他站定在吧枱前时,书缘露出亲切的笑容。
“这位帅哥,你很不简单哦,可以惊动全馆客人。”
宫夜晨听到这调侃的话,非但没有不好意思的表情,反而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还她一笑。
“有我能为你服务的地方吗?”书缘如此问,是因为她看出他并不是来喝咖啡或吃甜点的。
“请问月……芷柔在吗?”想到没有人知道芷柔原本的名字,宫夜晨连忙改口。
芷柔?“你是谁?”她不记得芷柔有这么一个帅哥朋友。
“我是她哥哥。”宫夜晨直接的回答书缘。
书缘先是一愣,然后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如果你是芷柔的哥哥,那全”双江“的男客人就是芷柔的儿子、男朋友、爸爸与爷爷。”哥哥!哈,笑死人了。
“这话怎么说?”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对,不过自己的一句话竟使眼前的女人笑言以对,令他很好奇。
“曾经有十岁的小男孩叫芷柔妈妈,青少年说芷柔是他们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中年男子称芷柔是失散多年的女儿,老一辈的则劝芷柔回去认祖归宗。”书缘替他解答疑问。
“哦!”宫夜晨笑了出来。
的确很好笑;想不到月凌竟有如此身价。
“不过,我倒没听过有人自称芷柔的哥哥!喂,你怎么会想”当“芷柔的哥哥?”书缘加重了“当”字的语气,明显的说明她依然没把宫夜晨的话当一回事。
“我不是”想当“,我真的是芷柔的亲哥哥。”他耐心的又说了一次,反正习惯了,先是格琳院长,然后是柯奕神父,接着是月凌,现在是眼前的这位明显是月凌的合伙人的女人。
“别再开玩笑,芷柔没有哥哥,别以为你装的一脸正经,我就会相信你。”如果她相信他,那芷柔现在不知有多少个儿子、男朋友、爹地和爷爷了;她又不是“肖耶”,随便一个人说说,她就信以为真。
宫夜晨干脆直截了当的问:“怎样你才肯相信我?”
他的坚持与执着使书缘稍稍动摇了原先的认知。
书缘正眼地注视着他,像要看穿他眼里所藏的,是谎言亦或……事实。
片刻后,书缘收回审视的目光,递给他一杯曼特宁。
“你等一下。”丢下这句话,书缘留下宫夜晨在吧枱,自己转身进烹饪室。
宫夜晨端起曼特宁找了个位置坐下,欣赏着这间格调温馨浪漫的咖啡馆。
柔色系的粉蓝墙壁,银光四射的水晶吊灯,圆形、方形、角形的小型餐桌随意却不杂乱的分布在左右两边,串有风铃的玻璃手推门,若有客人上门,只消一声轻脆的风铃乐音便可知道;通往吧枱的长廊两边,各镶上一排萤光灯管,即使在被漆黑笼罩的夜里,依旧可以很正确地找到吧枱,玻璃窗上有秩序的贝壳吊饰,更突显“双江”不同于其它咖啡馆的清丽风情。
一个移动的白色身影吸引了宫夜晨的注意。他朝那方向看去,随即露出兴奋的表情。
放下手里装着刚完成的“玫瑰红塔”的淡蓝色花纹磁盘,芷柔一脸平静地坐下,面对着宫夜晨。
“月……不,在你还没相信我之前,我叫你芷柔好了。”他不希望他们为此再有争执。
“你想解释些什么?”芷柔冷淡地问。
此刻,她的脑海里,不停地重复着那个一再出现的恶梦。
她承认自己有点相信宫夜晨的话,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成为圣母玛莉亚学院的孤儿?
宫夜晨沈下脸娓娓地道:“二十年前,我们的父母亲亡身于异国,飞机失事,碍于年仅三岁的你经不起飞机的震荡,我和叔叔赶到纽约处理善后事宜,留你在香港的祖屋给女佣和管家照顾。出国前一个晚上,我们一块儿睡在父母亲的大床上,我不停地在你耳畔叮咛着要你乖,不可以吵闹,不可以淘气,更不能乱跑。”说到这儿,他为落下两行眼泪的芷柔拭去泪水。
“好不容易,在我精疲力尽地回香港后,我最渴望见到的,就是我亲爱的妹妹宫月凌甜蜜的笑靥;但,我万万没想到,迎接我的是一床凌乱的被褥与被利刃划破而散落满地的枕头棉絮;空荡无人的房间令我惊愕不已,更令我生气的是,竟然没人发现你失踪了。”
他啜了口咖啡,意味深长地继续说:“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也没有我最亲爱的妹妹,那么,留下一屋子与我不相干的佣人也无用,撤了他们,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摆动声。我盯着全家福的相片呆坐在客厅里,偶尔我会打开大门,期盼在门开启的刹那,会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向我飞奔而来,投进我的怀抱;不在乎夜里的寒风灌进屋里侵袭着我的身体,我只怕幼小的你,哪一天回了家,没有人为你开门。”
芷柔的泪落得愈凶,宫夜晨为她擦掉泪水的次数也愈频繁。
“我找你足足二十年了,月凌。”不求别的,他只希望能再听见她喊他一声“哥哥”。
泛滥的泪水模糊了芷柔的视线,因哭泣而些微抖动的身躯缓缓地偎向宫夜晨。
“哥哥……”芷柔……不,现在起她要称月凌;月凌轻唤了一声,带丝凄凉,不过更多的是无尽的喜悦。
宫夜晨轻柔地抚着月凌的黑亮长发。
“没事了,别哭了!别哭了!”
三千多个日子的追寻,终于在今日有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