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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相公-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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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云冷着脸,心绪难明。
  “为什么问?”她该知道他是不会踏出云楼的。
  “我以为你昨天和二爷说过要带我去长安各处逛逛。”
  他瞪着她,久久不说一句话。
  “既然你不想去,那我找二爷好了。”
  她转身,手肘在下一瞬被他抓住。
  “我说过的事,便会做到。”冷冷的声音,隐约透着些许怒气。
  知道他会在乎是因为她是他名义上未过门的妻子,晓月真不晓得她该为此高兴还是难过。当初她强要齐老前辈订下这门亲事,从未想过会弄成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
  她想爱他,但情势不允许;她想离开,情势同样不允许。晓月藏起心中的苦涩,回首看他,一扯嘴角道:“你确定你敢走出去?”
  原来讽刺人是如此简单;原来伤害别人,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他人伤害……忽然间有此认知,晓月只觉得悲哀。
  他的手突然用力,晓月手肘吃痛,只觉得骨头几乎要被他捏碎了。
  “你何时变得如此尖酸刻薄?”
  她因为疼痛而皱着眉头,“你又何时真的认清过我?”
  “也许我们该重新认识。”发现自己太过用力,他稍减了些力道。
  “也许你该永远留在云楼!”她乘机将手抽回来,说话的同时,知道自己有多么认同这句话。
  继续踏步走出云楼,她绷着的心一半希望他出来,另一半希望他继续坚守。
  当她听见身后跟上的脚步声时,心裂成两半,其中一半沉入万丈深渊中……
  她早该猜到没那么容易的。
  当晓月看到那辆乌漆抹黑、打造精巧的马车时,她有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难怪他会那么容易就跟出来!
  她瞪着那辆马车,受不了的摇摇头。这样关在马车里和关在云楼中有何不有啊,它会动!
  晓月自嘲地在心底自问自答。
  “上车。”宋青云的声音从车里传来。他不知何时竟已上了车。
  晓月哀叹一声,她还能说些什么呢?至少它还会动,至少他已经出了云楼,她应该庆幸了。
  提起裙摆,她上了车,才发现车内的空间没她想象中小,感觉还满舒适的。
  待晓月一坐定,马车就动了起来。
  “你想先到哪里去?”
  “先去临时收容所,我必须去帮忙。”她在另一旁坐下,阴暗的车内就像云楼之中一般,没有多少光线。
  宋青云交代前头的车夫,马车转向城外。
  长安的大路很是平坦,整段都未显颠簸,一直到出了城门才有些晃动。
  晓月曲膝而坐,听着车轮转动的声音,视线低垂。
  宋青云发现她的双眼有些红肿,内心微微的一扯,知道自己昨晚有些过份。但他控制不了想亲近她的念头,偏心中又满是别扭,不肯向她承认或解释昨晚会如此做的动机。
  当时虽然被甩了一巴掌,但他因为偷香成功心里满是得意,知道她会让他如此逾矩,直到吻上去了才发作,对他绝非只是大夫与病患之间的关系。
  得意忘形的笑容,却似乎让她误会了。
  当她神情狼狈的跳下桌跑出去时,他本想追出去,但一是为了对外头的恐惧仍在;二是他猛然领悟到她会伤心是因为在乎他,因此狠下心来,让她厘清自个儿心中的思绪。
  这招有没有用,他不知道,只晓得她一定哭了一晚上。瞧她眼睛红的。
  他蹙起眉,想再次搂她入怀,却怕她这次会跳车,只好隐忍下来。一路上,两人皆无交谈。
  到了城外临时搭起的帐篷前,车夫将马车停下。
  晓月此时才抬眼看他。
  “你要不要同我一块儿下去看看?”
  他望着她,面色一寒,半天都不回答。
  “算了,你要待车上就待车上吧。”她也不勉强他了,一天一小步,总不能奢望他一下子就全面接受所有的事物。
  老实说,他今天肯踏出云楼,就够让她讶异了,她本以为要多耗些时日才成。
  她掀起布廉才下了车,就见一名大夫迎了上来。
  “白姑娘,孙大夫正在等你呢。”
  “是吗?”是不是他同意要用那帖药方了?晓月心里想着,忙道:“孙大夫在哪里?”
  “就在后面那米色的帐篷里。”
  “谢谢。”匆忙的向人道了谢,晓月心急的往那边去。
  孙大夫是谁?
  在车里,宋青云耳朵竖得老高,从窗缝中瞄出去,只见她快步离去,去找那位“孙大夫”,害得他心一阵不悦。
  神情郁卒的坐在车里,他瞪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空间,发现这里头无趣的可以。除了几张软垫,一只藤柜,再来就是嫂子上次出游忘在车上的凉扇,以及师兄送他的一只木雕。
  无聊的打量过那些简单的东西,他的思绪忍不住又跑到晓月身上。
  她为什么还没回来?那个孙大夫是什么人?她为何如此在意?
  越想越心烦,他忍不住又偷瞄外面的情况。
  几座大大白白又有点脏脏的东西矗立在地面上,只有最后一座是米色的,这应该便是帐篷吧?
  不少人在外头走动,他看见几位汉子手里提着一桶桶的水往篷里去,还有些姑娘进进出出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大人们的神情都好不到哪去,小孩子却不同。只见几名孩童用树枝在土上画了线条,再在上面放了几粒石头,然后把石头踢来踢去的,开心的玩着不知名的游戏。
  远处有人架起了简单的炉灶,正用大锅煮着食物,锅上冒着冉冉白烟,不少妇女忙碌地准备中午的饭菜。
  另一头,还有人晾晒在连日阴雨下,变得潮湿的被褥和衣裳。
  他的视线又溜到米色帐蓬的门口,不耐烦的想着,她为什么还不出来?
  就在此时,米色帐篷那边似乎传来一阵骚动,人们开始向帐篷那边聚集过去。
  宋青云心头涌起一阵不安。
  发生了什么事?
  往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从此处远远望去,只见人人愁眉不展,似乎在担心什么。
  该死!到底出了什么事?本想叫驾车的车夫前去探看,但他去小解了,还未回来。宋青云只能在车里干著急,胡乱猜测她是不是出了事?
  他双眼紧张地直盯着帐蓬门口,丝毫不敢移开。
  终于,担心她的情绪战胜了内心对外在事物的恐惧。
  他咬着牙一再告诉自己,不过是一些人事物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掀开布廉走下车,宋青云绷着脸一步步往人群聚集处而去。
  来到帐篷外头,所有人都向里头观望,宋青云在人群中粗鲁的挤向前去。
  初时被他打扰的人们都生气的回头瞪他一眼,但一见到他那俊美的容貌时,又纷纷忘了骂人的话。
  因此宋青云一路走进篷里时,丝毫未惊动到正在专心救人的晓月。
  见到她立于帐篷中央安然无恙的身影,宋青云瞬间松了口气,接下来才看见躺在她身前的那位老先生。
  这时篷里的人除了晓月外都见着了宋青云,众人一致退开,让了条路给他过。
  宋青云来到晓月的身后,只见她手拈金针,正扎下第五个穴道。
  不一会儿,老先生渐渐转醒,张开了眼。
  “醒了醒了,孙大夫醒过来了。”放心的声音在篷里此起彼落的响起,众人皆松了口气。
  原来这孙大夫仁心仁术,对病患皆细心照料,若对方是穷苦人家,更是分文不取,颇得爱戴。
  现下见他无事,外头的人便渐渐散去。
  “孙大夫,你还好吧?”晓月一一撤下金针,拿了条干净的手巾擦去他额上冒出的汗水。
  “发生了什么事?”孙大夫坐起身来询问。
  “先生方才突然昏倒了。”
  “刚才还真是多亏了白姑娘及时救治。”一旁的人忙叙述着刚才的情形。
  孙大夫突然昏倒,可把一群人吓了一跳,那么多位大夫,竟无一人反应过来,只有晓月知道要替他把脉;原来这孙大夫是因为不眠不休的看顾病患、研究药性,这几日操劳过度,导致气血不顺,体力到了极限,才突然昏倒。
  “孙大夫,您替人治病可得也要顾着自个儿身体。”晓月关心的叮嘱。
  “老夫这回可是人老不中用了,娃儿说的是。”他呵呵笑了两声,又道:
  “咱俩方才谈到哪儿啦?”
  “您老正谈到医道之要,必先明于理,次则辨其证,次则用其药;理证与药,条理分明,处方与用药剂量都很重要。”晓月天资聪颖,听一次便记了起来。
  “是了。用药得当。虽以砒霜巴豆,亦可起死回生;用之不当,虽进茯苓甘草,亦能致人于死啊。”他似是有切身经验,说来感触良多。“是以老夫每得处方,必先求证、研究,方能试于人身;实乃人命关天,不可玩笑。也因之昨日得娃儿提供之药方,未轻言尝试。但经老夫彻夜翻查医书,发现此方草药并无相抵之处,或可试之。”
  “真的?太好了。”晓月安下了心,微笑浮现脸上。
  “老夫已让人煎煮汤药,先让病危者服用,若此方可行,实是救人无数。
  娃儿可是造福多人了。“
  “您老盛赞了。医者救人,理所当然。再者此方虽是家父传授,但也是累积先人经验,晓月不敢居功。”
  “好个医者救人,理所当然!难得娃儿小小年纪能有此定见,不错,不错!”
  他笑咪咪的说着,边从怀中掏出一翠绿玉璧,上刻着“药王”两字。他将此璧硬交到晓月手中,要她收下。
  “这块玉牌你收着,若将来有事,便到太原杏林。老夫能力所及,必全力相助。”
  见到那块玉牌,晓月和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宋青云都吓了一跳。
  “原来先生便是那位——”“别说,别说。小小名号,不足挂齿。”孙大夫摇手阻止她。
  “小女子这回可真是班门弄斧了。”晓月对眼前的老人肃然起敬,这会儿可知道为何众人皆对此人如此敬重了。
  此人一生传奇,比之她爹爹鬼医白磊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爹爹算是一半的江湖人士,十多年前又退隐不管世事,因此常人不一定认识鬼医。可世人一定知道“药王”,他走访乡镇十余年替人看病,一边不耻下问探寻偏方,并加以研究,而不是对民间偏门全部加以否定。
  从前朝文帝至当今圣上,都曾多次欲封他为官,这位孙大夫却宁愿替天下人看病,也不愿入朝当官,算是一代奇人;其医术之高明,更是无话可说。
  “娃儿这话可错了。天下药石之多,非一人可知全貌;孔老夫子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何来班门弄斧之说!”
  “您老教训的是,晓月会记得的。”
  “好了,娃儿也别跟老夫客气了。”他说完,看到一直杵在晓月身后一言不发的男子,忍不住问:“这位是?”
  “谁?”她奇怪的回头,这才看见了宋青云,吓了她一大跳。“你怎么下来了?”
  好大的进步啊!他方才不是还死不肯下马车吗?
  宋青云寒着脸,不肯回话。他能说什么?说他担心她吗?她才出去不到一刻钟啊!现在一想,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晓月拿他没辙,只好转向孙大夫向他介绍,“他是风云阁的宋三爷。”然后她又向宋青云道:“这位是孙大夫。”
  “久仰大名。”宋青云同孙大夫颔首。
  风云阁那老三不是瞎子吗?他的眼怎么……
  孙大夫讶异的看着他,“你的眼……”
  “好了。”宋青云简单地回答,摆明了不想让人探问下去。
  孙大夫见状也不好多说,决定私底下再问晓月。如果他没猜错,这小子的眼能复明,该是和这位年少有成的女娃儿有关才是。
  “能走了吗?”宋青云不悦的询问。
  晓月本想拒绝,但孙大夫却道:“娃儿有事便先回去吧。现下病患服下汤药,也得等一段时间才知道效果。”
  “孙大夫——”“放心,我也要趁此时去休息一下。若是病况再有问题,我会让人去风云阁通知你的。”
  “也好。如果没问题,我明天再过来。”她话才说完,就被宋青云抓着胳臂带走了。
  晓月不悦的的被他带出帐篷,上了马车之后,终于忍不住念道:“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这里的大夫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一夜没睡,想误人病情不成?”明明中是担心她会和孙大夫一样累得昏倒,偏偏他说出口的就是没好话。
  “你——”她气得握紧拳头,“我不会拿人命来玩的!”
  “那就先把精神养好!”
  第九章
  一夜未眠,在马车规律的摇晃下,晓月闭着眼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听到城里街市喧哗的声音,她无意识的皱着眉,往温暖的被褥钻去,想把那些嘈杂的声音挡在外面。
  宋青云好笑的看着她先是死命的往他怀里钻,然后又抓着他的手盖到她耳朵上,跟着一只手缩在他胸前,另一只手还死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敢情这女人不只把他当床,还把他当成被子了?
  本来他见她坐着睡,头老碰到车板,他心中不舍便将她移过来身旁。谁晓得这女人竟然越睡越过来,先是睡到他身上把他当床板,接下来还把他两只手当被褥,一手盖到耳上阻绝噪音,一手盖到腰腹防止着凉!
  是他的衣袖太过宽大才会造成她的错觉,还是她根本就睡昏头了?
  当初一时心软,害他现在想动一下都不行。只要他把手移开,她就会皱起眉头,将她那会自动跑走的“被子”抓回来。
  他又狠不下心把她叫醒,如今他还能怎样?只好认命的抱着她了。
  不过他这床板兼被褥倒是当得挺乐意的就是了。
  怀抱着晓月,宋青云细细瞧着她的睡颜。她干干净净的脸未施脂粉,小脸枕在他的胸膛,安静的沉睡着。
  忽然,他发现她和他的呼吸频率竟然一致。他吸气,她也吸气;他吐气,她也跟着吐气。他突然想到,她难道不会觉得“枕头”会跟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很奇怪吗?
  会呼吸的枕头!这念头一冒出来,他忍不住就想笑。
  他眼角眉稍带笑地低首亲了她额头一下,他喜欢这种和她呼吸相同空气的感觉。
  忽然间,他发现“看得见”这件事也不是那么恐怖的,至少他喜欢能看见她的容颜,看见她的喜怒哀乐。
  因为这点,这个世界似乎变得好了一点;这样的改变就让他比较能接受,而且欢迎。
  也许他对这个世界太苛刻了。以往的事物不过都是他的想象,对人们来说,眼前这些才是真实存在的吧。
  或许对他也是,只是他无法接受而已。
  其实不是世界变了,世界一直都是这样存在、运转的;只是他从小就被迫以另一个角度去接触,所以起了偏差,而现在不过是又被强迫回归原先的角度而已。
  但不管是哪一面,其实都是同样的世界。
  就像茶壶依然是茶壶,马车同样是马车,师兄一样是师兄,靳雷也同样是靳雷,而晓月……他扬起淡淡的微笑,深情的望着怀中的女人。她当然还是那个外表冷漠、心地善良,有着柔柔软软的南方音调和坚强的意志力,又瘦又轻的鬼医之女白晓月。
  对了,她还是他未过门的娘子。
  宋青云微微一笑,喜欢最后这点!
  回到风云阁后,晓月还在睡,宋青云便将她抱进屋里。
  当然,这又引起了阁内众家老小一阵骚动。上回被大爷抱进门的是大夫人,那这回被三爷抱进门的……
  “白姑娘会成为咱们的三夫人吗?”守门的小伙子好奇的问一旁的大叔。
  “废话!白姑娘本就是三爷未过门的娘子,她不当三夫人,谁当?”
  “但三爷最近的脾气……白姑娘要是嫁了他,会不会……”小伙子倒是挺担心瘦弱美人的。毕竟他也曾让白姑娘医过病,对她可是感激的很。
  “这个……三爷应该不会对白姑娘怎样的,你没看他今天还肯和白姑娘出门吗?自从三爷复明后,你哪只眼看他出过门了?连踏出云楼都只有那么一、两次。”
  “说的也是。”小伙子搔搔头,“那是说,咱们三爷很喜欢白姑娘啰?”
  “废话!你这小子不好好守门,说什么闲言言语的,还不快去把门关上!
  “大叔一瞪眼,说完便去做自个儿的事了。
  宋青云抱着晓月站庭园中,眼前有三条岔路,他竟有不知该往何处走的感觉。
  这地方可是他住了十多年的风云阁啊!还是瞎子时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该如何回到云楼,如今看得见了,他反倒迷惑于眼前的景物,反而有些不确定的感觉。现在是该往左还是往右?
  应该是左边吧?
  宋青云苦笑一声,他真想干脆闭起眼来走,说不定还清楚点。
  转向左手边的岔路,没多久他就瞧见了云楼高出于林木的屋宇。
  行至人工湖旁,一阵轻风拂来,扬起青柳晃荡,夏荷也随之摇晃;晓月在睡梦中嗅得熟悉的花香味,唇角浮现一朵甜甜的微笑。
  宋青云一阵怦然心动,不知不觉停下脚步,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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