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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本能,汤镇权觉得事情并不单纯,朱书珊很可能不是溺毙死亡,要不然梅铎法医不会坚持下来检查河内的四周环境,至于朱书珊的潜水动机,他同样深感吊诡,这其中一定有出人意表的理由。
河里的视线出奇的糟,上岸后,梅铎仅仅撂下交代,「把尸体连同她的潜水装置一并送到停尸间去。」
「妳什么时候要解剖验尸?」汤镇权问。
「马上。」
他满意的点点头。
一个半小时后,解剖台上,朱书珊躺在上头,灯光照着她死白的躯体,梅铎穿上工作服,慎重其事的往台子走来,汤镇权果然也已等侯在此。
「总有一天我会被你搞得压力过大导致精神分裂。」她的嘴巴在口罩后面嘀咕着,「而单可薇却会对你这样的人一往情深?这下子我都不知道是我奇怪,还是你们不正常。」
「妳和我都同样看重每个案子,可薇则是因为全然的信任跟支持,所以,我想,怪的是妳跟我。」
梅铎没有再回应他什么,目光专注的展开验尸工作,汤镇权也保持全然的安静以示尊重。
当手术刀划下Y字切口,血液接触到空气的瞬间,梅铎突然顿下动作表情有异,不等他询问什么,她突然喊,「把门打开,快!」
他不假思索马上动作,然而这个动作指令却也在同一时间唤起了他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一段记忆,他用极为震惊的表情回望着梅铎。
是杏仁味,朱书珊的血液里散出一股特殊的苦杏仁味道,那是氰化物特有的气味,鲜少有人能够马上嗅出,偏偏梅铎和汤镇权就是那遗传学上极少数的两个。
没来由的,他的身体漫起一股焦躁,彷佛回到九年前的那段岁月,他的人生让一连串的氰化物死亡命案彻底的颠覆破毁。
「梅铎,妳说这……」他再也压抑不住。
「这个部分得要等化验结果,现在我没办法很肯定的回答你什么。」梅铎骤然打断他的话,因为她同样回忆起九年前解剖台上的诸多生命,内心本能的涌现不祥。
随着器官的暴露,空气中苦杏仁的味道益发浓郁,梅铎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倒是汤镇权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朱书珊的死亡到底代表什么?是重回恶梦的开端吗?就在他和单可薇决定二度迈入婚姻的前几天,汤镇权内心沉重得彷佛压了上百斤的石头,无法脱身。
直到梅铎完成所有动作,他依然坐在一旁唇抿成了直线,表情僵硬得宛若顽石,纠结的眉透出深深的伤痛。
脱下手套,梅铎问:「你还好吧?」
没有回答,他反问:「是他杀吧?」
「还不能妄下断语,不过,截至方才为止,我还不能百分百肯定这是一桩单纯的潜水意外。」
「梅铎,我不要模棱两可的说词,妳该知道我话里的意思!请妳明白的告诉我,是或不是?」他激动的要求。
「镇权,你冷静一点。」她沉声提醒,「我知道这起命案勾起你不愉快的回忆,但是,你必须冷静且理智的来看待这个案件,因为我们无法得知这一次是纯属个案,或者是与当年的种种有所关联,是以你得冷静。」
汤镇权伸手爬过头发,露出一脸的艰难。
冷静?!他怎么能够冷静?那是好几条的人命,包括他的儿子,他怎么能够冷静,案情悬而末决的九年,他没有一天不是饱受煎熬的醒来。
「马特呢?」
「我让他到朱书珊家里去查看。」
「很好,所以你现在该恢复你的情绪,好好的跟马特联系讨论,化验一有结果,我保证会马上通知你,相信我。」
「梅铎……」他欲言又止。
「以朋友的立场我会劝你今天别再想了,要不,你可以试着想点喜悦的事情,比如说你和可薇的婚礼。」她善良且真诚的建议着。
他站起身,「我送妳。」
「不了,我还有一些后续的动作要处理,我可以一个人的,放心。」
汤镇权没再坚持,朝梅铎点点头,离开了解剖室。
第六章
翌日下午,忙了一整天的单可薇总算想起了那通关于义大利机械式老爷钟的诡异电话,在单玺的陪同下,她们依着电话里的指示,沿着马纽蒙特大道来到凡恩区的格瑞斯街。
「妈咪,那里就是格瑞斯四十六号公寓。」眼尖的单玺指着一栋门前种有各式各样仙人掌的房子。
仙人掌?这屋主的喜好显然异于常人。
单可薇将车子停靠在路边,母女俩下车来,站在四十六号公寓的门前,她伸出手指摁上门铃,旋即响起一阵轻快旋律。
「妈咪,妳说这里真的有那座老爷钟吗?」歪着头,翠玺好奇的问。
「我也不知道。」单可薇没有把握,甚至,有丝忐忑萦绕心头。
她渴望找到当年牵引她和汤镇权相识、相恋的那座义大利机械式老爷钟,然而昨晚那通电话来得诡异,一时间她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来圆说,只是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态,姑且来看看。
这时,四十六号公寓的白色大门霍然大开,迎面走来的人让单可薇母女一阵诧异,同样的,对方也对她们母女的出现同感惊讶。
「马持叔叔,这里不会是你的家吧?」单玺问。
不对啊,她明明记得马特叔叔的房子不在格瑞斯街的,为什么他会从屋里走出来?她歪头猛想。
「可薇,妳和小玺怎么会来这里?」马持的讶异不下于她们母女,戒慎的往四周查看了几眼。
是天生的灵感特别强烈,还是单可薇早在维州布下天罗地网,豢养了一批随时能掌握第一手消息来源的佣兵,为什么不管维州境内发生什么命案,她总是有办法在第一时间来到,得到收购家具的先机?
难道说她的鼻子来得比谁都灵敏,永远嗅得到死亡的降临?
「马特,你认识这里的屋主吗?是这样的,最近我在找一座义大利机械式的老爷钟,昨天我接到一通电话,对方说四十六号这里有我想要收购的老爷钟,要我赶快来看看,而我因为早上工作太忙,所以才会拖到现在。」
根据马特掌握的讯息得知,朱书珊的家人并不住在维吉尼亚州,而且截至今天中午警方通知以前,她的家人还不知道她发生不幸,所以单可薇所说的那通电话,断然不可能是家属所打的。
「谁打的电话?对方有没有留下明确的身分?」马特问得急切,他直觉认为这可能是案情的重要关键。
她摇摇头,「没有,打电话来的是个陌生的男人,口音有点怪,因为昨天电话来得很晚,我和小玺怀疑是恶作剧没有即时过来,所以才会等到现在手边工作空闲了才想说来瞧瞧。对了,你刚从屋里出来,屋主是什么样的人,不晓得我现在是不是方便和屋主当面谈谈?」
静定的望了她几秒,马特严肃的摇摇头,「她恐怕无法和妳洽谈了。」
「为什么?」她不解。
「这房子的屋主是美联社的记者,叫作朱书珊,昨天晚上,她因为潜水意外不幸死亡。」
死亡!「怎么会这样……」单可薇的脸上满是惊讶。
「可薇,妳是几点接到那通电话的?」
「约莫十一点钟左右。」单玺抢白。
马特一惊,这跟接获报案的时间太接近了,是巧合,还是经过人为安排?
「马特,你在屋里有看见任何座式大钟吗?」
「有,在客厅。」马特谨慎的望着她,「可薇,妳现在马上带着小玺回潘芭杜去,至少在整件事情尚未厘清前,不要到这里来。」
「马特叔叔,爹地也在屋里吗?」
「不,他还没过来。」他对单玺勉强的笑了笑,又再对单可薇说:「关于那通电话,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单可薇没有坚持非要亲眼看见老爷钟不可,她知道整件事情来得巧合而且吊诡,顺从的点点头,她默默的牵着女儿往停车处走去。
「镇权--」看见汤镇权的车子恰巧抵达,她泛起一抹甜笑。
「爹地!」单玺一个兴奋,挣脱单可薇的手,飞也似的往汤镇权奔扑过去,张扬着双臂,等待着父亲一把将她高举上天。
但汤镇权没有抱起她,反而用一种怜惜、挣扎的目光望着她,他的迟疑引起了单可薇的怀疑,她走上前去。
他的宝贝单玺是多么天真可爱的孩子啊!汤镇权在心里默默的说,可是他今天却不敢拥抱她,怕自己压抑九年的情绪,会在这一瞬间溃堤。
打从他离开解剖室,预感只有益发的强烈,朱书珊的死亡绝不是单纯的潜水意外,苦杏仁的味道把他的恐惧牵引出闸,让他暂时不敢拥抱这个可爱的孩子。
「怎么来了?」他问单可薇,眼睛却是望着单玺,手掌在她饱满的额上轻抚。
「你怎么了?看起来很疲累,我刚刚听马特说了朱小姐的不幸。」单可薇望着他的脸庞,忍不住想伸出手抚摸,然而他却不着痕迹的回避了,这让她心里的疑虑更加扩大。
没有回应她的关怀,他别过头望着四十六号公寓,马特站在门口,似乎有很多话要跟他说的模样。
他朝马特点点头,转而对单可薇说:「妳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开车小心。」说完,他忘了给这对母女亲吻和拥抱,逃避似的快步走向马特。
他怎么了?朱书珊的潜水意外似乎让他很困扰?单可薇把他的反常全都透过眼睛,收纳在心里。
回程路上,小玺抱怨,「今天的爹地好奇怪,他竟然没有抱我!」语气很是受伤。
「小玺,爹地和马特叔叔都很忙碌,妳看到了。」
「我知道,但是爹地实在太怪了。」她一再强调。
她们果然是母女,对于一些情感上的东西,总是比别人来得特别敏感纤细。
「爹地一定是昨晚没睡好,妳别难过。」
「妈咪,我好希望妳跟爹地的婚礼就在明天举行,我真的不想再跟爹地分开了,我好希望每天都可以看到他,跟他说一声我爱他。」
「妳喔,就这几天的事情,到底在急什么?」单可薇揶揄的拧拧她的脸。
「呵,光会说我,妳还不是一样。」她朝母亲扮了一个调皮的鬼脸。
是啊!她们都一样,对于和汤镇权的重逢,一样的看重、一样的期待,婚礼当天的幸福场景,都不知道在她们脑海里排演过几百回了。
这厢,汤镇权在听完马特提及昨晚潘芭杜的那通神秘电话后,脸色陷入极度的凝重。
戴着手套,沉默不语的他起身定向朱书珊的书房,清查着她的电话跟传真机的通讯纪录,果然,单可薇潘芭杜的私人专线电话号码就在其中,可以肯定,昨天晚上朱书珊发生意外的时候,有个神秘男子潜入她的住家,打了电话到潘芭杜。
该死,这个人一定对潘芭杜的作息了若指掌,竟然连可薇房里的私人专线都知道!
至于其他的号码,得逐一清查过滤,才能够抽丝剥茧掌握线索。
「屋里没有第二个人的东西,她显然是独居。」马特说。
「也许已经被有效率的清除。」汤镇权直觉的说。
「对了,你看一下这些东西。」马特指着一个蓝色资料夹。
汤镇权飞快的翻阅,表情冰冷得像是山顶上的积雪,冷冽……
全都是关于九年前的氰化物死亡命案的报导、凶嫌心理侧写、侦办资料,一旁的笔札本里,写满朱书珊对案情的看法还有推测与掌握,这个女人分明把这陈年老案当作生活的重心了,难怪她希望兼具侦办者、受害者家属两种角色的汤镇权成为她书写的主题人物。
「喏,你看,她显然也注意到可薇在寻找这座义大利机械式老爷钟的消息,她一定是察觉了你和可薇的关系,要不怎么会特别注意潘芭杜的收购讯息?」马特把有用红笔圈起收购消息的报纸递给他。
汤镇权一眼就认出来那座老爷钟,就摆在朱书珊的客厅里,跟当初开启他和可薇相识、相恋的那座大钟,一模一样……
等等,思绪太过紊乱了,这些怎么会突然牵扯在一块儿?
他烦躁得不知如何是好。
「马特,把朱书珊的个人电脑带走,我们得找人好好清查一下她的电脑档案资料,说不定有什么惊人发现也说不定,然后再到梅铎法医的办公室走一趟,我要确认朱书珊的真正死因。」
一个小时前,汤镇权的传真机吐出一张纸,至此,他整个人笼罩在极度不安的氛围无法脱困,他的心情就跟窗外的天色一样黑暗混浊。
朱书珊的真正死因大白,诚如他的揣测,她确实是死于氰化物中毒,并不是潜水意外溺毙。得知此消息后,整个警局陷入九年前那场叫人人仰马翻的氰化物恶梦之中。
然而更叫汤镇权恐惧的是,凶手似乎对于潘芭杜有一定程度的熟知与掌握,包括即将到来的婚礼,对方似乎千方百计的也想把单可薇拉进这桩命案之中。
他一夜无法阖眼,手中拿着朱书珊的验尸报告,还有这张来处不明的传真纸张,上头大大的字体祝贺着他和可薇的婚礼,然而他只有感受到强烈的威胁和警告。
面对明天即将到来的婚礼,他惊恐得一点头绪都没有,只想到要逃避跟抗拒。
眼下,他不能承担失去她们任何一个人的风险,不论是可薇还是小玺,只要有一点意外,都会叫他完全崩溃的,在他心里,她们绝对比他自己还要重要,况且,可薇的肚子里还有另一个幼小的生命,他不能、不能……
一夜的挣扎,他不得不逼自己再次作出残忍的决定。
翌日,见他依然一身制服的走入警局,马特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天啊,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来警局做什么?」
今天是汤镇权和单可薇的婚礼,身为准新郎,这家伙到底还来警局做什么?
「办公。」表情严峻的汤镇权淡淡的说:「昨天我尝试依着我们从朱书珊通讯纪录中取得的几组号码,传真给对方,不过,显然都没有回应,我在想是不是必须要和她办公室里的同事聊聊关于她最近的采访动向。」
「你确定?那些人可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啊!」
「我知道,就因为他们唯恐天下不乱,所以,我想他们会很乐意就关于朱书珊的死因来与我对话。」
不对,他并不是要跟汤镇权讨论这桩命案,而是要提醒他今天的婚礼!马特忍不住咒骂自己的愚笨。
「权,咱们先撇开命案,我得先跟你确认一下,」马特起身跟着他的脚步,「你没忘吧?你今天是要当新郎的人啊!」
「我知道。」
「知道还来干什么?这警局到处是晦气的命案,你还来沾惹?!」
「我已经通报了VICAP小组,关于朱书珊的死亡命案,侦办事宜刻不容缓。」
「权,听我说,你必须暂时放下朱书珊的命案侦办动作,然后回家去换上你的燕尾服,绝对不要错过今天下午的婚礼,绝对不要--」
汤镇权突然沉默的望了他一眼,痛定思痛的说:「待会我得马上到华府一趟,VICAP小组正等着我,直升机会在匡提科与我会合。」
「什么?!」马特震慑的连退三步,「那婚礼怎么办?」
「马特,我想要拜托你帮我通知可薇,取消这场婚礼。」
原谅他的怯弱,在这个时候,他竟没有勇气亲自对可薇说话,就怕面对她和小玺的失望、沉默与眼泪。
「该死的!汤镇权,你怎么敢这么做!」马特脱口而出一句咒骂。
「我不得不。」汤镇权语重心长的说。
昨晚,他整整思考了一整夜,氰化物死亡命案很可能再次卷上重来,他整个心思紊乱不堪,恐惧、痛苦、担忧,愤怒……各种反常的情绪一时问全涌上心头,九年前的恶梦,他从来不曾忘却,那无辜的小生命至今想起还会每每让他的胸口疯狂剧痛。
在这种敌暗我明的时候,他若是再次和可薇结婚,只会把她和孩子重新拉进这个危险威胁之中,他不能冒险,不能这样大胆!
尽管,他知道这么做将永远无法获得可薇的谅解,但是,他不愿意面对她们之中有谁会受到波及的可能性。
「我才不要。」马特一口拒绝。
虽然他一直以来都是孤家寡人,做事向来没有什么牵绊负累,但是,可薇和小玺早被他当作是一家人,他怎么有办法去对她们宣布这个残忍的消息,这种事情他才不干!
当然,潜意识里,他还是希望汤镇权能够改变心意,不要毁了这场苦苦等待九年的婚礼。
「我知道了。」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这样表示。
「你会去吧!不会让她们空等的吧?」马特确认的问。
汤镇权什么都没回应,径自走进了会议室,专心准备着待会即将开始的临时会议。
相对于汤镇权的晦涩低落,反观潘芭杜,打从半个月前就笼罩在一片幸福快乐的氛围之中。
这场婚礼,派翠西亚意见多得像牛毛,就连素来胆小怯弱的苏菲雅也一反常态的拚命捍卫她梦想中的浪漫。
婚礼就在潘芭杜的法式庭园举行,单可薇婉拒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