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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你一些事吧!”于是王平把敏一些不为人知的事说了出来。
这些话原本是不可说的,可他已经把她当成未来的女主子看待,且他也相信小王爷第一次对姑娘用情,他绝不允许这段情成空,这才告诉她。
沐荑听王平说得平常,内心却讶异不已。
在一般人看敏摆出那似轻浮无礼的举止时,他究竟要承受多少压力?!她终于知道方才王平的那句“小王爷会在花丛中沉沦是为了圣上”的意思了。
忽然间她对敏以往的不屑心态,因为他的这番话,巧妙的转为怜惜和心疼。
在承受著圣上的重托下,敏究竟要承受多少人的异样眼光,和不为人知的孤独寂寞?
王平看沐荑难过的表情接著说:“说这番话,只是希望你能知道小王爷待你和其他女子不同。”
“我……”沐荑把视线落在仍昏睡的敏身上。
“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小王爷此次的伤势颇重,需要多加休养,切记莫要让他动气运功。”他交代完后,一作揖。“一切就烦请你照顾了。”
“嗯。”
沐荑走到床沿坐了下来,眼泛柔情的看著敏。
他喜欢她似乎是确定的。由方才三平所说,再由从前发生的事情点滴看来,如果她再看不出他的用情,那她不是装傻就是木头人。
他喜欢她,那她呢?沐荑扪心自问。她喜欢他吗?
当他碰触她的时候,她嘴上是骂他无耻,可实际上似乎也不讨厌他和她接触,否则以她强势的作风,对方早给她掴晕了。
又为什么当她以为他上花楼狎妓时,她会那么生气?这不干她的事啊,还有,当刘晓金一接近他,她的心里就十分不快,那种感觉就像自己一口气啃掉一大缸梅子一样——酸呐!
她……在吃醋吗?
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她会有如此反常的反应吗?不会!
那是喜欢喽?沐荑想著心事,眼睛不知不觉的又往敏俊美的脸上瞧去。
“好吧!就承认喜欢你吧!”她红著脸说。
第九章
打从两天前离开刘府,今天沐荑又回来了。
早在她回自己家中的第一天,她就托人到刘府报平安,说自己因曾与贼人面对面,惊吓过度,需要在家中休息数日。
本来,她想托人也把绣品和一些衣物取回,省得她还得走一趟刘府。
可刘知府却坚持小王爷尚未过目过绣品,且不知道绣品需不需要再修改而拒绝。言下之意自然就是她还要回刘府就是。
于是,她在第三天就到刘府打算把衣物取回。至于绣作,就留在刘府等小王爷过目。
不意她才进刘府就给人架住了,说她是窃贼,不分青红皂白的硬是将她往牢里扔。
沐荑被带到牢里时,她生气的捉著铁栏大叫。“说我是窃贼,我到底偷了些什么?”
牢房的入口处传来一熟悉的女子嗓音,对方冷笑著。“偷了些什么?问得好!”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刘知府的千金,刘晓金。
沐荑横了她一眼。看到她,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了。反正她爹爹是官嘛,要自己进牢房,多得是名目。
“你来这里做啥?”看到她,她连喊冤都懒了。
“来替你解惑呐!”她笑盈盈的看著她。“你不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捉进牢里吗?要不要我告诉你?”沐荑回她一个冷笑。“本来我很疑惑,可看到你以后,一切都了解了。”她忐忑不安的情绪变得平和。
“不!我怕你不够了解。”
她看了她一眼。“那你倒说说,我偷了什么东西来著?”
刘晓金把一支透身碧莹的翡翠手环拿了出来。“这是我们刘家的传家宝,打从你出现在刘府后就不见了。昨天,丫环在整理你房里时,无意间发现的。”
真是无聊的把戏,沐荑翻了翻白眼,懒得理她。
“怎么,你不承认?”
“认,怎么不认?”她快吐血了。“只是,才偷一只翡翠手环我胃口会不会小了些?你要不要把你刘家所有的家当往我房里塞,然后再叫家丁抬出来,说是我偷的?”这种诬赖手法未免粗糙。
刘晓金摆明吃定她的冷笑。“早知道你那么识相,我就不必叫人把这传家宝往你房里放了。”她很大方的招认。
看她那副刘家“祖传”的欠揍嘴脸,沐荑实在是忍不住想说些话气她。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牢房很脏,可她有心理准备可能得待上好一段时日,早些适应会好些。
“我说呢!其实我进到这里好像也罪有应得。”
“你惹上我,自找的。”
沐荑点了下头。“我是好几次惹上你,可是,我不懂呐,为什么你什么罪也不找,偏偏塞给我一个偷儿的罪名?我到底偷过你什么啦?”
“你偷……”刘晓金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在看到沐荑的笑容时打住了。
“怎么不说下去!”她看她倔强的扬高了下巴。“要不要我替你接下去?是不是要怪我‘偷’了你的心上人?”她看得出她花费在小王爷身上的心思。
“你……”刘晓金难得的红了脸。她深吸了口气压抑住怒意。“你别得意!想他堂堂一个王爷,连我这官家女他都看不上了,更何况是你这低贱的民女。你以为他真的看上你吗?你也不过是他游历江南时的玩物而已。若他真的中意你,又为何会流连花楼,一去就是四、五日,到现在还不回来?”
“他……”沐荑沉默了。她总不能说敏此时根本不在花楼吧?
“如何?气势没了吧?”刘晓金开心的笑了。“所以,我说呢,如果你想凭你和小王爷的交情,要他救你,只怕有些难。”
“我又没犯任何罪,何需要他出手相救?”她一脸无惧。“公道自在人心。”
“你倒看得开。”
“反正看得开看不开都进来了,何不让自己想开些,日子会比较好过。”她是知道绣完太后的贺礼后,刘氏父女可能会找机会整她,毕竟她得罪他们两人时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是她不够机灵,算栽了。
“你以为想开了,日子会好过?”刘晓金冷笑。“你太天真了!这牢房岂是让你逍遥得起来的地方!”
她的话令沐荑提高警觉了起来。“你们想干么?”
这时又有另一个声音加入了她们。“金丫头,你的话到底说完了没有!”刘运国出现了,他的脸在这照明不佳的地牢更显狰狞。“你是千金之躯和这偷儿说话,有失身份。”
果真是父女档!一唱一和,合作得天衣无缝。她真是恨透了偷儿这名号儿!说到偷,她有他刘知府偷得多吗?
“知府大人,在您面前,小女子怎担得起这‘偷’字呢!这岂不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吗?”沐荑冷笑的看著他。她火气上来,豁出去了。“咱们这杭州城里的大偷、小偷全加上一加,也没您这头头偷得厉害!最为人啧啧称奇的是,您偷尽了民膏民脂,却没人敢跳出来指著你的鼻子叫你一声偷儿。”
“你……”这丫头嘴利得叫人生厌!
“高招啊大人!您这才真的把‘偷’字发挥到最高点,您令小女子见识到什么叫作神乎其技了。”
刘运国眯著一双射出恶毒锋芒的三角眼,皱著眉瞧著她。“你真是无礼!看来你爹爹没教好你为人处世之道,老夫愿代其劳。”
“处世之道我爹爹怎可能不教呢?他倒是没教我欺善怕恶、阿谀奉承之道。”她瞧著他笑。“若是后者,那的确是要请知府大人多多指导了,毕竟您是个中高手嘛!”
刘运国皮笑向不笑,“你倒挺了解我的。对于知心人我怎能不好好对待?”他旋过身去。“来啊,牢中的唐氏女即是偷本府要函的贼儿!严刑伺候。”
“你……”沐荑看著他。“我何时偷了什么要函来著?若认真说起来,我也是受害者呢!平日无故遭受惊吓。”
“你毫发无伤不是?”刘运国冷笑看著她。“就本府多年为官的经验,你这等情形通常是和贼儿一路的。”曹爷知道密函为人所盗之后,十分的震怒,限他在近期内必须捉到那盗贼,取回密函,否则后果他自行负责!
近期内?这怎么可能?到今天他尚且不知道密函为谁所盗,他从何著手把人捉到呢?在这种情况下,他就先必须找个替死鬼安抚一下曹爷了。
正愁著不知道要找谁时,这丫头就送上门。
这丫头和他父女俩可说结下了不少仇,且她又是不满他政绩的异议份子。给她一个罪名,说她为了收集不利他的文件而偷密函,那也在情理之内。
原本他还担心若自己如此做,万一小王爷出手阻拦那可怎么办?他知道小王爷对这丫头十分有好感。可昨天小王爷的随从王平来报,说小王爷打算在怡春楼多待数日,不得打扰。
呵……看来那小王爷还真如传闻中的一样饮酒无度、贪花好色!只不过是一个窑子姑娘就令他乐不思蜀了。
这时候最适宜对付这利嘴娃了!
这是什么谬论?“原来大人办案一向如此草率,怪不得杭州多冤魂!”
“随你骂吧!反正只要一行刑,很快就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这根本是屈打成招!”
“对付顽强的犯人,这是好方法。”他携著女儿,“金儿,咱们出去吧!”回头又对狱卒道:“好生‘招待’著。最迟后天,本府要‘真相’。”
“是。”
刘运国满意的一点头,大摇大摆的走出地牢。他出去不久后,地牢里传来一阵沐荑因为痛极发出的尖叫声。
“啊——”
***
“啊——”
梦中沐荑的一声尖声把敏从睡梦中唤醒,他整个人坐卧起来,左肩上的箭伤令他痛得锁紧眉头。由于恶梦连连的关系,使得他胸口起伏得厉害,武人的气息乱了,他竟然因吐纳不顺而大口大口的呼吸。
数个时辰前他醒了过来,王平说沐荑回刘府取物,至今未归,于是他不放心的要他去察看情形。
在等待王平回来的时间,他由于伤势过重,元气仍未恢复,在一阵浑噩苦撑下,终是体力不支的又沉睡过去,直到恶梦惊醒了他。
方才在梦中,他梦见沐荑被吊起双手,给人用鞭子抽得皮开肉绽,惨叫声不绝于耳,那声音仿佛就回荡在耳际,一阵突来的心疼令敏又乱了一阵调息。
“王平——”他探刘府也该回来了吧?敏大声的唤著。
“小王爷。”王平由外厅走了进来。
“唐姑娘呢?没随你回来?”
“她……”他怎能告诉小王爷,唐姑娘现在在地牢里给人刑得血迹斑斑?
他是在地牢的梁上窃听到狱卒们的谈话才知道,刘运国打算把密函遗失的罪名往唐姑娘身上推,再加上几项莫须有的罪名给她。所以,当唐府遣人欲带回她时,刘运国便搬出这借口,不让她回来。
为了逼她承认,他竟然还对她用刑。
那些严刑壮硕的男子尚且承受不住,更何况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又唐姑娘的性子硬,抵死也不承认耶密国是她窃走妁,险是吃的苦头自然更多了。
方才他也打算把她救走,可大白天的,牢房外又围守许多侍卫和家丁,要救人也要等入夜后,于是他便先回来了。
“她怎么了?”看王平欲言又止的样子,敏直觉是发生事情了。“你说话!她到底怎么了?”
“她……”王平不太会说谎,可是若现在让小王爷知道唐姑娘的情况,难保他不会冲动的杀了刘运国。
在王平犹豫之际,敏浓眉一锁。“你不告诉我,我自己亲自走一趟刘府。”
说著,他打算下床更衣。
王平匆忙跪倒,“小王爷,唐姑娘她……她被刘运国刑求了。”
“刑求?”敏一怔,心疼沐竟的情绪立即转为暴怒。“岂有此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他凭什么对她用刑?”沐荑犯了什么错?要他拿出知府的权威待她?
刘运国!好狗胆!
“他说她和窃取要函的黑衣人是一伙儿的……”王平把自己在牢中所听到的话重述了一遍。
听完他的叙述,敏冷笑的说:“好个恣意栽赃、屈打成招!”他锐利的眼眸中射出寒光。
“小王爷……”王平第一次看到主子有那么嗜血的表情。
“传我命令,要许县衙到刘府救人。”他的心现在全系在沐荑身上。“就说沐荑的爹爹到衙门前击鼓鸣冤。”“许县衙不过是小官,刘知府岂会理会他?更何况小王爷如此行动,许多事非得见光不可,届时狗急跳了墙,非但救不了唐姑娘,甚至会引来许多麻烦。”
敏看著他沉吟了一下。
“看来,除了救沐荑外,刘运国的事也需顺道办上一办了。”是他自己找死,可怨不得他。
原本他只想救出沐荑,可一想到刘运国竟然对她行刑,他就心如刀割。不!他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若是由您出面来办他,且定他罪状的理由又是密谋造反,那势必会引起他其他党羽的注意,届时后果不堪设想呐!”由刘府取得的那封密函可看出,那是一封意图造反的文件。
此事一见光,不但打草惊蛇,小王爷真正下江南的目的也会被发现,到时候没带任何兵卒在身边的他,处于这反贼地盘的江南,岂不是四面楚歌,凶险得紧吗?
不成!这绝对不成!
敏胸有成竹的冷冷一笑。“杀鸡焉用牛刀?”他喃喃的说。“帮我密传邱巡抚。本王爷要他审理刘知府,将他治罪的原因是私吞赈灾银两,以及草菅人命。”他手中握有许多刘运国这方面的罪证。
没法子,他实在是集所有恶吏特质于一身,要杀他的名目太多。
看王平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于是敏说:“你到刘府救出沐荑,我再让邱巡抚审理刘运国。我手上握有御赐的宝剑,要杀个贪官原本不必依照一定程序。如此一来,外界所知也不多,就说刘运国罪大恶极,处判就地正法。”他知道王平心里担心的是什么。
他自然知道江南不是京城,不会轻易涉险的。
他对付刘运国的这招就叫“关起门来打狗”。反正打狗的在门内,门外人也不会知道打狗的真相。刘知府以前在断案时老喜欢玩这把戏,他大概不知道有朝一日会报应在自己身上吧?
王平这一听才安了心。“小王爷英明!”
敏脸上并无喜色,反而担忧的锁紧了眉。“你快去刘府看看唐姑娘,莫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了。”他想自己去救她,可他目前的情况非但救不了她,甚至会连累人。
那该死的喂毒箭矢!
罢了!
“喳。”
***
当王平顺利的把沐荑救出刘府回到唐家,敏看见一身血淋淋,且昏迷不醒的沐荑时,他的心疼得如同遭人撕裂一般。
他由王平手中接过沐荑,亲自抱她入房,安置在床上。
天!她到底遭到了什么样非人的折磨?!刘运国和她到底有啥深仇大恨,竟然对一个弱女子下此毒手!
碧萝哭花了一张脸,替沐荑更换了干净的衣裳。“那个臭贪官!他干啥把小姐折磨成这样嘛!”她用沾著水的手绢为沐荑把脸上的污渍和血迹拭干净。“小姐从小可是被老爷和少爷捧在手上疼大的呢,她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碧萝看著在一旁沉默的唐子威,知道他此刻一定心如刀割。
敏立在她身后,静静的看著一脸苍白的沐荑,此时他痛心的心情,巴不得亲手手刃刘运国。
看著他脸色越来越不对劲,王平伸手拉了一下碧萝。“唐姑娘此次能平安归来,也算邀天之福,你就少说两句。”怒气可以把一个人的理智燃烧殆尽。
小王爷行事一向小心谨慎,对于任何事情皆是三思而后行,他的理智可以说是驾乎情感之上的,从来没有例外。
可这件事情牵涉到沐荑姑娘,那就可能是惟一例外了。
在外人眼中是花花公子的敏,其实对于感情的投注是小心而慎重的。他在这方面的专一和恭亲王一模一样。恭亲王二十四岁时娶了敏格格为福晋,敏格格体弱多病,在生下敏不久即辞世,彼时恭亲王年方二十八,此后不再娶妻直到现在。
有一种人看似多情、滥情,一旦遇到情之所钟的对象,感情一投注就是一辈子,不再有任何异动。敏就是这种人。正因为他对感情的态度是如此自主而坚持,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已到了适婚年龄,而皇族诸人无一敢为他指定婚配对像的原因。
不是他自己挑选而钟情的女子,嫁给他绝对是人生不幸的开始。
而沐荑是他情之所钟的女子,她会是集所有幸运于一身的女子。王平是如此觉得。
方才当他抱著浑身是伤的唐姑娘回到唐府时,他清楚的看到小王爷眼中一瞬间浮现的水雾。对他而言,唐姑娘受伤竟然是比伤在他自己身上更令他疼上百倍、千倍。
他跟了小王爷那么久,从来不曾看过他如此。往往就算受再重的伤,他也是一咬牙撑过去。
正因为敏对沐荑是如此的倾恋,因此,王平担心,敏虽已决定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