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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扬咧嘴笑说:“别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我给你一个雪耻的机会吧!”
“那是……什么意思?”带点犹豫的明明回问。
“我指派你一个特别的工作,如果你能胜任,那么你就算是正式通过试用期,到时候你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获得我的认可,就算到最后你决定不想继续这份工作,也代表你并不是输给了这份工作,而是堂堂正正地战胜了而走。怎么样?接受或不接受全看你。你要现在走,我也不会反对就是了。”有些故意的挑衅,端木扬说道。
明明不晓得这个男人有什么居心。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夜舞俱乐部老板,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能够轻易掌控这么一间庞大的俱乐部,并让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心悦诚服的男人,绝对不是简单人物,不能小观。
表面看来,这提议似乎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可是却不偏不倚地诉诸到她无法拒绝的重点。从这个男人身上可以嗅到狡猾的狐狸气息,从这样一个危险的男人口中吐出的话,不可能是单纯的提议,它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目的呢?
“什么工作?”总之,还是先听听看再说吧。
“这是特别室九○八房的钥匙。你就专门负责招待那间客房内的人,他暂时还要在本俱乐部中停留几天。这几天你要尽全力满足他的各种需求,换言之,就是做他的私人‘临时’管家吧。”说着,他递出一只卡片钥匙。
管家?明明晓得在欧洲的旅馆中,在某些层级上,会提供类似私人管家的服务。尤其以英国系的管家表现最为出色,其讲究程度,甚至从早上的报纸都会事先为你打理过,提供客人一流的客房服务。
“做或不做?”他搭起十指,兴味盎然的细长黑眸盯着她。
明明伸出手拿钥匙,以行动回答他。
长时间在电脑萤幕前的工作,基本上是单调而无聊的,为了追寻出藏匿在世界彼端的不知名敌人,反复地重复着输入与查询的动作,可以让一个人的神经疲劳。
艾昕喜欢这种斗智的过程,却非常受不了追寻蛛丝马迹的过程中,必须重复不断的枯燥动作。不自觉地伸了伸懒腰,将近七十八小时没有步出过房门,要不是屋子里头还摆放了些运动器材,恐怕连身体都要在电脑前面生根发芽。
真是的,哪个家伙竟有胆子挑战他亲手设计的安全防护网,企图窃取夜舞俱乐部内最机密的会员名册呢?想要挑起战争,他艾昕是绝对奉陪的。
也不想想,他的售后服务可是一流的,要不然称得上铁公鸡的端木扬岂会轻易付给他高额的酬劳,把整个俱乐部的机密交到他手上。身兼单人公司的老板与伙计,在这行中要是没有信誉与实绩就别想混下去了。他绝不会让这个大胆的骇客砸了他的招牌。
“差不多可以收网了。”花费了三天工夫所布下的陷阱,在这一、两天中应该就能让对方上钩,到时候他将会把犯人从冰冷的网路彼端揪出来。
“先休息一下吧!”吁了口气,艾昕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热的纯黑咖啡。
苦色的汁液带着特有的香味灌入喉咙的瞬间,也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这种香醇的气味引发的联想,把他对锁在脑海彼端的某个人影勾了出来。
汪明明的人就像这杯咖啡一样,有着提神、振奋的效果。艾昕知道这个想法要是让她听见了,她不嘟着嘴生气才怪。居然把人和咖啡相提并论?但他可不是在侮辱她。相反地,比起淡而无味的红茶或是太过辛辣的烈酒,他最偏好的就是这种具有特殊魅力的咖啡因饮料。
意志坚定的黑眸,不齿逃避永远正面注视着他人与自己的自信,傲慢却不是偏执的态度,在进退间知道自己拥有什么而不会轻易让步的举止,在在都像是这杯浓醇的咖啡——初尝时,会让人眼睛一亮,喝过一口后还会想继续品味的后劲,不知不觉地让人上瘾。
他已经彻底地被明明给捕获了。
撇开小时候生涩的仰慕之情,从头再建立的两人友谊,在密集接触的过程当中,她就像是变化多端的咖啡口感,每一次总会给他新的刺激与感受。
那一夜她喝醉的可爱神态,历历在目地浮现。
平常一丝不苟的长发,不再被僵硬的发圈给束缚,披散在那张鹅蛋小脸四周,柔柔地散发光辉,诱惑着、吸引着他人的碰触。摸摸那有如黑丝缎般的长发,证实一下那触感是否一如丝般光滑。
还有那嫣红着酒气,白里透红的肌肤,毫无瑕疵的找不到半点细纹,仿佛连毛细孔都找不到的完美……衬着那巧妙细致娇小的五官……
艾昕脸上不觉浮现笑颜,自己突然消失不见,她是否正在生气呢?他希望她生气,这代表这些日子自己的努力不是白费工夫,要是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出现不出现,那才一具叫人伤心。
等到结束手上的工作,带着一束鲜艳欲滴但不及她可爱的千分之一的粉红玫瑰,与一盒甜甜的巧克力去收买她的心吧!说声抱歉,临时有工作出现,所以一直没有办法来见她。
这样她可会原谅他?也许不会。艾昕心想那顽固的聪明美人儿,必定会先给他一阵子难看的脸色吧。不过,这也是明明的魅力之一,而他正是迷恋上她这一点的可怜男人。她要是那么容易就被取悦,就不是他看上的那个具有女王风范、高高在上的汪明明了。
听说这几天自己就算没有出现,明明也没有再给俱乐部闯祸了。特地告知他明明状况的端木扬,还以佩服的口吻说:“你到底是怎么给那个女人洗脑的?我真没有想到你会如此成功地把那女人给收服在手上。”
艾昕心想就算自己解释,端木也还是不能了解他脑中的真正计划。阻止明明在俱乐部中的破坏行为,只不过是“顺便”,他真正想要的还是……
叮咚——
一声清脆的门铃打断了艾昕的思绪,他放下咖啡杯,八成是服务生前来更换、清理屋里的东西了。走到门边,他预期会看到这几天常见的那张面孔时,却在打开门的瞬间,整个人僵立。
“明明?”讶异中带着惊喜,艾昕睁大眼睛。
“艾昕!”比他更吃惊的,是拿着门的钥匙、奉命前来做“管家”工作的汪明明。她先是愣愣地看着他的脸,接着再回头确认一下房间的号码,九○八房,没有错。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她以为消失的男人,原来近在咫尺,只是自己一直不知道而已。
“这是什么诡计?”
误以为又被捉弄的她,气得浑身发抖胀红着脸,拉高声音说道。
第五章
“你冷静一点,明明。我才要问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楼下工作的吗?怎么会由你来……等一下,你的确是上来工作的吧?还是,从端木那儿听到我在这儿。可是我跟端木交代过,我在这间客房的事要保持最高机密的。”艾昕举高双手表示无辜。
明明哪里冷静得下来,先前所受的委屈、端木扬的挑衅,早让她原本压抑再三的理智濒临溃堤危机,现在又发现这几天来让自己心神不宁、困惑不安的对象,居然就在自己左右——而自己这几天就像个傻瓜一样,还直在后悔没有留下他的联络方式,结果却是“这么一回事”!
管他什么逃兵不逃兵,她再也不想与“夜舞俱乐部”、“艾昕”有所牵连了。她现在就要去把这张可恶的卡片钥匙丢回到端木扬的脸上,并且告诉他:“大小姐我不干了!”
“明明!”见她异常气愤地红着脸转身要走,艾昕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住房间里拉。“总之,你先进来,我们再慢慢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是个笨蛋,居然还担心你这几天没出现是病了还是发生什么事,成天脑子里都是你的影子,连工作都提不起劲。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混帐,世界上找不到比你更讨人厌的家伙,为什么现在偏偏出现在我眼前!”没错,她最不想在此刻看到的人,为何会这么凑巧地在这儿现身!
被拉进了房间还不自知,只顾爆发出填塞在胸口的闷气,明明一股脑地怒道。她生气的模样对艾昕而言并不陌生,但是盈满那双泛着红丝的雪眸水气,却很罕见,隐约地告诉了他——个性骄傲的她会如此激动的理由,绝对不只是因为“自己身在夜舞俱乐部却不去见她”这件事而已。
“发生了什么事,明明?”他握着她手腕的掌心坚定而不放松,柔声追问着。
明明咬着唇,撇开头不去看他溢满关怀的俊脸,强忍着泪水一语不发。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对不对?你气成这样并不寻常,如果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乐意做你依靠的臂膀,所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的什么人!”自己都晓得现在的言行根本就是迁怒到他头上,可是无法控制的情感已经凌驾她。
“我只是一个喜欢你,而不愿你受苦、生气的人,你因为怒火而死掉的每一个细胞对我而言都是最珍贵的宝物,我会心疼的。”他轻轻地挑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脸。“是谁那么大胆,惹你生气了?”
令人无法招架的温柔,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嗯心害羞的甜言蜜语,他说来再自然不过,一点都不让人反感,加速了明明早已经委屈得无以言语的泪意,她透过模糊的视线,握起了拳头在他胸前敲打。
“都是你、都是你,你该死的占据着我的脑海不放,要是你有来,我就不用面对那群垃圾,更不用听到那些背着我传得乱七八糟、气死人的胡言乱语在说些什么!一切都是你的错!什么嘛,那些人把他人的灾难当成八卦的题材,高兴怎么编就怎么编,我生气有什么不对,难道我活该遭受他们的一言语侮辱,就算我是服务生,那不代表我是个木头,可以听了那种没凭没据的谎话,而毫无感觉、笑嘻嘻的做事!”一拳拳打在他身上,力道强硬不起来,反倒像在撒娇。
打着打着,明明扑倒在他宽阔的胸前,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说:“我是人,有感情、有反应、会哭、会笑的人啊!难道他们就可以这样伤害别人,凭什么、为什么!”
“好……好……来这边。”从她乱无章法的气愤抱怨中,多少摸出一点真相的艾昕,抚着她的背,领她坐到一旁的沙发。
他以双手拥抱住她颤抖无助的弱小肩膀,疼惜地说:“不要难过了,和他们一般见识岂不辱没了你自己的智商,你比那些爱说他人八卦的人要聪明多了,不要让他们的话伤了你。你知道事实的真相、我也明白,这样不够吗?不管世上其他人怎么说你的八卦,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和你一起对抗那些闲言闲语的。”
“骗人,刚刚你就不在。”因为哭得很狼狈,明明根本不敢抬起头来,深怕自己涕泪纵横的脸会丑得把他吓跑。
“嗯,我很抱歉,如果我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一定半步都不离开你。你可以惩罚我的缺席,随你要我怎么赔罪,我都答应,好吗?”抽了一张面纸,他细心地擦着她红通通的眼角与鼻子说。“看,枉费这么一张冰山美人的脸,一哭就成了一座融化的冰山,什么泪水鼻水都流出来,形象全毁了。”
“胡说,我才没流鼻水。”
“哈,那从鼻子流出来的是什么?口水?”他掐掐她的鼻尖说。
“好冷喔,一点都不好笑!”可是明明唇角却不听话地微微上扬。
“总算肯笑了,如何?能冷静下来了吗?”摸摸她的头,拍拍她的肩膀,艾昕不忘偷香一下她的发梢说。“这样才像是我迷恋上的傲慢淑女,一名淑女是不能大吼大叫的,形象、形象。”
明明皱皱鼻头,抢过面纸清理自己的脸说:“不要把我当孩子一样的哄。”
“我哪敢啊!”他咧嘴笑了笑。“你是要把事情告诉我呢?还是要让我自己摸索你的内心世界啊?”
被他这么一取笑,觉得自己这场脾气真像一场午后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谁叫这些事都像是先前约好了,撞在一起,接连不断地攻她个措手不及。现在平心静气的,她也才能把自己与那些长舌公的纠纷说个分明,当然她也不会忘了提端木扬打了她的那巴掌。
艾昕听到这件事,马上以掌心揉搓着她的脸颊说:“很痛吗?”
“嗯……”明明摇摇头,鼓胀着双颊说。“与其说是皮肉痛,不如说是我的自尊心在痛。从小到大没有在人前被打过。我承认自己表现得很不‘专业’,所以什么都不能说,但是……我想我应该跟你说声……不好意思。”
“咦?怎么了,突然?”
“以前我都不知道身为‘弱者’的感受,我总以为会自甘被他人利用的笨蛋,活该是弱者。坦白说,以前在中学时代,我总觉得你那种谦卑的态度看了就让人火大。你有好头脑,跟我竞争学年的前一、二名也不是问题,可是你永远都不会夺取那个第一名,我总是自以为是地解释为,你是个胆小鬼,没有勇气站在顶端接受他人的挑战,和我不同。我是强者,我可以克服站在顶端接受众人的嫉妒与羡慕的眼光。其实,不是这样的对吗?能忍他人所不能忍,也是一种勇气吧?”
几近自言自语的,明明努力寻找着合适的字眼想说明白自己长久以来挂意在心的事。“那时候,我曾对你很不客气,有一次甚至因为太生气你接下帮别人代笔做报告的事,当着同学的面骂你是没有骨气的四眼田猪。现在想想,我才是那个自以为是的人,什么都不懂却以为自己已经爬到世界的顶端了。”
明明猛然抬起头。“对不起,艾昕,以前的我根本没有权利对你嚣张什么的,我们都是一样靠父母养的小孩子,哪有什么弱者、强者的区别,根本无权去排斥谁,评论谁的!”
艾昕英俊的脸庞闪过几丝意外,然后化为一阵温和的笑。“你还在意着那么久以前的事啊?”
“你能原谅我吗?”从重逢以来,明明就不断想着,该怎么与他划清界线,但经过这场风波,她知道自己真正想划清界线的,是过去那个“可耻自大”的自己。深怕艾昕会揭穿她过去与现在的假面目,而徘徊在接受与不接受他的温柔、好意之间,殊不知真正该化解的是矛盾的自己。
不先把自己的面具拿下来,以真面目对待人,又怎么看得到他人的真面目?
不敢跨出这一步,她汪明明将永远只是那个在原地踌躇,怀着优等生意识,不接受失败与错误,以为自己永远是正确的、傲慢的“汪明明”。
她以无比认真的双眸盯着艾昕,希望能透过眼神传达这件事对自己的重要性,也希望他能同样的以最认真的态度来回答。
或许是明明的眼神过度锐利吧,艾昕挡不住地眯起眼眸,细长的眸子往两边吊起,弯出笑意。“好可怕啊,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心头会小鹿乱撞呢!”
“不要移转话题。”
“那……”他别有居心地漾出谜般笑意,俊秀的脸诡谲地出现一抹感性的诱惑气息。“吻我吧?”
明明屏住呼吸,双眼瞪得不能再大地看着他。
“要我的原谅,就吻我吧!”几乎把她的个性摸得一清二楚的艾昕,毫不避讳地说。“这样子我说我原谅你,你才会相信不是吗?如果我轻松地就说:‘好啊,我原谅你’,你一定会怀疑我说的有几分是真心。头脑好的人都有的缺点,那就是想得太细、太多、太深入,你这么会胡思乱想,那不如就以一个吻为代价,让我们一‘吻’泯恩仇。”
被他这么一抢话,自己反倒哑口无言了。明明瞪着他邪邪的笑脸。“我怎么觉得好像踏入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这叫作茧自缚,你给了我这么大好的机会一亲芳泽,我能不捉紧机会吗?再说……那天你喝醉的时候……”
她慌张地遮住他的嘴,大叫着。“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就非把我的馍事记上一辈子,天天挂在嘴巴上不可吗?”
“这句话我得抗议一下,就不知道是哪个坏女人拚了命的跟我索吻,诬蔑我的清白,隔天早上还不认帐。我不是什么好汉,只是一个被占了便宜的可怜男人,想讨回一点正义公道而已。”不放过戏弄她的好机会,艾昕火上加油地挑着眉嘻笑。
“我知道了!我吻就是了,这样你总可以别再唆了吧!”耳朵已经快被烧焦的明明,顶着张可以媲美关公的红脸,凑近他说。“我真希望今天早上起床没刷牙,让你知道‘过夜咖哩’是什么味道,这样你就会后悔了。”
“不不,听说咖哩就是要隔夜才好吃。”
真是不可救药。明明被他逗得好气又好笑,一心只想快点解决这档“糗事”的她,只好以双手固定住他的脸庞说:“要吻了喔……闭上眼睛!”
“唉,没情调的女王陛下。”
“少唆!”她嘟着嘴,等到他乖乖闭上眼睛后,自己才缓缓移动双唇,怎么办,这么近距离看着他的脸,心里像是挂了十五个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