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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恋飞鹰(上)-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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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弃了剑,为了她,弃了那把被人肉刻意卡死的剑!
  原本,该劈着她的那一剑,被沈飞鹰伸手一把抓住,可是人手哪能抵得住利剑?
  那一剑,砍得极深,但他不放,硬生生抓着。
  暗红色的血泉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他的全身,甚至在脚边蓄成一小汪血池。
  “不!”罗梦失声惊叫。
  他的视线迅速扫过,确定她没有受伤,转身又拚着重伤,仅以赤手空拳,与黑衣杀手们缠斗,他一次次以掌拍开或格挡长剑,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得己,只能以徒手喂剑的时候。
  鲜血飞溅如花,染上她的衣裳与双颊。
  银光闪动,那一刹那间,好似满天都是剑刀、都是他飞溅的血。
  “不要了,你走,快走!”她惊慌的哭喊,猛推他的身子,却无法撅动他分毫,只能看着他一而再的,被砍出更多伤口。
  血战之中,他哑声开口,如铁般坚决。
  “不。”
  连他的语音,仿佛都沾了血。
  就在黑衣人的头子,冷笑着挥剑,要砍断沈飞鹰的颈项时,数个人影从空中跃下,加入战局之中,转眼扭转情势。
  “该死!”徐厚大骂,单手拧住一个杀手的脖子。“见敢用调虎离山这招来耍我们!”他气得青筋浮起。
  才眨眼的工夫,杀手们倒的倒、昏的昏,都被制住了。
  “飞鹰!”上官清云急忙上前,看见好友遍体鳞伤,简直是惨不忍睹。难以想像,要是他们再晚来一些,沈飞鹰是否还能活命。
  明明身受重伤,他却还屹立不摇,任由鲜血大量流失,却还慎重说道:“她没事。”这件事,比他的命更重要。
  上官清云连忙点头。
  “我知道了!”
  直到这时,满身是血的沈飞鹰,才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始终被压在砖墙凹处的罗梦,仓皇的跟着跪下,颤颤的小手悬宕在每一处伤上,想要触碰,却又怕让他更疼。她的眼泪如断线珍珠,一颗颗落下,滴落在他的脸庞上。
  他微微睁眼,确定她安然无恙。
  然后,黑暗降临,沈飞鹰昏了过去。
  他所受的伤,足以致命。
  焦急的罗岳,连御医都抓来,逼着为沈飞鹰看诊,还花费巨资,买下最珍贵的药材,才勉强保住他的性命。
  让他没有沦陷幽冥的,不仅是细心的治疗,以及强大的求生意志。一
  其实,在昏迷之中,最让他难以割舍的,是柔弱的哭声,还有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轻唤。
  他认得她的声音。
  她在哭。
  罗梦在哭。
  就因为她在哭,所以,不论是牛头马面,都无法拘走他的魂魄。他分不清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守护她这件事,已深入他骨血心头。
  罗岳找到藏匿在深山中,茹毛饮血、立誓报仇的他,还为他沈家一百二十人条人命报了仇,他不能死,他得报恩——他还有恩要报!
  他还了几条命,但是还不够,他欠的还很多很多。
  罗岳要他照顾她,他答应了要照顾她,不只是保她平安,他还希望她能开心,因为她的开心,就是罗岳的开心。
  他不想让她哭,更是舍不得她哭,好几度他都挣扎着要醒来,为她止住担忧的哭泣。
  数日之后,沈飞鹰终于清醒过来,大风堂里所有人,总算都松了一口气。既是担心他尽忠丧命,更担心他再不醒来,罗梦就要把双眼哭瞎了。
  贵为堂主之女,她为了他的醒来而雀跃,忙进忙出想要照料他,却被他坚决婉拒,只能天天都来到他屋里,忧心忡忡的看着,大夫替他换药,每次都看得脸色苍白。
  要不是他拒绝,她还想亲自喂药。
  渐渐的,他可以进食后,她就张罗起食物,天天让人从龙门客栈里,送来珍贵的补品,不但滋味绝妙可口,而且道道所用的食材,都是价值连城,有的更是皇家珍藏,有钱都买不到。
  如此养伤,养了一阵子后,某一天罗梦却不见踪影。
  直到他的双眼,被日光晒得有些花了,他才知道,自己其实从醒来,就一直望着门口,期待听见她的脚步声、望见她的娇靥。
  又等了半晌,还是不见罗梦到来,他难得心乱,无论如何也无法静卧,终于下床往外走去。休养了这些日子,虽然还尚未完全康复,但是他的步履己如往常,能够触地无声。
  他在宅邸里,四处搜寻着,靠着敏锐的听力,很快就知道她身在何处。
  厨房里头,四处狼籍。
  他隔着窗棂,瞧见厨房里被用过的锅子,搁得到处都是,珍贵的食材被切或被剁,形状大小不一,在厨案上高高堆起,炉子上正烧着一锅药膳,但因为火力调节不当,先是冒火,接着很快就烟雾弥漫。
  “咳、咳咳咳……”站在炉火旁的罗梦,织锦的衣袖乱挥,被熏得脸儿脏脏。
  “为、为什么,会、会有这么多……咳、咳……烟……”
  瘫坐在厨房角落,特地搬来的圈椅上的,是个肤若白玉、眼若晨星的少女,只见她用精致的衣袖,努力挥开眼前的烟雾,小脸上满是无奈。
  “因为,你把那锅药膳又烧糊了。”
  罗梦咬着唇,不甘心的跺脚。“我每个步骤,明明全都按照厨师所教的做了,为什么不是烧糊,就是烧坏?”
  “做菜嘛,要讲天分的。”
  “我不信!”
  身为龙门客栈的千金,龙无双扶着额头,连连叹气。“你就像之前那样,都让厨师来烹煮,再端去给他喝,不就得了吗?”
  “不行。”罗梦很坚定,用力摇头。“他是为我而受伤的,从现在开始,我要亲手烹煮给他吃。”
  “相信我,你这么做,绝对不算报恩。”龙无双翻着白眼说。
  “我再多练几次,一定能成功。”被熏脏的脸儿,充满信心与希望。
  这可不得了!
  龙无双吓得跳起来,全身瑟瑟发抖,就怕又要被逼着试味。“不用了、不用了,你先前烧的几锅里,就有能够入口的了。”她慌忙的指着地上的几锅。
  “但是,你说味道不够好。”罗梦记得很清楚,连滋味都要计较,就是为了让沈飞鹰能喝到营养可口的药膳。
  自作自受的龙无双,只能苦着脸,可怜兮兮的说:“反正滋味好坏,他也未必尝得出来啊”
  “不,我要再重做。”她挽起袖子,要把炉上的锅子拿开,指尖才刚触及,就烫得连声轻嚷,连忙用指尖捏着耳朵,才能缓住灼烫。
  “拜托,你就放过自己的手,也饶过我的舌头吧!”她从小吃的都是最可口的菜肴,哪里想得到,竟会有沦为“实验品”的一日。
  罗梦不肯听劝,从头又开始煮起另一锅药膳。日光斜斜照入厨房,照亮她脸上,细细的汗珠,她却专心一意,连汗都来不及去抹。
  隔着窗棂,他震慑的注视着,那个从小被人百般呵护、养尊处优的小姑娘,略显笨拙的一举一动,看见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少女,为了他洗手作羹汤,弄得狼狈不堪,脸儿脏了、衣裳角落还被烧了一小角,甚至很可能就要毁掉整间厨房。
  焦味飘飘,他的心中,却感受到一阵暖流,轻轻的淌过。
  沈飞鹰无声无息的离开,回到自个儿屋里,重新躺回床榻上,等待着她煮到满意了,再将药膳端来,他决定不论滋味如何,都会喝得一乾二净。
  日光暖暖,焦味随风飘来,愈来愈浓了。
  他躺卧在床榻上,回想着罗梦认真的模样,薄唇上浮现希罕的淡淡笑意。
  第4章(1)
  半夜三更,下过雨的春夜,寒意更是沁人。
  罗家宅邸之内,一间接着一间的院落,随着月儿高升,各院落的灯火一一掩熄,只有一间还亮着灯。
  那里,是罗梦的院落。
  虽然院落的廊上,还亮着一盏灯笼,但是早在几个时辰前,这)L就已安静无声,怕扰了罗梦歇息,所以少有人在天黑后,还敢靠近这里。
  庭院里头,只有扶疏的花木,在月下随风轻轻摇曳。
  蓦地,枝上的一朵白梅,随风缓缓飘落,转啊转的,飘转到了门前廊上,落到那恍若石雕般,一动也不动的沈飞鹰身前。
  他的气息绵长,长到让人以为,他没有在呼吸;长到让人以为,他是木石雕成的假人,非要仔细察看,才能发现他依然有在吐息,只是真的很慢、良长。
  深黑的双眸半闭,瞧着那花儿飞落靴前,双手仍不动的环抱在胸,高大的身子轻靠门柱,有如门神般守着,一半的神智专心的放松吐息着,另一半。l凝神注意着周遭动静,一如数年来许多个夜晚。
  他可以听见,那纤弱的身子,在屋里床榻上辗转反侧。
  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近来她总是睡不好,他清楚不是因为恶梦,过去几年来,她不曾再因恶梦惊醒。
  可是近日,她总在躺下后,反复久久,才会真正睡着。就像今夜,她就寝至今,都还没真正入睡过。
  客客的衣料声,再次轻轻响起,可是这回,那声响却不只是翻身而己。
  沈飞鹰察觉到,屋里的少女坐了起身,水灵灵的双眸隔着窗根瞅着,教他脊背不由得抽紧。
  “鹰。”
  果然,下一刹那,他听见娇嫩柔弱的语音,叫唤着他的名。
  “你进来。”
  看着靴前那朵小花,他缓缓站直了身子,垂下在胸前交抱的手,却没依言进门,仍旧站在原地,淡然开口说道:“还没到添油的时辰。”
  这句回应,教罗梦沈默,有些恼了。
  他虽然没有瞧见,却也能精准猜出她的情绪。
  这些年来,他早已晓得,那温柔优雅面具下的真正脾性,她生来貌美,被人人捧在心上、握在手上,很少有人会拒绝她的要求。她从小就比同龄孩子要聪慧许多,不着痕迹的用她的美貌、柔弱与心机,让人心甘情愿的为她做事。
  “我不是要你添油。”罗梦悄声说。
  他依然背对着门房,恭敬有礼的再说道:“小姐需要什么,直接跟属下说就可以,我立刻就去备来。
  屋里,再度陷入静默,隔了半晌才又有声音传出。
  “我睡不着……”软嫩的声音,飘在寒冻的空气中,落入他的耳中,带着怯怯的问:“你不能进来陪我一下吗?就像是以前一样?”
  那声轻问,几乎带着恳求,教他心头微紧。
  可是她己经芳龄十三,不再是八岁的女娃儿,甚至己经来潮,都能嫁人了。男女终究有别,要是没有重要的事,他不该再进她的房间。所以,他只是垂眼看着那朵小花,淡淡的说道:“夜  己深了,属下进房,于礼不合。”
  她又沈默了。
  一会儿后,衣衫的窸窣声再响。罗梦没有死心的乖乖躺回床上歇息,反倒是下了床、披上衣裳,走到门边。
  然后,门开了。
  清幽的香气袭来,如芙蓉般柔软的裙摆,随着莲步轻移,终于停在沈飞鹰的面前,盖住那朵他注视己久的小花。
  十三岁的罗梦,比起十二岁的罗梦,更加美得如梦一般。
  廊上的灯笼光晕下,她昂着小脸,红唇轻抿,绝美的容颜带着从不让外人瞧见的恼火。可是,即便是生气,她也是美的,美得让人心疼且紧。
  望着眼前的男人,她无法移开视线,不论是眼里,还是心里,满满都是他的存在。
  今年他就二十一岁了,她亲眼瞧见,他在练武场里练武时,藏在长衫高袍下,虎背熊腰的结实男性身躯,不比同堂里的镖师们逊色。
  他原本己经练成精湛的剑法,却因为她而废了。她深深记得,他为她挡刀的神情,没有丝毫的犹豫,为了不让她担忧,神情不露半点痛楚,反倒还先探看她是否受伤。
  虽然,无法再施展剑法,可是他不曾因此荒废武功,比起大风堂内所有人,他练武总练得比谁都勤。
  勤能补拙。
  他利用为她守夜时,修习内功,将内家功法练到了,超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境界,爹爹说他是练武奇才,唯有她知道,他是花费了多少心力。
  就因为如此,她才不想让他在这儿吹风,要他进门歇歇,但是他却顽固得像颗石头般,教她好生气恼。
  原本,罗梦想仗着堂主千金的身分,对他下令。可是,当她走到他面前,瞧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气却又莫名的消了。
  唉,其实啊其实,她该气该恼的是自己。
  他哪有什么错呢?
  打从一开始,就是她不愿意,让他卸下职务。
  明明她就是可以,要求爹爹换人轮替,让他休息的。可是,只要一夜没有他在门外守着,她就难以成眠,任何人都不行,非得是他不可……
  “小姐,夜深了,你该早些歇息。”罔顾她的注视,他面无表情,好整以暇的说着。
  她动也不动,不肯听劝,软软的娇声说道:“我睡不着,你陪我坐一会儿,好不好?”
  表面上是问话,但是不等他回答,她己经回身,敛裙在门前的石阶上坐下,仰望着前方在月下绽放的白梅。
  梅花的时序己近尾声,朵朵的花儿几乎落了一地。
  夜风又来,吹落几朵白梅,扬起她的长发,她单薄的衣衫,抵挡不住春寒,白嫩的小手拉紧外衣,娇小的身子瑟缩着。
  沈飞鹰还是不动如山。
  望着不断落下枝头的小花,罗梦只觉得心头莫名难受,一时之间,吹来的寒风好似又变得更冷了。她不自觉伸手,接住飘转到身前的花办。
  小手接着了花,却让寒风灌进衣襟,她冷得直打哆嗦。然而,下一瞬间,一股热气从旁而来,替她挡住半边的风。
  罗梦心中欣喜,转头看着,终于愿意坐下的沈飞鹰。他还是没有瞧她,黑眸望着茫茫夜色,脸部线条比先前更冷硬。
  只是,他的动作,不但暖了她的身,也暖了她的心。
  她将手中的梅花,送到他面前。“喏,帮我拿着。”
  毫不迟疑的,沈飞鹰伸手,任她小心翼翼的,将娇柔的小小花儿,放进他的手中。
  盈白的梅花,在他黝黑的掌心里,显得好小好小,衬得他掌中的伤疤,更加丑陋。
  她心头一紧,不自觉以指尖,轻抚着那道几乎撕裂手掌的伤。
  “现在,还会疼吗?”她悄悄的问。
  “不。”他吐出一个字,又将手缩了回去。“多谢小姐关心。”
  那木然的神情,教她顿时黯然。她自小聪明过人,总能猜透旁人的心思,却无法拿捏他的一丁点儿思绪。
  爹爹说,他自称属下,是因为要来报恩。但是,他已经报过恩了,老早救过她与爹爹无数回,根本不欠什么了。
  她应该要告诉他的。
  可是,她没有说,甚至还想着,反正他己无家可回,大风堂也算是他这只飞鹰的落脚处,就这么永远待下来最好。
  这念头,好任性。
  但是她无法遏止,希望他留在这儿久一些、希望他待在身边多一点。这种渴望,愈来愈深切,让她仅是这样瞧着他、靠近他,也会心儿狂跳……
  “今晚的月色真美。”她说着,言不由衷,想引他说话。
  沈飞鹰却保持沈默,没有答话,但是也没有起身。
  梅花的花季己尽,粉色的桃花却准备开了,枝头上已有些许花苞。她知道言语无用,于是拉紧披在身上的外衫,在花前月下,轻轻靠上他的肩头。
  他微微一僵,可是她没有退开,也没有靠得更近,只是轻轻打了个呵欠,悄声的低语。“我累了,你借我歇一歇。”
  这小小的要求,带着心机,却也透着真心,教人难以推拒。他身体僵硬,瞧着前方月色,薄唇轻抿,剑眉微拧。
  沈飞鹰太明白,不该让她这般靠着,可是她在床上辗转了大半夜,如今枕着他的肩头,不过才一会儿,竟还真的睡着了。
  这一回,她不是装的。
  他能够感觉得到,她变得深而绵长的气息、感觉她软绵的娇躯万分放松,不带任何心机的偎靠着。
  早些年,他还能摸清她的思绪,可是这阵子,他却愈来愈难以辨明她的想法。
  她说的话,总假假真真,真中带假、真中有假,教人捉摸不定。
  现在,还会疼吗?
  担忧的语气,在脑海中回荡不去,扰得他心情难静。
  人人只知道,她是大风堂里头,被娇宠的一朵绝世之花,却没有人看见她的聪慧,更不知道她有意无意的,替爹爹打理镖局事务,程鹤之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一切,只有他看在眼里。
  轻而又轻的,他拢住掌中白梅,心绪难静也难明,某些无法分辨的情绪,就在胸臆中翻搅,即使理智如他,却也难以厘清。
  第4章(2)
  确认她睡得深沈后,沈飞鹰才小心的抱着她起身,送回温暖的床榻,先替卸下了披着的外衫,再盖上了丝被。
  她在睡梦中,拧起了秀丽的眉,好似不依,让他不自觉的伸手,将柳眉间的结抚平,她却像猫儿般,再自然不过的,顺势将小脸偎进大掌里,还发出满足的喟叹。
  昏黄的灯光下,那张睡颜如此纯真,简直跟八岁时没有不同。
  他垂下眼,不自禁缓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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