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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为了让夏侯军顺利完成任务,皇上特赐此符印,让夏侯军在没有后顾之忧下,逐一扫荡湘、桂、赣三省的马贼,再者,当年华中、华北闹旱,陆家曾经开仓赈粮,解救众生于水火之中,这个人情,皇帝始终放在心上,现在轮到陆家有困难,皇上也不过做个顺水人情,又能除去一方恶霸,何乐而不为呢?
“快把杜乘风给放了,要不然,后头这些士气高昂、嫉恶如仇的夏侯军全扑上去,你们想要留个全尸,恐怕是无法如愿以偿。”元梅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三人。
只见三人缄默不语,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大逆转,都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就在元梅举起手,下令夏侯军开始行动时,许久没出声的宗千鹤,这回不但开口,还相当识趣地跑到杜乘风面前,将捆绑在他手上的绳索,全部松绑开来。
“逆臣有罪,不过这一切都是这女人指使的,宗某愿意俯首认罪,任凭圣上明裁。”宗千鹤口气坚决、急迫且肯定,他应该是受不了五毒对他的长期压迫,而激发出的一种觉醒。
面对宗千鹤的阵前倒戈,最不能接受的该算是蝎娘子,这几年下来,他对她总是卑躬屈膝,面对五毒,更是毫无尊严地被踩在脚底下。
当年,他错将五只母狼,看成是五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等到这五个女人进入他的生活核心,并且利用他的资源财富坐大后,要再管束她们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他才明白,原来她们是想找个靠山,以壮大自己的实力,来达到复仇的目的,他早就痛恨死这五个女人,能用这种方法与她们划清界线,说什么也是值得的。
“好哇,宗千鹤,你不想活了……”蝎娘子将手悄悄摸到腰边,几支毒针泛着蓝光,准备朝宗千鹤的方向射去。
“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的话,我手中的这支箭,肯定会从你的掌心穿过去。”元梅从探兰手中接过一把弓箭并瞄向蝎娘子,她当然记得,上次就是她用这种毒针,害杜乘风差点命丧黄泉,这回,她说什么也不准让她再用毒针害人。
在强敌环伺下,蝎娘子当然得乖乖将毒针放下,她眼睁睁看着宗千鹤将杜乘风扶走,心中当然颇不是滋味。
“换你了,你是不是也该表态了呢?”元梅将下一个目标,转移到陶深身上。
陶深受的迫害,本来就没宗千鹤来得大,但要他就这样不战而降,成为大牢里的阶下囚,对于过惯优渥生活的他而言,可说是难以接受的事实。
“看这态势,我还能有得选吗?我只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老天不站在我这边,我也无法不顺应天意啊!”陶深颇为无奈地看了蝎娘子一眼,然后便垂头丧气,慢慢踱到对方的阵地去。
所有人都以为,他和宗千鹤一样,准备乖乖束手就擒,因此对他的一举一动,也就没那么在意。
可当他一走近元梅身边打算归顺时,突然间,一个横冲直撞,便往元梅的方向冲了过去,她打算将元梅从马上扯下来当人质,好扭转目前的颓势,谁知道一把大刀速度比他还快,无声无息地从后头飞来,不偏不倚就插进他的后背,只见他瞳孔放大,还不忘在临死之前,回头瞧瞧是谁送他归西的。
“这一刀是我还给你的,很抱歉,力道是大了些,不过这样也好,让你能早日投胎,免得在这世上继续害人。”杜乘风拉住奄奄一息的陶深,森冷地看着他在众人面前断气。
陶深作梦也想不到,会这样死在杜乘风的刀下,他更没想到的,会横死在自己的家里头。
一人招降,一人丧命,就剩下蝎娘子一人,环视这一群剽悍勇猛的夏侯军,别说是她一个人了,就算是其它四姐妹一起来,也未必有打赢的可能。
“怎么样,你还想做困兽之斗吗?”杜乘风忍着肉体上的疼痛,打起精神,准备好好欣赏这只笼中鸟,怎么飞出这片天罗地网。
“困兽之斗,哼,你一个大男人,只会帮着陆家,欺负我们这些女人,要下是你,凭陆元梅那点才干,在生意场上,怎会是我的对手,余园又怎可能生存到这时候呢?”蝎娘子柳眉一勾,傲然地抬高下巴。
“你别把所有的事混为一谈,我不认为你在意的,是过往的那段恩恩怨怨。”元梅从没想过,蝎娘子在意的,会是几年前在江南时的那场恶性竞争。
“陆元梅,你跟宗千鹤那色老贼的事,我根本就没有把它放在心上,他不过是我雪耻复仇的一步棋子罢了,我在乎的,是当年的那场米价大战,要不是杜乘风暗中帮你,余园想跟宁波陈家相比,我看还差得远呢!”在蝎娘子心中,始终在意的,就是那场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挫败。
这句话像是一面大锣,敲得杜乘风与元梅两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一席话将三个人的思绪,又重新缠绕在一块?
“所以说,今天你败在我们手上,你一点也不服气喽?”元梅洗耳恭听,倔傲的个性,非要对方心服口服不可。
蝎娘子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我有能力在三个月内,让进园濒临破产,这就是我的本事,而你,这辈子要不是靠杜乘风的庇荫,你还真以为是你自己手段高罕、技高一筹吗?”
听到这样的嘲讽,元梅哪能吞忍得下,她跃下马儿,一步步将两人距离拉近,她想认真听听,这女人的口中,究竟还有多少对她不满的话。
“照你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我陆元梅能把余园经营到今天这般地步,全是靠杜乘风暗中帮助,而非自己的本事喽?”锐利的眸子直扫着她,两个女人间的战争,就此拉开序幕。
“梅儿,你千万不要……”
“探兰,扶你杜大哥下去疗伤,他很累了,急需要休息。”她严声喝止杜乘风开口,今天,她要做她自己,并且全权作王。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离开,只怕他一离开,这场火势必难以扑灭。
蝎娘子朝天仰啸,“不是吗?整个江南谁不知道杜乘风视你如命,而你还为了要表现出自己的能力高过于他,不但到处得罪人,还四处结下梁子,若不是杜乘风处处替你收尾,你的仇家,恐怕比一整窝的鸡还要多了……”
“够了,你说的已经够多了,进园之事我不与你计较,只要你今后,别再处处找我们的麻烦,过去有多少的恩恩怨怨,我希望能在今天一笔勾销。”杜乘风无法再容许她继续大放厥词,以元梅不服输的个性,一定会让这件事没完没了。
“怎么,你又要袒护你的梅儿了,再这样下去,她永远只是你襁褓中的婴儿,温室里的花朵,一辈子都不会成长进步的。”蝎娘子也是女人,怎能容许一个幸福的女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呢?
这女人越说越离谱,将元梅最在乎的自尊,不停地踩在脚底下践踏,他忍着身上的鞭伤,一把拉住元梅的手,试着想将她给带离现场。
“梅儿,这女人被仇恨给蚀坏脑,你千万别听她的,我们还是尽快回到江南,我已经派人用六百里快骑请人将书信送回杭州,让他们开始着手筹措婚礼,三个月内,我们就能完成我们的婚事了。”他拉着她的手,可元梅像是生了根般,一动也不动。
“我有说要三个月内嫁入杜家吗?”
元梅激动地大吼出声,一时之间,千头万绪全涌了上来。
他生怕她会受到蝎娘子的影响,连忙绽着笑,说道:“是你自己说三个月内要嫁给我,不许你再赖皮,这所有人都可以作证的。”
他太清楚元梅的个性,一旦触及到她心头那块结,就不可能轻描淡写带过,早知道会这样,他就应该先封了蝎娘子那张嘴再说。
“也行,要是真希望我打从心头佩服你,可以,同样给你三个月时间,你只要将目前岌岌可危的进园,让它恢复到以往的荣景,我就相信你确实有真本事,从今耳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否则的话,你不但没资格来教训我,将来我要是有机会回到宁波老家,你最好就把余园收起来,免得自取其辱。”蝎娘子说得字字是针、句句如刺,听在元梅耳里,她简直是半句话也答不上来。
“我们没必要跟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梅儿,别听……”
“好,我接受你的挑战,到时,你就准备一份大礼,给进园道贺吧!”元梅走到杜乘风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一生都是你在为我付出,这次就让我也来为你,好好地完成一件事吧!”
“进园目前的情况浑沌未明,你千万别听她的鬼话。”
“是鬼话也好,不是鬼话也罢,我希望能在我嫁给你之前,完成一件找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
“梅儿,你……”他胸口一窒,脸上表情微微一抽,这让元梅意识到,他有重伤在身,实在不该在这节骨眼上,跟他争辩这些事。
“一切都等你把伤疗养好再说吧!”
于是,元梅与蝎娘子便订下约定,三个月后,杭州再见。
夏末秋初,两人辗转回到江南,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半月。
秋老虎的威力持续,艳阳高照的天气,很容易使人心浮气躁,说没两句话,做没两件事,肝火便不知不觉的旺盛了趄来,这样的情形,尤其在苏州的余园里头更为严重。
在苏、杭两地,无人不知余园的陆元梅,这些日子以来,不眠不体地全力投注在整顿进园的生意当中,以替自己挣回应有的颜面;又有谁不晓得进园的杜乘风,也努力在筹备与陆元梅的终身大事,而且婚礼就订在几天之后,这回,他说什么也不打算让步,再让元梅如此任性下去,婚礼恐将遥遥无期,再无一个定数了……
为了此事,陆家嫁出去的三姐妹重新聚在一堂,她们对此事也是着急得不得了,明知道这是宁波陈家故意找碴,利用元梅好强的个性作祟,所想出来的伎俩,可她们这个大姐偏偏就往陷阱里跳,坚持不将进园由亏转盈,就誓不为杜家媳妇。
这件事搞得现在苏、杭两地的老百姓都知道,杜家为了这场龙凤大婚,已经紧锣密鼓、大张旗鼓在筹措婚礼,就是要等到几天后的良辰吉时一到,就正式将陆元梅迎娶入府,只怕是……到时候有了新郎倌,少了新嫁娘,这场婚礼,还未成最后定局呢!
余园的南厅里,三姐妹正焦头烂额、绞尽脑汁,对着大姐顽固好强,坚持不将进园几百万两的亏损补齐,就誓不出嫁一事,感到头疼不已。
再怎么不长脑的人也明白,问题就出在元梅上头,即使知道这么做会影响到自己的婚事,但她不管,说什么也不能让五毒找上门时,从门缝里瞧她,把她给看扁了。
“真是的,大姐就非得这么坚持不行吗?搞到现在,连杜大哥也不耐烦了。”从蒙古回来的迎菊,还是一贯的火辣脾气,首先沉不住气地抱怨起来。
“三姐说得对,我们不能让大姐再这样为所欲为下去,每个人都由着她,她反而越来越不像话了。”老四惜竹将彩馔斋的生意留给夫君岳杨,为了大姐的事,她不得不回娘家一趟。
整件事看得最为透彻的探兰,也颇感同身受。“你们都说得没错,我这一路跟大姐到了昆明,看到的都是大姐在闯祸,而杜大哥则无怨无悔地在收烂摊子,即使杜大哥为她受过伤,生命差点葬送掉,大姐表面顺从,可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顺来逆从的味道。”
“二姐,你这话说得真是妙啊,大姐明着将姿态放低,是给杜大哥面子,可她心里头怎么想,咱们这几个姐妹还会不了解吗?”惜竹怎会不清楚大姐的想法,只要她这一生当中,没做出一件让大家刮目相看的事,就算杜乘风为她受尽千刀万剐,对她百依百顺,在她内心深处,照样得不到那一点点平衡。
“我看这回杜大哥是吃了秤坨铁了心,不会再任由大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况且,在短短三个月内,要将进园积欠的两百万两债务还光,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迎菊摇着头,为杜乘风在面对到这么难缠的大姐,还能沉得住气,替他感到十分委屈。
“别说是三个月了,就算是给她三年,还不见得能还得完,这都是那只毒蝎子的诡计,大姐为什么就偏偏无法看透。”连惜竹也陷入一阵迷惘,平时冰雪聪明的大姐,怎会为了赌一口气,而胡涂一时呢?
“可是照杜家目前持续不断在筹备婚礼看来,即使大姐再如何地我行我素,杜大哥也应该有他的办法,让这场婚礼如期举行,说不定到时候,杜大哥会用抢婚的方式,这也很难说喔……”细心谨慎,又观察入微的探兰,很快地就看出端倪。
“抢婚?!”迎菊和惜竹同时瞪大眼,对于这两个宇,感到十足好奇。
“没错,听烈火哥说,他远在西川的母亲,很在意与咱们家的这门亲事,此事延宕过久悬而末决,已经让杜夫人相当不满。”
“那大姐知道这件事吗?”惜竹小小的脑袋瓜,忙凑上前问。
“能这么诚实地告诉大姐吗?以她的个性,用胁迫的方式,有可能让她乖乖就范吗?”探兰反问着两位妹妹。
两人想了想,答案自然浮现。
“若是用抢婚的方式,大姐也不见得会屈服啊!”迎菊立即脱口而出,用硬不用软,成效恐怕不彰。
“照我看来,杜大哥会用静态的抢婚,让大姐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成了杜家的媳妇。”这是她的假设,对方不见得会这么做。
“二姐,你能说得详细点吗?我怎么都听不懂。”满脸疑惑的惜竹,宛如鸭子听雷,半点头绪也没有。
“我也只是从杜大哥的行为模式中去猜想,到时会怎么做,恐怕就不是我能倩想的范围了……”
“你猜得没错,我就是打算用抢婚的方式。”
突然,从门外走进一个人,杜乘风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他本来就打算找陆家三姐妹商量,恰好一踏进来,就听见三人在讨论同样的事。
“二姐,你还真是料事如神,杜大哥的心思,全被你说中了。”迎菊不禁佩服着说道。
“那么杜大哥,你要怎样把我大姐抢回你们杜家呢?”惜竹笑盈盈地走上前,她真是巴不得大姐快快嫁出去,也省得全家人光为她一个人而操心。
杜乘风闷声不响,故弄玄虚地看着三人,等到三人都等得不耐烦了,这才绽开笑容,神秘兮兮地说:“抢这个婚,还需要三位的通力配合,不知……你们三位可愿意?”
“我愿意!”三人异口同声,连考虑都不用考虑,便一口答应下来。
第十八章
杜、陆两家的龙凤大婚,在苏、杭两地,已经成为大街小巷的百姓所津津乐道的唯一话题。
回想这几年以来,不管两人再怎么明争暗斗,最后还是由杜乘风故意放水,陆元梅才尝到微胜的甜头。
即使这回两人在苗疆、云南闹得天翻地覆,但回来之后,情况也仍未见改善,谁叫蝎娘子那女人在临门补上一脚,掀出个让元梅无法放宽心出嫁的波澜,这使得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的纷争,又被沸沸扬扬的炒了起来。
在余园,哑叔不断地将进园这一个半月来的帐簿,陆续送到元梅的案桌前,对于她这样力排众议,独断独行的行为,已经表达不下数十次的意见,到了后来,就算跟她闹僵了脾气,还是不见她有稍稍让步的迹象。
“哑叔,你看到没?江北一带的商家,已经重新对进园的布料下订单,他们对我提出的价格也相当满意,还答应用一半债务来相抵货款,另外一半,愿意提拨银两,来做为进园的纾困之用。”翻开帐簿,漂漂亮亮的帐面数字,让她对于自己的能力重拾信心,还面带笑容地拿到哑叔眼前,一同分享着喜悦。
哑叔只应付应付地瞄了一眼,接着就将目光移开,就连表情,也看不出任何喜悦之色。
这样冷淡的反应,元梅不是不知道,但她并不在意,她相信,只要再给她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将进园过去失去的老顾客通通拉回来,恢复杜家昔日的荣景。
但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现在她找回来的这些商家,都是好讲话,配合度高的,同时,资金流通也不怎么庞大,对他们来说,重新和进园做生意,在他们的总进货量看来,也仅占一、两成左右,真正与进园有着大量往来的大户,到目前为止,和进园的债务问题,都还没浮上台面,正式来做解决。
照这样看来,要真如蝎娘子所订定的时限内,挽救进园所有的生意,那根本是神话一则,就算是请天兵天将下凡,也不见得能见其效。
“哑叔,我了解你此刻的心情,可是你告诉我,是元梅嫁到杜家重要,还是能扬眉吐气,让苏、杭的老百姓和宁波陈家知道,元梅确实有真本事,匡复进园的生意来得重要?”她希望哑叔能明白她的心情,期盼能从自家人口中,听到些许的安慰。
婚姻与面子,孰轻孰重,在她心中已有抉择,可旁人呢?怎么就没有人能体谅她的作法?
只见哑叔拿起了笔,在纸上写了个“婚”字,要她明白,陆家上上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