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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又回来监视,想是观剑未毕,所以没有带来。
陈家洛再搜他身上,触手之间,高兴得跳了起来,文泰来
见他喜容满面,忙问:“怎么?”陈家洛手一扬,抛起一串钥匙,
在铐镣上一试,应手而开。
文泰来顿失羁绊,双手双脚活动了一会,陈家洛已把身上
大氅和风帽除下,说道:“你快穿上出去!”文泰来道:“你呢?”
陈家洛道:“我在这里耽搁一下,你快出去。”文泰来明白了他
的意思,说道:“总舵主,你的好意我万分感激,可是决不能这
样。”陈家洛道:“四哥你有所不知,我留在这里并无危险。”于
是他把和乾隆击掌为誓的经过约略说了。文泰来道:“此事万
万不可。”
陈家洛眉头一皱,道:“我是总舵主,红花会大小人众都听
我号令,是不是?”文泰来道:“那当然。”陈家洛道:“好吧,这是
我的号令,你快穿上这个出去,外面有兄弟们接应。”文泰来
道:“这次只好违抗你的号令,宁可将来再受惩处。”陈家洛道:
“四嫂对你日夜想念,各位哥哥盼你早日脱险,现在有这大好
良机,你怎么如此无情无义?”任凭他说之再三,文泰来只是不
允。
僵持了一会,陈家洛知道他决不会答应,灵机一动,道:
“那么咱们两人冒险出去,你穿他的衣服。”说着向张召重一
指。文泰来喜道:“妙极,你怎不早说?”
两人把张召重的衣服剥下,和文泰来换过,又把脚镣手铐
套在张召重身上锁住。陈家洛把锁匙放在袋里,笑道:“任你有
通天本领,这次再不能跟咱们为难了吧?”张召重急怒欲狂,眼
中似要喷血,苦于说不出话。
两人轻轻走了出来,过了闸门,穿过甬道,从石级上来,突
然眼前大亮,只见满园中都是火把,数十名兵士手执长矛,亮
晃晃的矛头对准地牢出口。远处又有数百名兵士弯弓搭箭,向
着地牢口瞄准。李可秀右手高举,双目凝视,只要他右手向下
一挥,矛箭齐发,陈家洛与文泰来武艺再高,却也无法逃得性
命。
陈家洛退后一步,低声问文泰来道:“你伤势怎样?能冲出
去吗?”文泰来苦笑一下道:“不成,我腿上不灵便。总舵主你一
人走吧,莫管我。”陈家洛道:“那么你冒充一下张召重试试
看。”文泰来把帽子拉低,压在眉檐,大模大样的走了出去。李
可秀见张召重和陈家洛一齐出来,心中暗暗叫苦,只道张召重
已将陈家洛擒住,转头对李沅芷道:“你去把剑还给张召重,和
他东拉西扯说几句话,让红花会的总舵主逃走。”
李沅芷双手托着凝碧剑,走到地牢出口,把剑托到文泰来
跟前,故意处身两人之间,说道:“张师叔,你的宝剑。”手肘轻
轻在陈家洛身上一推。文泰来哼了一声,伸手接剑。李沅芷在
火光下看得清楚,惊叫一声:“文泰来,你想逃!”双手一缩,右
手握住剑柄,拔剑出鞘,向他当胸刺到。
文泰来一侧身,左掌一翻,伸食中两指夹住剑身,右手快
如闪电,向她“太阳穴”猛击过去。李沅芷一惊,退后一步,哪知
剑身被他双指夹住,竟自动弹不得,急忙松手,直窜出去,左肩
上已被文泰来五指一拂,只感奇痛彻骨,大叫一声:“妈呀!”蹲
了下来。
陈家洛向外奔得两步,回头一看,文泰来已被众亲兵团团
围住,只见凝碧剑白光飞舞,矛头纷纷落地。李可秀大叫:“你
再不住手,要放箭了。”
文泰来一用力,腿上旧伤忽又迸裂,流血如注,知道无力
冲出重围,喊道:“总舵主,接住剑,你快出去。”把凝碧剑向陈
家洛掷去,忽然肩头一痛,手一软,那柄剑只抛出数尺,就落在
地下,原来肩头已中了一箭。
陈家洛窜出数步,向李可秀喝道:“快别放箭!”李可秀手
一挥,众亲兵不再射箭,十余把长矛分别指住了陈家洛和文泰
来。陈家洛道:“快请医生给文四当家医伤。我去了!”昂然向
外走出,众亲兵事先受了李可秀之命,假意呐喊追逐,并不真
的阻拦。陈家洛跃上墙头,只见内外又是三层弓箭手和长矛
手,心中暗暗发愁,对方如此戒备,今后相救文泰来那是更加
难了。
刚出提督府,卫春华和骆冰已迎了上来,陈家洛苦苦笑着
摇摇头。此时东方已现微明,群雄心怀郁愤,齐回孤山马宅休
息。
睡不到两个时辰,各人均怀心事,哪里再睡得着,又集在
厅上商议。陈家洛向卫春华道:“九哥,你把玉瓶和李可秀的小
老婆给他送去,咱们不可失信于人。”卫春华答应了出去,马大
挺走进厅来说道:“总舵主,张召重有封信给你。”
陈家洛道:“张召重写信给我?这倒奇了,不知他说些甚
么?”拆信一看,但见满纸激愤之言,责他行诡暗算,非英雄好
汉之所为,约他单打独斗,分个胜负,时地由他决定。
陈家洛道:“那家伙想报昨晚之仇,哼,单打独斗,难道惧
了你不成?”提起笔来,复了一信,便说谨如所约,明日午时在
葛岭初阳台相见,如约一人助拳,不是英雄。正要差人送去,徐
天宏道:“咱们须得在两天内救出四哥。张召重之约,延迟数日
如何?不要因此而误了正事。”陈家洛道:“甚是。今日是二十,
那就约定廿三午时。”当下另写一信,命人送去提督府。
赵半山道:“这家伙宝剑锋利,总舵主别和他比兵刃,在拳
脚上总不致于输他。”无尘道:“就怕他要比剑,这贼子……”想
起黄河渡口削剑之仇,恨恨不已。
周仲英道:“总舵主你别见怪,我有句话要说。”陈家洛道:
“周老前辈尽管指教,怎么跟小侄客气起来啦?”周仲英道:“总
舵主的武功我是领教过的,那确是高明之极,不过那张召重功
力深厚,咱们都斗过他。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总舵
主虽不致输给他,但要胜他恐也不易,咱们须得筹个必胜之
策。”陈家洛道:“周老前辈说得不错,要胜他确是没有把握。不
过他既约我决斗,如不赴约,岂不为人耻笑?只好竭力一拚,胜
负在所不计了。”常伯志道:“这龟儿子,咱们先去把他的剑盗
来,杀杀他的威风。”章进叫道:“咱们一个一个先去找他打架,
就算胜他不了,也教他这两天中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总舵主好
好休息两天,精神力气就胜过他了。”群雄大笑,觉得他这主意
倒也颇有道理。
正议论间,马家一名庄丁过来对马善均道:“老爷,那王维
扬老头子仍旧不肯吃饭,只是大骂。”马善均问:“他骂甚么?”
那庄丁道:“他骂御林军做事没道理。他说在江湖上行走几十
年,人人敬重于他。哪知这次给朝廷保镖,反给不明不由的扣
在这里。”无尘笑道:“他威震河朔,到咱们江南来,嘿嘿,威风
可就没有了,只好吃点苦头!”
徐天宏心念一动,说道:“我这里有条‘卞庄刺虎’之计,便
是从十弟的念头中化出来的,各位瞧着是否使得?”把计策一
说,众人无不拊掌大笑。无尘连说:“妙计,妙计!”周绮笑着不
住摇头,对徐天宏扁扁嘴。
陈家洛笑道:“周姑娘又在笑七哥不够光明磊落了。不过
对付小人,也不必尽用君子之道。孟大哥,你去跟那威震河朔
说去吧。”
王维扬在齐鲁燕赵之地纵横四十年,无往而不利,哪知一
到江南,就遭此挫折。他大叫大嚷,定要见御林军统领评理。正
自吵闹,室门开处,进来一个中年汉子,身穿御林军军官服色,
却是孟健雄。
他精明干练不让卫春华,走进室来,漫不为礼,大剌剌地
往椅上一坐,说道:“你就是威震河朔吗?”
王维扬见他傲慢无礼,心中有气,说道:“不错,这外号是
江湖朋友送的,既然福统领听着不顺耳,赶明儿我遍告江湖朋
友,把这外号撤了就是。”孟健雄冷冷的道:“福统领是皇亲国
戚,才不来理你们江湖上这一套呢。”王维扬道:“那么我好好
给朝廷保镖,护送宝物来杭,路上没出一点岔子,干么把我老
头子不明不白的扣在这里?”孟健雄道:“你真的要知道?”王维
扬道:“当然哪!”孟健雄道:“只怕你年纪老了,受不起这个惊
吓。”
王维扬最恨别人说他年纪大不中用,当下潜运内力,伸掌
在桌子角上一拍,木屑纷飞,桌角竟被他拍了下来,怒道:“王
维扬年纪虽老,雄心犹在,上刀山下油锅,皱一皱眉头的不算
好汉。怕甚么惊吓?”
孟健雄道:“王老头儿倒真还有两下子。嘿嘿,江湖上有两
句话,说甚么‘宁碰阎王,莫碰老王;宁挨三枪,莫遇一张。’是
么?”王维扬道:“那是黑道上给我老头子脸上贴金的话。”孟健
雄道:“干么‘老王’要放在‘一张’上面?难道老王的武功本领,
要盖过那位姓张的不成?”
王维扬恍然大悟,霍地站起,跨上一步,大声道:“啊,是火
手判官要伸量老夫斤两来着!我老胡涂啦,没想到这一着。”
孟健雄道:“张大人是我上司,你总知道吧?”王维扬道:
“我知道张大人是在御林军。”孟健雄道:“你认识他老人家
吧?”王维扬道:“我们虽然同在北京,武林一脉,但他是官,我
是民,我久仰他英名,可惜没福气相识。”孟健雄道:“我们张大
人对你的名字,也是听得多了。现在他也在杭州。他说,在北
京的时候,天子脚下,为了一点虚名而伤和气,闹出来不好看,
眼前既然都在外乡,张大人有三件事要和王老英雄相商。只要
你金言一诺,马上就可以出去。”王维扬道:“我是给你们御林
军扣着,有甚么事,还不是凭你们说,何必要我答应?”孟健雄
道:“这些事很容易办哪,老镖头何必动怒?”
王维扬道:“火手判官要我怎样?”孟健雄道:“第一件,请
老镖头把‘威震河朔’的外号撤了。”王维扬道:“哼,第二件
呢?”孟健雄道:“请你把镇远镖局收了。”王维扬怒道:“我这镇
远镖局开了三十多年,没毁在黑道朋友手里,张大人却要我收
山。好!第三件呢?”孟健雄道:“第三件哪,请王老镖头遍请武
林同道,宣告‘宁碰阎王,莫碰老王;宁挨三枪,莫遇一张’这句
话,可得倒过来说。张大人还说,王老头年纪大了,这把紫金八
卦刀已无多大用处,不如献了给御林军。”
王维扬一听,怒气冲天,叫道:“我和张召重无冤无仇,他
何以如此欺人太甚。”孟健雄笑道:“你享名四十年,见好也应
该收了。一山不能藏二虎,难道这道理你也不懂?”王维扬道:
“原来他是要折辱我这老头,好叫他四海扬名。哼,要是我不答
应呢?他是不是把我扣在这里不放?好,我认了命。他假公济
私,只怕难逃天下悠悠之口。”
孟健雄道:“张大人是英雄豪杰,岂肯做这等事?他约你今
日午时,在狮子峰上拳剑相会,要是老王厉害,三个条款不必
再提。否则的话,就请王老镖头答应这三件事。”王维扬道:“就
是这么办,我老头儿四十年的名儿卖在火手判官手里,也不枉
了。”孟健雄道:“张大人说,这件事给皇上知道了可不大稳便。
王老镖头要是敢呢,那就单刀赴会。若是心虚胆怯,要请朋友
助拳帮阵,张大人说也就不必比了。”
王维扬气得哇哇大叫,说道:“我老头儿就是埋骨荒山,也
是单刀双掌,前来领教。”孟健雄道:“那么你写封信,我好带去
回复张大人。”说罢拿过纸墨笔砚。
王维扬气得双手发抖,写了一通短信:
“张召重大人英鉴:你之所言所为,未免欺人太甚。今日午
时,便在狮子峰相会,如我败于你手,由你处置便了。王维扬
启”
他是一介武夫,文理本不甚通,盛怒之下,写得更是草草。
孟健雄一笑,将信收起。
王维扬道:“请教老哥尊姓大名,待会也要领教。”他是连
孟健雄也迁怒在内了。孟健雄道:“我是后生晚辈,贱名不足挂
齿。说过单打独斗,待会我也不去狮子峰。若讲人多,镇远镖
局可不能跟御林军比呢。嘿嘿,嘿嘿!”连声冷笑,转身走出,带
上了门。红花会知道王维扬畏惧官府,不敢擅逃,所以只随便
把门带上,否则凭他一身武功,身上又无铐镣,几扇木门怎关
得他住?
铁琵琶韩文冲那日追马中伏,被扣了起来。这天上午,被
人带到另一间小室中监禁,自忖这番落入红花会之手,只怕再
无幸免,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得隔室有人大叫大骂,一听声音,
竟是总镖头王维扬,但听他大骂张召重后生小子,目中无人。
韩文冲大为奇怪,正待叫问,室门开处,进来两人,说道:“请韩
大爷到厅上说话。”
进得厅来,见左边椅上坐着三人,上首红花会总舵主陈家
洛,其次一人白须飘然,一人身材矮小,都是在甘凉道上见过
的。韩文冲羞愧无已,一言不发,作了一揖,坐在椅上。
陈家洛道:“韩大哥,咱们在甘肃一会,不料今日又在此地
相遇。哈哈,可说是十分有缘了。”韩文冲隔了半晌,道:“在下
那时答应从此封刀归隐,可是王总镖头非要我走这一趟镖不
可。一则是却不过朋友之情,再则知道这是公子府上的珍宝,
想来公子不会责怪,所以……”徐天宏厉声道:“韩朋友,咱们
在江湖上讲究的是信义两字,你言而无信,自己瞧着怎么办?”
韩文冲一横心,答道:“我既落入你们之手,还有甚么说的,要
杀要剐……”
陈家洛道:“韩大哥,快别这样说。王总镖头这一次可给张
召重欺侮得狠了。这姓张的狐假虎威!王老英雄威震河朔,从
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侮辱,说甚么也要斗一斗这火手判官。咱
们武林一脉,大家都很气愤,何况王总镖头还保了舍下的镖,
兄弟可不能袖手不理。韩大哥跟张召重交情怎样?”韩文冲道:
“在北京见过几次,咱们贵贱有别,他又自恃武功高强,不大瞧
得起我们,谈不上甚么交情。”陈家洛道:“照啊,你看看这信。”
把王维扬所写那信递给他看。
韩文冲本想总镖头向来敬畏官府,绝不致和张召重翻脸,
只是他成名已久,性子刚烈,张召重当真仗势欺人,这口气也
是咽不下去,刚才亲耳听得他破口大骂,又见这信,认得是王
维扬的笔迹,再不怀疑,说道:“既然如此,我想见总镖头,商量
一下对付的方策。”陈家洛道:“现在时候不早,这信想请韩大
哥先送去给张召重,回来再见王老英雄如何?”他虽是商量的
口吻,韩文冲也只得答应。
陈家洛高声叫道:“十二哥,你出来。”石双英从内堂出来,
陈家洛给他与韩文冲引见了,道:“这位石兄弟陪你去见张召
重。韩大哥,你不明白张召重如何削了王老英雄的面子,这事
说来话长,现在不及细谈。见了张召重后,你可说这位石兄弟
是贵局镖师,一切由他来说。”韩文冲疑心又起,踌躇不应。陈
家洛道:“韩大哥觉得有甚么不对么?”韩文冲忙道:“没有,我
遵照公子吩咐就是。”
徐天宏知他怀疑,只怕坏事,说道:“请等片刻。”转身入
内,拿了一壶酒一只酒杯出来,斟了酒,送到韩文冲面前,说
道:“刚才小弟言语多有冲撞,这里给韩大哥赔罪,请干此杯,
就算不再见怪。”韩文冲道:“好说,好说。”举杯一饮而尽,说
道:“陈公子,我去了。”陈家洛拱拱手道:“偏劳了。”韩文冲拿
了信,转身下堂。徐天宏突然惊道:“啊哟,不好了!韩大哥,我
弄错啦,刚才那杯酒里有毒。”
众人全都吃了一惊,韩文冲脸上变色,转过头来。徐天宏
道:“真是对不起,这酒里下了毒,本来是浸暗器用的,下人不
知道拿了给我。刚才我一闻气味才知道。韩大哥已喝了一杯,
糟糕,糟糕,快拿解药来。”一名庄丁道:“解药在东城宅子里。”
徐天宏骂道:“胡涂东西,快骑马去拿。”那庄丁答应了出去。徐
天宏对韩文冲道:“小弟疏忽,实在该死。请韩大哥先送这信
去,只要一切听我们石兄弟的话行事,回来吃了解药,一点没
事。”韩文冲知道他是故意下毒,逼自己就范,如果遵照红花会
吩咐,回来就有解药可服,否则这条命就算送了,向徐天宏狠
狠瞪了一眼,一语不发,转身就走。石双英跟了出去。
等两人走出,周仲英皱眉道:“我瞧韩文冲为人也不是极
坏,宏儿你下毒这一着,做得太不光明。”徐天宏笑道:“义父,
这酒里没有毒。”周仲英道:“没有毒?”徐天宏道:“是呀!”随手
倒了杯酒喝下,笑道:“我怕他在张召重面前坏咱们的事,所以
吓吓他,回头再给他喝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