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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会的各位英雄,为了相助木卓伦老英雄而劫的。”
关明梅道:“嗯,在回部时我也听人说起过。”望了陈家
洛一眼,道:“怪不得她送这短剑给你。”陈家洛道:“那是在
此之前,木卓伦老英雄率众夺还经书,我们在途中遇到了。”
关明梅道:“夺还经书,你们也帮过忙的。回人说起来,把你
们说成个个是大英雄,哼!”言下之意,是说今日相见,却也
不见得如何高明,又道:“清兵没粮草,败了一仗,木卓伦便
提和议,双方正在停战商谈,哪知兆惠得了粮草,又即进攻。”
陆菲青道:“满清官兵原本不守信义。”关明梅道:“回部
百姓给清兵害得很惨,木卓伦老英雄抵敌不住,邀我们去商
量。我们夫妇本来并不想理会这种事……”陈正德插口道:
“都是你,现下又来撇清。”关明梅道:“怎么都是我?你瞧着
清兵在回部杀人放火、残害百姓,心里安么?”陈正德哼了一
声,又要接嘴。陆菲青笑道:“你们老夫妻还是这么一副脾气,
一说话就吵嘴,也不怕年轻人笑话。大嫂,莫理他,你说下
去。”
关明梅向丈夫白了一眼,说道:“我们本想去刺杀统兵的
兆惠,后来一想,杀了这个甚么狗屁定边大将军,皇帝又可
另派一个,杀来杀去没甚么用,不如把皇帝杀了来得直截了
当。于是便赶去北京,路上得到消息说皇帝到了江南。靠了
那几条狗,我们老夫妻在杭州追踪了大半夜。原来你们是从
地道里把皇帝抓走的,害得我们一路跟踪,也钻了一回地道。
我们正自奇怪,皇帝为甚么大发雅兴,要钻地道。”陈正德道:
“甚么?皇帝是你们抓来的?”陈家洛把捉到乾隆之事简略说
了。
陈正德道:“这一手做得不坏,只是不够爽快,何必饿他?
一刀杀了,岂不干净利落?”无尘冷冷的道:“国家大事,岂
是一刀一剑就能办得了的。”陈正德怒道:“道长剑术高明之
极,咱们还没分高下,道长如有兴致,再来玩玩如何?”无尘
道:“瞧你这大把年纪,还没你徒弟霍青桐这女娃子有见识。
咱们是自己人,何必再打?”关明梅笑道:“你瞧,我说你胡
涂,你从来不服。现下人家也说你来看,怎么样?”眼见老夫
妻又要抬起杠来。陈正德道:“就算我没见识。”转身又对无
尘道:“咱们又不是拚命,比试一下剑法打甚么紧?你剑法确
是不错,那叫甚么名堂,倒要请教。”
陆菲青怕两人说僵了再动手,伤了和气,忙插嘴道:“你
的剑法叫作三分剑术,道长的叫作追魂夺命剑,都是震古烁
今的绝技。”陈正德道:“也未必能将人追去了魂,夺得了命。”
无尘本来瞧在陆菲青份上让他一步,哪知这老头十分好
胜,简直不通情理,听了这几句话心头火起,说道:“好吧,
那么咱们再来比比。我输了以后终身不再用剑。”群雄一听,
都待要出言劝解,陈正德说道:“我们夫妇离开回部时,说过
杀不了皇帝决不回去,既然你们不让杀,那也得拿点本领出
来,教人心服了才算。道长肯赐教,那是再好没有。我输了
转身就走,决不再来行刺。”语声方毕,已从关明梅手中夺过
剑来。
陈家洛走上一步,长揖到地,说道:“无尘道长虽然剑法
精妙绝伦,但火候总还逊老前辈一筹。大家有目共睹,何必
再比?”
陈正德傲然道:“陈总舵主你又何必客气?你师父是世外
高人,不屑跟我们凡夫俗子动手,我只好向你领教了。我先
请道长赐教,再请你教训教训我这老头子如何?”众人都觉这
个老头儿实在不近人情,却不知他和天池怪侠袁士霄素有心
病,一直耿耿于怀,因此一口气发作在陈家洛身上。陈家洛
忍气道:“我更不是老前辈的对手了。我恩师平时常对晚辈说
起天山双鹰,他是十分佩服的。”
陈正德一指关明梅,怒道:“你师父佩服的是她,不是我。”
关明梅叫道:“当着这许多新朋友,你又呷甚么干醋了?”群
雄相顾愕然。陆菲青笑道:“秃兄,你们两夫妻都是六十开外
的人啦,这件事吵了几十年还没吵完吗?”
陈正德横性发作,须眉俱张,忽然如一枝箭般从窗中直
窜出去,叫道:“小道士,不出来的不算好汉。”
红花会群雄都觉陈正德未免欺人太甚。杨成协道:“可惜
四哥不在这里,否则定可和他斗上一斗。”无尘听了这一句激
将之言,忍无可忍,叫道:“三弟,把剑给我。”这时赵半山
已从下面上来,把剑递了给他,低声道:“道长,要顾全咱们
和木卓伦、霍青桐的交情。”无尘点点头,挺剑跃出窗去。
塔下的清兵见塔角上有人,早已箭如飞蝗般射将上来。无
尘道:“咱们到下面去打,在箭丛里较量一下如何?”陈正德
哪肯示弱,道:“好极啦!”双脚一挺,头下脚上,直扑下去,
从第十三层顶扑到第六层,左手在塔檐上一扳,已在第五层
塔角上立定。他外号秃鹫,轻身功夫自是高明之极,这一扑
一翻,当真如一头大鹫相似。塔中群雄齐声喝采。塔下清兵
箭射得密了。陈正德持剑拨箭,仰视无尘动静。
无尘双脚并拢,右手贴腿,如一根木棍般笔直堕下。塔
下清兵齐声呐喊,纷纷让开。无尘堕到第五层时仍未止住,眼
见要向第四层堕去,突然右臂平伸,剑锋已在塔檐上平平贴
住,手一使劲,赵半山那柄纯钢剑剑身柔韧,反弹起来。他
一借劲,已站在第五层上。
陈正德见他这手功夫中轻功、内力、剑法、胆识,无一
不是生平罕见,哪里敢有半点轻忽,待他站定,说道:“进招
了!”剑走偏锋,斜刺左肩。
清兵见两人拚斗,只道其中必有一个是自己人,怕有误
伤,当下停弓不射。无尘道:“咱们各掷一箭,引他们放箭!”
陈正德道:“好!”两人各从塔顶捡起一枝箭,以甩手箭手法
甩了下去,射伤了两名兵卒。塔下清兵高声呐喊,千箭齐发。
这时离地已近,每一箭射中都可致命,两人攻防相斗,同
时拨打下面射上来的箭枝,如此比武可说从所未有,群雄都
奔到第六层观看。关明梅暗暗担忧,心想这道人剑法狠辣异
常,丈夫年事已高,耳目已不如昔日灵便,平地斗剑决无疏
虞,现下身处高塔,清兵箭如骤雨,实是凶险万分,手中暗
扣三粒铁莲子,站在窗口相护。
两人在箭雨中斗得激烈,连在第十二层上看守乾隆的常
氏双侠也忍不住探首窗外,向下观战。两人各握住了乾隆的
一只手,防他逃走。乾隆双手柔软细嫩,给常氏兄弟这对精
擅黑沙掌的粗手巨掌握住了,总算他兄弟不使劲力,否则一
捏之下,乾隆手骨粉碎,从此再也不能做诗题字,天下精品
书画,名胜佳地,倒可少遭无数劫难。此时乾隆虽知来了救
兵,但自己身在红花会手中,倘若他们败了,老羞成怒,说
不定会给自己一刀,心想宁可让红花会得胜,听陈家洛口气,
定可释放自己。
塔角上双剑于万箭攒射中狠斗,胜负难决。陈家洛大叫:
“两位剑法神妙,不必再比了。”两人斗得正紧,哪里停得住
手?陈正德心想:“这道人剑法果然高明,看来我无法取胜。”
他逞强好胜,缓缓移动脚步,面向东方,背朝塔下清兵,这
显是十分不利的地位,日光耀眼,受箭又多,心想只须打成
平手,无形中已然胜了对方。
无尘见他故意抢占恶劣地势,已知他用意,心道:“你自
讨苦吃,可莫怪我无情。”使出追魂夺命剑中上八路剑法,专
刺他面目咽喉,剑尖映日,耀眼生花。陈正德连拆三剑,暗
叫不妙,忽听背后呼呼数声,六七枝箭射了上来。陈正德矮
身低头,一剑“平沙落雁”,疾刺无尘右臂,同时那些箭枝也
向无尘射来。
无尘剑拔箭杆,左腿疾起,向陈正德太阳穴踢去。陈正
德不知他腿上功夫如此精妙,吃了一惊,吸一口气,倒退一
步,正在此时,忽然一枝箭劲急异常,突向他背后射到。这
箭是清宫侍卫中高手所发,来得极快,他向后疾退,恰是以
背迎敌。关明梅叫声:“啊哟!”发铁莲子救援已然不及,群
雄也齐声惊呼。
无尘忽施“马面掷叉”绝技,长剑脱手,把那枝箭碰歪,
长剑和箭枝同时向塔下跌去。群雄喘了口气,刚要喝采,下
面又射来数箭,无尘手中没剑,无法拨打,只得闪避。关明
梅铁莲子发出,打落三箭,陈正德也回身拨打。两人本来狠
命厮拚,这时却互相救援,塔下官兵大为不解。
白振见无尘手中没了兵器,他在西湖中较艺曾输在这道
人手上,心中记恨,叫箭手齐射无尘。一时羽箭蝗集。无尘
东躲西避,闹了个手忙脚乱。陈正德叫道:“别怕,我给你挡
住!”挺剑上来,正要拨打,忽然第六层窗口中飞身纵出一人,
抢在其前,尚未立定,转瞬间双手已接住十几枝羽箭,使开
甩手箭手法,掷箭出去击打来箭,手法奇妙,快速已极,随
来随接,随接随掷,竟无一箭落空,一个人便似生了几十条
手臂一般。
塔下清兵看得呆了,都停了放箭。杨成协俯身大叫:“今
日叫你们见见千臂如来的手段!”清兵队中兵将侍卫衷心佩
服,彩声如雷。赵半山微笑抱拳,躬身答谢。众官兵见他风
度如此,更是情不自禁的鼓掌。
三人纵身跃入塔中,群雄都过来道贺。陈氏夫妇这时才
真心钦佩无尘、赵半山的武功,对无尘舍己救敌的侠义心肠
尤为敬服。众人互相谦让赞誉了几句,塔下清兵鼓噪又起。徐
天宏道:“我去叫皇帝压服他们。”说罢飞步上楼。
过了半晌,只见乾隆从第七层窗口探出头来,叫道:“我
在这里。”
白振叫道:“皇上在塔上。”率领众人,伏地高呼:“万岁!”
乾隆叫道:“我在这里有事,你们别吵!”隔了一会,又道:
“各人退后三十步!”李可秀奉旨,勒兵后退。
陈家洛笑道:“七哥指挥皇帝,皇帝指挥官兵,这比冲下
去大杀一阵好得多啦。皇帝者,天下之至宝也,与其杀之,不
如用之。”群雄听得陈家洛掉文,尽皆大笑。
卫春华望着清兵后退,见他们队伍中有几名猎户牵着猎
狗,说道:“我正想不通他们怎会找到这里,原来他们也带了
狗。”从小头目手中接过弓箭,弯弓搭箭,飕飕两箭向塔下射
去,只听得几声长嗥,两条狗被射死在地。清兵发一声喊,退
得更快。
陈家洛向陆菲青道:“陆周两位前辈,请你们陪陈老前辈、
关老前辈说话,我上去和皇帝再谈。”众人都道:“总舵主请
便。”他上楼时红花会群雄都站起来相送,陆周两人也欠身为
礼。陈正德和关明梅见陈家洛形容清贵、丰神俊雅,年纪又
轻,群豪对他却都执礼甚恭,颇以为异。
陈家洛走到第七层上,常氏双侠和徐天宏行礼退出。乾
隆嗒然若失,闷坐椅上。陈家洛道:“你打定了主意没有?”乾
隆道:“我既落入你手里,要杀便杀,何必多说?”陈家洛叹
道:“可惜,可惜!”乾隆道:“可惜甚么?”陈家洛道:“我一
向以为你是个雄才大略之人,庆幸我爸爸姆妈生了你这好儿
子,我有一个好哥哥,哪知道……”乾隆问道:“哪知道怎样?”
陈家洛沉吟半晌,道:“哪知外表似乎颇有胆量,内里却
是胆小万分。”乾隆怒道:“我甚么地方胆小了?”陈家洛道:
“不怕死,那最容易不过了。匹夫之勇,有甚么可贵?可是图
大事、决大疑,却非大勇者所不能为。这个你就不能了。”
乾隆怫然而起,道:“天下建大功、立大业之事,有没有
被人胁逼而成的?”
陈家洛道:“当年唐高祖在太原起事之初,犹豫不决,他
儿子李世民多方部署,令他迫于情势,不得不从。宋太祖如
无陈桥兵变,岂有黄袍加身?这两位开国之主虽受儿子或部
下所迫,不得不冒险自立,终成大事,但后世何尝不对他们
景仰拜服?”乾隆沉吟不语,颇为心动。陈家洛又道:“何况
哥哥你才能远胜李渊、赵匡胤。只要你决心恢复汉家天下,我
们这许多草莽豪杰立时听你指挥。我可拍胸担保,他们从此
决不敢对你有丝毫不敬,不尽为臣子之道。”
乾隆不住点头,心下尚还有一份顾虑,却是不便出口。陈
家洛猜到他心意,说道:“我只要见哥哥把满清胡虏赶到关外,
那就心满意足。那时要请你准我归隐西湖,和我手下这些兄
弟们赏花饮酒,共享太平,以终余年。”乾隆道:“这是哪里
话?如能成就大事,天下军政大计都要请你辅佐才好。”陈家
洛道:“咱们话说在先,一等大事成功,你必须准我退休。须
知我们这些兄弟不知礼法,如有不合你心意之处,反而失了
君臣之礼,兄弟之义。”
乾隆听他说得斩钉截铁,去了心中顾虑,伸手在桌上一
拍,道:“好,就这么办!”陈家洛大喜,道:“你再没犹豫了?”
乾隆道:“没有了。只是我要托你一件事,你们故总舵主于万
亭,有几件东西放在回部,说是我出身的证据,你去拿来给
我瞧瞧。我看了之后,对自己真是汉人这件事才没丝毫疑心,
那时必定和你共图大事。”陈家洛心想这倒也合情合理,道:
“好,这些东西听文四哥说要紧非常,我明日就动身亲自去
拿。”
乾隆道:“等你回来,你先来御林军办事,我把你升作御
林军总管,统率护军、骁骑、前锋三营,过些时候,再兼京
师九门提督。天下各省兵权也慢慢交在咱们亲信的汉人手里。
等到我命你做兵部尚书,把八旗精兵分散得七零八落之后,咱
们就可举事了。”陈家洛大喜,道:“皇上计谋深长,何愁大
事不成。”当即跪下行君臣之礼,乾隆忙伸手扶起。
陈家洛道:“今日之事,须和众人立誓为盟,不得反悔。”
乾隆点点头。陈家洛双掌一拍,命心砚取来乾隆原来的衣冠,
服侍他换过了。陈家洛道:“请大家进来参见皇上。”
群雄入内。陈家洛说明乾隆已允驱满复汉,朗声道:“以
后咱们辅佐皇上,共图大事,如有异心,泄露机密,天诛地
灭。”当下歃血为盟。乾隆也饮了一口盟酒。只有陈正德和关
明梅在一旁微微冷笑。
陆菲青道:“大哥、大嫂,你们也来喝一杯盟酒!”陈正
德道:“官府的话说得再好听,我也从来不相信,何况是官府
的头脑?”关明梅道:“恢复汉家山河,那是咱们每个黄帝子
孙万死不辞之事。只要皇帝真有此心,如有用得着我们夫妻
的地方,陈总舵主送个信来,我们这对老骨头赴汤蹈火,决
没半点含糊。这口酒,我们是不喝的了。”陈正德右手一伸,
忽地插入墙中,抓下了一大块泥土砖石,厉声说道:“要是谁
狼心狗肺,负义背盟,出卖朋友,坏了大事,这就是榜样!”
手指一发力,砖石都碎成细粉,簌簌而落。乾隆见墙上那洞
指痕宛然,甚是惊骇。
陈家洛道:“两位老前辈虽不加盟,和大家也是一条心。
这里都是血性朋友,我也不必多嘱。但愿皇上不可三心两意,
忘了今日之盟。”乾隆道:“大家尽管放心。”陈家洛道:“好,
我们送皇上出去。”卫春华奔到塔外,叫道:“你们过来迎接
皇上!”
李可秀与白振听了,将信将疑,怕红花会又使诡计,率
领兵卒慢慢走近,见乾隆果然从塔中走出,忙伏地迎接。白
振牵过马来,乾隆上了马,对白振道:“我在这里和他们饮酒
赋诗,贪图几日清静。你们偏要大惊小怪,败了我的清兴。”
白振连说:“臣该死!”当下前后拥卫,旌旗招展,打起得胜
鼓,威风凛凛的奏凯回杭。只是金鼓声中,偶夹几声猎犬的
“汪汪、呜呜”,略嫌美中不足。
红花会群雄正要重回六和塔,陈正德道:“我们老夫妇今
日会到江南群雄,见了素来仰慕的周老英雄,又和分别多年
的陆老弟重逢,实在高兴得很。得与无尘道长两番交手,更
是生平第一快事。我和老妻另有俗事,就此别过。”
陈家洛忙道:“两位前辈难得到江南来,务必要请多住几
日,好让后辈多多请教。”陈正德白眼一翻,道:“你师父本
领比我大得多,你向我请教甚么?无尘道长,将来咱们再斗
一斗酒量,看谁厉害。”无尘笑道:“那我是甘拜下风。”
关明梅把陈家洛拉在一旁道:“你娶了亲没有?”陈家洛
脸一红道:“没有。”关明梅又道:“定了亲么?”陈家洛道:
“也没有。”关明梅点点头,微微一笑,忽然厉声道:“如你无
情无义,将来负了赠剑之人,我老婆子决不饶你。”陈家洛不
禁愕然,无辞以对。
那边陈正德叫道:“喂,你蝎蝎螫螫的,跟人家年轻小伙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