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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环,跟着飞快绕到敌人身后。言伯乾呆得一呆,右环也已
被抓住。文泰来用力扳转,言伯乾双手弯了过来,如不放手,
双手立断,只得松了十指,一对钢环已落入对方手中,疾忙
向前纵出三步,方才回身。
文泰来喝道:“还你的!”双环向他掷去。这一下劲道大
得出奇,言伯乾虽见兵刃飞回,然而耳听风声劲急,眼见钢
环来势凌厉,若是伸手去接,手指非折断不可,忙向右闪避,
当当两声大响,双环嵌入了巨钟。滕一雷、顾金标等不自禁
的同声喝彩。
言伯乾忽然两目上翻,双臂平举,僵直了身子,一跳一
跳的纵跃过来,行动俨如僵尸。这是言家拳中的一路奇门武
功,混合了辰州祝由科的慑心术而成。他双目如电,勾魂慑
魄的射向敌人,两臂直上直下的乱打,膝头虽不弯曲,纵跳
却极灵便。文泰来和他目光一接,机伶伶的打个冷战,心中
一震,急忙转头,展开霹雳掌,接战他这江湖上罕见的“僵
尸拳”,又拆了十余招,一声猛喝,突然跳开。
言伯乾两眼发直,如同醉酒,身子不住摇晃,忽然流下
泪来。众人正感奇怪,他“哇”的一声,一股鲜血从口中直
喷而出,身子僵直,站着不再动了。
众人见他如此阴森可怖,均觉有一阵寒气迫人而来。文
泰来见他流泪吐血,也就不再追迫。余鱼同道:“祸福无门,
唯人自召,你去吧!”言伯乾双目直视,丝毫不动。
韩文冲道:“言大哥,咱们走吧!”见他不动,拉他一把,
不料言伯乾应手而倒,摸他身子,早已气绝多时了。他前脑
后背连接被文泰来击中两掌,已然震死。
韩文冲叹了一口气,向文泰来拱手道:“这位是奔雷手文
四爷?”文泰来点了点头。韩文冲道:“兄弟韩文冲。”文泰来
知道他是镇远镖局的人,又点了点头。以前率人到铁胆庄来
拿他的,是镇远镖局的童兆和,可是这次在杭州狮子峰斗张
召重,他镖局又和红花会联手,因此这人可说是介于友敌之
间。韩文冲指着滕一雷等三人,说了姓名,相互点了点头,都
不说话。韩文冲道:“他们三位过去对红花会有点误会,现今
已由兄弟说明。”他见文泰来冷冷的,知他心中对镇远镖局尚
有余怒,说道:“告辞了。”拱手为礼,转身出寺。关东三魔
也跟着走出殿去。
文泰来见顾金标转过身来,背后腰里插着余鱼同那枝金
笛,走上两步,叫道:“顾老哥,把我兄弟的兵器留下吧。”顾
金标停步转身,怒道:“好,他有本事,自己来取。”他武功
颇非泛泛,十余年来纵横辽东,杀人越货,罕逢敌手,除了
对老大滕一雷稍有忌惮外,谁都没放在眼里,对余鱼同的沸
羹泼面之辱,更是恨得牙痒痒地,适才见了文泰来的神威,自
知非敌,不敢生事,但他既惹到自己头上,却也不肯示弱,就
此将金笛乖乖的送上,当下一抖虎叉,准备迎敌。文泰来伸
手就来夺他虎叉。
两人正要厮拚,余鱼同突然跃出,说道:“四哥,小弟已
经出家,这笛子用不着了,让顾大哥带去吧。”文泰来见他这
么说,倒也不便再代他出头,哼了一声,让开了两步。顾金
标收起虎叉,跃出殿外。
滕一雷心想:“这姓文的好横,你武功虽好,难道我们就
惧怕于你?不如显上一手,也好教你知道厉害。”这时三人已
走到外殿,见韦护手执降魔宝杵,站在正中,神像前点着油
灯,四大金刚坐在两旁。滕一雷跃上神座,运起功力,把每
个神像都摇晃了一会,喝道:“走吧!”
文泰来和余鱼同听得殿外格格声响,奔出来看,猛见五
个神像似乎活了一般,一一扑将下来。这时回身已然不及,文
泰来暗叫:“不好!”抓住余鱼同左臂,使开“瞬息千里”轻
身功夫,跃出山门。脚未落地,已听得殿里蓬蓬蓬几声巨响,
烟雾瀰漫,尘土飞扬,几尊神像跌得粉碎。四大金刚又大又
重,跌下来声势十分猛恶。文泰来大怒,拔步追出。余鱼同
道:“四哥,今晚杀了四人,已经够啦!”文泰来一怔停步,问
道:“你怎么做了和尚?”
滕一雷弄倒神像,却也怕文泰来赶来寻衅,和顾金标等
疾向山下奔去。顾金标忽觉后腰一动,伸手一摸,金笛已然
不见,大骇之下,“咦”的一声惊呼。滕一雷等停步询问。顾
金标又惊又怒,骂道:“操他奶奶雄,这姓文的像鬼一样,把
金笛偷去啦。”四人明明瞧见文泰来和余鱼同从殿里奔出,相
距甚远,怎么转眼之间便能赶上来抢回金笛,身法之快,令
人不寒而栗。哈合台道:“老二,别骂啦,要是他不拿金笛,
给你背上一掌,你还有命吗?”顾金标心想文泰来确是手下留
情,也就不言语了。
四人商量着到回部去找霍青桐,给辽东三魔报仇。韩文
冲一定不肯同去,三人不便勉强,到了孟津就此分手。韩文
冲回到洛阳隐居,闭门弹琵琶,再不出山,终于得享天年。
余鱼同听文泰来问他出家原因,叹了一口气,说道:“四
哥,我对你不住,你肯原谅我吗?”文泰来道:“咱们是好兄
弟,别说你没甚么对我不起,就是有,那也是无心之过,我
怎会介意?”余鱼同道:“达不是无心之故,乃是有意的忘恩
负义。”文泰来微微一笑,道:“你舍命救我,非止一次,若
说对我无义,有谁能信?”月光下见他身披袈裟,面目毁伤,
又怎是昔日那个英俊少年,不由得一阵心酸,说道:“十四弟,
咱们是生死骨肉的交情。便有天大的难事,四哥也一力为你
担当,为何如此心灰意懒?”
余鱼同自从父母被害,流落江湖,以往红花会众兄弟间
虽然交情都好,但从没人如此真如亲哥哥般对他说话,不觉
动情,但转念一想,我既已出家,一切情丝俗缘都要斩断,于
是硬起心肠,冷冷的道:“四哥,你请回去吧。以后咱们不一
定有再见之日。我叫空色,你别再叫我十四弟啦。”说罢突然
转身进寺。
文泰来呆了半晌,看他神情,知道再劝也是无用,虽然
掌毙强敌,得报深仇,然见余鱼同如此,甚是郁郁,不由得
长叹一声,悄回孟津。
余鱼同回入寺中,只见满殿佛像碎片,四具尸体横卧就
地。他跪在残破的佛像之前,深切忏悔,忽听得轻轻的当啷
一响,抬起头来,自己那枝金笛竟便在面前闪闪生光。他吃
了一惊,回过头来,只见李沅芷站在身后。这时她穿了女装,
灯光下越显妩媚,只是满脸幽怨。余鱼同合十打了一躬,并
不作声。李沅芷见他如此忍心,欲言又止,再也忍不住,坐
在地下掩面哭了出来。
文泰来回到客店,骆冰已穿好衣服,带了兵刃,正要出
外寻他,见他回来,心中大喜,怪道:“怎么悄悄一个人出去,
也不叫人家一声。”文泰来道:“谁叫你睡得这样沉?哪一天
让人绑了去,怕还睡得不知道呢。”骆冰笑道:“那最好,也
好让你尝尝着急的滋味。”见丈夫神色凄然,忙问:“怎么啦?”
文泰来道:“我见到了十四弟,他做了和尚。”骆冰一怔。文
泰来道:“咱们见总舵主去。”叫醒了陈家洛、徐天宏等人,述
说经过,章进第一个忍不住,跳起身来。众人忙奔宝相寺而
去。
到得寺中,只见空荡荡的已无一人,想是寺僧见众人恶
斗凶杀,吓得逃走了还没敢回来。骆冰见佛像前供桌上压着
一张字条,取在手中,众人围拢来看,见字条上写道:
“总舵主暨各位哥哥英鉴:小弟罪孽深重,出家忏悔,以
了尘缘,望各位努力大事,以成不世功业,小弟日夕在佛前
为此祷告。小弟现出外募化,重修佛像金身,或数月之后,方
能归也。关东三魔已首途回部,寻翠羽黄衫去矣,务请设法
拦阻为要。
小弟鱼同顿首再拜”
众人看了都很伤感,骆冰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滋味。章进
怒道:“出甚么屁家?咱们把这庙放火烧了,瞧他还做不做成
和尚?”说着拿了烛台,就要去放火,骆冰连忙喝止。
徐天宏道:“我看十四弟凡心未断,未必能做一辈子和
尚。”文泰来忙问:“何以见得?”徐天宏道:“第一、他还挂
念咱们的大事。第二、他要募化重修佛像,但他素来心高气
傲,不屑求人,要他募化,哪能成功?我瞧他势必仍用老法
子,要去劫盗为富不仁的大户。”说到这里,众人都笑了起来。
陈家洛笑道:“哪还像甚么和尚?”徐天宏道:“他连翠羽黄衫
都还放心不下,只怕做和尚很难。这字条上署的是他本名,不
写和尚法名。看来他对自己的和尚身份也不怎么在乎。”众人
听他一说,都觉有理,也就宽怀。
文泰来道:“这关东三魔武功很强,不知那翠羽黄衫能敌
得住吗?”徐天宏道:“我们曾见霍青桐姑娘和六魔阎世章相
斗,霍姑娘稍胜他一筹。不过若非总舵主出手相救,只怕也
已遭了他的毒手。”文泰来道:“那不成,这大魔滕一雷力气
大得异乎寻常,十分厉害。”徐天宏道:“那么咱们赶快动身
去回部,路上把三魔截住。等咱们办完正事,再回来劝十四
弟吧。”众人都说不错。
众人回到孟津,天已发白,便到酒楼去吃面喝酒。
徐天宏道:“三魔既已动身,咱们最好有人骑四嫂的白马
赶过头去。眼下回部军情紧迫,木卓伦老英雄他们正忙于应
付,别让翠羽黄衫冷不防的给三魔打个措手不及。”陈家洛心
想此言甚是,皱眉不语。
章进道:“那我先去吧,你们随后来。”徐天宏道:“你性
子急,别途中惹事,误了大事。”章进道:“我不惹事就是。”
骆冰明白徐天宏的意思,说道:“你不懂回语,途中好生不便,
目下到处有战事,别让回人们起了误会。”座中只有陈家洛和
心砚两人在回疆住过十年之久,精通回语,骆冰这句话明明
是要他们去了。陈家洛仍是不语。心砚道:“少爷,那么我先
走吧。”徐天宏道:“总舵主,我瞧你还是先走最妥。你懂回
语,功夫又好,关东三魔和你没朝过相,就是狭路相逢,动
手不动手都不打紧。你赶到之后,要是兆惠仍不停手,你还
可以帮他们出些主意。”陈家洛沉吟半晌,说道:“好吧!”吃
过面后,谢了上官毅山,和众人作别,跨上骆冰的白马,向
西驰去。
陈家洛得知关东三魔要去找霍青桐报仇,甚是关切,翠
羽黄衫的背影在大漠尘沙中逐渐隐没的情景,当即袭上心头,
但想到那姓李少年和她亲密异常的模样,以及陆菲青所说他
徒儿与她两相爱悦的言语,又觉自己未免自作多情,徒寻烦
恼,然而要将心头的思念置之度外,却又不能。
那白马脚程好快,只觉耳旁风生,山岗树木如飞般在身
旁掠过。到得午间,已奔出二百多里,自必早把关东三魔远
远抛在后面。打过尖后,纵马又驰,心想今日奔跑一日,关
东三魔永远别想再赶得上,晚间在客店中歇宿时,已全然放
心。
不一日已到肃州,登上嘉峪关头,倚楼纵目,只见长城
环抱,控扼大荒,蜿蜒如线,俯视城方如斗,心中颇为感慨,
出得关来,也照例取石向城投掷。关外风沙险恶,旅途艰危,
相传出关时取石投城,便可生还关内。行不数里,但见烟尘
滚滚,日色昏黄,只听得骆驼背上有人唱道:“一过嘉峪关,
两眼泪不干,前边是戈壁,后面是沙滩。”歌声苍凉,远播四
野。
一路晓行夜宿,过玉门、安西后,沙漠由浅黄逐渐变为
深黄,再由深黄渐转灰黑,便近戈壁边缘了。这一带更无人
烟,一望无垠,广漠无际,那白马到了用武之地,精神振奋,
发力奔跑,不久远处出现了一抹岗峦。
转眼之间,石壁越来越近,一字排开,直伸出去,山石
间云雾瀰漫,似乎其中别有天地,再奔近时,忽觉峭壁中间
露出一条缝来,白马沿山道直奔了进去,那便是甘肃和回疆
之间的交通孔道星星峡。
峡内两旁石壁峨然笔立,有如用刀削成,抬头望天,只
觉天色又蓝又亮,宛如潜在海底仰望一般。峡内岩石全系深
黑,乌光发亮。道路弯来弯去,曲折异常。这时已入冬季,峡
内初有积雪,黑白相映,蔚为奇观,心想:“这峡内形势如此
险峻,真是用兵佳地。”
过了星星峡,在一所小屋中借宿一晚。次日又行,两旁
仍是绵亘的黑色山岗。奔驰了几个时辰,已到大戈壁上。戈
壁平坦如镜,和沙漠上的沙丘起伏全然不同,凝眸远眺,只
觉天地相接,万籁无声,宇宙间似乎唯有他一人一骑。他虽
武艺高强,身当此境,不禁也生栗栗之感,顿觉大千无限,一
己渺小异常。
到哈密城后,心想军情紧急,对外来旅客盘查必严,于
是绕过城市,径到城西的二堡。次日起来,寻思一过二堡向
西,就要打听霍青桐的所在了,自己是汉人,只怕回人疑心
自己是奸细,如何取得他们信任,倒要费一番周折,还是换
了回人装束较好,于是在二堡买了回人戴的绣花小帽、皮靴
和条纹衣衫,到旷野中换了,把原来衣服埋在沙中。临溪一
照,宛然是个回族少年,自觉有趣,不禁失笑。
但一路之上,竟没遇到一个回人。沿途回人聚居的村落
市集都已烧成白地,自是兆惠大军干的好事,所有回人必定
都已逃入沙漠腹地。不由得着急起来,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漠
之上,却到哪里去找霍青桐?心想如沿大路寻访,只怕再也
找不到一人,于是折而向南,尽往偏僻山地中乱走。回疆本
就荒凉,不循大路,更是难遇人烟,向南走了三天,干粮吃
完,幸好不久便打死了一只黄羊。
又走了两日,途中见到几个牧人,一问之下,却都是哈
萨克族人。他们只知满清大军来了之后,回部大队人众都往
西退走,却不知退往何处。
口方
徨无计,只得纵马向西,信蹄所之,不加控驭,每天奔驰
三四百里。如此走了四日,眼见皆是黄沙,天色蒙暗,不知
尽头。
这日天气忽然热了起来,大漠之中气候变化剧烈,往往
一日之内数历寒暑。本来水囊中的水都结了薄冰,这时却越
走越热,烈日当空,人马身上都是汗水,他想找个阴凉所在
休息,四顾茫茫,尽是沙丘,只得驰到一个大沙丘的背日处,
打开水袋喝了三口,也让白马喝了三口,虽然奇渴难当,却
不敢多喝,只怕附近找不到水源,喝完了水那可是死路一条。
人马休息了一个时辰,上马又行。正走得昏昏沉沉、人
困马乏之时,忽然白马仰起头来,向天空嗅了几嗅,振鬣长
嘶,转过身来,向南奔驰,陈家洛知道此马颇具灵性,便也
由它。奔不多时,沙丘间忽然出现了稀稀落落的铁草,再奔
一阵,地下青草渐多。陈家洛知道前面必有水源,心中大喜。
那白马这时精神大振,四蹄如飞。不一会,已听得淙淙水声。
转眼之间,面前出现一条小溪,白马奔到溪边,陈家洛
跳下马来,见水清见底,抚摸马背,笑道:“多亏你找到这条
小溪,咱们一起喝吧!”俯身溪边,掬了一口水喝下,只觉一
阵清凉,直透心肺。那水甘美之中还带有微微香气,想必出
自一处绝佳的泉水。溪水中无数小块碎冰互相撞击,发出清
脆声音,叮叮咚咚,宛如仙乐。那马喝了几口水后,长嘶一
声,跳跃了数下,也是说不出的欢喜。
陈家洛饮足溪水,心旷神怡,胸襟爽朗,回顾身上满是
沙尘,于是卷起裤脚,踏入水中,把头脸手脚洗了个干净,再
把马牵过,给它洗刷一遍。然后在两只皮袋中装满了水。冰
块闪耀之中,忽见夹杂有花瓣飘流,溪水芳香,当是上游有
花之故,心想:“沿溪上溯,或许遇得到人,能问到霍青桐的
行踪。”于是骑上了马,沿溪水向上游行去。
渐行溪流渐大。沙漠中的河流大都上游水大,到下游时
水流逐渐被沙漠吸干,终于消失。他久住回疆,也不以为奇,
但见溪旁树木也渐渐多了。纵马急驰了一阵,溪水转弯绕过
一块高地,忽然眼前一片银瀑,水声轰轰不绝,匹练有如自
天而降,飞珠溅玉,顿成奇观。
在这荒凉的大漠之中突然见此美景,不觉身神俱爽,好
奇心起,想看看瀑布之上更有甚么景色,牵马从西面绕道而
上。转了几个弯,从一排参天青松中穿了出去,登时惊得呆
了。
眼前一片大湖,湖的南端又是一条大瀑布,水花四溅,日
光映照,现出一条彩虹,湖周花树参差,杂花红白相间,倒
映在碧绿的湖水之中,奇丽莫名。远处是大片青草平原,无
边无际的延伸出去,与天相接,草地上几百只白羊在奔跑吃
草。草原西端一座高山参天而起,耸入云霄,从山腰起全是
皑皑白雪,山腰以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