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洛走了过来,木卓伦离座相迎,携了他的手走到帐中。霍青
桐与香香公主姊妹随后跟了进去。
木卓伦一进营帐,立即抱住陈家洛,说道:“陈总舵主,
哪一阵好风把你吹到这里来?”陈家洛道:“我有事到天山北
路来,途中得到消息,因此赶着来见你,想不到竟会遇见你
的二小姐。”香香公主听父亲叫他“陈总舵主”,呆了一呆。
陈家洛虽与木卓伦讲话,一直留神着她两姊妹,见香香
公主脸露惶惑之色,忙转头道:“有一件事很对你不起,我没
跟你说我是汉人。”木卓伦接着道:“这位陈总舵主是我族大
恩人,咱们的圣经就是他给夺回来的。他救过你姊姊性命,最
近又散了兆惠的军粮,清兵不敢迅速深入,咱们才能调集人
马抵挡。他对咱们的好处,真是说也说不尽。”陈家洛连声逊
谢。香香公主嫣然一笑,说道:“你不说自己是汉人,原来是
不肯提到你对我们的恩惠,我自然不会怪你。”
木卓伦道:“那满洲使者如此狂傲无礼,幸得总舵主仗义
出手,挫折了他的骄气。他激喀丝丽去做使者,总舵主你瞧
去得么?”陈家洛心想:“他们族中大事,旁人不便代出主意,
我只能从旁尽力相助。”说道:“我从内地远来,这里的情形
完全不知,木老英雄如说可去,在下自当尽力护送。要是觉
得不去的好,那么咱们另想法子回绝他。”
香香公主凛然说道:“爹,你与姊姊天天都为了族里的事
操心,还在战场上跟他们性命相拚。我只恨自己没用,不能
出一点儿力。我去做一趟使者,又不是甚么大事,要是不去,
可让满洲人取笑咱们。”霍青桐道:“妹妹,我只怕满洲人要
难为你。”香香公主道:“你每次出战,也总是冒着性命危险,
我冒一次险也是应该的。他本事这样好,我跟他去一点也不
怕,姊姊,我真的不怕。”
霍青桐见妹子对陈家洛一往情深,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滋
味,对木卓伦道:“爹,那就让妹子去吧。”木卓伦道:“好,
陈总舵主,那么我这小女托给你啦。”陈家洛脸上一红。香香
公主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向他溜了一溜。霍青桐却把头转向
一边。
木卓伦写了回书,只有几个大字:“抗暴应战,神必佑我。”
陈家洛见这寥寥数字辞气悲壮,连连点头说好。木卓伦把信
交给香香公主,吻吻她的面颊,给她祝福。
霍青桐道:“妹妹,真神佑你,愿你早去早回。”香香公
主抱住了姊姊,笑着称谢。
四人走到帐外,木卓伦下令设宴,款待使者和他的随从。
席上那使者方通姓名,叫作和尔大。食毕,鼓乐手奏乐欢送
宾客。和尔大一举手,一马当先,绝尘而去。香香公主等骑
了马跟随在后。霍青桐望着七人背影在黑暗中隐没,胸中只
觉空荡荡地,似乎一颗心也随着七匹马的蹄声,消失在无边
无际的大漠之中。
木卓伦道:“青儿,你妹子真勇敢。”霍青桐点点头,忽
然掩面奔进营帐。
香香公主和陈家洛跟着使者奔驰半夜,黎明时到了清军
营中。和尔大请他们在一座营帐中休息,自行去见兆惠。向
兆惠行礼毕,见他身旁坐着一名军官,身穿皇帝亲军骁骑营
汉军佐领服色,向他微一点头,对兆惠道:“禀告大将军,小
将已将战书送去。回子很是横蛮,不肯投降,还派人送了战
书来。”兆惠哼了一声,道:“真是至死不悟。”对身畔的清兵
道:“传令升帐。”
命令下去,号角齐鸣,鼓声蓬蓬,各营正副都统、参领、
佐领,齐在大帐伺候。兆惠步到帐中,众军官躬身施礼。兆
惠命在将位左侧设一位子,请奉旨到来的骁骑营军官坐下,再
命三百名铁甲军亲兵手执兵刃,排成两列,兵卫森严,然后
传回人使者入见。
香香公主在前,陈家洛跟在身后。香香公主脸露微笑,毫
无畏惧之色。众人见回人使者便是昨日阵上所见的青年男女,
都感惊异。兆惠本想临之以威,哪知从刀枪丛中进来的竟是
这美貌少女,一时倒呆住了。香香公主向兆惠行了礼,取出
父亲的复书,双手呈上。
兆惠的亲兵过来接信,走到她跟前,忽然闻到一阵甜甜
的幽香,忙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正要伸手接信,突然眼前
一亮,只见一双洁白无瑕的纤纤玉手,指如柔葱,肌若凝脂,
灿然莹光,心头一阵迷糊,顿时茫然失措。兆惠喝道:“把信
拿上来!”那亲兵吃了一惊,一个踉跄,险险跌倒。香香公主
把信放在他手里,微微一笑。那亲兵漠然相视。香香公主向
兆惠一指,轻轻推他一下。那亲兵这才把信放到兆惠案上。
兆惠见他如此神魂颠倒,心中大怒,喝道:“拉出去砍了!”
几名军士拥上来,把那亲兵拉到帐外,接着一颗血肉模糊的
首级托在盘中,献了上来。
兆惠喝道:“首级示众!”士兵正要拿下,香香公主见他
如此残暴,想到那亲兵为她而死,很是伤心,从军士手上接
过盘子,望着亲兵的头,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
帐下诸将见到她的容光,本已心神俱醉,这时都愿为她
粉身碎骨,心想:“只要我的首级能给她一哭,虽死何憾?”兆
惠见诸将神情浮动,正要斥骂,那斩杀亲兵的军士见她愈哭
愈哀,不禁心碎,叫道:“我杀错了,你别哭啦!”拔出佩刀
在颈上一勒,倒地而死。
香香公主更是难过。陈家洛心想:“这孩子哭个不了,怎
是使者的样子。”伸手轻轻扶住,低声慰抚。
兆惠素性残忍鸷刻,但被她一哭,心肠竟也软了,对左
右道:“把这两人好好葬了。”打开回信一看,见了那几个字,
哼了一声,道:“好,后天决战,你们回去吧!”坐在他身旁
的军官忽道:“将军,皇上要的只怕就是这个女子。”
陈家洛本来全心都在香香公主身上,对帐中诸将视若无
睹,听得这话,抬起头来,只见坐在兆惠身旁的竟然便是大
对头张召重。这时张召重也认出了陈家洛,见他穿着回人服
装,更是讶异。两人四目相视,谁都想不到对方竟会在此处
现身。
陈家洛牵了香香公主的手,转身而出。张召重忽地从座
上跃起,不等落地,掌风已及陈家洛身后。陈家洛左手揽住
香香公主的腰,右手反击一掌,脚下毫不停留,抢出帐去。张
召重身法奇快,直追出来。众将对香香公主都有好感,心想
大将军已让他们回去,何以这骁骑营军官要多管闲事,心下
不满,均不相助拦阻。
陈家洛揽着香香公主奔向自己坐骑,只窜出两步,张召
重已绕到前面,冷笑道:“陈总舵主,幸会幸会!”陈家洛暗
暗心惊,怀中掏出六枚围棋子,一把向他上中下三路打去,对
香香公主道:“我缠住这人,你快上马逃走!”香香公主道:
“不,等你打倒他,咱们一起走。”陈家洛那有余裕对她说明
这人武功比自己高强,明知棋子打他不中,乘他躲避闪让,抱
起香香公主放上红马鞍子。
张召重双手各接住两枚棋子,低头纵跃,向陈家洛扑来,
避开了余下的两枚棋子,这一跃既避暗器,又追敌人,守中
带攻,不让对方有丝毫缓手之机。陈家洛不敢恋战,身子一
挫,钻入了白马腹底。张召重一掌堪堪击到马臀,倏地收劲,
改击为按,单掌按住马身,人未落地,飞脚向陈家洛踢去。
陈家洛处身马底,转身不便,敌人这一脚又来如闪电,人
急智生,忽地伸手在马腹上一举,白马受惊,双腿向后倒踢。
张召重单掌使劲,倏地跃出丈余。陈家洛翻身上马,叫道:
“快走!”香香公主提缰纵马,张召重又已跃上,飞身向她扑
去。陈家洛大惊,双脚力踹马蹬,和身纵起,向张召重扑去。
陈家洛知道功力不如对方,正面碰撞必定吃亏,堪堪碰到,右
手已拔短剑刺出。张召重左手急翻,勾住他握剑的手腕,两
人一齐落地。张召重右手随手一掌,陈家洛施展师门绝艺
“反腕勾锁”,左手晃处,已拿住他的右掌。两人在地下纠缠
拚斗,贴身而搏,谁都不敢放手。
众将拥出帐来观看。忽伦四兄弟心想:“我们到回人那里
送信,他们客气相待。怎地人家过来送信,我们便这般不讲
道理?”他们对陈家洛俱都敬服,见他身遭危难,四人一样心
思,也不商量,一齐奔上。
陈家洛和张召重各运内力相拚,初时尚势均力敌,时候
稍长,渐感不支,又见四名巨人奔到,心道:“罢了,罢了,
这次糟啦。”哪知忽伦四兄弟伸出八只巨掌齐把张召重按住,
叫道:“你快走。”张召重武功虽高,但正与陈家洛僵持,四
人按来,当下既无招架之力,又无回避之地,被四虎数千斤
之力压住,动弹不得,手一松,陈家洛跳了起来,说道:“这
时杀你,不是大丈夫行径,再饶你一次!”说罢收剑上马。张
召重空有一身武艺,背上却如压着四座小山一般,眼睁睁望
着两人并辔而去。
两人马匹脚程奇快,倏忽已冲过大军哨岗,待兆惠集兵
来追,早去得远了。陈家洛适才一阵剧斗,为时虽暂,但死
拚硬搏,实已心力交瘁,奔驰一阵,渐渐支撑不住。香香公
主见他困怠,又见他右腕被捏得青一块紫一块,心生怜惜,说
道:“他们追不上啦,下马休息一会吧。”陈家洛摇摇晃晃的
跨下马来,仰卧在地,喘息一阵。香香公主从皮囊中倒出些
羊乳,给他在手腕上涂抹。陈家洛缓过气来,正要上马,忽
听身后蹄声急促,喊声大振,数十骑急驰追来。两人不及收
拾皮囊,跃上马背,向前急奔。忽见前面尘土飞扬,又有一
彪军马冲来。
陈家洛暗暗叫苦,双腿一夹,那白马如箭离弦,飞驰出
去,抢过香香公主身边。陈家洛叫道:“跟着我冲!”白马向
前飞奔,跑了一段路,见前面只七八乘马,心中一喜,勒定
马等候,待香香公主奔到,对面各骑也已驰近。陈家洛取出
点穴珠索,上马迎敌,却觉手臂酸软,眼前金星乱舞,一凝
神间,忽见对面当先一人翻鞍下马,大叫:“总舵主,是你吗?”
滚滚沙尘中狼牙棒上尖刺闪耀,那人身矮背驼,陈家洛这一
下喜出望外,叫道:“十哥,快来!”语声未毕,后面清兵羽
箭已飕飕射到。
章进跃上马背。陈家洛忙叫道:“有敌兵追来,给我抵挡
一阵。”章进叫道:“好极了!”拍马而前,刚驰到陈家洛身边,
对面一人纵马如飞,倏忽抢在章进之前,转瞬杀入清兵队里。
那人生龙活虎般勇不可当,不是九命锦豹子卫春华是谁?陈
家洛更觉诧异,只见文泰来、骆冰、徐天宏、周绮四人飞骑
而来,经过身旁时都大呼一声:“总舵主你好!”便冲向清兵。
随后心砚奔到,下马向陈家洛叩头,站起来喜孜孜的道:“少
爷,我们来啦。”陈家洛问:“怎么九哥也来了?”心砚未及回
答,又有一人掠过身旁,冲入敌人队伍。陈家洛见那人灰衣
蒙面,光头僧袍,手持金笛,心下诧异,叫道:“十四弟么?”
余鱼同遥遥答应:“总舵主你好!”
待余鱼同冲到,文泰来等已把追骑的先头部队杀散,但
见后面尘头大起,又有大军赶来。众人驰回,奔到陈家洛身
边。文泰来道:“咱们向哪里退?”陈家洛见追兵声势极盛,心
想:“回人大军在西,我们如向西退,追兵跟到,他们猝不及
防,只怕要受损折。”叫道:“向南!”手一指,十骑马向南奔
去。众人不意相遇,都欣喜异常。各人所乘都是好马,和追
兵越离越远,只是大漠上一望无际,毫没隐蔽,距离虽远,仍
是举目可见。陈家洛见兆惠点了大军追赶他们两人,未免小
题大做,正暗笑他这般没见识,如何能做大将,猛然想起张
召重对兆惠轻声所说的那句话:“皇上要的只怕就是这个女
子。”一怔之下,心中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忽见又有一队追兵
从南包抄上来。
众人一惊,当刻勒马。徐天宏道:“咱们快做掩蔽,守到
夜里再走。”陈家洛道:“不错,在大漠上白天走不了。”众人
下马,有的用兵刃,有的便用双手,在沙上挖了个大坑。骆
冰对香香公主道:“妹妹,你先躲进去。”香香公主不懂汉语,
微微一笑,却没有动。
清兵渐近,骆冰抱住香香公主,首先跳进坑里,众人跟
着跳入。文泰来、章进、徐天宏、余鱼同四人这次来到回部,
身上都带备弓箭,弯弓搭箭,登时射倒了十几名官兵。文、徐、
余三人箭无虚发。章进弓箭却不擅长,连射七八箭没一箭射
中,怒火冲天,抛下弓箭,提了狼牙棒要上去厮杀。周绮一
把抓住他手臂,骂道:“去送死吗?”骆冰见他居然已能审察
敌我情势,不再一味蛮打,自是徐天宏陶冶之功,不由得嗤
的一笑。周绮横了她一眼道:“我说得不对吗?”骆冰笑道:
“很是,很是。”
卫春华捡起章进抛下的弓箭,连珠箭射倒六名清兵。心
砚连连拍手大赞:“好箭法!”呐喊声中,一队清兵冲到坑口。
文泰来一箭射出,在一名领队的把总胸口对穿而过,箭枝带
血,又飞出数丈,这才落地。众兵见这一箭如此手劲,吓得
魂飞魄散,转头就跑。
头一仗杀退了追兵,但一眼望出去,四面八方密密层层
的围满了人马,幸喜清兵并不射箭,否则纵有沙坑,也决计
难避万箭蝗集。徐天宏道:“沙坑已够深啦,快向旁边挖。”沙
漠上面是浮沙,挖下七八尺后出现坚土,陈家洛、骆冰、周
绮、心砚与香香公主一齐动手,向旁挖掘,将沙土掏出来堆
在坑边,筑成挡箭的短墙,众人才喘了一口气。章进对心砚
道:“我护着你,上去捡弓箭。”舞动狼牙棒,跃上坑边。心
砚跟着跳出,在射死的清兵身旁捡了七八张弓,捧了一大捆
箭回来。
这时陈家洛才给香香公主与众人引见。众人听说她是霍
青桐的妹妹,见她容颜绝丽,温雅和蔼,都生亲近之意,只
是言语不通,无法交谈。
陈家洛休息良久,力气渐复,心想:“张召重这人当真了
得,我只和他相持片刻,现下仍是双臂酸软,开不得弓。”问
道:“九哥你怎么也来了?十二哥呢?”卫春华从坑边跃下,说
道:“总舵主精神好些了吧?我来禀告好么?”陈家洛道:“好,
你说吧。”又朗声道:“四哥、十弟、十四弟、心砚,你们在
上面看着敌兵动静,咱们等到半夜里再突围。”文泰来等在上
面答应。
卫春华道:“我和十二弟奉总舵主之命到北京打探朝廷动
静,一时也没查到甚么。有一天在街头忽然见到张召重那奸
贼和他师兄马真道长。”陈家洛道:“咱们把张召重交给他师
兄,马真道长说要带他去武当山好好管教。我正奇怪他怎么
又出来了,原来他到过北京。”徐天宏道:“总舵主最近见过
他?”陈家洛道:“刚才就是和他交了手,真是好险。”于是说
了和他相遇之事。众人都是又惊又怒。
卫春华道:“他们师兄弟一路说得很起劲,没瞧见我们。
我想:莫不是马真道人和师弟联了手骗人?我们悄悄跟着,见
他们走进一条胡同的一所屋里,到天黑都不出来,看来便是
住在那儿了。我和十二弟商量,得去探个明白。到了二更天,
我们跳进墙去,这两人非同小可,单是张召重,我和十二弟
加起来也不是对手,何况还有他师兄?因此我们连大气儿也
不敢喘一口,在院子里伏着不动。等了半天,听得一间屋里
有人声,我们悄悄过去,在窗缝中一张,见马道长躺在炕上,
那奸贼却走动不停,两人大声争论,我们不敢多看,矮了身
子细听。原来张召重说要到北京料理些银钱私事后才能去湖
北。他师兄便和他回来。过了几天,皇帝也回京了。”陈家洛
听得乾隆已回北京,嗯了一声。
卫春华又道:“张召重说,皇帝给了他一道旨意,要他到
回部来办一件大事。”陈家洛忙问:“甚么大事?”卫春华道:
“他没说清楚,好像要来找一个甚么人。”陈家洛眉头一皱,隐
隐觉得有甚么事不对。
卫春华道:“马道长的话很严厉,要他马上辞官。张召重
却抬出皇帝来压他,说圣旨怎可违抗?若是违旨,只怕武当
山也要给皇帝派兵踏平了。马道长说,咱们江山都教鞑子占
了,就算再毁武当山也不足惜。两人越说越僵,马道长大怒,
从炕上跳起来,喝道:‘我在红花会朋友们面前怎么说的?’张
召重说:‘这些造反逆贼,师兄何必跟他们当真?’只听得豁
的一声,似乎马道长拔了剑。我忙凑到窗缝上去看,见马道
长手中持剑,脸色铁青,骂道:‘你还记不记得师父的遗训?
你这忘恩负义之徒,一意要替满清朝廷做走狗,真是无耻之
极。我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