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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女闲聊录-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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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送东西来的。    
    初二我们全都上我妈家。七筒八筒跟着小王的弟媳上街(上县城)拜年,坐小面的,一个人四块钱,讲价,说,都是小孩子,后来每人两块。我就坐小王的摩托去的。    
    带了一块肉,在县城买了老人喝的麦片,十五块一袋。后来我想换,换成脑白金,后来懒得回去了,就没换。    
    我们到了,孩子还没到。我们从北城这边来,我妈在南城那边,要穿过整个县城。有环城的公汽,一块钱一个人。我伯就生气了,担心两孩子弄丢了。他说:那是么搞法的。他的脸就沉下来了,小王就赶紧骑摩托去找,没找着,他又回来了。我就说:落不了(丢不了),落不了,多大两个伢,还落得了。我伯没吭声,叹了一口气。    
    我说我看看去吧。刚出去,他们两就来了,是等公汽,等了半天。    
    中午他们喝酒,吃涮羊肉,再就是鸡胯子,肉丸、鱼丸。聊天,东聊西聊,细哥说他喜欢北京的馒头,一顿吃四个,大个的。他在北京打工,去年,就那几个月,他也是坐那趟冻得要死的车回家。他说坐到麻城下的。到滴水也是,全是宰人的,他本来只要四块,面的,结果一个人要十块,他们五个人不干,后来他们东找四找,在大市场停的,上那边等去,后来细哥看见他的同学了,同学的车,就说还是四块一个,还说细哥的不要钱,同班同学,细哥还是给了,说这不比平常。    
    细胖哥说这次去北京,把木玲(木珍的妹妹)烧了一下,就是说花了木玲的钱。他打工的工地很偏,真难找,木玲真找到了,给他买了鞋、袜子、内衣,就是我们那叫秋裤秋衫的,还拿了一件旧的羽绒服,他说怎么北京果冷(这么冷),我说你以为跟屋里(家里)一样啊。    
    我说你那车是怎么坐的,他本来说二十号走,没拿到票。我说以为你们在车站还要呆好好几天呢,票真难买,他也说,几个人急得,他们八个人一块回麻城的。只有五个是滴水的。干什么活?干泥工的,工资没欠,全都是给的现金,给私人盖的别墅,那房主真有钱,说北京人真有钱,说房子盖成之后,还要盖院子,院子里头养花养草,还请一个保姆看房子,平时不怎么住。工钱给他,三个月了,吃的住的除开,拿到家里有一千八百块。他觉得还可以。    
    我说你怎么也那么迟,他说是想早点回,那房子没成功,他说那北京人也真是,冬天水泥冻上了,做的墙是松的,那北京人还非要做,干完了才帮他们买票,后来没有了,就在车站里呆着。    
    其实他也不是特意出来打工的,他来找一个人,那人借了他两万块,没还,他来讨,只知道那人在北京,不知道在哪,他就来。幸亏一起出来的有五个人,那人以前是做电工的,电工只养了两个女儿,都出嫁了,他不用回家了。老婆跟着女儿去了,带孩子,大女儿有工作,在武汉。电工不管家。那时候说是出来做生意,借两万,后来全都赔了,赔了他更不回家了。    
    细胖哥来北京找,还是没找着,钱还是没给。    
    我问钱怎么办,钱么搞法的,他说:落了再说。    
    细胖哥说没有玩,哪都没去,天天出工。全都住一个屋里,睡地上,冷得买张电热毯,老弟买的,木玲本来说想买,他说别人买了。可能就是吃馒头,他说哎呀真好吃。细胖哥是部队回来的,当过民兵连长,再就是村长,再就是书记。    
    现在种田可舒服了。小麦都不用种了,谁知道,麻烦呗,割小麦的时候呛人,灰尘最大,鼻孔是黑,脸也是黑的,哪哪都是黑的,八面都是黑的。就是打小麦的时候就得最大的太阳晒,才好打下来。那上面的那个毛,我们叫须,那个到身上挺痒的,再个,以前吃的面粉都是自己家种的,自己吃,我们叫馒头叫做发粑,都是自己的面粉。后来有面粉卖了,还白,就没人种小麦了,现在铺天盖地的,全都是油菜。它也不用你薅,就打点除草剂,就没草了,追肥,以前是一个桶里抓一把尿素,一棵一棵地泼,现在就等天下雨,反正我们那雨水多,下雨了,拿一袋尿素,一撒,就完了。现在种田多快活。    
    我说人快活了,就想更快活,红薯片也不做了。以前是割完二季稻就开始做薯片,家家都做,像比赛似的,在稻场上,铺上稻草,有的就挑上两桶红薯泥,像土豆泥那样的,全都是隔夜弄好的,有的里面还放碎的桔子皮,就拿一个小桌子,一个地膜,盖秧用的,尼龙的,一个啤酒瓶,再就是一盆水,就在那擀。看那个桌子有多大,就弄多大,再往草上一铺,就揭下来,极好看哦。    
    有的时候,四五个人,围着,在那弄,稻场上没有鸡,不用看着。晒到不沾手的时候再换一个面。赶的时候,东聊西聊。罗姐、水莲、还有上面的那个二姐,还有是小王的堂嫂,我叫隔壁姐的,还有桂凤,全都在那聊,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说做了有没有人吃还不知道呢。水莲说:没事啊,到二三月,天长,肚子饿,就有人吃了。有人说:那也不一定。再一个说:到那时候什么都吃。    
    现在不做了。以前还做一种叫花果的,现在也没人做了。花果就是用粉,做成一个红的,一个白的,炸炮的,炸得很大很脆,很好吃的。现在都没人做,现在做的可真是稀物(少有),一看见就抢。    
    现在的人买的瓜子,太贵了,没人买,都买的葵瓜子。再就是蚕豆,便宜,两块钱一斤,白瓜子六块钱一斤,葡萄干,六块钱一斤也没人买。    
    我老逗牛皮客的儿子,说你家有什么好吃的,偷出来出来我吃。他说我爹才奸哪,买一螺(鸡巴)东西,放在楼上收倒,我找半天没找着。我说你爹果奸,他说:当然的。    
    回家打了几天牌。二十六到家,二十七没打,洗被子,二十八吃完饭,二十八吃饭我们叫发财,发完财,我还是在门口洗衣服,几个打牌的贩子就来了,小王的大嫂,叫老三,再就是冬梅,小凤,还有小王的弟媳妇,陈红,几个,一直在那喊,喊打牌了,快点啊。我就在那慢慢的,死不断气的,我心里想,我也不想打,我打不了,这牌我都不会了,新的,打晃的,不要东西南北风的,算帐我都不会了,要庇(音),开口,开四口,都不会。    
    她们一直在那喊,让我打,我说我不用了反正我不会打。后来她们就走了,去找贩子去了。没找着,又回了。又在那喊。我说那么的啊,挨要我打。没打的时候不想打,打的时候又上    
    我还在家里磨呢,她们就把桌子椅子都搬出来了,牌都弄好了,就差你一个人。就打了。    
    还没怎么熟,尽输。她们喜欢赢我的钱,我的钱从北京带回的,全都是新的,家里的钱都是像猪油渣似的,拿出来一坨,窝在一块的。我就喜欢把钱抻开,也是破破烂烂的,真没好钱,农村真没好钱。    
    这是二十八的晚上,打了一天,打到做饭。晚上也是七筒做的,我没做。


第一章回家过年(3)

    二十九的下午在那聊天,也是线儿火问我跟谁打牌了,我就说是小王的二老婆(即冬梅,木珍到北京后,小王跟冬梅好,大家都知道),她说谁告诉你的,我说多早就知道,还要谁告诉。    
    她就说:那你知道了还跟她打牌!    
    我说:没事,我就装做不知道。    
    她说那可不行,要是我的话,我就不跟她打牌,你还跟她打牌。宛珍在旁边说:没有这回事,那有这回事啊。我说你别装了,满弯子的人都知道,你不知道?她说她不知道。她说别听人家瞎讲,小王不是那样的人。我说反正不管,我也不在家,管不了,我也不管。    
    打牌的时候有人讲,说冬梅,你苗(她女儿)回了,她就说,我苗没回我知道,她的干爹带她上北京玩去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整个村子都知道,什么干爸,就是当二奶。    
    香苗初中念了半截,她爸爸死了,就是那个〃半天〃,也叫〃牌圣〃,得肺病死了,她就不念了。她就跟着那个细佬,就是叔叔,去了新疆,学做生意。过了半年又回了,回来人家介绍她到武汉,开始的时候说是在网吧,后来也不知道干什么,谁都不知道,她跟她妈说在网吧里帮人家看吧。后来她那个,前年回家,我还不知道,以为她还是一个挺老实的、挺好的孩子,她也挺白的,眼睛很大的,长得不错,后来我回家的时候看见她穿得很洋气的,她是年三十回家的,也是拖着一个旅行箱,她也是从我们门口过去,我就问那个陈红,说:苗干吗的,穿得果好,她说你还不晓得啊,我说我不晓得。    
    她说她外面做鸡呢,有的是钱。跟她妈买了金戒指金项链,我就说我不晓得。    
    后来我又跟隔壁姐说:真是天意啊,她爸爸死了,老天爷给她一碗饭吃。她就说:这碗饭啊,谁都不愿意吃。当婊子谁不会啊!我说那倒也是。    
    她去年穿得挺好的回来,就带着村里的小伙子,全都是十五六岁的,她也就是十七岁。上马连店,溜冰去了,她请客。打台球,买吃的,全都是她请客。    
    回家也就是呆了两天,初一上外婆家拜年,带着小伙子打牌,她输了无所谓。她初二早上就走了。我后来问小王,我说苗到底在武汉干什么。小王说在那她认了一个干爸,干爸有两个儿子,说把她当女儿养着,说以后给他儿子做媳妇。小王说苗还不错的,那干爸把她弄到学校念书,去年夏天回家,把她自己的户口下了,弄走了。她去年让她妈不种田了,带到武汉来。    
    今年,那苗,二十九下午,我家门口,有一堆孩子玩,我家有一对羽毛球拍,每家都有,都打坏了,我家的是双杆的,在那打球,她就回了,又从我家门口过。    
    她一边拖着旅行箱,穿着大红的皮夹克,一边走,一边玩手机,也是一个红的手机,那么多孩子,都没人理她,就是大嫂看见了说,苗回来了苗,她就是抬头看了一下,也没吭声。走了。    
    第二天,三十,我就看着她在前面走,她妈,就是冬梅跟着她,有一段距离,人有问她妈:冬梅,你去哪儿去?她说我苗要买彩电,家里的小了。要买一个大的彩电。她们就走了,我就上塘里洗衣服,刚好,小莲也在洗衣服,她没多少了,我就站着等她。就在那聊,就聊苗。    
    她也是说,哎呀那个苗,有什么好看的,以为有多光荣啊,就是不要脸,我说刚才她妈说买彩电,说她干爸带她上北京玩了。她说:哎哟喂,亏她还说得出来。什么干爸啊,那有那么好的干爸,去年一年丢了三个手机,丢了一个买一个,丢了一个又买一个。还说家里的房子就盖了一层,房子要再加个二层的,苗不干,她要上武汉买房子去呢!    
    她说:把那个脸不要,什么不干得出来。她说几十岁的老头,她也睡得下去。莲说话最直的,能说不能说的,她都说,这话她不是小声说,就在那大声说。塘那头还有人呢,肯定都听见了,她的干爸爸比她妈还大两岁,其实也不大,干爸是64年生的,她妈比我小一岁,66年生的,估计是64年的,苗是86年生的。    
    后来我洗衣服回来,她们彩电也买回来了。坐车上县城,买了就回来了。我那衣服不少,两桶衣服。多少钱,没问。    
    初几了,三十,她买完彩电就换了一身衣服,穿了长统的皮靴,才那么点长的超短裙,又约那些男孩,又上马连店玩去,又请他们溜冰,打台球,买吃的。后来我就跟陈红说:哎喂,冷不冷啊,穿果短点裙,还露一截腿胯子在外边。陈红说:你个傻瓜,她面边穿着肉色的袜子,我说哎哟我没看出来。她们玩到晚上回来,那些男孩上我家玩,我就问上哪玩来着。说马连店,全是苗请客。我说,哎哟,她哪能那么多钱啊?男孩说:苗烧包钱啊(就是说钱挺多的)。    
    今年不是初二走的,可能是初四走的。    
    三十的晚上又打牌了,在牛皮客家里打的,现在都不守岁了,家里都烧着火盆呢,没人烤火,有的只有小孩在家,有的有男的在家,也有男的出来打牌,女的在家做包面,反正没有全家一块守着的了。    
    我们打七,扑克。贴门对子,就是对联,都是又长又大的门对子。楚汉的堂客,叫腊花,老爱管男人,不让他打,腊花进来,牛皮客就说:自己找个椅子坐下来。我们在下面一个细桌,上面有一桌是打麻将的。让他坐下来,说,今天三十,你未必今天还不让他打。腊花说:不是,你看他磕磕卡卡的,病夫子样儿,我不是不让他打,别打夜深了。牛皮客说:今天谁也别打夜深了。(因为都要封门啊。)最多打到十二点。说到了十二点都得走。    
    大家说行啊。    
    腊花说:你妈个逼头的,你果做人家,买果点细门对儿。(我们都是大的门对子)    
    我们就说:他买多大的门对儿啊?    
    腊花说:一点细。你穷穷得果狠,买个对门子都不起来。    
    楚汉就说:怕么西,大门对儿也是果的过,小门对也是果的过。    
    腊花说:看的吧!(就是不好看的意思)    
    我们就在那笑,说楚汉,你也真是的,买个大门对又么的!大家都笑。    
    打到十二点全都回家,牛皮客就放一千头的炮竹。    
    后来出天方,放的烟花比那年,我在北京工体看到的,就是申奥成功,还是大学生运动会那次看到的,还要壮观。马连店街上放的,好几个村连起来的一条路,就像这(北京)平安大街似的,两边有房子,全全都是有钱的人家,放的烟花真是很好看的,放了也有半个多小时呢。我们就站在那看,八筒坚持不住。出天方,封门之后,再弄上蜡烛,敬上香,再拿炮子,全是一万头的,带电光的,牛皮客放的还是三万头的呢。    
    整个放起来,十二点,全村都是噼哩啪啦的。我们村也有人放烟花,不多,今年有十户人没回家过年,我们的炮竹放完了,就全上河堤上看那边放烟花,那眼睛真是看不过来,二眼的儿子,一直在那喊,哎呀真过瘾,真过瘾!真有味。我就问:怎么样?壮观吗?他说:真壮观!十三岁的孩子。七筒也在那看,八筒睡着了,喊不起来,七筒去喊,她睡着了,喊不起来。那家伙没看见,我们看了半个小时。


第一章回家过年(4)

    后来那个李想就约七筒到社庙去,就是土地庙。出了天方就全都到那去。女的不能去,只有男的能去,带上香纸,不能讲话,带炮竹。要七筒一块去,我说行啊,你快点,跟着三伯,小王是三伯,一块去,他妈说:三伯多时就去了,赶不上了。我说那就算了,去不成了,不去,刚才你又没看见,看见你就让他等等。    
    第二天大家说昨天晚上真有味,到处都放着烟花,女儿说她哥没喊她,太可惜了。她哥说:我怎么没喊,你自己不起来。她说我不知道。往年也有,没这次好看。    
    这小王的二老婆吧,冬梅,她不怕,谁爱说谁说去,反正她死了丈夫,她没死丈夫的时候,她就那样。她丈夫有病,在武汉,修无线电,大家都知道她。她也挺喜欢打牌的,不论大小,她都打。她就上公路打去,立民的外父,有六十多岁,她就跟他好。那时候,她本来跟她婆婆一个大门里进,虽然分了家,但是没有另外开一个大门,有一天晚上,这个老头就上她家去了,后来,她公公婆婆就堵在那了,出不来了。这个老头是开店的,有钱,他的女儿儿子全都是拿工资的,他跟下弯子的人过伙(合伙)开一个店,他有钱,这下好了,让她婆婆捉住了。    
    那老头出不去,就跪在她公公婆婆面前,让他们莫作声,婆婆说他强奸,要送到派出所。后来他就说私了算了。讨价还价,后来给了两千块,够多的了。    
    村里人笑得要死,都说这下好了,这下冬梅又有钱花了,她不是喜欢打牌吗,说这下又润得好大时了。有人说,像她这样就要得,搞十回就有两万了,这个生意做得好。她没听见。    
    我们那时候真是天真,想着她出来怎么见人啊,有时候我们说着说着,她就来了,她也笑咪咪的跟你打招呼,跟没事一样。等她走了,我们就,哎呀她怎么不怕丑啊。    
    还有一个,她跟线儿火的丈夫昭明,这个村里头没人知道。昭明做得挺隐蔽的。那段时候,老是听昭明说丢钱了,后来吧,线儿火挺精的,她能觉察。晚上她就盯丈夫的梢,我们那叫捉错。她跟踪了好几个晚上,终于被她捉着了。那时候,冬梅家就另开一个门了,单开一门。线火进去的时候,门是掩着的,没插上。她就进去了,这时两人正在干好事,线儿火一把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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