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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慢慢跟他耗,她就不相信天下有她说服不了的人。
萧彤耸耸肩道:“那好吧!人各有志,我不便勉强。既然今天凌翼不在,你来陪我练剑好了!”
她似乎放弃得太轻易了点?
尽管莫宁心存狐疑,但她这回的建议还真令人动心,她是由两大剑术名家亲自调教出的高手,他也从昨天的比试中获得不少启发。
莫宁提剑拱手道:“承表小姐看得起,那么,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再请表小姐指教了!”
“莫大哥!”
突然蹦出的笑脸让莫宁吃了一惊,但已见怪不怪。虽然他总想躲着萧彤,可她总有办法把他挖出来。
如今他也不知道萧彤的举动对他是骚扰还是享受了!萧彤整日缠着他,的确为他带来不少困扰,但他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被人重视、被人需要的感觉了,心底总不自主地期待萧彤出现。
萧彤环顾四周,得意地笑道:“莫大哥越来越会躲了喔!我在附近晃荡了半天才找到你呢!”
他确实藏得很隐密,他们的位置在两座假山间,一棵大约两人合抱的大树下,前后都有假山屏蔽,加上树干粗硕,很难让人发现两山之间其实还有一块约莫一丈方圆的隙地。
莫宁小时候,最爱一个人藏在这里,只要稍藉树干掩护,根本没人能发现他,这是他最珍爱的秘密处所。重回风花雪月楼后,他也常常一个人在此沉思,没料到萧彤竟连这里也找了来。
“莫大哥怎么发现这里的啊?”
相处了几日,萧彤也约略摸清了他的性子,尽管常是她一个人咭咭咯咯说个不停,但她知道莫宁很认真地在听她说的每一句话。
“无意间发现的。”
这么说当然也不是骗她,他确实是在无意问发现这个秘密天地,只不过那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
萧彤仍在东张西望,好一会儿才笑道:“这棵树实在生得巧妙,我在附近转来转去,只以为两山之间夹了棵树,没想到树下别有洞天,要不是我年纪太大了,这倒是个捉迷藏的好地方。”
他们现在何尝不是在玩捉迷藏?他躲,她找,只不过他总是输家,不论躲在哪里,总会被萧彤找到。
“或许是这棵树太大了,堆置假山的时候不得不避开它,旁边的空地该是工人施工时站的地方吧!”
萧彤点点头,在他身旁席地坐下,靠着树干,舒服地打了个哈欠道:“这儿真好,让人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了!”
莫宁心中却是警钟大作,他不该和萧彤有太多互动,更不该在四下无人之处和她独处。
他可以感觉到萧彤把他当作兄长、当作朋友,对他十分信任,几乎不设防。但她是周荟仪的外甥女,又是凌家内定的媳妇,尽管他无法对她产生恨意,至少也该与她保持距离才是。
何况她云英未嫁,与他私处过久将有损她的闺誉。
他应该起身,应该走开,可是望着萧彤微玻ё叛郏成戏鹤怕阄⑿Φ哪Q共蝗绦纳ㄋ男恕
“风花雪月楼实在一点也不好玩!”
萧彤嘟嘟囔囔的抱怨让莫宁忍不住想逗她。“风花雪月楼是苏州第一名园,这儿都不好玩,苏州也没什么地方好玩了!”
“莫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好地方还得有好心情;心情不好,别说风花雪月楼了,就是皇宫禁苑御花园也一样没趣!”
“你心情不好吗?”
他可一点也看不出来,在他面前的萧彤总是笑脸盈盈,充满活力与朝气,像个无忧无虑的大孩子!
“要是有个你很讨厌的人镇日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你又逃不了,躲不开;心情能有多好?”
她说的是凌翼吧!从她来到风花雪月楼那天起,凌翼就对她大献殷勤,没想到她的反应竟是“很讨厌”!
只是她好象没想到一点,她的行径其实与凌翼一般无贰,唯一的差别只在她不喜欢凌翼缠着她,莫宁却默许了她的纠缠。
“那么,离开风花雪月楼如何?”
莫宁不甚真心地提供建议,萧彤的个性说风就是雨,她要真想走,早就闪得不见人影了!
“我也想啊!”
她单纯直率的响应却让他心头一阵刺痛,莫宁霍然一惊,难道他深心里竟不希望她离开吗?
但他告诉自己,他的复仇计画本不包含萧彤,她的存在将会对他的行动造成妨碍,若不想把她牵扯进来,她离开是最好不过。
萧彤完全没察觉到他心情的波动,自顾自地道:“可是我爹头一个不答应,再说姨丈姨娘把我当亲生女儿似的,尤其是姨娘,疼我疼得不得了,我很小的时候娘就过世了,我好舍不得这种有娘疼的感觉。”
她的话让他眸光一黯,原本,他也过着有爹娘疼爱的幸福日子,可是周荟仪却毁灭了他拥有的一切,母亲葬身太湖,他也从此成为孤伶伶的一个人,习剑练武,等待报仇雪恨的日子。
“还有,”萧彤俏皮地笑道:“我还没说服你跟我回饮马山庄呢!莫大哥,你陪我对招这些天,我真的进步很多喔!”
这妮子!真是不死心。
几句话间,萧彤又驱散了他心头的晦暗,她总是这样,明亮、开朗,就像春天的阳光,带来活泼的生命力。
“表小姐资赋过人,在下岂敢居功?”
“莫大哥,你又来了!”萧彤噘嘴嗔道:“什么表小姐不表小姐,让人听着就不舒服。”
莫宁失笑道:“你本来就是表小姐……”
萧彤不悦地抢白道:“莫大哥,你很故意唷!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可以直接叫我萧彤,或是叫我彤儿,再不然就什么都不用,反正我知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就成了!”
她就是要在称呼上斤斤计较,“莫兄”和“莫大哥”字面上的意思差不多,但是亲疏差别可大了!
她改口叫他莫大哥之后,他对她便和善亲切许多,也不再拒她于千里之外,称呼这种东西,看起来是没什么,实际上却总能在不知不觉中拉近彼此的距离,作用可大着呢!
“表小姐这是强人所难了!”
萧彤眉头一皱,他一提“表小姐”三字,心中必定带着身分、阶级的区分,要与她画清界线,她正在努力和他攀交情,好说服他投靠饮马山庄,怎能让他用无谓的称呼来疏远她?
萧彤辩道:“这哪是强人所难?莫大哥,我与凌家虽然有那么点姻亲关系,总不会因此连真心交个朋友的权利都没有吧!”
莫宁虽然不很明白她的种种计较,但却感觉得到她无所不用其极地想拉近两人间的距离,这让他始终有所提防。
“这样于礼不合。”
“哪有这么多礼合不合的!”萧彤噗哧笑道:“我爹娘要是处处讲足礼数,现在可就没有我了!”
莫宁虽不爱听人说三道四,但约略也知道萧彤的母亲当初和情郎私奔之事,她本来就是不合礼教的“产物”,当然也不用期待她拘谨守礼。
只是话说回来,或许正因为她没被拘谨的礼教绑死,才能造就出她所向披靡的个人魅力吧。
“我说不过你。”
莫宁抬手终止这个话题,却没发现自己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宠溺,而且也不自觉地掉入她的“陷阱”,没再说出“表小姐”三个字。
萧彤站起身来整理衣衫,笑得好不得意:“那是当然的喽!因为道理站在我这边呀!”
莫宁也跟着站了起来:“你在这儿待太久了!”
久得足够让人以为他们在偷情。
这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竟让他失神怔忡起来。
萧彤笑嘻嘻地向外探头探脑好一会儿,见他心不在焉,于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趁现在外头没人,我们快些出去吧!”
这个地方可重要了!万一以后她被凌翼烦不过,正好可躲到这儿来图个清净,所以万万不能被人发现这个小天地。
莫宁不置可否,跟在她身后绕过假山,就像一对幽会过后的男女,遮遮掩掩地要避开众人耳目。
“偷情”这个念头始终在他心中缭绕不去,难道几日之间,他便对萧彤动了心吗?他的定力竟如此薄弱吗?他要如何面对屈死的娘亲?
“莫大哥,我们来比轻功吧!”
萧彤天真烂漫,哪晓得他心头思绪如怒潮翻搅。在转眼间又想出新的主意,想让他多陪陪自己。
“从这里到练武厅,看谁先到!我可先说了,我又想好了几个招式变化,这回是一定要赢你的!”
有意地落在她身后,莫宁突然发现,他对萧彤竟说不出拒绝。
第四章
“听说你老和那个武师混在一起?”
萧广成不悦地坐在女儿房中,手上刚接过萧彤亲手奉上的茶,嘴里已忍不住叨念起来。
“什么这个武师那个武师!人家有名字的,他叫莫宁。”
萧彤凉凉地在父亲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脸上漾着微笑,显然心情好到极点,爹想必已发现她对凌翼爱理不理,却整天与莫宁厮混,才会来找她说话,而她正好藉这个机会表明立场。
她已经是个大人了,她有她的想法,爹不能再拿她当孩子,事事替她安排,要她照着做。她有她自己的路要走,而她也一直相信,只有她自己选择的道路,才能给她带来幸福,就像娘选择了爹一样。
萧广成当然把女儿的种种作为看在眼中,所以他才来找女儿,准备与她恳谈一番。凌萧两家联姻必将为饮马山庄带来莫大的利益,女儿年轻任性,冲动行事恐怕会坏了他的如意算盘。
“他叫什么名字不重要,你该多放点心思在凌翼身上,而不是整天和那个武师东奔西跑!”
“我不喜欢他,所以不想理他!”萧彤微拧秀眉道:“爹,你别老想把他和我牵在一处,我是不依的!”
“他总是你表哥,是你姨丈姨娘的独子。”
“凌翼归凌翼,姨丈姨娘归姨丈姨娘,哪有人放在一处说的?他好讨厌,要不是看在姨丈姨娘的面子上,我早就让他难看了!”
萧广成皱眉道:“彤儿,你要想想自己的身份,你是饮马山庄的千金小姐,怎能整日和一个下人厮混?”
萧彤不满地重重放下茶杯道:“千金小姐又怎样?下人又怎样?爹怎会有这种门户之见!在创建饮马山庄前,爹不过是个牧马人,如今你的女儿倒成千金小姐了!要讲身份的话,娘不也是千金小姐?那时爹又是什么身份?怎么当初你就有勇气带娘私奔,现在却连你女儿交个朋友都要干涉!”
萧广成被她一阵抢白,一时语塞,只能勉强地道:“彤儿,不要任性,你要了解爹的苦心……”
萧彤听不进他的话,只想趁这时候把话说清楚。“爹,别把你的女儿当成傻瓜,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过照我看,凌翼什么本事都没有,将来能不能守住家业还是问题。但莫大哥却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材,早晚必成大器,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想办法把他拐进饮马山庄!”
拐?萧广成不由得啼笑皆非,饮马山庄也是颇有地位的江湖名门,有必要想方设法争取莫宁吗?
但他终究是老江湖,从女儿的话中也听出了一些端倪。
“你跟他提过要带他进饮马山庄?”
彤儿太嫩了!莫宁隐然是凌萧两家联姻的最大障碍,他已几次动过除掉莫宁的念头,哪可能让他到饮马山庄?
提及此事,萧彤便不由得气闷:“哪里是提过而已!我每天缠着他每天说,他就是不要!”
看来这莫宁不但武艺不俗,还颇懂得人情世故。萧广成摩挲着颔下的胡须,只可惜联姻是他的首要之务,不然他还真有点网罗之意了!
“既然他不要,你又何必强求?饮马山庄有的是人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他哪知道他女儿的倔性子,莫宁越是推三阻四,她就越是不甘心,越是非要说服他不可。
“好啊!那我们回家去吧!”
萧彤如天外飞来的言语让萧广成一呆,上一句是怎么牵到下一句的?怎么他竟听不明白?
“彤儿,你在说些什么?”
萧彤理所当然地道:“每天让凌翼瞎缠,你都不知道我烦得要死!要不是为了游说莫大哥,我早就逃离风花雪月楼了!既然我不用继续在莫大哥身上花心思,那我还留在这儿干嘛?”
“胡闹!”
“才不胡闹!”
萧广成心知女儿一旦使起小性子,就是瞎搅蛮缠,说理根本说不通,于是改变策略动之以情。
“你姨丈姨娘疼你疼假的吗?你把他们的心意当什么了?”
“姨丈姨娘再疼我,也不是我的亲爹亲娘,总不能说他们疼我,我就要在风花雪月楼留一辈子!”
“他们是把你当媳妇疼……”
萧彤不耐地截口道:“爹,你怎么都听不明白啊?爹,我不喜欢凌翼,打心底不喜欢,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净死绝了,我还是不喜欢凌翼!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和他扯在一起?”
萧广成暗忖,他必须让她明白两家联姻对饮马山庄的重要性,这样她才会懂得他的苦心。
“彤儿,你听我说……”
萧彤却站起身,闷闷地道:“爹,不要让我觉得你把我当作货物,这种感觉我很不喜欢。”
她的指控太严厉,让萧广成不由得一怔。
“不管把我嫁给凌翼有多少好处,请你先想想女儿的终身幸福,除了家世,凌翼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嫁?”
论武功,萧广成阅人无数,当然知道凌翼比起女儿还远远不及;论人品,他顶多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公子哥儿;论涵养,他虽是读过书识得字,文采却远远谈不上笔下生风、风流跌宕……
左思右想,凌翼本身确实没什么足以吸引女人的特质,实在也难怪彤儿不喜欢他,只是……风花雪月楼的财势……
萧广成心头一凛,他真将女儿当成了货物吗?
“我想不出来,也许你也想不出来,如果你要把我嫁给一堆钱,我倒不如四海为家还来得快活些。”
萧彤走到房门口,背对着他,语气突转冷肃,显得无比认真。
“爹,你最好相信我不是说着玩的!”
“我应该杀了你的!”
莫宁和萧彤过从甚密的消息,当然也传到凌重勤耳中,而凌翼种种酸气冲天的反应,他也全看在眼里,所以他召来莫宁。
他见莫宁的地方并不是大厅,而是他卧室外的偏厅,算来是他最私密的会客之处了!
莫宁当然知道这一点。小时候,如果偏厅里有客人,这客人必定极为重要,绝不可有半点失礼不敬。
正因他知道,所以他不解,凌重勤为什么要在这里见他?
而他的开场白更令莫宁惊讶,凌重勤想杀他是正常,一张床上不会睡两种人,他和周荟仪一样,都会选择用最简单的方式,除掉妨碍他们利益的障碍。而他正是他们去之而后快的眼中钉。
再说,连凌重勤的爱妾独子双双失踪,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一个无足轻重的武师凭空消失,当然更不会有人过问。
但是他的喃喃自语却让莫宁颇为疑惑,凌重勤并不打算杀他,但是,为什么?
凌重勤负手在厅中踱方步,苦恼地道:“我应该杀了你的,太多人想杀你了,你知道吗?”
莫宁依然不作响应,但他想得出来,周荟仪必然想杀他,凌翼更想杀他,萧广成大概也想杀他,想来他还真是人见人憎。
“但是我不想杀你。”
这是他早已得到的结论,莫宁并不意外。但他好奇起来,尽管凌重勤与自己有无法改变的血缘关系,但十八年的时空距离早已改变自己所熟知的一切,他自认自己并不了解凌重勤。
凌重勤吐了口长气道:“如果你死了,不,只要你有半点闪失,彤儿必然把这笔帐算在凌家头上,当然就不肯顺从长辈的安排,我们所有的盘算就要落空,所以我不主张杀你。”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莫宁当然明白他没说出口的想法,有父母私奔的榜样在眼前,萧彤当然不会乖顺地接受她不想要的丈夫,离家出走对她而言并不是不可能的作法。
即使两家长辈能把她逼上凌家的花轿,难道他们还能逼她与凌翼洞房、逼她为凌翼生子嗣?她的武功高出凌翼太多,如果她不肯,凌翼很难碰到她一根头发,这才是凌重勤不敢太强硬的理由吧!
只是莫宁心里颇觉奇怪,凌重动向来希望孩子能够成为武林高手,他年幼时,周荟仪督促他习武也十分严格,但他们却将凌翼调教成这么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脓包,差别也未免太大。
他哪知道周荟仪始终拋不开他当年的“诅咒”,生怕教好了儿子,将来儿子会对她不利,所以对凌翼十分放纵。
“但是,彤儿喜欢与你在一起,这样下去,对我们的计画也有不利,我不能不做处理。”
莫宁沉默着,今天他来,本来就只能任凭凌重勤发落,既然他一条小命安全无虞,他也想看看凌重勤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膏药。
“毕竟除了我以外,想杀你的人太多!”
凌重勤一再提到想杀他的人很多,显然他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而他却独排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