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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神泪(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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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可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什么人家?”曲承欢哭丧着一张桃花脸。
  怎么办?他都已经找了一夜,还是找不到侯爷的下落。
  “这附近的人家不多,也许你到寺庙去找找,会有些收获。”她走到马前,想要把他看清楚,可惜这人坐在马上,距离太远,就算她踮高脚尖,眯紧眼,还是无法看清楚对方五官。
  曲承欢本想说声谢便转往寺庙找人,但眼前的小兄弟靠得很近,让他发现他长得真俏,眼睛眯成那样,很像是在勾引人耶……“承欢,你贴那么近做什么?”他一愣,看向不远处,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登时眼底冒出两泡泪,但话还没喊出口,眼前的小兄弟已经先发制人。
  “你是呆子啊,我叫你躲,偏要跑出来,是真的很想死是不是?!”君什善回头骂得很不客气。
  “你才是呆子,没听到我唤他的名字,那就代表我识得他!”淳于御低咆着。
  光是瞧她贴得那么近,他就知道她肯定又眯眼看人,那神情要是不知情的人瞧见,真会以为她有心勾引人。
  “咦?”君什善看向坐在马上的男人。
  就见他张着嘴,一脸错愕到下巴快掉了。
  “那……你是要跟他走了?”
  “话说清楚一点,我本来就要去杭州城,既然他找来了,就一道走。”
  “可是,你的伤禁得起骑马的折腾吗?”
  “小事。”
  “喔……”君什善把尾音拖得长长的。
  站在小屋前,目送着他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觉得有些难受。
  这念头一上心头,她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头。又不是小孩子了,更何况她和他才相识一夜,哪来的情谊?
  而且,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暗算他,他一直待在山里,感觉也不够安全,万一她和夕月姐姐受他牵连的话,那就糟了。
  所以,他离开是件好事。她这么说服自己,可就是甩不开压在心底的郁闷。
  “怎么,舍不得我?”走了两步,感觉到她的视线,淳于御忍不住回过头,笑得邪谑。
  “我舍不得你?”君什善哈哈大笑,掩饰莫名的心虚。“对,我舍不得你没给我赏银。”他撇撇唇,朝随侍喊着,“承欢,银两。”回过神的曲承欢赶紧翻身下马,从怀里取出锦囊。
  不能怪他一直在处于震惊中,实在是眼前的阵仗,饶是他回头说给喜鹊听,她也肯定不信。
  那丫头是侯爷奶娘的女儿,他们三个可以说是一起长大,对于侯爷的事,除了候爷已过世的爹娘,就他和喜鹊最清楚。
  向来不喜人亲近的侯爷,竟跟个小兄弟走得这么近,而且,还像在跟他调笑似的……难不成主子是有龙阳之好?所以以往才老是拒姑娘家于千里之外?
  “全都给你。”他把锦囊递给她。
  君什善一愣,抓着沉甸甸的锦囊,她赶忙推还给他。“不成,我没道理收这么多。”
  “拿去吧。”
  “我不要。”淳于御瞪着她,索性从锦囊里掏出一两银子交给她。“够不够?”真是的,明明就扮市侩要讨赏,真要给她赏,她又嫌多。
  “够了。”她垂着长睫。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不该多问的,但他还是问了。
  “就这几天吧,等夕月姐姐的身子好些再上路。”她还是垂着睫。
  初时,觉得他冷,还有点坏,所以对他诸多防备,相处后,才知道他这个人其实并不恶,可以交朋友,没想到他就要离开了。
  “路上要小心。”
  “你也是。”淳于御道着别,脚下却生根似的走不开。这状况可吊诡了,和她不过是萍水相逢,顶多是一夜的交情加上救命之恩,可这个没心眼却爱装世故的小姑娘,偏让他莫名牵挂着。
  他看着垂敛长睫的她,一络乌丝从软巾边缘滑落香腮,有股冲动,想要伸手为她拢至耳后,却见她突地抬眼,笑得很哥儿们。
  “好了,早点下山吧。”淳于御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眸色复杂,令人难以读透。
  那神情让曲承欢头皮发麻。他从小就跟在侯爷身边,侯爷在想什么他通常可以摸个八九不离十,他看得出侯爷舍不得离开这位小兄弟……看来,只能由他充当慧剑,斩情丝了。
  “侯爷,该走了。”他轻咳了声道。
  淳于御哼了声,转头就走。
  曲承欢见他那么干脆,不禁疑惑地搔着头,怀疑自己想太多,但见侯爷已走近马,他赶紧向君什善道谢。
  “小兄弟,多谢你救了我家侯爷,改天必定……”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驾”的一声,马儿已疾驰而去,他忙回头,喊着,“侯爷,我还在这里耶……”有没有这么狠,竟然不等他?
  眼见主子理都不理他,曲承欢说了句改日拜访,便拔腿狂奔起来。
  君什善缓缓抬眼,然早已不见他的踪影,小脸一垂,视线落在掌心的一两银子久久。
  曲承欢自认对主子的了解颇深,可他实在怀疑主子掉落山崖时,一并也把脑袋给撞出问题。否则他怎会狠心的把他丢在后头?甚至回到侯爷府后,还对特地上门的清王爷这般失礼。
  此时此刻,坐在淳于御身旁的清王爷赵立,直话直说了好一会,见对方还是没反应,迳自闭目养神,倒也不以为意,反而打量起他来。
  “多年不见,镇朝侯还是如我印象中那么俊美无俦。”说着,还伸出手,站在主子身后的曲承欢脸色大变,而淳于御冷冷抬眼,硬是让他的手转了个弯,轻拍着掌,便见几个美鬟从外头走入。
  “今天本王特地挑了几名美鬟,就让她们留下来伺候镇朝侯。”淳于御看也不看一眼,淡道:“不需要,我府里的下人已经足够。”
  “有美鬟在身侧总是赏心悦目,这也是我家王爷一番美意。”站在赵立身后的男人开口道。
  “不用。”淳于御懒懒地看向他,口吻不耐地回应。
  “这……”男人看了赵立一眼。
  “安生,镇朝侯都说不用了,那就退下吧。”
  “是。”易安生一记凌厉眼神,几个美鬟立刻退出厅外。
  赵立看向淳于御,压低声音道,“本王府里有几个侍卫长得不差,是比不上你的随侍,但肯定能教你看上眼,要不本王的随侍安生,也有几分风采。”曲承欢闻言,神色不变,心里却是暗吃一惊。
  难道清王爷也发现他家侯爷极可能有断袖之癖?
  话说回来,就算侯爷喜欢的是男人,也没必要把他跟侯爷凑在一块吧,他已经有心上人了。
  “……不需要。”淳于御勾笑的俊容,在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变得冰冷。
  “那是本王想错了。”赵立耸肩笑着,笑声有点刺耳。
  淳于御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对他有所防备。
  赵立是当今圣上的侄子,是个世袭王爷,在多年前,契丹南下扰境,也曾授命支援北方,立有功劳,但却没得到任何赏封。
  有人说,是因为他那张不讨喜的睑。
  听说赵立一出生,脸形就歪斜不正,像是被人狠狠拧过,是以他并不受宠,直到他的兄弟因故去世,他才有机会继承王位。
  他无法得知赵立那张脸扭曲得多厉害,事实上,见过的人恐怕也不多,这个面目丑到爹不疼娘不爱的赵立一直戴着面具示人,只露出双眼和下巴。
  他此次南下,皇上要他多提防他。
  第3章(2)
  “对了,不知道侯爷那一营兵马,何时进城?”赵立笑问着。
  “明日。”
  “喔,那么明日本王就带你去船宫一趟,好让你方便部署兵力。”
  “多谢王爷。”
  “不用客气,这是本王该做的。”赵立笑着,像是想到什么,又问:“对了,侯爷预计昨天到杭州城,怎会迟至今日才进城?是上哪去了?”
  “我家侯爷——”
  “到天竺山上参佛。”淳于御冷冷打断自己随侍的话。
  “参佛?”赵立听着,不禁又怪笑起来。“也对,你是个武将,杀业重,确实是该参佛,不过,要小心,杀业太重,就连佛也容不了你。”曲承欢不悦地皱起眉,却见他已站起身。
  “好了,本王先走一步,明日再过来。”尽管不快,淳于御跟着站起身,但就在踏出大厅时,喜鹊捧着热茶走来。
  “好标致的丫鬟,难怪你看不上本王带来的美人。”赵立盯着她,伸手要触她的睑,她反应也快,不慌不忙地往旁一闪,避开他的轻薄。
  “奴婢喜鹊见过清王爷。”嗓音轻冷,一如她的神情。
  赵立收回尴尬的手,甩袖离开侯爷府。
  “这清王爷果然如外头说的好色。”曲承欢啐了声。
  “他昨天就来了,不过我让川宁去打发他,听川宁说,他一直打探侯爷为何不回府。”喜鹊走进厅里,将热茶往桌面一搁,随即替淳于御倒上一杯。“不过,侯爷为何晚了一天才回府?”
  “那是因为侯爷过到暗算。”曲承欢很自然地搭腔,跟着主子走回桌边,瞧桌上就只有一杯茶,不禁喳呼着,“喜鹊,你怎么没顺便倒一杯给我?”抱怨完,才认份的摸摸鼻子。算了,她对他态度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不倒,他自己倒也是可以。
  “什么暗算?”喜鹊眯起狭长美目,纤手抓着杯子,一副他没说清楚,啥都别想喝的冷劲。
  “就……”曲承欢欲言口又止地看着呷茶的主子,瞧他没阻止,便将昨天在天竺山上的事说过一遍。
  “你这呆子,发生这么大的事,竟然没立刻回报?”喜鹊低骂着。
  “你说这什么话?这事怎能闹大?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前,我当然是留在山上找侯爷妥当,你又不是不知道侯爷根本……”正当他说着,视线往主子身上一扫,却惊见他腰间竟渗着血。“侯爷……”淳于御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瞧。“八成是伤口裂了。”当时他气恼那丫头,纵马疾驰,一路颠簸下山,会撕裂伤口,他并不意外。
  “伤口?”喜鹊惊呼着,“赶紧将衣袍解开下来瞧瞧。”她说着就要动手,却被曲承欢给挡开了。“脱也是我脱,你一个姑娘家羞还不羞?”
  “羞什么羞?我又不是没瞧过。”她没好气道。
  她和侯爷是喝同一个奶水长大的,有一阵子还是他的贴身丫鬟,看得出侯爷的爹刻意要她当个通房丫鬟,可惜侯爷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闭上眼,不然就转过身去。”曲承欢边解主子衣袍的系绳,一边催促她。
  喜鹊抽……动眼皮,只能没辙地转过身。
  然才转过身,便听到他的鬼叫,当下她又回过头,惊诧瞪着主子腰间的伤。
  “天呐,怎会如此?”曲承欢难以置信地瞧着铜板大的伤口,伤口上的痂已经裂开,汩汩淌着血。
  他跟着侯爷征战沙场多回,侯爷就算是身受重伤,伤口最迟必在半天内消失不见,可这伤从昨天到今天,竟还有铜板大……
  “侯爷?”他想询问,却发现主子失神得严重。
  淳于御蓦地回神。“怎么着?”心下暗恼自己会因为承欢要喜鹊闭上眼,便又想起君什善……“这伤……”
  “这是对方有备而来,我是轻敌了,但绝不会有下回。”他淡道,强迫自己把心思摆在正事上,不再去想那抹纤瘦的身影。
  偏偏,她生动的神情在他脑海里不断翻飞着,直至想起她赶他时,那毫不恋栈的神情,恼意涌上,他竟捏碎一只茶杯。
  曲承欢和喜鹊不由得面面相觑。
  出了杭州城南,走约五里路,就可见建在钱塘江畔的船宫。
  船宫不远即为渡口和商埠,于是附近形成小型市集,其中以卖吃的和古玩的摊子居多。
  今日一早,赵立带领淳于御来到船宫。确认战船数量和南方的海线图后,淳于御便拿出虎符要曲承欢到驿站调动一营兵马。
  “何必这么急?”见状,赵立不由得低笑着,“镇朝侯初到杭州,不先体会一下杭州的民俗风情,就急着点将?”
  “今日不点将,明日无法进行海上操演,后日就无法正式出海。”淳于御眼也不抬地道。
  他行事皆有计划,而且务求确实迅速地完成,况且他打算手上的事忙完后,再走一趟天竺山,看看那丫头离开了没。
  “有必要这么急?”
  “海贼扰乱商船,甚至上岸打劫,这事要再不赶紧处理,恐怕皇上降罪。”淳于御淡声道,研究着海线图,推测着在海上游走的海贼,到底是以何处为据点,怎能神出鬼没地打劫每艘入湾的商船。
  “镇朝侯这话,像是拐着弯说本王的不是。”赵立走近,大手往海线图上一压。
  淳于御缓缓抬眼看着他。“下官没有这个意思。”海贼扰乱沿海居民已有数年,但近年越演越猖獗,非但打劫沿海居民,就连进杭州湾的商船都不放过。
  吊诡的是,进湾的海道有数条,但不管那些商船走哪一条,海贼就是有本事拦截,甚至进到闸口前,还能被劫,要说没人放行,那就有鬼了。
  “要是没那个意思,倒不如先陪本王到外头走走。”说着,赵立抽走案上的海线图,态度霸道而不容置喙。
  淳于御长指在桌上轻敲着,黑眸睇着他,冷沉得教人头皮发麻,但赵立也不甘示弱,两人暗自较劲着。
  “王爷,既然侯爷没意愿,就别勉强他了。”赵立身后的易安生出声打破两人的对峙。
  “镇朝侯怎会没意愿?今日有艘被打劫过的商船就停靠商埠,镇朝侯要是想多知道一些海贼细节,找船主问,不是正好?”半晌,淳于御垂眼淡道,“还请王爷带路。”他说的没错,与其从小细节抽丝剥茧,倒不如直接找过过海贼的船主,更能得到线索。
  赵立没移开眼,微勾笑,吩咐着,“安生,不需要马车,不带随从,镇朝侯要陪本王走一段,你也一起来吧。”
  “是。”易安生立刻取来披风。
  “走吧。”待随侍替他系好披风,赵立率先走在前头。
  “侯爷,请。”易安生笑得温雅。
  淳于御瞥他一眼,缓步跟在清王爷身后。
  第4章(1)
  踏出船宫大门往西走,便是商埠,而商埠旁则有三、两个卖吃的摊贩,再往前走,摊贩更多,卖的东西更加五花八门,也更热闹。
  “侯爷,你瞧,这市集规模虽然比不上京城,但卖的货色,就连京城都不见得有。”赵立说着,停在一个摊贩前,随手拿起一块少见的宝石。
  “王爷不是说有商船要靠岸?”他不耐地问。
  “急什么?船要进商埠总得在闸口前点算货物,迟点时间是家常便饭。”赵立瞧也不瞧他一眼,把玩着宝石。“你瞧,这是西域的金眼石,可惜雕工不够细致,否则宝石的光芒会更明显。”淳于御微扬起眉,看向摊上卖的原石和各式首饰,有的雕工精细,有的稍嫌粗糙,而教他一眼看中的,是支黑银制的钗,钗头穿洞系上白玉穗。黑银极为少见,衬得白玉如雪,可以想见要是戴在头上,随着慢步轻移,会是如何迷人的风情……“喔,原来镇朝侯有心上人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赵立玩味地问:“难不成就是贵府那位美鬟?”
  “她只是奶娘之女。”淳于御淡道,伸出手,拿的却不是那支黑银钗,而是摆在黑银钗上方的一只银制束环。
  “镇朝侯戴这束环,不会太寒酸?不如本王赠——”
  “这是要送给我的随侍的。”略显不耐地打断他未竟的话。
  “喔?”赵立怪笑着,看向身后的易安生。“你也挑一个吧,免得有人说本王一毛不拔,连个束环都不肯送给随侍。”易安生顿了下,还是从善如流,随意挑了个镶金眼石的束环。
  但在赵立要随侍付钱之前,淳于御已经先付了钱。
  只是一看到这锦囊,不知怎地,又教他想起君什善。
  这是怎么着?
  难不成那丫头会邪术,抑或者是她在伤药里添加了什么,要不,为何他不管瞧见什么都会想起她?
  甚至,他觉得自己仿佛听到她的声音,极近,就在几步之外——
  “镇朝侯,你瞧瞧,这些佛器都是从西域来的,造型和咱们大宋极不相同,你既然上天竺山参佛,肯定对这些有兴趣,本王送你几样吧?”赵立的声音拉回他的心神,抬眼望去,瞥见对方又往前行,停在一个专卖各种佛器的摊子。
  他眉头微皱,没打算再往前,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就在佛器摊子旁,简陋的桌椅两头,坐着两个人,而面向大街的……正是她。他忍不住缓步向前,听着她说——“真的,我可以看见,你的前世是非凡之辈,但你遗失了很重要的东西,今生就是为了寻找失物而来。”她身子往前与眼前的男人靠得很近,一下子看相,一下子摸手,说得天花乱坠的,简直把那人捧成人中龙凤,听得对方心甘情愿地掏出几文钱。
  “贪财、贪财。”君什善喜孜孜地收下钱。
  “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人虽然被哄得很开心,但还是忍不住再问一次。
  “真的,往北就对了,尽管往北去。”她笑眯眼道,顿觉有道视线,不禁抬眼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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