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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是我不好,学你吸气,却没想到这口风好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着,因为她实在不想那么快就回去了。这一回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再来。
辰云这才释怀了,“小心,这里的风是从山下那层层峡谷中辗转送上这儿的,想要享受它的清新滋味得寸寸吸取,慢慢体会那种洗涤五脏六腑的旷然与舒爽。”
“真不晓得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还有那么大的学问!”融儿这也才发觉眼前的男人似乎没那么简单,对他的疑惑愈来愈浓了。
“这世界上之奥秘是一般人无法完全掌握的,只能靠人生的历练与自我的学习才能渐渐突破一重重难关,绝非一蹴可几,假以时日,你就能感受到的。”
他眺望远山,眼神深邃迷离,彷若讲到他的内心深处。
融儿静静望着他那张百感交集的脸庞,霍然有股强烈的冲动,想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眉宇间的伤痛。
“你怎么了?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耶!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融儿好想知道他的内心世界。“呃——没事,陪你出来玩,怎么能多愁善感起来了呢?来,我带你尝尝驰马狂奔的刺激感觉,这么一来,我才有机会坐享美人投怀送抱的滋味。”
被融儿无意间的一句问话给唤醒了!对呀!他怎么能在她面前表露出心灵深处的一面呢!于是,他迅速将脸一变,立即换上以往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
“你——”融儿迷惑了,他怎么又变了呢?
“别说话,享受刺激吧!”
就在他即将挥鞭而下之际,融儿突然叫着:“不要,不要,我好害怕,我不想骑了!”
既然他不愿对她坦然,那她也不用以真面目面对他,还是伪装成受惊吓的小绵羊吧!
“别怕,有我在呀!”他轻附在她耳际低语着。
不一会儿,马儿狂奔而起,强烈的风势自他俩耳边扫过,融儿这下是真的吓着了,她紧抓着他的衣襟,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前,直想将呼啸的风声甩于脑后,然而,她愈这么想,就愈感到强劲的风浪紧追不舍的跟着他俩,这种感觉不是刺激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久久,速度缓缓地放慢了下来,待一切静止不动时,融儿才徐徐睁开眼睑,同时也发觉他们正伫立在山巅上。
“好美是不是?”
辰云的眼神是赞叹的。
“嗯,好美,万物都变得那么渺小,流水、田埂、屋脊都变得好小好小啊!真有趣。”融儿情不自禁的跳下坐骑,奔跑在这一片原野上。
辰云也随之旋身下马,站在她身旁问道:“喜欢吗?”
“喜欢,好爱好爱它。站在这儿,我突然发觉自己好伟大哟!”
“伟大?”
“因为它们全在我的脚底下呀!”融儿走到山缘,俯瞰山下。
“这里很高,摔下去可是会粉身碎骨的,你不怕吗?”
他双眼微眯,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看着她。
融儿暗自吐了吐舌头,完了!他怀疑她的懦弱是装出来的,是吗?
“怕是怕,但有你在我身边,你会让我摔下去吗?”她偷偷瞄了他一眼,语气是反问的。反正他怀疑都怀疑了,就不要太委屈自己,待会儿再来个大回转折便是,顺便把他耍得团团转。
这不啻是件快活事!
“你的确让我很迷惑。”他眯起眼,细细的观察着她。
“有吗?我只不过是照心里头所想的说出来,难道你会眼睁睁的看我掉下去吗?”她又故意装出一副懵懂状。
“是不会。”他咧开嘴大笑。
“哈啾!”
“怎么了?”辰云立即趋向前,将她身上的衣裳拢了拢。
“好像有点儿冷了。”她发现如今装模作样变成她最拿手的本事了。
“那回去吧!”他语带忧心。
恍惚中,融儿由他的瞳仁深处似乎发现了一簇她看不懂的东西存在,那是关心吗?像他这样的男人会有这一份温柔吗?
她不懂。
她轻点了下头,附和他的意见。两人同时上马之际,她突然有一种感觉,她和他应该不会就这样结束的,或许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第四章
“冉兄,你来了?”
一回到聂府,辰云立即瞧见伫立在门厅口的冉方桥,当他看见辰云身后紧跟着一位佳人时,不禁扬扬眉,调侃道:“才数日不见,身边已有红粉知己了?真令人诧异呀!”
“你说融儿?她可不是什么红粉知己,而是我的娘子,请你听清楚。”
辰云洋洋自得的瞟了冉方桥一眼,看着他那副瞠目结舌的模样,不由得更觉得开心与有趣了。
冉方桥一定料想不到,向来性喜漂泊的他怎么会突然想不开了。
“原来你是大嫂,失敬失敬。”然而没一会儿工夫,冉方桥又立即恢复原有的神情。
“不敢。不知这位大侠怎么称呼?”融儿细细打量着他。不错,又是一位器宇不凡的男子。问题是,常听优优姐说,辰云结交的,往往都是一此酒肉朋友,一块闲逛花街柳巷、游荡街头。但,不仅辰云不像,连他这位朋友也没有所谓酒肉朋友的调调儿。这到底是怎么搞的,难道他们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矛盾情节。
“在下冉方桥,乃辰云的狐群狗党之一。”他们风城侠客向来对辰云的一切知之甚详,了解他隐藏实情之苦,于是,只好顺着他给他家人的坏印象说了。
“冉公子说笑了,你就留下用午膳吧!我去灶房吩咐下人多准备些酒菜。”融儿露齿一笑,找理由先行离去。因为她直觉这两人的神色诡异,她继续留下准无法探查出什么?倒不如先离开,再找机会探探他俩究竟在干啥勾当。
“谢了,大嫂,冉某不仅想讨个午膳,更想叨扰个数日,希望没有带给你们不便之处。”他饶富兴味的瞄了眼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辰云。
望着融儿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后,冉方桥才带着戏谑的笑意转过身说道:“动作那么快,是不是有了,来不及通知咱们?”
“你才有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辰云斜睨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他一来以后就没好日子过罗!
“既不是有了,那就是舍不得请咱们兄弟喝两杯了?”冉方桥试着挖出真相。
“别用激将法,我知道你对我闪电成亲这档事好奇的不得了,不过,我可是有权利绝口不提呀!”
辰云故意在他面前卖着关子,欲杀杀他的威风。
“还不错嘛!可见你娶了娘子并没丢了脑子。”冉方桥风趣的调侃他,既然激将法不成,他只好改采迂回战术罗!
“我看全天下的人也只有你会娶了妻子丢脑子的。怎么?是吃味?是嫉妒?抑或是羡慕啊?”辰云半身欺向他,清澈的澄眸带着某种促狭的光彩。
“拜托,你以为我吃味?我嫉妒!我羡慕!老天,殊不知我冉方桥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只消我勾勾手指头,那些女人可是会争先恐后的欲登宝座啊!”冉方桥以挺不屑的口吻说道。
“是哦!可是我怎么从未瞧见过你所谓的‘为你争先恐后’的女人?”辰云长长吟哦了一声,那抹口气说有多嘲讽就有多嘲讽。
各位看倌可别误会,这并不表示他俩的感情不好,相反的,这就是他们友谊深厚的最佳写照:“打屁挖糗”更是他们最擅长的相处之道。
“咦,我为人正直,不爱现宝,难道不行吗?”冉方桥下巴一抬,大言不惭的哼声道。
“你正直!那不就表示我邪恶罗!”
“耶,这可是你不打自招的。”冉方桥笑意盎然。
“是——我邪恶!恶者不与君子交,那我走了,您老兄的午膳就自个儿打点吧!”辰云强压下笑意,故意不搭理他。
“喂,这顿饭可是大嫂请我的,你没权利赶我走。”冉方桥倒是死皮赖脸的跟着他后面,一路跟进了饭厅。
“我想赶她都行了,何况是区区的你呢!”
他不经意的一扯,却让转过墙角欲唤他俩用膳的融儿听个正着。
“融儿!”
看见融儿一变,此刻的辰云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而冉方桥却带着一股诡谲促狭的表情斜倚在墙头,等着看辰云如何收拾残局。
“你终于将想赶我走的话说出口了!”
她默默的开口,红滟滟的小嘴微微看出它在颤抖。
“我不——”当他瞥见冉方桥的揶揄笑容时,想说出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等着他解释的融儿见他欲语还休,一颗得不到温暖的心更是冷却到了冰点。
“你不用再说什么,可以用膳了。”
落下这么一句话后,融儿头也不回的掉头就走,但任谁也听得出她话语中的哽咽。然,辰云就是极力压抑着早在他胸口沸腾的情绪,不让自己追去!
“眼睁睁的看着她跑了?”冉方桥好死不死的就挑在这重要的节骨眼上开了口。
“这或许对她来说比较好。你知道吗?她是被迫嫁给我的。”他蹙拢双眉。
“被迫!谁逼她的?”
“我娘,当然还有我那位最伟大的大嫂。”他自嘲一笑。
“现在可以把原由说来给我听听了吗?当然,我不勉强。”
骗鬼呀!其实冉方桥巴不得能将其中一切做一番钜细靡遗的了解,好日后作为调侃他的话题。
这就叫做“损友”啊!
“不勉强?好吧!那我就顺你的意不说了。”相交已近十年,辰云怎会不知他心里正在打着什么样的如意算盘。
“喂——别这副样子嘛!你知道的,被吊胃口是件极为痛苦的事。好吧!算我求你说,行吗?”冉方桥在心里头哀嚎惨叫,自叹大话讲多了,终于噎着了。
辰云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那咱们先去吃饭吧!饭桌上再慢慢告诉你。”
“成!有吃有喝,还有故事可听,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冉方桥笑容可掬的说,当然,他更想瞧瞧待会儿饭桌上辰云和融儿会营造出个什么样的气氛?
但最后的结果是——冉方桥大失所望了,因为融儿并未出现在饭桌上。
她气愤难耐的踢着房里的床柱,差点儿按捺不住心头的郁气,想就此一走了之。
谁知优优和娘耳提面命的话一直回荡在脑际,驱不走又忘不了,更不想放弃她辛苦经营那么久的计划,可是偏偏他又当着她的面说——他可以赶她走!
天杀的!去死吧!他以为她爱留下来受他的窝囊气。可恨呀!恨自己当初哪来那么伟大的悲天悯人的胸怀,偏偏接下的又是这种烂摊子!
她非得去找优优说清楚不可,她已决定明天回老家去,至少那儿还有彩衣为伴。
正当她将门用力一拉,映入眼前的就是优优那美丽绰约的身影。
“你……你来得正好,今天我非得对你摊牌不可。”
融儿头一甩又往内走。
“你怎么没去用膳,娘要我来问问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优优并不把融儿这话当威胁,因为她知道融儿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儿,当她的困扰解除后,就会回复以往精灵古怪的个性。
只不过当务之急,她必须弄清楚造成她如此困扰烦躁的因素为啥?是辰云那个家伙吗?
倘若当真如此,她非得好好说说他不可。
“我全身上下舒服得很,只要你让我走。”她有些气馁的想,为什么不是他来关心她呢?
“为什么?这不应该是你说的话呀!”
优优没想到,她会那么容易就放弃了。
“其实,我嫁来聂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帮他避祸,如今他的祸也避了,还好端端的在聂家转来转去,我已没必要留下了。”
“可是,你答应我和娘的事……”优优追问。
“我可能担待不起,我发觉我压根绊不住他,你和娘太看得起我了。”蓦然,融儿心底竟涌起一股不是滋味的骚动。
“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明明亲耳听见他对他的朋友说要赶我走。与其让他赶,不如我先走。优优姐,就算我脸皮再厚也无法做到等人来赶我走,对不起。”
量力而为吧!她的确不想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但不知怎地,当她说出要走时,心底的神经纤维竟会没来由的抽搐着,那种感觉满疼的。
“这怎么可能?”据优优细心观察的结果,辰云应该是非常关心融儿的,因为她自信由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光就可以判定他对她的感觉。
莫非这其中有误会在?不行,她得找理由牵住融儿,不能让她就此消失,否则,辰云一定会悔恨终生。
“优优姐,你不用再说了,安慰的话我听多了,早会背了。放心吧!走了之后,我还是会常回来看你和娘……哦,不!应该改口喊她聂夫人。”
她强颜欢笑的背后是一种沉重的苦痛。
“不行呀!融儿,你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优优急急想唤住她,绝不能放她就这么走了。“要不,你还想要我干嘛?一一辞行啊!”她没好气的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想请你送佛就送上天。”优优踌躇道。
“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命理先生说,辰云一过二十七就一定要娶妻避祸……”
没待优优说完,融儿就迫不及待的插口道:“我不是已经帮他避祸了吗?难道还得帮一辈子啊!”
“你就听我说完嘛!”她牵着融儿坐下,喝了口水润润喉又说:“不是要你帮他一辈子,而是能不能请你等找到接替你的人选后再走。”
优优偷瞧了瞧她的表情,希望自己的计策能成功,因为依目前的情形来看,也唯有这么做才能激起融儿的警觉心。
她与辰云成不成,也只能看这一着棋了。
“什么?你要我等到找到接替我位置的人?意思也就是说,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喜欢上别的姑娘?”融儿吃惊的一喊,怎么也不敢想像优优会如此残忍的对待她,难道她不知道她已经……已经有点儿喜欢上他了!
“反正你不是不喜欢他,急着想离开吗?问题是你一走,辰云的灾厄又会降临,一定得再为他找个新娘。”
优优在心底暗自窃喜,依融儿那抹酸楚莫名的表情来看,她猜的准没错,融儿一定是喜欢上辰云了。
见融儿闷声不说话,优优立即趁她恍惚时追问道:“怎么样?帮帮忙嘛!算优优姐最后一次求你。”
融儿神游太虚般的瞧了优优一眼,“你说的,最后一次?”
虽于心不忍,但小不忍则乱大谋,优优这么告诉自己。“没错,最后一次。”
“那好吧!那请你快为他另谋对象吧!”
融儿抢下桌上的茶壶,囫囵吞枣般的猛灌一大口茶,她告诉自己就这一回吧!是死是活,也就这么一回吧!
因为即使要她一走了之,让他面临灾厄,说实在的,她也办不到,真的办不到!
辰云步伐蹒跚的走回房里,只因方才与冉方桥行酒拳,他输得彻底,当然也喝得痛快!
在午膳、晚膳均不见融儿的情况下,事实上他是心焦如焚,表面上又得装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也难怪他向来拿手的酒令,会念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冉方桥心知肚明,却不形于色,等不到融儿出现,他倒是有兴趣瞧瞧她与辰云这两个冤家的迷糊帐如何了结。
于是,他就决定再多留三天。
朦胧中,辰云似乎在房里找不到融儿的影子,于是他放声大喊:“我的娘子,你上哪儿去了?又要放为夫一个人守着这个冰冷冷的床吗?”
他眯起眼审视四周,依然没有半点回音。
“别躲了,我的好娘子。算为夫的今儿个不对,说错话了好吗?你两餐没吃了,快出来让我瞧瞧你有没有瘦了,别让我心疼啊!”辰云开始翻箱倒柜,门里门外找寻着融儿。
“融……儿,你是叫融儿吧!”他用力甩着头,力图清醒道。
“你出来好吗?别气了。我说的不是真心话呀!别人都可以不了解我,但你不能啊!因为我发觉自己是愈来愈在乎你,我多希望你会是那个懂我知我之人。”
他打了两个酒嗝,眼前的视线是愈来愈迷蒙;脑子仿佛也逐渐呈现混沌不清的状态。
“不要走,融儿……”
辰云倒卧在茶几前,渐渐地不省人事。然而,他却依稀看见融儿站的远远地,与他相视而笑,那笑意是那么真、那么无邪,甚至有一份痴!
那是真的吗?
但无论是与否,此刻辰云只想留住她。蓦然,他发现一切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了,唯有她令他无法割舍……
原谅我,融儿……
日已沉,月已浮,此时正值子时,辰云也足足昏睡了两个时辰,他挪动了下身子,猛然睁开眼,约莫两分钟他才啐声咒骂起自己,“该死,我怎么喝那么多,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他冲到窗台,遽然推开纸窗,迎接他的竟是一片黑暗。
“老天,那么晚了!”
他忽地想起什么,转身看向床榻;她又在逃避他了,现在铁定又躲在优优的房里。
突然,他怨恨起他大哥来了,为何出个差竟那么久,让他的娘子有逃离他的避难所。似乎他真有那么邪恶,恐怖的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