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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这些香甜可口的巧克力,能消除她被强制留在修道院不能出来的闷气。还有,他一定要告诉她他的歉疚……他恍惚地想着。
穿过幽暗的地下室,爬上生锈的铁梯,破烂的铁门外就是酒店放置垃圾和丢弃醉酒闹事的客人的巷子。
一开后门,昏黄的灯光投射进他的眼瞳中。当他眯眼的…瞬间,许多晃动长影兜头朝着他劈下来,他下意识地用胳臂去挡,这一挡,
木棍打中骨头的声音立刻穿透寂静的巷子,雪洛奎隐约瞧见打他的那根木棍拗成两段,然后飞散开去,可以想见来人根本打算置他于死地!
接着,更多的木棒击上他的肚子、胸口、头部还有背……熊腰虎背的大汉残忍地拳打脚踢,他的背包飞了,掉在满是污水的地上,环扣松开,里面的巧克力一股脑全散了出来……雪洛奎眨着眼前的红雾,想去抓那些巧克力,孰料,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就这样朝着他伸出的胳臂挥去,血如泉涌,喷出的鲜血模糊了他最后的视线。
“不堪一击的小子。”恍惚中,雪洛奎听见对方恶质放肆的笑声。
“想拿鼓棒,小鬼,下地狱打给撒旦听吧!”有人用鞋底在他背上擦拭脏污。
“可以回去交差了。”确定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痞子撒腿闪人了。
杂巡的脚步声渐去渐远。
巷子又恢复了安静,血腥的味道引来了老鼠的觊觎,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感觉得到生命从他身上流失的速度,就在他失去意识的前…刻,他听见一个优雅专制的童稚声音在发号施令——
“安东尼少爷请不要弄脏您的手,这人来路不明,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
“麻烦可是我的最爱,带走!”
“是的!少爷!”
然后呢?然后……没有然后了……雪洛奎失去了意识。
九年后——
“你还不舒服?”旗鉴级BMWZ8银色敞篷跑车银弹般的穿过大巴黎雪洛巾,驾驶的年轻男子偏着头问向他旁边的高瘦男人。
“哼!”白衣白裤的男人有张特别白净的脸孔,深遂如雾般的眸子闪着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火中带金的发由后脑勺打层次而下服贴在脸庞,深幽的表情正在克制着什么。负责开车的俊美男子有张巧夺天工的脸,无瑕的五官,就算绝世美人也比不上他的气质,黑光灿烂的头发在阳光下进放出耀眼的色泽,路人一见莫不错愕,以为看见了神仙中的天使。
“这么多年,那场噩梦也该结束了。”安东尼·艾曼狄帕玛把眼光调回车水马龙的车道,云淡风清地说道。
“你指的是晕机吗?那得感谢你给我的噩梦!”雪洛奎克服了搭机的不适感,取起墨镜带上。
“你挺会记仇的,这一记,十年有了吧!”安东尼了然地陪他打哈哈。他今天的心情太好,好得不想介意雪洛奎以下犯上的话。
婚后的安东尼被心爱的妻子慢慢撕去一向冷漠的面具,荒凉的心里慢慢挤进夫妻兄弟的感情,他开始有了人的味道,不再只是希腊神话中美丽却无情的浮雕。
“别得寸进尺。我会答应来这里,是看在你老婆的面子上。不管九年前发生了什么事,都过去了,我没有请你帮我再回忆童年。”
国师雪洛奎口气不佳地回道。回忆是最无用的东西,只会教人堕落(缺字)。
“我不过是把被人打成烂泥还剩一口气的你送上协和机,没想到你会怕飞机怕到现在,真好玩!要知道当时若不争取时效。你就活不成了。”
要他安静开车恐怕不容易,安东尼心情颇佳地捉弄“赤色响尾蛇”的国师——雪洛奎。
“下次,你让别人捏成烂泥时记得通知我,我会将你妥当的打包,再送你上快捷的!”
“我好怕喔!”安东尼笑得粲然。
“变态!”如果可以,他希望安东尼不要笑,他的笑有倾城倾国的效果,可更多时候他的笑让人打从心底发凉。
“谢谢你的赞美。”安东尼毫不在乎。
“别把车子开进水沟去,拜托!”雪洛奎呻吟。开车的人一点也不小心,他就知道跟安东尼出门是错误的抉择。
唉,上错贼车!
“嗯,开车的确是件好玩的事!”安东尼眯起眼享受东风刮在脸上感觉。身为赤色响尾蛇集团的最高总裁,开车自然不必劳动到他的双手,今天屈就当起司机,居然还被嫌弃,真是好心没好报。
“你中毒太深啦!”自从安东尼·艾曼狄帕玛娶了赛若襄当妻子以后,绝冷的性子丕变,变得爱捉弄人,而他的捉弄绝大多数只是为了博取老婆笑,雪洛奎相信要是哪天那个天真的赛若襄要安东尼焚城,他也会做的。
难以想象赤蛇总部片甲不留的样子。
“别说若襄坏话,我会翻脸的。”想起赛若襄,安东尼完美的嘴唇情不自禁往上飘。
“我哪敢,我还想留着脖子吃晚宴呢。”爱其所爱,雪洛奎绝不会笨得跟赤蛇的死会头子争吵这种事。
“大巴黎的市长准备颁给你荣誉市民的荣耀,古往今来只有你一个人喔!”他就是用这个理由把雪洛奎骗上飞机的,当然,上机前大伙轮流灌了他好几瓶烈酒,要不然让他搭飞机比登天更困难。
“我不稀罕!”
要不是受骗上当,他怎会来?!
没错!狡猾奸诈的安东尼搬出他心爱的赛若襄当说客,她娇憨的表情、柔情的攻势让绝少离开总部的他登上深恶痛绝的飞机,展开这不仁道的旅程。
他真不应该答应的!
“我稀罕啊!”安东尼继续和他抬杠。
雪洛奎气结。“平常要你说话你惜言如金,我头痛得想安静你却说个没完,乌鸦都比你可爱!我警告你,你再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就下车。”雪洛奎受够这唯一知道他过往的“救命恩人”的戏谑。
发飚了……终于……旅途无聊,斗嘴消遣,安东尼对这游戏颇感满意。
不过他还是耸肩闭嘴了。
终于得到安静,雪洛奎拿眼瞧着飞掠而去的风景。
似曾相识的景色,一半陌生一半熟识。
留在意大利九年,他从少年变成一成年男子,时光只是一眨眼啊……
看见雪洛奎陷入沉思的表情,安东尼眸间泛出无人能理解的笑意。
他就爱国师这种真实没有防备的神色,他的灵魂因为离乡背井而覆盖了层层的保护色,每回见面他总是穿着体面、安静肃然,眼神中老是逞着一股倦意,一副对人情世事毫无参与的欲望的模样。
九年前他救回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雪洛奎,将他训练成优秀绝伦的赚钱高手,他露出野心的图腾,雪洛奎也用他的金头脑颠覆了意大利长期以来的商场势力。不到九年的光阴,“赤蛇”打下半壁江山,势力横跨雅德里亚海直到南斯拉夫、希腊、奥地利。几年前他们把目标指向法国,此行就是要来验收成果的。
整个大巴黎市的繁荣,就是雪洛奎几年来成绩斐然的结果。
第三章
塞纳河的右岸,附近是巴黎的商业中心跟金融中心。巴黎最大的百货公司就在它的正后方。
“这是今晚歌剧院的票,你收好。”百货公司门边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魁梧的身材保护着背对百货公司布置的应景耶诞树下的女孩。
“仲夏夜之梦的票?”女孩柔美的脸蛋出现不敢置信的颜色。
“还是二楼最好的特别位置。”男人有些得意。
“狼哥,你真好!”女孩的赞美比什么都有效。
“你喜欢最重要,另外,枫的全世界巡回演唱将在圣诞夜前夕结束,他就要回巴黎来,他传真要我带你去捧场。
“他要回来了?我好想他。”
女孩乌黑的长发直直地披在腰部,简单地用一只白玉夹挽住,飘逸的浅紫连身裙,大方的剪裁包裹着她纤细的胳臂,手腕处,透明的蕾丝变成淡紫中最抢跟的部分,搭配着保暖的马靴,和抱在手上的绒毛大外套,她比耀眼的圣诞树要引人注目。
“不用太想他,我会吃醋,他一回来只会跟我抢你,我不要!”野狼又是皱眉又是呲牙,吃味的意思不重,反倒有着玩笑的意味。
“你就是不正经。”
“那是你不知道自己长得多引人注意,就连这些路人的眼睛我也想把它们挖下来。”
“狼哥!”她惊呼。
“哈哈哈……别紧张,开开玩笑嘛!虽已转变成帅气、神采飞扬的成熟男子,但野狼仍然不改拿郁心茧开心的习惯。
“你的游艇展览会就要开幕。主人不在,有损你企业家的好形象喔!”野狼对商场的经营及企图心,让他的生意无往不利。
他如今已是个成功的游艇生意人,企业的规模虽然不大,由他开发出来的游艇却深受富豪跟明星的喜爱,造价不菲的游艇在出厂后总是很快地销售一空,长长的订单让他接都接不完,即使增加产量也教人争得头破血流,炙手可热。
“真希望你能陪我…起出席,大家都很想看看游艇原始设计师的模样。”他并不喜欢郁心茧曝光,可是为了生意又不得不牺牲一些。
“这不在我们说好的计划里。”她的目的是为修道院的孩子们买圣诞礼物,成为闪光灯的焦点并不在她的计划内。
“你不知道我多想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的未婚妻。”野狼深情地执住郁心茧的手,在她洁白优雅的中指上,可以看见有圈细细的碎钻——那是她跟野狼的订婚戒。
一年前,他们订了婚。
“别逗了,我去那里只会替你丢脸,你再拖拉不去,明天苏黎大报又一堆绯闻要教你吃不下饭了。”聚集财富跟魅力的男人永远是媒体的最爱。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她如婴儿般的粉色肌肤在恶劣的天候下丝毫不受影响,娇艳一如玫瑰般的嘴唇吐气如兰。
“如果你坚持要这么热心的话,我后面这堆礼物就拜托你了。”郁心茧扬起弯翘的睫毛,星眸闪耀。
野狼知道勉强不了她,只好选择顺从。
“遵命,我的女王!”
他挥手,叫来服务人员把所有的礼品搬进他的车内。
他的幽默很能逗人发笑、她又叮咛:
“别忘了晚上的歌剧,逾时不候喔!”看歌剧表演是两人忙碌生活中少数的共同乐趣,平常两人各忙各的,要聚在一起吃饭是很不容易的事。
两人从小到大的熟悉,加上野狼无微不至的照顾,让郁心茧没有异议的接受订婚,她觉得顺理成章,长大以后的她并不是没有追求的人,只是她心如止水,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就是不爱。
听起来虽是歪理,可是对受不了陌生男子不停纠缠示爱的郁心茧来说,那只象征婚约的金属套进自己指节,意味着安静生活的开始。
野狼是不二人选。
“我晓得,迟到一分钟罚一个法郎对不对?!”
“知道就好,我在巷子口的那家小咖啡店等你,等你忙完,我们一起回家。”
“了解,我的宝贝。”在她粉嫩的颊亲了亲,野狼这才放心的走开。
她模糊地看着野狼穿过马路,走进游艇展的大楼,郁心茧摸索着戴上防光害的紫外线墨镜,慢慢地向她常去的那家咖啡店移动。
小孩在巷道玩耍是巴黎常见的景象,直排轮、打棒球绝不受场地限制,她隐隐听见小孩边跳格子边唱歌——
……星期四是嫉妒的日子……星期五是花神的日子,……它分去爱神的心,所以啊,处女和寡妇都别在五月点燃结婚之火,这五月的火炬,将是丧礼的火把!
古时候的法国人奉诗人为先知,既然先知写了这么一首诗,五月,这个“不吉利”的月份就变成法国跟结婚有关系行业的淡季,就连星期四、星期五也是结婚忌日。
郁心茧听了觉得莞尔。
她跟野狼的婚札就排在明年的五月,总是也有像她跟野狼这样铁齿不信邪的法国居民。
至于婚礼这两个宇,倒是激不起她心中任何涟漪。
她走在冷冷的巷道,没去注意身后穿棱的车辆。
一辆BMWZ8敞篷跑车紧急煞车,因为路况出了点问题。
在等待塞车纾解的同时,跑车里的雪洛奎正好看见巷道中翩翩的背影——
一道异样的疾光,倏地穿过他脑子,他居然收不回已然凝住的目光。
车子通行了,他疯狂地抓住方向盘。“别走!”
安东尼张大眼睛盯住雪洛奎不寻常的动作,没吭气。
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的国师看到失神?
就一个女孩子?
“原来你的品味跟别人不同。”黑发女子。
这趟法国行似乎别有一番惊奇喔!
安东尼还是把车子开走了。
“你故意的!”雪洛奎心中有气。
“后面那些喇叭声你负责?”车子停在路中央,他可不想得到警察先生的关切。
“我要下车!”雪洛奎心中有个声音在警示着——如果他不这么做就会错过不可预知的东西了。
他毫不迟疑地跨脚踩了安东尼的煞车,然后以优美敏捷的姿势跳下车。
“我回来会解释的!”他对着风中一吼。
安东尼但笑不语,慢吞吞从后座拿出等待救援的牌子。
原来……好多的原来,原来世界上还有叫国师花容失色的事,仔细想想……他也不怎么了解他嘛……
一点、两点、细细碎碎的雪花成片成片的飘了下来,湛蓝的天空变成白花花的一片。
不见了!
那有着极美背影的黑发女子不见了。
庞大的失落感压在心头,雪洛奎茫茫地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接住雪花。
雪花受热融入他的手套中形成点点水渍,然后,更多的雪花掉下来,他的睫、他的发、他的衣领……渐渐地,石板路铺上薄薄雪花,整个世界都化成一片银白。
刚刚……他看见的不过是错觉!
深深吸了口干燥的空气,这一眯眼看见了巷子尽头的小招牌。
一间不起眼的咖啡店。
雪洛奎毫不犹豫往前走。
古典的木板门,偌大的落地窗,窗内客人廖落,所以,他一眼就看见倚窗而坐的黑发女子。
整排落地窗的桌子只有她一个人,也许是天寒地冻的天气,客人都聚到有暖炉的吧台去,只有她…个人守着无声的雪花和冷瑟。
雀跃回到他的血液中。
他了无声息地站在屋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正专注看书的她。
室内的柔和灯光投射在桌面上,也将她无暇晶莹的脸孔映照得明亮剔透,乌黑的长发被一只白玉夹夹住,雅致的光泽形成目不暇接的波光,看着书本的眼光一到会心处就会扬起微微的笑容,让人心荡神驰,为之迷醉。
雪洛奎更贴近玻璃窗,想更清楚地看她。
陡然而来的黑影终于引起郁心茧的注意。
——一个雪人!!
看着、看着,她慢慢睁大眼睛,然后,她不见了。
雪洛奎以为吓着了她,正想往咖啡店里冲,解释自己不合理的行为,却看见她拿着一把伞匆匆走出来。
她本来想直接走到雪洛奎面前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她在几码的地方停下脚步。他哈出来的气在空气中化作白烟。
“如果可以,我请你喝杯热咖啡暖暖身子。”
“我……”看来她并未认出自己的身分来。她忘了过去的一切了。
“别推辞了,今天下了好大的雪,你这样会生病的。”她把伞递过来,温柔不容拒绝的。
雪洛奎走进伞下,跟着她的脚步跨进温暖的咖啡店。
他一走进里头,一面让客人整肃衣冠的镜子霍地反缺出他满头满面的雪球,那模样跟落魄的流浪汉没两样。
她把他当作无处可去的流浪汉……
郁心茧很快地带了一杯咖啡和毛巾过来。
“我要到那里坐…下。”他指着方才她坐过的地方。
“好啊!”虽然有点惊讶,她仍答应了。
趁她走在前头,雪洛奎掸干净身上的雪。
“这是你的咖啡,把脸也擦一擦吧。雪融了容易感冒。”她亲切地把咖啡壶放在格子花布的桌上,一手拿过热毛巾。
在她看清楚雪洛奎的面貌后愕然道: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无家可归的人,我的眼睛不大好。”随便搭讪,要是让野狼知道准要念她…百天了。
“你经常请穷苦人吃东西?”她没有认出他来。
“我也是穷人,比旁人宽裕,也只多了喝咖啡的钱。”她不忌讳自己的身世。
“你说自己的眼晴不好是怎么回事?”他直接了当地问。
她婉约地盈出一朵笑漾在唇边。
“小时候跌了跤,就变成这样了,眼睛时好时模糊,把你认错,对不起喔。”
“你一个人在这种恶劣的天气出门?”他确定了郁心茧的身分,她的笑容,她不容错认的五官,还有那头又直又黑的长发。
一看见她,雪洛奎就知道自己心中那块不完整的拼图要补齐了。
“我不是瞎子。”她还在笑。
雪洛奎心酸得几乎想抹掉她的笑容。
“我带你去看医生,我有人脉,是巴黎最顶尖的眼科医师。”他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