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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怀若浑身一震,猛然起身后退了两步,她不会无端端问这话,问了,便是知道了,便是……知道了!
一股强烈的烈焰在他的心头流淌着,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给焚毁了一般,他一直不敢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他一直还害怕她知道这个秘密!不仅仅是因为害怕连累她,害怕她知道之后会惊恐而离开他,他更害怕的是,这个秘密……道出了他的不堪身世。
她是商家庶女,而他,却是连这个都及不上的私生子,是他的亲生父母未婚苟合而生出的私生子!
人人都说她配不上他,而实际上,他才是真正配不上她的人!
“你……如何知道的?”
他看着她,极为艰难地挤出了这句话。
荣华忽然间觉得自己做错了,当年他为了这件事起了自尽之心,必定难以接受,如今,她竟然残忍地将这件事摊开,她起身,“我……”
开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
她如何安慰,那什么安慰?
“齐怀若……”
“忘了这件事!将它忘了!”齐怀若不等她说完,便喝道,血色涌上了双眸,“忘了这件事!就当没有听过!”
荣华忽觉一股酸涩涌上了心头,上前一步,伸手欲握他的手,可是,却被他给避开了,“齐怀若……”
“忘了这件事!忘了你所听到的每一个字!都忘了!”齐怀若又重复地低喝道,随后转身便往外走!
“忘了就可以当做没发生吗?”荣华声音厉了起来,盯着他的背影道。
齐怀若顿住了脚步。
荣华上前,伸手从后面抱着他,她从来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这一刻,她却想这样做,似乎这也是她唯一可以做的,“齐怀若,我没有怪你。”
他总是说对不起,可是,他哪里有对不起她?
即使这个秘密会给她带来威胁,可是,让他们走在一起的不是他,而是敬懿太后,或者该说是命运!他们都避无可避,更没有谁对说错。
齐怀若僵住了身子,似乎也没想到荣华会这么抱着他,成亲以来,这不是他们肢体最亲密的一次,可是他却感觉是他们的心最贴近的一次,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件事拉近了他们的心。
“你没有对不起我。”荣华继续道。
齐怀若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转过身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不!我是对不起你!荣华,是我将你拉进来的,当初是我一手……”
话,没有说完。
门外丫鬟的叫唤声将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打断了,也让他失去了唯一一个想她坦白的机会,而失去这个机会,便差一点让他永远失去了她。
“二少爷,二少夫人,夫人和老爷来了。”
齐怀若不得不停下来,或许心底仍旧是惧怕将一切真相坦白。
荣华抬头看着他,“先去见娘好吗?”
齐怀若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眼中的柔情,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们圆房吧!”
他不想放开她,永远也不想!
即使这样很自私。
荣华怔住了,他没想到齐怀若会在这时候提及这件事,圆房吗?她从来就没有拒绝过这件事,新婚那夜未曾,可是如今面对这件事却似乎有些不同,从前是认命,而没得选择,而如今……心里似乎有了变化,她说不清楚是什么变化,只是知道,她并不抗拒,和从前的认命不一样的不抗拒。
齐怀若却紧紧地盯着她,像是在做此生最大的豪赌一样。
荣华看着他脸上的紧张,心里却轻松了下来,笑了起来,“现在吗?”
“你愿意?”齐怀若几乎屏住了呼吸。
荣华竟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娘和爹还在等着我们,而且,白日宣淫总是不好。”
“你愿意是不是?”他的眼中炙热无比。
荣华道:“我们是夫妻。”
“你愿意是不是?”齐怀若执拗地想得到答案。
荣华无奈,“是,我愿意。”话方才落下,一个炙热的吻便袭上了她的唇,如狂风暴雨般猛烈,就在她几欲断气之时,方才放开,还未等她喘口气,身体随即被抱起,下一刻,便置身于床榻上,他的吻随后而至。
荣华瞪大了眼睛,他该不会真的要……
“齐……齐怀若……爹娘……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嗯……”话被堵住了,随后,再也没有机会说出话来。
……
门外的丫鬟等了好半晌也不见主子应,便又一次禀报,可还是没有人应,犹豫了半晌,便推开了门进屋,可方才走到内室的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了声音。
丫鬟脸颊顿时一烫,转身便逃出门外了,关好了门之后便苦了脸了,她该不该去禀报老爷和夫人?若是去禀报,该说什么?难道说二少爷和二少夫人在……
想了想,最终还是僵在了门外。
……
沧澜院的正堂内,齐兆安和姚氏一直等着,一直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儿子来。
“这两孩子怎么还没来?可是出了什么事了?”姚氏看先丈夫一脸的担忧,“来人,再去……”
“不必了。”齐兆安起身,“孩子也折腾坏了,让他们休息吧。”
“也是。”姚氏起身,“都是我考虑不周,这夫妻两人感情一直很好,如今又经了这样的事情,难免想单独呆着的。”
齐兆安侧身凝视着她,那眸子极为的深邃犀利,似乎欲将姚氏的心给看穿了一般,“若儿是我们的儿子,他好就好。”
姚氏心头一震,“夫君……”
“走吧。”齐兆安却收回了视线,起步离开。
姚氏攥着拳头半晌,方才跟上,而此时,掌心已经一片湿润,他知道了什么了吗?!
198 相连
夜凉如水,万籁寂静。
荣华从疲惫中醒来,入目便是齐怀若的脸,万般柔情之中夹杂着淡淡的悲伤。
“醒了?”在见她睁开眼之后,齐怀若笑道,悲伤逝去,只余柔情。
荣华动了一下,方才想起此时锦被下的自己未着寸缕,而他,亦是,心,忽然间;凌乱如麻,说不出滋味,“嗯……”
齐怀若见她垂下眼帘,笑容更深,“荣华,你是我的妻子了,真真正正的妻子了。”他的手,将她抱得更紧,也让她的贴的他更紧。
荣华不敢动,连呼吸也压制了不少,半晌,待心绪平静一些,方才抬头,“我一直都是你的妻子。”
不是绵绵的情话,但是却足以融化齐怀若的心,“是,你一直都是我的妻子,将来也是,永远都是,荣华,我不会再放手了,就算你要离开,我也不会放手。”
荣华心头颤动着,她能够听出他话中的情意,“我……我也不走了。”
这句话说得很轻,仿佛很艰难般。
但是,说出来了之后,她却是松了口气。
从前她一直说待报仇之后便离开,可是,离开之后,她该归向何处?她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是没有想到,而是不敢去想。
在这个时空,她本就是孑然一身,失去了大哥,失去了娘亲,最后连仇恨也失去了,那还有什么可以支撑她走下去?
当一切的牵绊都砍断了,她如何生存?
不敢去想,因为想到了便会满心冰凉。
齐怀若却浑身一颤,惊喜不已,“你说什么?”
“我不走了。”荣华看着他,“不管将来如何,我们都在一起吧!齐怀若,我们都在一起吧。”上辈子,这不也是她的心愿吗?找一个可以陪自己过一生的人。
只是上辈子那个人丢下了她了,而这一辈子……
“齐怀若,你会丢下我吗?”
那本已经忘却了的不安,又重新袭来。
“不会!我怎么会?”齐怀若急切道,“我只怕你离开,只怕你离开!”
荣华笑了,“说了不走就不走。”话落,便迎来了他的吻,缠绵悱恻,仿佛要就此痴缠一生一般,她喘息不过来,不得不伸手推开他,却引来了他更加狂热的侵袭,食髓知味,许久许久,直至筋疲力尽方才愿意作罢。
她躺在他的身下,喘息不已。
“对不起。”齐怀若看着她疲倦的样子,暗自懊恼,低头轻轻地吻了吻红艳的双唇,同时也庆幸,他的人生拥有了她。
荣华已然是筋疲力尽,睁着惺忪的眼睛看着他,“我……没事……”
齐怀若抬手抚了抚她鬓边汗湿的发丝,低下头,耳鬓厮磨,“谢谢你,荣华。”
荣华真的累了,累的已经无法回应他的话,心,却从未有过的安宁。
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身上已经穿上了寝衣,浑身清爽,似乎已经清洗过了,只是身边的人却没了,她坐起身,顿觉浑身酸痛。
“醒了?”
她抬头,便见不见了的人快步走了进来,眉宇间泛着担忧。
齐怀若走到身边,见她紧皱着眉头,像是在忍受着什么似的,不禁忧心道:“荣华……可是身子还有不适?我去请大夫……”
“别!”荣华忙阻止他,瞪着他有些恼怒,“你要告诉大夫我如何不舒服?”别说他们现在才圆方不能让别人知道,即便是洞房花烛,也不可能请大夫来看。
齐怀若脸色有些僵,“我……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荣华摇头,随后,腹中传来了一阵打鼓声,这时候她方才想起昨日晚膳没用,又经过了一夜的折腾,“我只是有些饿了。”
齐怀若忙道:“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膳食了。”随后,便唤来下人,“将吃食端进来。”
那是一个荣华未曾见过的丫鬟,“你是……”
“她是夏月,院子里新来的一等丫鬟。”齐怀若回道。
荣华蹙眉,“秋云她们你?”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吗?
“你放心,她们没事,不过因为之前的事情,她们不适合继续在沧澜院伺候。”齐怀若缓缓道,声音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
荣华看着他,“那事与她们有关系?”
“没有。”齐怀若道。
“那为何……”荣华对那几个丫鬟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却也不想看着无辜之人受累,但是出了那样的事情,沧澜院的下人如何能够逃脱?“既然和她们没有关系,便不要太过于苛责了。”
齐怀若伸手抱着她,“你放心,只不过是将她们调到了别处当差罢了。”
“嗯。”
齐怀若松开手,“先用膳吧。”
“我还没梳洗。”荣华无奈。
齐怀若一愣,随即满眼笑意,倾身靠近,于她的耳边轻轻道:“我帮你清洗了。”
荣华脸上顿时一烫,恼道:“漱口,洗脸!”从前她怎么不知道他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好。”齐怀若却是心情大好,随后让人端来了热水,一刻钟后,荣华梳洗完毕,便用膳,齐怀若像是担心用膳会累着她一般,竟动手喂她。
荣华拒绝不得,又腹中饥饿,只好由他。
小半个时辰,膳食用罢,她便又被他强制休息。
“我不累。”
“再休息会儿。”齐怀若却坚持,“昨夜……”
“好,我休息!”荣华忙打断了他的话,生怕她会说出什么意想不到的话来,“对了,昨日爹娘找我们……”
齐怀若打断了她的话,“我去见过他们了,他们只是担心你而已,没什么事情。”
“那安国公……”
“祖父。”齐怀若更正她的话。
荣华改口,“祖父那边……”
“你放心,祖父没有让人来传,我们便不必去。”齐怀若说罢,又道:“荣华,我们离开京城一阵子吧。”
“嗯?”荣华疑惑。
“方才见爹娘的时候我跟他们说了你受了惊,精神不好,所以想带你去京郊的庄子修养一段时间。”齐怀若道,“爹娘同意了。”
荣华看着他,“那庄子,很特别吗?”
齐怀若笑了,“是很特别,我们去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那你的差事……”荣华问道。
齐怀若拥着她,“你放心,我已经向皇上告假了,皇上也准了,这件事,本就不是你的错,皇上自然不会为难我们。”
荣华沉吟会儿,“承庆公主中毒一事究竟查的如何?”
齐怀若将结果说了一遍。
荣华却蹙眉,“真的如此?”
“真不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接受了,而你也没事。”齐怀若继续道,“荣华,我发誓,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荣华看着他,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阴暗,是她从未见过的阴暗,“我没事了。”
她的心忽然间有种不安,像是往后的生活不会一帆风顺。
是啊,怎么可能一帆风顺?
她有她的恨,而他也有他的结。
“我们去庄子吧。”
齐怀若抱紧她,“好。”
……
“你说什么?!”
皇宫昭华宫中,齐贵妃几乎气青了脸。
他们在寒山寺早就相识?!
早就相识?!
“是……”茜澜脸色也不好,“去年二少爷去江南,到过姑苏,就住在寒山寺上,当时温氏也在,二少爷见过温氏,不过至于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奴婢还未查出来,还有,三夫人似乎也派人查这件事,估计也知道了。”
齐贵妃攥紧了拳头,“早就相识!那……赐婚一事——”一个荒谬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成形,她一直无法理解为何若儿会对温氏这样情深义重,就算是因为责任也不该做到这个地步,如今不是她无法理解,而是她知道的太少!
早就相识?!
“温氏竟敢勾引我儿!”
除了这个可能,齐贵妃想不到其他。
茜澜犹豫会儿,“娘娘,二少爷并非那般容易受美色诱惑之人,或许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
“继续给本宫查!本宫倒是要看看一个下作的商贾侄女可以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是。”
……
安国公府
归田居
“国公爷,二少爷带着二少夫人去了西郊的杨柳小筑。”
正在岸边垂钓的安国公抬起了头,直直地看向对岸的杨柳,春风拂着,盈盈绕绕,好不惬意,缓缓叹了口气,“随他去吧。”
……
当日下午,齐怀若便带着荣华离开了安国公府往西郊而去,而他们这么一走,留下了身后无数议论,有人说齐二少爷疼爱自家媳妇,也有人说这是安国公府变相的驱逐。
消息传入宫中,原本心情就不好的齐贵妃更是大怒,若不是茜澜拉着,若不是她还存着一丝理智,她一定会冲出宫去截住他们。
不是担心齐怀若一去不返,也不是嫉恨荣华夺走了她的儿子,而是因为杨柳小筑在她心里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
那是她魂牵梦萦的地方,她一生最幸福的日子都在那里度过,如何能够让一个下作的商贾之女玷污?!
若儿,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
昭阳宫
自从承庆公主中毒被接回宫之后,她便一直住在昭阳宫,而如今,醒来之后她的精神恢复的很快,不过几日便能下床走动了。
“母后,你请皇兄进宫一趟吧,我想见见他。”
窦皇后闻言却蹙起了眉头。
199 灵位
虽然儿子声称中毒一事和他无关,可是窦皇后心中仍是有忧虑,她不想怀疑自己的儿子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毒手,可是,却也无法完全排除。
“承庆,你皇兄这几日一直忙,等……”
“母后放心。”承庆公主打断了她的话,“承庆不是要对皇兄做什么,只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诉皇兄罢了。”
“承庆……”
“母后为何这般害怕承庆见皇兄?”承庆公主继续道,“难道……”
“承庆!”窦皇后阻止了她的话,语气有些厉,可再见了女儿的苍白的脸色之后,便又后悔自己太过厉色了,“承庆,母后……”
她想解释,可是看着女儿的神色,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承庆公主眼底闪过了一抹讥讽,声音却还是淡淡,“母后放心,承庆不会听信外人之言怀疑皇兄的,而且,如今下毒之人已经伏法了,承庆也好转,没有必要继续追究下去!”
窦皇后将信将疑,“你想见你皇兄是为了什么?”
“承庆是皇兄的亲妹妹,妹妹想见兄长,需要特别原因吗?”承庆公主淡淡道,言语中已经有着明显的讥讽。
窦皇后沉思会儿,“好,母后这就让人去请你皇兄进宫。”
“谢母后。”承庆公主垂下了眼帘。
这就是她的母亲吗?
这就是那个事事以她为先的母后吗?!
之前她仍是抱着希望,然而如今,她的担忧不已经说明了一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