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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齐齐点头。
其中一名道:“那位正是救我等的恩公。”
朱瑟急忙道:“那你可知他在何处?”
“那恩公救完我们便独自去了。他脚程极快,我等眼力所不能及。”
朱瑟不由黯然。今日一别,不知他日是否还有缘再见。
她辞别村民,走出山来,星罗海正坐在石头上等她。见她出来,连忙站起来道:“仙子,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你是你,我是我,何来的我们?”朱瑟冷声道。
星罗海道:“仙子是怪我在洞中唐突吗?”
朱瑟被他说中心事,羞恼道:“我厌了你烦了你,不许你再跟,还需要什么理由不成?”
“仙子没有理由,我却有理由。”星罗海深深地望着她道,“所谓情之所至,一往而深。我对仙子情根深种,不能自拔。我不奢望仙子能予我一般的感情,只希望追随仙子左右,做牛做马也好,为奴为婢也罢,只要能日日夜夜见到仙子,我便无怨无悔。”
朱瑟整个人好似雷劈般呆住。
她虽然活了一百多年,但这样告白却尚属首次,尤其对方还是她的曾曾徒孙。
“你……”她的眼睛对上他的,话便梗在喉中,说不下去。
第一次见他,面色苍白却圆润,稚气未脱。不想短短两月,他俊秀中的青涩已被脱得一干二净,眉眼如故,却隐隐露出青年的锐气。
“仙子。”他朝她谨慎地踏出一步。
朱瑟心跳猛然加快,不着痕迹地避开道:“既然要走,还不带路。”
星罗海喜形于色道:“去何处?”
朱瑟此时心慌意乱,哪里知道去何处,胡乱道:“自然是照原路前行。”她见星罗海动作缓慢,不见往日利索,顿时想起他的伤势,刚才查看时,伤口已然结疤,只是不知里面如何。“伤势无碍吗?”
星罗海回以微笑道:“不知金枪老怪施了何种手法,伤口有些发痒,却不大疼。”
不大疼便是说还有些疼。
朱瑟愧意更深,原本那点子挂在脸上的寒霜也一一剥落,默不吭声地跟在他身后。只是一路上,却忍不住嘘寒问暖,多方照料。
星罗海看在眼里,乐在心头,伤势更在有意无意之间难以痊愈。
是以,觅食而去,淋雨而回成了常事。
若一次两次朱瑟或无所觉,但次数多了,不免露痕迹。
一日,他又淋雨而归,朱瑟却不似往常那般替他拾掇,反而板着脸道:“只是一阵雨,一路躲雨的地方多得是,为何偏偏要赶着回来?”
星罗海从怀中拿出馒头,陪笑道:“我怕馒头冷了不好吃。”
朱瑟被他笑得一口气闷在胸腔里不上不下,“你以为我这样便会感激你不成?”
星罗海道:“若无感激,不如感动。若无感动,感慨也好。”
“哼,感慨什么?感慨你自毁身体?”
“我一片丹心为仙子,仙子怎能不懂?”
“懂又如何?”朱瑟脱口道,“你我仙凡殊途,终究没有结果。”
“仙子之前不也是茅山弟子么?既然仙子能成仙,我也可以。”星罗海道,“只要我诚心修道,未必不能成。”
朱瑟面色暗淡道:“成仙之路艰涩……”
“仙路艰涩总比情路艰涩好。”
朱瑟望着他年少美好的脸庞,沉吟许久,缓缓道:“从前有一座山……”
“仙子要我去当和尚么?”星罗海大惊。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既然说故事与你听,你静静听着便是。”
星罗海试探道:“能否先换了湿衣?”
“穿着湿衣才好伤寒生病啊?”朱瑟故意调侃他。
星罗海眼珠滴溜溜地转。
“还不快换。”朱瑟转过身去。
一阵悉悉索索声,他终于换好衣服,朱瑟也重新开始讲故事。
“从前有一座山,山上住着一个大蛇妖。蛇妖在天妖大战负了重伤,现出原形回山上养伤。附近村民屡有失踪,惊恐不已,请来茅山除害。茅山弟子不知其厉害,以为只是条即将成人形的大蟒,派门下一名平时功课不济的弟子前去除害。那名弟子胆小怕事,畏葸不前,幸得其师兄弟赶来相助。”
她说到此处,声音隐然有颤声。
星罗海听得认真,若有所思。
“他们寻得蛇妖,却远远不是对手。师弟被打成重伤,师兄为了保护他们,不惜以身犯险,将蛇妖引开。那名弟子胆小归胆小,倒还不至于弃师兄于不顾。因此拼死跟踪而去,追到溪边,便见师兄仰面瘫倒在地,生死不知,那蛇倒在他身旁,也是奄奄一息的模样。那名弟子下意识便拿起手中之剑,使出了平时绝对使不出的杀招。蛇妖一击而死,那名弟子却在刹那得道。”
朱瑟哽咽了下,缓缓道:“她受封成仙时,才知晓原来那蛇妖乃是白水老怪手下最得力的大将。彼时天妖大战,天界大肆封赏杀妖有功之臣,那弟子误打误撞,竟然抢了她师兄的功勋,成了地仙……而她师兄却因为妖气入侵,而不得不坠入妖道……”她缓缓蹲下身子。横亘于胸的伤疤一旦翻起,陈年旧痛顿时并发。她垂着头,泪如雨下。
星罗海神情古怪道:“打蛇妖的功劳兴许未必是你师兄的。”
朱瑟霍然抬头,满面泪痕,“你怎知?”
星罗海道:“我听你说那蛇妖如此强大,你师兄怎是对手?或许其中另有乾坤也不一定,你不必过于自责。”
朱瑟以袖拭泪,不服气地站起来道:“我几时说过那个弟子是我?”
星罗海道:“既然不是,你就更无须哭了。”
“我爱哭就哭,怎的碍到你了?”
星罗海只好闭嘴。
之后,朱瑟便绝口不再提此事。星罗海自然更不能提。仿佛适才的倾诉只是南柯梦一场。但是两人先前那点的隔阂却隐然消逝,有些话虽未言明,却已是大不相同。
情愫暗生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走复走走,只觉人气鼎盛处,国泰民安,人人安居乐业,但山林原野之间,妖气森冷逼人。迫得不少村庄不得不远离故土,迁徙奔走。
朱瑟想起上几个被遗弃的村庄,惊疑道:“天妖大战已然结束,为何妖气比往日更甚?”
星罗海道:“许是小妖作怪。”
“我看未必。能使那么多村庄举村搬迁,怕是非普通小妖之害。只是此处无山无林,不知妖从何来?”
星罗海道:“这几处村庄都沿着河岸,会不会与水妖有关?”
朱瑟点头称善。“不如我们朝水岸去瞧瞧?”自从上次她多管闲事,害他舍身负伤之后,她在行事之前,都会征询一番。
星罗海道:“但从仙子吩咐。”
两人遂迎着河风,往水岸走去。
将近时,风中含哭声阵阵。
朱瑟苦笑道:“近日里,总是不逢好事。”
星罗海道:“有仙子在,逢凶亦能化吉。那些得救的村民便是前车之鉴。”
“如你所言,我便袖手旁观不得了。”说归说,她脚下却没有半份减缓。
清风习习,水汽绵绵,吹拂在脸上,湿湿漉漉又粘粘稠稠。
岸边跪了一地的人,男女老少皆有。
一个妙龄少女穿着大红嫁衣,被捆在铺面鲜花的笼子里,由着四个汉子高高架起,朝河里走去,如花般焦嫩的脸上不惊不忧,似已麻木。
星罗海诧异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浸猪笼?”
“浸猪笼哪里要穿嫁衣?”朱瑟道,“怕是祭河神。”
“祭河神?”
“说是河神,其实是水妖。他们仗着自己的妖法高强,便强行将原先河中的河神囚禁或制服,将整条河占为己有,并装神弄鬼,让村民惧其威势,任其为所欲为。”
星罗海皱眉道:“难道那些河神都如此不济事?”
“我倒是愿意为你再作解释,只是怕等我解释完,那女子的命也没了。”朱瑟用嘴巴朝穿嫁衣少女的方向努了努。
星罗海驾剑而起,凌于上空,朝他们喝道:“尔等休得谋人性命!”
朱瑟见他正气凛然,将那些人吓得魂不附体,不由暗自叫好。比起大费唇舌一一解释,倒不如先用下马威镇住他们来得直接。
那些人慌忙掉头跪拜,口中念叨不停。
星罗海一本正经道:“尔等为何要害这女子?”
“神仙明鉴,吾等也是逼不得已啊。”那些人涕泪交错,骇得匍匐不起。
那个穿嫁衣的少女突然狂笑着高声道:“自古圣贤把道传,孝道成为百行源,奉劝世人多行孝,先将亲恩表一番。十月怀胎娘遭难,坐不稳来睡不安,儿在娘腹未分娩,肚内疼痛实可怜。一时临盆将儿产 娘命如到鬼门关,儿落地时娘落胆,好似钢刀刺心肝……”
朱瑟乘风飞至星罗海的身边,小声道:“她在说什么?”
“劝孝歌。”
朱瑟没好气道:“我自然是知道这是劝孝歌,我是问她为何在此时念这个?”
星罗海叹气道:“怕是这些人中,有谁是她的父母吧。”
朱瑟细看下面,见有一对老夫妇哭得尤其惨厉,两张脸贴着地,恨不得扎根下去。她低声道:“多半是他们。”
星罗海点头。
此刻那些人都全神贯注地听着少女悲壮的宣泄,并未注意又来了一位神仙,直到少女念完,才大吃一惊。
星罗海道:“这位乃是我的姑奶奶。”
朱瑟飞快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神仙的姑奶奶自然还是神仙。就好比王母娘娘的女儿也是神仙,这是同一道理。因此那些人又忙不迭地叩头。
星罗海道:“适才你们说逼不得已,是何意啊?”
那些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花甲老者抱拳道:“神仙啊,我们全都是被这河中妖怪所迫啊。”
朱瑟颇为意外。她还以为他们不知是妖怪呢。
花甲老者道:“那妖怪吃人,又能发大水,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我们请了几个道士都死在他手里,实在没办法,才按着他的话,每年给他送一个年轻貌美的新娘。”
星罗海道:“既然那妖怪这般厉害,你们为何不搬迁呢?”
其他人皆摇头道:“不可。”
花甲老者道:“这方土地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怎可随意弃之不顾?再说外头的情况和这里也差不多,如今虽非乱世,奈何妖孽丛生,无处容身啊。”
朱瑟想起沿路情景,默然不语。
星罗海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好半天才道:“听你所说,虽然情有可原,但天理不容。你适才说那河中妖怪要你年年送新娘与他,你送了几年?”
“不敢几年,只此一回,便遇到了神仙您。”
星罗海点头道:“这就罢了。”
河水突然如沸水般翻腾起来。
众人惊叫着朝内地奔去。所幸那四个汉子还算有良心,架起捆着少女的笼子一起跑。
朱瑟望着河水,须臾笑道:“不过是条修行才四百来年的鲫鱼精。”她成仙时日虽短,但当人事的捉妖本事还在。“且让我露一手吧。”
星罗海道:“这等小事怎能劳烦姑奶奶大驾,还是让弟子效劳吧。”
朱瑟似笑非笑地瞪了他一眼,从如意乾坤袋中取出斩妖剑,“喏。拿去使,动作快些。”
有了斩妖剑,即便星罗海道行尚浅,也是稳胜不输的。
星罗海得了剑,却不急着冲锋陷阵,而是静静地守在一旁,等那鲫鱼精露头。
约莫半柱香后,那鲫鱼精果然忍不住露出头来,星罗海拔出剑,手起剑落,斩妖节何等厉害!那鲫鱼精顿时被罩住身形,连哼都未及哼一声,便被削掉了半颗头颅,翻腾的水波顿时平静下来。
星罗海顺手将它尸体捞出,扔在岸上。
现出原形的鲫鱼精此刻看起来与普通鲫鱼毫无差别。
星罗海道:“此怪已除,你们不必再受它挟持了。”
众人又惊又喜。
惊者,看星罗海三两下将妖怪除去,不知是真是假。喜者,若是真的,从此果真不用受此妖怪的挟持。
朱瑟见星罗海展了神通,无须再站在空中威吓众人,便拉着他落在地上道:“这只是区区四百年的小妖,不足挂齿。”她口里说的轻便,心中却暗自疑惑:适才星罗海剑法纯属,恐怕还在我之上。只是平日看他道行,又委实不强。莫非他重武轻术?
众人三三两两去看那鲫鱼,又看看那不再汹涌的河水,这才将信将疑地拜谢。
那嫁衣少女已被放了出来,却仍是面上无喜。
朱瑟劝慰道:“此事已过,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你便看开些吧。”
嫁衣少女猛地跪地哭道:“我娘因此而丧命,我如何看开?”
朱瑟和星罗海顿时一怔,眼睛同时向那哭得最是凄厉的夫妇看去。
那夫妇畏畏缩缩地躲在人后,不敢出来。
嫁衣少女猛地站起,朝那对夫妇一指道:“若非他们强逼我献祭河神,我娘也不会与其起争执,不慎撞井而死。”
那夫妇见躲不过去,忙出来磕头道:“神仙饶命,神仙饶命!”
星罗海道:“杀人偿命,理所应当。”
朱瑟微愕,道:“虽然如此,但也应送交官府,由朝廷命官办理才是。”
星罗海张了张嘴,叹气。
朱瑟猜其是为了丧母之痛同仇敌忾,也未在意。
花甲老者闻言道:“是是是,此事理应交由官府。”
嫁衣少女依然不喜,“杀他们合用?亡者已去。只可惜我娘走的匆忙,竟然不能报答养育之恩,轻松感恩之情。”
朱瑟道:“这也不难。她故去不久,应该还在阴间逗留,你写封家书与她便是。”
嫁衣少女道:“可是我和我娘都认不得字。”
朱瑟想了想道:“那我便帮你捎个口信去。”
嫁衣少女这才大喜,抹着眼泪,低声对她说了不少思念感激之言。
朱瑟一一记下。其实她也是头一回去阴间,奈何话已经放出去,只能硬着头皮上。其实她心中还有一点私心,星罗海既然思念母亲,她何不顺道拜访,或许托个只字片言,让他惊喜一番?
与少女欢喜不同,星罗海脸上郁郁。
朱瑟道:“我去去就回,容易得很。你只管在这里等我回来。”
星罗海道:“我曾听掌门师祖说,去阴间要路引,你可有?”
“这有何难?”朱瑟取出斩妖剑,口中念着咒语,顺手画出一道门来。
这咒语原本是用来引小鬼的,她趁着小鬼从鬼门出来,立刻闪身进去。
小鬼大惊,吱吱喳喳地也跟了进去。
阴间与阳间果然不同。不但阴森寒冷,暗无天日,且鬼影重重,哀哭凄凄。
朱瑟手持斩妖剑走了片刻,便有阴司迎出来。
斩妖剑在天上地下都是有数的神器,因此阴司虽然一眼看穿她不过是个地仙,却也不敢怠慢。
朱瑟遂将来意说了一遍。
这点子事对阴司来说轻而易举,即可引领她到枉死城。
枉死城中人头挤挤,都是死前的凄惨之状,直把朱瑟看的心里头发凉。
阴司便让她等在外头,自己到里面转悠了一圈,便提了个妇人出来。
朱瑟见那妇人头上有伤,知道其多半就是少女之母,幸而妇人虽然枉死,但死状并不狰狞,即便走近,也不觉得如何。朱瑟便上前将少女的口信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
妇人听后又喜又悲。喜者,女儿终于逃过一劫。悲者,从此母女天人永隔,不得再见。她抽抽泣泣地大哭了通,又托朱瑟转托几句叮嘱,这才欣慰地去了。
阴司以为事情办妥,谁知朱瑟又道:“我还想见一位朋友的母亲。”
阴司心中嫌烦,脸上却涓滴不露,只问道:“不知是哪位?”
“茅山罗萝。”
朱瑟本还想再解释,怎知阴司一听便知,“这位恐怕……”
她心头一惊,“莫不是有不妥?”
阴司道:“倒不是不妥。只是她儿子乃是人与妖结合所生,须另关他处。她执意与儿子一起,所以并不在枉死城中。”
朱瑟惊道:“你是说,她儿子也死了?”
阴司点头道:“当然,他们死在同一日,同一处。由于其子身份特殊,我当时还跑去见过一面哩。”
朱瑟呆了片刻,道:“不知其子姓名?”
阴司张口便道:“他的姓名与别个不同,我记得清清楚楚,叫做星罗海。”
另有其人
朱瑟浑浑噩噩地辞别阴司返阳,脑海里一片空白,待村民都聚拢来,询长问短时,才恍惚回神,将那妇人交托之言一一地说了。
直将嫁衣少女听得涕泪交零。
星罗海悄悄挨近她的身侧,小声道:“可是在下面遇到了什么事?”
朱瑟望着他清澈坦然的目光,怒气几不可遏,但她到底经历百年修行,纵然心底火焰如蛇,仍是徐徐压了下去,不动声色道:“只是见到枉死城那么多冤魂,不由伤感。”她微微一顿,又道,“原本我还想趁机见一见你娘的,可惜那阴司有急事缠身,不肯通融。”
她说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星罗海脸上悲痛一闪即逝,故作淡然道:“我娘乃是修真之人,大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