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余静书有些犹豫;她又想起了杨益;中午收到他的短信后她没有回;要是他再也不追问她的房间电话;那无疑是一件十分遗憾的事情;余静书欲擒故纵的手段将再次失败。但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她向来有耐心;即便杨益彻夜未归;她也能憋住不问;甚至憋到提出离婚;更何况一个短信。离婚都有勇气接受;哪怕一辈子都收不到他的短信;也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再说;现在不是有人邀请自己晚餐吗?和一个成熟且殷勤的男人吃一餐晚饭当然要比守着电话待在房间里浪漫有趣多了。
这么想着;余静书便答应了许一阳的要求。许一阳一高兴;眉毛跳跃了两下;笑眯眯地说:“允许我在请一位漂亮的女士出去吃饭前换一套整洁的衣服吧?”
余静书笑起来:“你身上的衣服本来就很整洁。”
许一阳摇摇头:“不不不;身上的衣服太正式了;晚礼服是要休闲一些的;请稍稍等我一会儿;十五分钟。”
一路说话;他们出了电梯;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十五分钟后;1203和1205房里分别走出了两位衣衫崭新的男女。许一阳穿了一件粉灰格子短袖衬衣、米色休闲长裤;脸上的胡子明显刮过;露出青崭崭的腮帮子;看起来洁净而精神。他关上房门;看见余静书也正走出房门;居然是一身墨黑的连衣裙;斜肩的裁剪让这个女人大片雪白的手臂和肩膀裸露而出;黑白分明;线条纤细玲珑;往上看;一头长发用粉色的发箍轻松地绾着一个髻;留着两绺微微卷曲的发丝垂挂在两鬓;淡扫娥眉;轻抹朱唇;简直美若天仙。
许一阳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情绪;用几乎惊叹的声音轻呼:“上帝啊;哪里来的美女?余老师;哦不;我必须更改我对你的称呼;我该叫你什么呢?对;美人鱼。你就是一条美人鱼啊!”
余静书感觉许一阳的赞美有些夸张;但心里还是荡漾起一片温暖惬意。再矜持的女人;还是爱听赞美;哪怕这赞美是虚张声势的。刚才进房后;余静书突发奇想地拿出手机;给杨益发了一条短信;她把房间的电话号码连省份区号一起发给了他;然后;她把手机扔在床上;从衣橱里拿出那套黑色连衣裙换上身;这套从未在公众场合穿过的漂亮衣服让本是有些懒散颓丧的女人顿时增色无数。出房间前;她对着镜子娇媚一笑:哼;叫你打电话来;没人接;我出门了;和人家约会去了;你就打电话吧。
余静书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完毕;感觉有些自欺欺人;心情却顿时大好。这心情的转变;并不完全是她假想捉弄了杨益的原因;她发现;她居然是十分愿意和一个陌生男人一起吃一顿避开他人的晚餐的;并且她的确在刚才自言自语时把晚餐叫做了“约会”;这表明;她现在能应老公或恋人之外别的男人的邀请而参加约会了。这无疑是一种突破;在余静书的人生历程上;这样的行径的确绝无仅有。杨益请她去红房子吃过西餐;但杨益是她的大学同学;相识四年;被追求了三年之后才应赴的。而陈彬更是老相识;他们是中学同学;在某一家咖啡吧喝着浪漫的苦涩饮料也不显唐突怪异;并且;那时候;余静书已经离婚;属单身阶段。而此刻;远离大连的上海有一位她的老公;与大连隔渤海相对的烟台有一位她的前夫;她却在大连的棒槌岛度假区将与一位初次相识的男人一起去吃海鲜;这简直是太离谱了;可这离谱;却又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兴奋。看来;远离家庭的日子的确有着许多诱惑人心的元素;而正因为远离家庭;她便对自己的离谱行为稍稍心安理得。一如从不敢偷吃母亲藏在罐子里的糖果的孩子;因为有一天糖果罐子自己掉了下来;碎了;糖果滚了一地;于是;她便吃了;吃得毫无担忧、吃得心无忐忑。是糖果罐子自己碎的;不是我故意偷吃的;这能怪我吗?余静书不着边际地想着;一边干脆再往脸上扑了点粉;涂了淡淡的口红;补完妆;看了看六年前陈彬送给她的订婚礼物——浪琴表;正好十五分钟。推门;跨出去;然后;她就以一个崭新的姿态站在了许一阳的面前。
海鲜餐馆并不十分豪华;却装饰温馨。许一阳要了一瓶白葡萄酒;并且向余静书介绍着“红酒配红肉;白酒配白肉”的西餐酒水搭配原则;他把两个高脚酒杯倒满;然后举起杯子:“为美人鱼出众的美丽干杯。”
余静书竟已接受许一阳对她的称呼:“谢谢许老师;你的赞美让我感觉今晚的夜色很好。”
其实;余静书很会说话;言语间尽是色彩;让听者充满想象;作为一名在教育教学法比赛中得奖的优秀教师;余静书上课时的表现向来如此;只是;平时的余静书并未把她在课堂上的风采表现出来。
白葡萄酒喝过半瓶之后;桌上的新鲜蛤蜊、生鱼大虾已入口无味。余静书毕竟不胜酒力;头有些晕;脸色绯红;眼里充满顾盼流莺。许一阳却声色依旧;他始终说话流畅;动作潇洒。他继续给她斟酒;她手脚笨拙地推辞;却还是端起满满的酒杯喝;喝得还是不放肆;轻轻抿着杯口;琥珀色的酒却快速地下降。许一阳看着余静书直笑;笑着说:“美人鱼;像你这样的女人;还不被你老公疼坏了?”
余静书“扑哧”一笑;摊开两个手掌面露无可奈何的自嘲表情;心想:没错;就是因为第一个老公不晓得疼人;所以;我嫁了第二个老公。可是为什么第二个老公那么知道疼人;我却没觉得他好呢?
这么想着;却并未说出口;手撑着脑袋;眼光一片茫然。
许一阳知道余静书喝多了;他站起来;走到余静书身边;扶起她;像哄孩子一样说:“好了好了;不喝了;我们出去走走吧;吹吹海风;你会很舒服的。”
许一阳搀扶着余静书走在海边的小路上;夜空一片晴朗;星月稀疏却清澈;风并不大;却潮湿温润。余静书步履摇晃、身形显醉;心头却明朗不已。她发现自己在这个成熟的陌生男人面前有一种倾诉的冲动;她信口编造了一个故事问许一阳:“我有一个朋友;因为丈夫有外遇所以离婚了;真是想不通;我的朋友是挺优秀的女人;长得也不错;她们家那个前夫;居然看上一个铅球运动员似的女人。”女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有调侃的语气;确是如在说别人的事;而且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当作故事来讲;心里竟有说不出的爽快;也许是为了证实自己的洒脱;也或者;还是酒精的作用。
“哈哈哈哈;小鱼儿;情人眼里出西施;这道理你也不懂?”许一阳不假思索地回答。
余静书接着说:“后来我的朋友又结婚了;现在的老公倒对她很好;可我看她过得还是不怎么样;大概是她不喜欢她现在的老公吧;也奇怪;这男人可真叫疼她;但她就是过得不开心。”
余静书的故事编得很俗套;但这俗套的故事是真实的。许一阳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说:“小鱼儿啊;要知道;当一个男人成为你的老公后;你就不觉得他疼你了。反过来;男人也一样;只要是人;都这样;不要不满足。”
余静书笑起来:“你说得对;所以我真后悔;早知道一样;还离什么婚呀。”
许一阳怔了怔;知道余静书说漏嘴了;她自己却并未发现;一脸带着天真的忧伤;看着黑洞洞的夜空;然后话题一转;问许一阳:“你说;你们男人就觉得自己该有一个情人是吧?许老师;你有没有情人?要说实话哦。”女人问出这句话;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嗯;如果我说没有;你会不会相信?”
“不信不信;绝对不信。”女人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哈哈哈;好;那就算有吧。”
“看看;我说有吧。那么你有没有想过离婚;和你的情人结婚?”
“说实话吗?”许一阳依然一脸灿烂的笑容。
“当然说实话。”
“想过;想离婚来着;可是后来又不想了。”
“为什么不想了?”
“时间久了发现;情人也会变旧;和老婆一样;没意思。”说完;顾自哈哈大笑。
余静书稳了稳身子;在黑暗中仔细端详许一阳的脸;夜色中;男人眼角的皱纹已隐没;只有灼亮的眼睛里有光芒射出。
“原来是这样啊!”余静书长吁一口气;身子一歪;脑袋靠在了许一阳的肩膀上。男人顺手一揽;搂住女人的腰身停止了缓慢的步履:“小鱼儿;酒醒了你就后悔了;会不会?”
“会;肯定会。”余静书以清醒的脑袋作答;身子却不听使唤;整个地陷入了男人的怀抱。
许一阳干脆扶着余静书坐在了路基边上;女人一坐下;便把脑袋趴进了男人的胸窝里;只是片刻;她竟睡着了。
醒来已是后半夜;余静书发现自己趴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这怀抱里的气息很陌生;绝不是陈彬略显肥硕的肚腩;也不是久已生疏的前夫杨益消瘦干瘪的肚子。这是一个壮实却平坦的腹部;轻微的呼吸使这个肚子微微起伏着;温暖的男性气味让她在睡意中充满暧昧的欲望;竟有略微冲动;便很自然地伸手摸索到这个壮实的腹部的皮带扣子。
即便是在家里;余静书也很少有这样的举动;她向来处于被动;床笫之事更是如此。今夜可能是因为酒劲未消的缘故;余静书竟去摸男人的皮带扣子;即使没有解开;也已够过分。可是这个男人不是陈彬;也不是杨益;他是许一阳。
许一阳抱着余静书坐在路边;一坐就是好几小时;他自己也几乎睡着了。余静书摸索到他裤腰的动静弄醒了他;他“呵呵”笑着搬开她的手;拍拍她的脸蛋说:“小鱼儿;美人鱼;醒醒;看看你都睡了多久啦。”
余静书猛然抬头;她惊恐地发现;这里并不是梦境中的卧室;四周竟是漆黑的夜色;远处墨色的山头和轻轻的海涛声无一例外地告诉她;这里绝不是她熟悉的地方;而是在海边的小路上。紧接着;余静书更为尴尬地发现;她刚才依偎着的竟是许一阳的怀抱;此刻;他正看着她;黑夜中;眼里的微笑依然不可阻挡地流泻而出。
余静书倒吸了一口气;天啊;自己刚才去解许一阳的皮带扣了?太丢脸了;太没面子了;太……余静书慌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呼啦”一下站起来;然后一转身;向着小路尽头狂奔而去。
许一阳在她身后哈哈笑着喊:“走错路了;傻丫头;这边才是回宾馆的方向。”
余静书停下脚步;然后;转过身子;低着头向许一阳的方向走来。与许一阳擦身而过时;男人跟上她的脚步;与她并肩走路。她不做声;然后;她便感觉到他用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听到他说:“多好的夜色啊!”
黑色连衣裙无法遮挡她裸露的臂膀;男人手掌心一经接触她的皮肤;温暖便直抵内心而去。那时刻;余静书再一次发现;其实自己是很喜欢被某一种男性气息包围的感觉的。她抬头看了一眼许一阳;目光里满是感激。
一路无声;二十分钟后;他们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七
床头柜上依然躺着一枝粉色的康乃馨;桃子换成了苹果;火红的水果在灯光下闪耀着新鲜的光泽。余静书脱下黑色连衣裙;刚想进卫生间洗澡;听到床上有轻微的“刺刺”声;这才想起;出去吃晚饭前她给杨益发过短信后;把手机扔在床上没有带走。现在;手机卧在白色的被子里;像一只受了寒打摆子的小老鼠;每隔二十秒钟就颤抖一阵。余静书拿起手机查看;发现有两条短信;还有五个未接电话。
按照时间顺序推算;这两条短信和四个未接电话的顺序是这样的;九点半;陈彬给余静书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无人接听;片刻后发了一条短信过来。此后无话。半夜十二点左右;杨益一连打了四个电话给余静书;电话自始至终没有人听;于是他发了一个短信给余静书;杨益的短消息时间显示为凌晨一点半。那时刻;女人正睡在许一阳的怀抱里;身后是黑色而巨大的树林;头顶上有清晰的星斗和月牙。
陈彬给余静书打电话完全是儿子乐乐睡觉前要和妈妈说几句话;可是余静书不接电话。陈彬就对乐乐说:“你有什么话对叔叔说吧;一样的。”乐乐居然说:“这是我和我妈的秘密;不能告诉你的。”
陈彬心里因此而稍有一丝不快;但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和孩子计较呢?再说;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会有什么秘密?他是想妈妈了。这么分析;陈彬也就没什么不开心了;他对乐乐说:“行;不能和我说;那就等你妈回来和她说吧。”乐乐勉强入睡;陈彬才发了一个短信给余静书:“为什么不接电话?晚上也开会吗?你要注意休息;家里挺好的;乐乐想你呢。”
陈彬很识趣地只打了一个电话发了一个短信;就没有声音了。不知道此刻他是不是已鼾声如雷地熟睡;想必他是不会因为没有余静书的消息而着急的。这个男人的心理素质很好;或者说;这个男人缺点心眼儿;他很少会把事情往复杂里想;他始终是乐观的。比如此刻;陈彬绝不会因为余静书不接电话而焦躁不安;他会通过他的分析替余静书找到足够的不接电话的理由;然后安然入睡。所以;余静书也不必在看到未接电话后心急火燎地回电;不需要;陈彬睡得好好的;明天告诉他也不晚。
五个未接电话;除了陈彬的电话以外;另外四个是陌生号码;不是上海的;看区号;再看短信;余静书断定;那是杨益用烟台的酒店电话打来的。很好;他终于接二连三地找我了。余静书得意地想。那条短信上写着:“为什么你的房间没人接电话?手机也不接;你在干什么?请速回电。”
这条信息还是带着命令的口吻;并且字里行间显然透露出一股焦虑情绪。余静书想象着电话那头的男人反复拨着号码;一脸急迫不堪的表情;心里便由不得地万分舒坦。杨益似乎正向着她设想的路上走来。
半夜三更;余静书不打算给杨益回电话;她洗了一个美美的热水澡;然后一身轻松地躺在床上;头脑里还有略微余醉;白色的顶灯散发着模糊的光晕;像小时候看的露天电影;还没开演前;幕布因为光线的照射显示出绰绰的人影;又因为露天;所以夜风会把悬挂着的幕布吹得晃动起来;屏幕里的人影也跟着隐没摇晃;晃得脑袋都犯晕。可是来看电影的人;都是带着期冀的;所以;这晃动着的屏幕便显得格外神秘和美好。现在;余静书看着天花板的感觉就是如此。其实;喝酒的感觉很不错。余静书这么想着;睡意逐渐上升。
梦境与现实的场景有些混淆;似乎还是在这个房间里;还是这么舒展着身体躺着;杨益来了;一进屋门;他就扑通一下单膝跪在了余静书面前;手里还举着一枝红玫瑰;鲜艳到竟如滴血。可这个杨益并不是二十多岁的杨益;他留着干净的寸头;穿白色衬衣;眼角有皱纹;显然是一个超过四十岁的男人。那么看来这个男人与林卫卫过不下去了;离婚后又来找她了。余静书因此而得意不已。果然;杨益举着玫瑰花说:“静书;和我结婚吧;我已经和林卫卫分手了;让我回到你身边来吧。”
余静书嘴角一撇;微笑着说:“杨益;你来晚了;如果昨天你来的话;我刚和陈彬离婚;你还有机会;但今天显然不行了;今天许一阳已经先你一步向我求婚了;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对不起了杨益。”
杨益顿时失声痛哭;他手里的玫瑰应声跌落在地;花瓣摔得粉碎;地上漾起了一片殷红的水迹。余静书“哼哼”冷笑两声:“我也没办法;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杨益痛哭着扑在余静书脚下;喋喋不休地忏悔着自己以往的过错;把林卫卫骂得一无是处;然后双手握着余静书的一只左脚请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余静书终于被男人的真诚和悔悟略微感动;于是轻咳两声;用胜利在望、胸有成竹的语气娓娓道来:“看在乐乐的分上;我可以考虑一下;等我消息吧。”
杨益激动地一跃而起;腮帮子上还挂着眼泪;就破涕而笑:“真的吗?静书;你一定要细细考虑;我们和好了;对乐乐是有好处的。明天;这个时候;我等你消息。”
余静书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说:“我话还没说完;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当年;你是因为不爱我了;所以才和我离婚的吗?那么现在;你还爱我吗?”
余静书问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着头;说完这句话;才抬起头看杨益;这一看;她就吃惊地发现;杨益不见了。她大叫一声:“杨益……”
这一声惊叫;把余静书叫醒了;原来是一场梦;可是眼角竟有两滴泪;简直荒诞透顶。余静书感觉左脚有些发麻;刚才在梦里;杨益握着她的这只脚痛哭流涕的样子清晰异常。这一场梦;竟然出现了三个男主角;情节也是错综复杂。第一任丈夫杨益浪子回头、迷途知返的前一天;余静书与第二任丈夫陈彬完成了她历史上的第二次离婚;又接受了陌生男人许一阳的求婚;然后;为了儿子乐乐的身心健康;她决定重新考虑第三次婚姻的对象;究竟在许一阳与杨益之间选择谁?她最后问了一句;“你还爱我吗?”如果杨益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么她就可以凛然而快意地拒绝他了;谁叫他当年抛弃她来着?现在也让他尝尝被抛弃的滋味。女人的提问显然不是为了选择;而是为了报复。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凑巧或者说不尽人意;杨益在她提出问题之后忽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