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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阁女相》作者:千金裘
文案
甫一穿越,王臻华就抓了一把臭棋。
亲爹丧事刚办成,亲娘是朵白莲花,唯一顶事儿的亲姐还是个走一步、喘三喘的多病身,外面还有一堆豺狼虎豹觊觎家产……
想要一劳永逸解决后患,就得手握重权。
科举当官,是唯一的捷径。
一句话简介:这是一个在古代女扮男装升级打怪的故事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臻华 ┃ 配角:江炳成、典素问、程御 ┃ 其它:科举
☆、第一章
从黑暗中醒来,王臻华深感幸运的是,原主的记忆虽然零散琐碎,但总比两眼一抹黑,在这个礼教森严的古代被人识破马脚,当恶鬼附身强。
可王臻华咂摸了半天,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原主孝敬寡母、友爱姐妹、读书刻苦,虽然沉默寡言,却实在是个知孝悌、懂礼仪的好孩子。王臻华再次闭上眼,翻了翻记忆碎片,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原主是个男孩啊!
她左手往胸前一盖,掌下一马平川。
王臻华的心瞬间凉了大半。
不,不要紧。王臻华哆嗦地安慰自己,原主才十一岁还是十二岁来着?二次性征还没发育,一马平川才是对的,真要摸出胸来,她该怀疑垃圾食品入侵古代了。
她战战兢兢把手伸进被子里,往裆下摸了一把——平的,没多出什么不该有的物件!
吊到嗓子眼儿的一颗心终于踏踏实实落回肚子里,王臻华长吁出一口气,四仰八叉,没骨头一样摊在床上。
虽然每个月长达一周的大姨妈造访都让王臻华烦不胜烦,恨不得下辈子投胎当男人,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是的,下辈子来了,她却一点没有女变男的心理准备。
缓过劲后,王臻华才开始琢磨,原主自小被当男孩养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王臻华琢磨出个四六来,门就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个圆脸小娘子端着茶盘,推门而入,在看到王臻华醒来后,本来挤成一团的愁苦眉眼顿时舒展开来,“官人可算醒了,陈家又来上门闹事了!”
这圆脸小娘子,好像是叫冬草?
王臻华眼巴巴地看着冬草,期待着更进一步的提示。
被王臻华沉默而又信赖的小眼神期待半天,冬草无措地眨巴一下眼,试探着端起茶盘上八分满的药碗,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官人,你是疼得厉害想喝药?”
是好感度不够高,才没有开启新资料片的剧情介绍吗?
王臻华若有所思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一股说不出是苦、是麻、是甘、还是酸的怪味儿瞬间在舌尖炸开!舌苔上的怪味儿让她恨不得剪掉舌头,热乎的液体一落到胃里就开始造反,几欲干呕的滋味让她头皮都直发麻!
王臻华忙用舌抵上颚,拼命咽唾沫,鞋都顾不上穿,就连扑带爬到屋中央的八角桌上,掀掉茶壶盖儿,一股脑儿把满满一壶冷茶全灌到肚子里。
惊呆了的冬草这才找回自己的舌头,“官……官人,这儿有蜜饯。”
王臻华虚脱一样,滑坐在太师椅上,有气无力地朝冬草挥挥手。这个时候,就不需要再来一种味道来添乱了,“有水吗?再给我来一壶。”
冬草点头如捣蒜,嗖的一下跑没影了。
王臻华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胃里翻江倒海,后脑勺绑着绷带的伤处也在添乱,一跳一跳疼得厉害,但她一点动弹的念头都没有。
这不知名中药的威力果然非同一般!
原主本来只留下零碎记忆片段,但经此一刺激,原主的生平故事竟都串起来了。
这家人是书香世家,其父王昱探花郎出身,文采斐然、能力出众,从翰林院编修一路顺风顺水升到了江南刺史,官运亨通,家宅和睦,唯一不足的一点就是子嗣不丰。
王家历来都在子嗣上艰难,及至王昱,已经是数代单传。
而到了原主这一代,竟连单传都希望渺茫。王昱有一妻二妾,诞下数女,却都在襁褓中就夭折,连序齿都没论。只有正妻李氏诞下一女,病歪歪养到四岁。王昱已经对传递香火不抱希望,不想李氏竟老蚌含珠,十月之后,又生出一个闺女!
王昱打发了接生婆,瞒下所有人,就将二娘子当儿子养!
原主自落地就被王昱接到身边亲自教养,一哺一食,都不假手于人。外人只当王昱中年才得子,不免小心翼翼,唯恐有差池,竟无人怀疑到真相。
如今王昱过世,王家上下只有原主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份。
以前有王昱在前面挡着,原主又一直沉默寡言,秘密才保存至今。现在阖家只剩下寡弱妇孺,正是王家小官人顶门立户的时候,哪容王臻华再藏着掖着……
就算王臻华想低调处事,麻烦却不会自动销声匿迹,反而欺软怕硬,看一门孤寡专程欺上门来。
好比冬草刚才提到的事,对于刚办完丧事的王家来说,就是一桩不小的麻烦!
“官人,水来了!”冬草吃力地拎着个大铜茶壶,喘着粗气挪进屋。王臻华眼看冬草头重脚轻,晃晃悠悠,忙抬手去接,被冬草闪身躲过,“官人的手是拿笔考状元的,哪能沾这种粗活。”
“考状元?”王臻华微微一愣,双手平摊,看向掌心。
这双手虽因年岁不足而稍显稚嫩,但指节修长、劲瘦苍白,握笔的地方磨了一层薄薄的茧子,这显然是一双读书人的手。
窥斑见豹,原主在读书上下的功夫显然不小,可惜了……
王臻华摸向后脑勺的伤处,因着那些人龌龊贪婪的欲望,那些所谓的至亲好友故意在撕攘间将这样一个懂事寡言的孩子打成重伤,致其殒命,心肠何其恶毒!
冬草才倒了一杯水,就被王臻华端起来喝尽。
原主也是叫王臻华。茶杯被轻巧地掷回桌面,滴溜溜打了个圈,正正好停在了茶壶边。就冲着用过一个名字、同一个身体的缘分,王臻华也要替原主出一口恶气。
“那姓陈的,现在哪里闹事?”王臻华问道。
“在前院的倒座里。”冬草一个磕绊都不打,训练有素地替王臻华整理好衣袍,披好披风,麻利地打起帘子,“官人莫急,安人和大娘子在前面呢,他们还反不了天。”
一路亭台楼阁,王臻华无暇细看,紧跟着冬草,不一会儿就来到前院。
离得老远,就有一个拿腔拿调、尖细刻薄的女声传来,“……好姐姐,我是个粗人,你可别嫌我说话难听。要不是我家老祖宗实在相中婧娘的品格儿,就凭着婧娘这三灾五病的身子和克父寡亲的命格,别说二房了,就算白送来当妾,我都嫌晦气……”
“啪啦!”一声瓷器摔碎的脆响,紧接着,那女人号丧一样尖叫起来。
然而,一个清脆动人、凌厉逼人的女声毫不费力就盖过了她!
“当年要不是爹爹接济,你们全家都还在土坑里刨食呢!凭着你们,阖家连个正经识字的爷们儿都没有,也敢来王家充高门讲规矩!劳烦先把你满身的土腥味洗洗,我家倒夜香的妈子都比你体面!也是我家待客有道,换个人家,连主家都不用通报,门房就能把你一通棍棒打将出去!我原当陈老娘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可她能让你这么个棒槌四处倚门卖笑、丢人现眼,想来也明白不到哪里去!”
听到大娘子骂得这么痛快淋漓,冬草顿觉解气极了,“那起子小人,就该骂得他们连亲娘都不认得,看他们还敢怎么狂!”
王臻华却皱起眉。
当面踩脸虽然当时痛快,但这些人脸比城墙还厚,指望他们能被骂得知道羞耻而收回自己的卑劣主意,还不如指望七九烧纸时王昱能还阳给她们撑腰更靠谱一些。
而且这些人器量狭窄,心眼比针尖还小,只怕日后的报复会更加猖狂。
再说了,这个世道原就对女人严苛很多,尤其未出嫁的小娘子,更是要守一箩筐的规矩。王臻婧一个年轻轻的小娘子在这种时候出头,对她的名声只怕不好……
想到这儿,王臻华不再犹豫,放重了脚步声,脸上挂起了应酬的和煦笑容,推门而入,“不知远客到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屋中坐着三女一男,同时回过头来。
主座的绰约妇人在执帕垂泪,是为王家主母李氏。
下首坐着个身姿荏弱的小娘子,一双斜飞的凤眼扫过来,端得凌厉漂亮,半点没有闺阁弱质的气相,正是刚才斥骂陈家无耻行径的王家大娘王臻婧。
对面坐着一对母子。母亲吊梢眉、细长眼、高颧骨,一脸精明刻薄相,儿子倒是唇红齿白,堪比玉面郎君,可惜眉眼放肆,眼珠子转来转去,总透着一股挡都挡不住的猥琐之气。
这对陈家母子,本来应该是王家大娘子未来的婆婆和良人。
昨天陈家硬要求王臻婧热孝成亲,王家不允,陈家人就大打出手,甚至故意将原主往王昱的棺材角儿上推,意图让王家唯一的“男丁”横死,显然是想借儿婿身份强夺家产。
这门亲事势必要退!
关键是怎么个退法,才能既不伤小娘子的体面,又给那帮寡廉鲜耻、忘恩负义的小人一个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啦!
女主名字里的臻,音zhēn。
估计都认识,可能第一眼看会觉得眼生,所以注释一下^_^
☆、第二章
王臻华回忆了一下,有模有样地朝李氏和婧娘抱拳一礼。
“你当自己是铁打的吗?这可不是什么小伤风发热,你的脑袋上破了个洞,流了有一碗血,你知不知道!不好好在床上呆着,出来瞎转悠什么?嫌一个窟窿不够美,看到闹事的来了,迫不及待凑过来好再填个窟窿对称是吗?”婧娘水葱一样的手指在王臻华胸口一点,咬牙斥道。
其间少不了当着秃驴骂和尚,可惜陈家母子脸皮一个赛一个厚,点心就茶吃得开心,眼皮子都没撩一下,把婧娘气得虚火上窜,捂着胸口直咳嗽。
陈母捏着条精致的水绿丝帕,擦掉嘴角上的点心屑,“瞧瞧这身子骨差的,我家东齐肯纳为妾都是你的造化!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拿乔的。”
王臻华顾不上收拾这个嘴贱的女人,忙上前给婧娘拍后背顺气,小声道,“你身子弱,犯不着跟小人动气伤身。这儿就交给我吧,亲事绝不会成,该给的教训我也一分不会拉下。”
婧娘咳得颊生红晕,眼前直冒金星,顾不上想一向沉默寡言的弟弟怎么突然挺身而出有担当了,只紧紧攥住王臻华的手,勉强嘱托道,“让秋枣跟着你,别跟他们傻拼力气……”
秋枣是个黑塔一样的粗壮使女,一向贴身伏侍婧娘。
因婧娘体弱,怕她累了乏了乃至晕倒了,一般的使女扶起来不够稳当,李氏才特意寻了这么一个体格结实、规矩护主的使女。
婧娘怕王臻华再像昨天一样,实心眼儿地冲上去跟人打架,所以才留下力气大的秋枣给王臻华助拳。王臻华并不拒绝她的好意,“也好,让冬草陪你回去。”
“千万小心,就算忍一时之气也无妨,咱们来日方长。”婧娘生怕唯一的弟弟出事。
“你放心。”王臻华轻拍婧娘的手背,以示安慰。
冬草很有眼色地上前替了王臻华,稳稳扶好婧娘,静立两息,看王臻华没别的吩咐,才扶着婧娘准备离开。一直在旁边坐立难安揉帕子的李氏怯怯开口,“臻华,要不你也回去吧,你头上的伤大夫吩咐了要静养。”
王臻华愣了一下。
刚才王臻华一进门,还留意过李氏的动静,但在婧娘气场全开之下,就连陈家母子也仅因其讨嫌程度才获得她几分关注。要不是李氏才吭了一声,王臻华都差点忘了这号人了!
“冬草年纪小,儿不放心,大娘回去怎么喝药调养,还是要您在跟前坐镇主持。”王臻华想了一想,还是托辞把李氏遣走。下面的话,并不适合李氏听到。
“可是……”李氏左右为难,一儿一女都需要照顾。
“安排妥了大娘,你再回来陪我,好不好?”王臻华善解人意道。
“好吧。”李氏勉为其难点了头。
王臻华给冬草使了个眼色,让她尽力拖住李氏,别让李氏回来添乱。冬草会意,轻轻一点头,就和李氏一左一右扶着婧娘回去。
三人刚走了一半,就被陈东齐拦住,一副婧娘是他囊中之物的自信模样,眼神放肆,还不忘摆出深情款款的情圣架势,“婧娘,就算你家境败落、病体缠绵,我也绝不会抛弃你!待我和你弟弟谈好了,咱们就成亲,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陈东齐无耻又自以为是的表白,让婧娘气得脸发白,“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我就算当一辈子姑子,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人!”
王臻华眼看婧娘被气得手都发抖,腿都直发颤了,忙挥手示意冬草扶走婧娘。
婧娘刚发了通火,还要再骂,结果一停下来就四肢发软、头晕目眩,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稀里糊涂被冬草和李氏架走了。
李氏三人先后离开,屋里只剩下王臻华和陈家母子。
王臻华坐在上首,额头上绑着白色的绷带,手上托着秋枣刚奉上的热茶,垂着眼帘,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一种让人坐立难安的气氛慢慢笼罩了整间屋子。
陈母不安地挪了挪肥厚的屁股,椅子不堪重负,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这一声像是石子投进池塘,那种让人窒息的气氛像是一下子消失了。陈母顾不上尴尬,连忙掏出帕子擦了擦鼻尖上的汗,“大侄子,咱们两家的亲事是早就定下的,但谁成想亲家公早早就走了,留下你们一家子孤儿寡母的,唉,你们的日子艰难我也知道。”
“多谢伯母体谅。”王臻华放下茶杯。
“婧娘自小是婶子看着长大的,我对她的疼爱是不下于对我家东齐的。”陈母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婧娘失了父亲庇护,日后嫁进我们陈家做宗妇,别说她两个厉害妯娌了,就说宗族里的各路杂七杂八的族亲,只怕也压制不住。婧娘又是这样一副矜贵的体格儿,到时候每天从早上睁开眼一直忙到午时敲梆子才能歇,这样日日操劳,只怕年岁不保……”
王臻华一脸被触动的样子,深深自责道,“都怪我学艺不精,若我能早日读书有成,参加科举,顶门立户,做大娘的依靠,她日后在婆家也能少些压力。”
陈母煞有介事地跟着叹气,“唉,也是婧娘没能投个好胎,若她能托生在你后头,等你长大成人金榜题名,她有个当官儿的哥哥当依靠也是好的。”
王臻华耷拉着嘴角坐在椅子上,天塌了一样愁眉不展。
陈母拿帕子掩了掩唇角。刚才吓人的气势一定是她的错觉,这王家小官人果然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这不,稍微一吓唬,不就立刻慌了手脚任人摆布了吗?
“婶子倒是有个主意。”陈母卖起了关子。
“什么主意?”王臻华惊喜地抬起头,迫不及待问道。
“在宗妇的位子上一日,就得操一日的心。”陈母先铺垫了一句,看王臻华一脸赞同,才慢慢抛出后面的话,“但如果不做宗妇,嫁给我儿当二房,有老太太和我在后院给她撑腰,东齐这个夫主跟她青梅竹马,也不怕被冷落遭下人怠慢。她在陈家半点心不用操,好吃的好玩的紧着她先用,跟在娘家当小娘子的时候一样自在,这样难道不是四角俱全?”
王臻华信赖地边听边点头,但听完后,却缓缓皱起眉,“可是二房……说出去太难听了。”
陈母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道,“你年纪还小,不懂在后院名头最不重要,握在手里的实惠才是最实在的。你仔细想想,是想让婧娘当个体面的正妻宗妇,几年后累死在后院,凄凄惨惨连个后都留不下,还是当个逍遥自在的得宠二房,滋滋润润,子孙满堂,寿终正寝?”
王臻华苍白稚嫩的脸上明显地闪现过挣扎的表情。
陈东齐适时添了一把火,信誓旦旦道,“不管婧娘是嫁给我当正妻,还是做二房,我跟婧娘青梅竹马的情分都做不得假。我把话放在这里,有我在一日,就誓要保她一日周全!”
王臻华咬了咬牙,狠狠一捶桌子,下了决心,“姐夫这样情深意重,我当弟弟的,怎好只为颜面好看,就枉顾大娘一生幸福?”
陈家母子迅速地交换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陈母勉强压下翘起来的嘴角,追问道,“你的意思是?”
“诚如伯母所言,二房虽不好听,但于大娘而言,却是一条两全其美的路,我也深以为然。”王臻华利落起身,弓下腰,深深一拜,“日后大娘在陈家,还要伯母多多照应。”
“好说好说。”陈母高兴地嘴角都合不拢了。
王臻华欣赏了一会儿陈家母子小人得志的表情,才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