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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阁女相 作者:千金裘(晋江vip2015-02-15完结)-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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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凶手想来已经或目睹、或耳闻了王臻华受伤昏迷的事。他清楚自己只杀了玉奴一人,大费周章把玉奴搬到里间,就是想要栽赃在王臻华头上。现在事情竟然发生了这种转折,他会怎么想?
  王臻华垂目沉思,如果我是凶手,我会这样想——
  作为凶手,我当然知道人不是我刺伤的。
  我在摆弄好玉奴的尸体,甚至关上门离开前,迷药都很好地发挥着它的效用,那个注定要顶替我罪名的家伙,一直乖乖趴在桌上晕迷着。距离我设定好的事发尚有一段时间,我仔细检查全身上下,不能带出杀人时的蛛丝马迹。确定无误后,我假装成中迷药昏迷的样子,同床的歌妓是我的人证。
  而在我忙着的时候,那间房间像一个稚嫩的初生婴儿一样,向所有对其怀有恶意的人敞开大门。
  一定是这样!对王臻华怀有恶意的人不止我一个,我更享受她声名尽毁、锒铛入狱、最后满怀不白之冤被处死的过程,但显然有人性急,选择直截了当终结她的生命。
  不过此人杀个人都匆匆忙忙,连人死了没有都不确认——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计划失败,我再跳脚不甘也于事无补。现在我更需要关心的是,那个蠢货掐好了时间差,趁虚而入,是事先洞察了我的计划,还是不小心看到了我杀玉奴时的情景?
  不管是哪种,我都必须尽快找出那个蠢货,警告他闭上嘴,或者一劳永逸解决这个后患。
作者有话要说:  又迟了一会儿,这章是5号的……
  最后一部分是女主模仿凶手的心理过程,希望大家没看晕

  ☆、第三十四章

  翌日清晨,贺金和于莽回到书院。两人倒也并非被审了一整晚,只是审完后时间太迟,街上已经宵禁,无法通行,两人不得已享受了一番汴梁府的客房。
  从两人泛青的眼圈、虚浮的脚步来看,这待遇显然不很美妙。
  两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在洗去一天的风尘后,就赶紧来到王臻华这里,好一番关心问候。
  进屋后,谈话走向一直由贺金引导。
  王臻华毕竟是病人体虚,不会抢他风头,于莽是一贯不善言辞。显然府衙一日游非但没有让贺金萎靡不振,反而激发了他的潜力。
  原先贺金目的性和功利感太强,行事总会露出些痕迹,听者若心细些,总能发现端倪。但现在他一进门,先是一番体贴问候,再是痛斥凶手手段毒辣、令人发指……完全站在王臻华的角度上考虑问题,既拉近了关系,又表明了立场,态度亲近自然。
  对于贺金的拉拢,王臻华不置可否,只在口头上虚应几句。倒是贺金随口说的被盘问时的细节,更能引起王臻华的注意。
  其实贺金被重点盘查,王臻华一点不意外。
  动机暂且不论,提议在云来舫吃饭的人是贺金,最有地利优势——熟悉云来舫人事往来、地理格局的人也是贺金,单从这一点而言,贺金的嫌疑还真不小。
  但是于莽会被留下,就有点让王臻华意外了。
  王臻华试探着问了一句。
  于莽低下头,双手背在身后几乎绞成死结,脚尖在地上磨来磨去,吭吭哧哧半天,没说出个囫囵话,脸竟然还红了!王臻华有点尴尬,心想这话问得是不是鲁莽了。
  幸好贺金出面解围,“你也知道于兄的性子,一在人多的地方就紧张,尤其地点是官府,问话的人是官差……官差问话时,他紧张得满头是汗,手都直哆嗦,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他表现得这么可疑,人家可不得怀疑他是凶手嘛!”贺金摊手,无奈道。
  “这也太冤了。”王臻华不由哭笑不得。
  于莽是那种心理承受能力低的典型——私下里背得滚瓜烂熟的东西,在课堂上夫子一提问他就全部忘光光,急得汗如浆出,眼圈都急红了的情况比比皆是,到最后夫子都不忍心提问他了……
  三人又就案情探讨了一会儿,没得出什么结论,倒是又对凶手好一番声讨。
  王臻华毕竟受了重伤,不一会儿神情就疲惫下来。
  贺金很有眼色,看出王臻华精神不济,就拉着于莽一道告辞。王臻华虚留了两下,看礼数到了,就谢过贺金和于莽的一番问候,目送二人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臻华挂出了受伤的免战牌,一律拒绝探视。
  虽然王臻华的伤口是一贯的恢复快,但毕竟失血过多,伤了根本。再加上她毕竟第一次直面杀人现场,当时事态紧急,她来不及释放自己的害怕惊慌,只能逼着自己冷静应对,但现在危机过去,一直死死压抑的惊惧后怕兜头罩下……
  王臻华每次几乎一闭上眼,就能看到玉奴躺在红纱软帐中,娇媚动人的脸一点点青白僵硬,那双灵动的杏眼从邀怜祈宠,变得惊惧骇人,她仿佛在嘶喊:“官人,救我!”
  在玉奴被一刀刀砍杀至死的时候,王臻华就那么一无所觉地睡在五步之外。
  尽管理智告诉自己,就算当时她醒着,以她那点体力,不但未必救得下玉奴,反而更可能添一个人遇害。可是那种幸存者的自责却不会因此消散,一日日压在心口,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重砚是贴身伺候的,自然看出些端倪。
  但王臻华待下人虽然一向亲切,但不知道为什么,重砚却不敢越雷池一步。现在主子有心事,重砚虽然跟着着急,但主仆没亲近到分享心事的份上,他只好从别的地方找补。每天一日三餐、连同羹汤点心简直花样百出,恨不得把主子失的血、掉的精气神一股脑儿全补回来!
  幸好王臻华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这么每天汤汤水水补着,没养个大胖子,能下床时个子倒是蹿了一截儿,新上身的袍子都短了,原本应该垂到脚面,现在直接空荡荡地悬在脚踝上方。
  不过她刚能下床时,还走不了几步,顶多在屋里转转。家里绣娘都是齐的,没几天就给她拿来好几套崭新的衣袍,这方面重砚业务十分熟练,一点都不用她操心。
  相比起重砚,同样看出究竟的向叔手段更高一些。
  向叔只把案子的调查进展,每天对王臻华汇报一遍。王臻华一挂念这事,不自觉投入精力,思考分析起来。这样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让她根本没空去担忧自责。
  虽然晚上少不了噩梦惊醒,但白天的状态却实在好了不少。
  尽管王臻华极力希望案情能告破,但事实并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现场被一拥而入的人群破坏得一塌糊涂,而典素问提供的迷药线索也因过了一夜,厨房早就刷完锅、洗完碗,半点线索都没留下。
  除了向叔贿赂得来一条线索——
  厨房有惯例,客人们吃剩的一些好菜,会被大家分吃。而从他们房中撤下来的珍珠玉佛汤,正是以上情况之一。那晚在厨房守夜的人,也确实出现了“明明不困,但莫名其妙睡过去”的情况。
  但物证消失,线索断掉,除了多添几个人证明确实有迷药存在,于案情进展一点帮助没有。
  据张南透露,嫌疑人虽然一直圈定在陈东齐、贺金和于莽三人身上,但上面更倾向是陈东齐。至于具体为何他更可疑,张南就不清楚了。向叔也曾打探过,但不知是不是主审此案的大人作风警肃,相关人员都口风很紧,怎么都打听不出来。
  老实说,以陈东齐二世祖的性子,王臻华还真不信他有这个魄力杀人,但官府认为他嫌疑更重,说不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不过既然还未定案,显然证据不足。
  王臻华每天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寻找案情的突破点……
  半个多月的时间匆匆过去,王臻华期待的突破点终于到来。这一天醒来,王臻华穿戴好府里新送来的衣袍,在那晚云来舫命案之后,第一次踏出房门。
  今日是陈德行刑的日子。
  原本王臻华没有观刑的打算,但届时陈东齐必会到场,她说不得要去看看。如果凶手是陈东齐,杀人动机必然是为父报仇。今日是陈德死期,情绪激动之下,陈东齐说不定会露出什么破绽。


  ☆、第三十五章

  菜市口观刑的百姓一向不少,今日也不例外。
  王臻华来到菜市口时,刑台前已经围了不少人。不过王臻华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陈家诸人。陈东齐扶着陈母站在第一排,有两个与陈东齐三四分相像的年轻人也立在旁边,虽然一看就是一家人,但站姿泾渭分明,想来是陈东齐的庶兄弟。
  没等多久,犯人们被押入刑场。
  陈德在稍后的队列里,这个脸颊瘦削、眼神阴鸷的中年人,与之前圆润和善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若非陈德一出现,陈母就激动地想要上前,被士卒拦住,险些吵起来……
  王臻华几乎认不出来,这就是之前差点成为王家姻亲的陈德。
  今日行刑的不止陈德一人,午时刚到,监斩官就让人把第一轮犯人押上断头台,念了判词,扔下令签。
  陈母刚给陈德送了断头饭回来,看到第一轮行刑的人里没有陈德,脸上都浮现出一丝庆幸。行刑的壮汉膀大腰圆,持着一把臂长的砍刀,刀把上绑着一截红布。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血迹顺着刀势飞溅而出……
  王臻华瞳孔微缩,心脏像停跳了一拍……没等她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百姓们震耳的欢呼声。王臻华有些恍惚地想起监斩官的判词,好像这是个作奸犯科、万死难赎其罪的恶人。
  所以这样的人死了,是该大快人心?
  王臻华按捺下嗓子里欲呕的冲动,挪开视线,不欲再看刑台上血淋淋的景象。
  但没等王臻华平静下来,她一直留意着的陈东齐终于有了动静。不过这动静实在出乎王臻华的意外,因为陈东齐竟然晕了过去。
  陈东齐一向身强体健的,好像没听说他有体弱易晕的毛病。
  再或者是人家父子之情深重,乍见陈德身死,一时刺激太大才晕倒的?倒是看低这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了。原以为陈东齐在其父行刑前一个月,还悠哉地逛楼子抢美人,肯定是个没心肝的,没想到陈父一死,反倒显出几分真心来。
  不对啊,王臻华心里打了个停。还没轮到陈德行刑,陈东齐晕得有点早吧?
  王臻华顺着人流,往陈东齐的方向疾步走去。陈母搂着儿子吓得话都说不出来,还是围观人群里有人镇定,及时叫来了大夫。大夫住的并不远,很快就随那人到来。
  陈东齐的症状着实不太好,脸色苍白,脑门冒虚汗,双眼紧闭,身体僵直躺在陈母怀里。
  老大夫是个白胡子的大爷,见惯百症,对此也不意外,指导陈母把陈东齐放平在担架上,上前诊了脉。老大夫捻着胡须,微阖眼帘,陈母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生怕老大夫嘴里吐出什么不治之症来。
  这边忙成一团,刑台上的行刑却并不因此而推延。
  王臻华转头看了一眼刑台上,正逢陈德被行绞刑。陈德脖子上束着绳索,双手被捆在背后。只听监斩官一声令下,陈德脚下木板被立即抽出,他掉了下去,束在颈间的绳索瞬间绷直,勒得他直翻白眼,双腿乱蹬……良久,陈德慢慢停止挣扎。
  陈德死了。
  陈德临死前望的方向正是陈家人所在,可惜陈东齐意外昏迷,陈母担心儿子身体,陈家庶子忙着幸灾乐祸……陈家一家人各忙各的,竟是无人给将死的陈德一点亲人的安慰。
  王臻华调回视线,老大夫一番施针,将陈东齐救了回来,“只是惊悸气虚所致,回去补补身体就行,要是娘子不放心,老身给开个养身的方子……”
  陈母连连点头,庆幸不已。陈家庶子状似关心,实则口舌如刀,“兄长何其矜贵,本就不该来这种低贱之地。虽然一片孝心,但父亲还未行刑,兄长被血污砍头冲撞了贵体,体弱昏迷……依我看,母亲还是陪着兄长回去吧,给父亲送终收尸一事,留给我就好。”
  可能是太心急,陈母竟然没听出庶子话中另有所指,反而松了口气,带着陈东齐赶紧回家。
  王臻华若有所思,陈德这症状不会是晕血吧……
  老大夫收拾好药箱,夹在腋下,晃晃悠悠出了人群。王臻华也钻出人群,跟上了老大夫,打了个揖,问道:“刚才昏迷那人是我同窗,敢问大夫,他是因何昏迷?”
  老大夫打量了王臻华几眼,慢吞吞道:“吓晕了呗,年轻人啊,真是不禁折腾。”
  王臻华谢过老大夫,落后几步盘算着这件事。
  若是被吓到,在刚才的情况下有两种可能,一是被砍头吓到,二是晕血。第一种不好验证,但第二种却不会费太大事。王臻华在心里斟酌,突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
  王臻华一个激灵,闪身后退两步,回头望去。
  只见许久未见的江炳成站在眼前,笑意吟吟地看着她。江炳成原先一看就是个风流公子哥,但现在黑瘦了不少,多了几份精干之气,周身也添了几份沉稳的气韵。
  “我才离开两个来月,你就牵涉进了命案,”江炳成虚点一下王臻华,摇头笑道,“你可真够能耐的。”
  “我一向奉公守法,这次实在是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王臻华与江炳成已有些时日未见,好容易再会重逢,她也不由轻松笑起来。
  两年前,江炳成中了同进士,虽然名头不太好,但好歹熬出来了。
  本来同进士不入流,前途堪忧。但江炳成有个好爹,所以不用坐多年冷板凳再补一个偏远地方的小县官,而是直接当年就被调到了汴梁府,任命为军巡使。次年年底,江炳成就因破案奇速,成绩上佳,被擢升为汴梁府推官,从六品。
  彼时江昂已右迁至枢密副使,离了汴梁府。虽然江昂是升了官,但县官不如现管,汴梁府换了府尹,江炳成还能升迁如此迅速,倒也着实争气,没辜负江昂舍下一张老脸给他开后门。
  不过江炳成毕竟年轻资历浅,难免被派去做些不是他本职工作的事。
  譬如这次,江炳成被派去汴梁府下辖的咸平县,处理一桩离奇命案。这本是左右军巡使判官的活儿,但上峰美名其曰,给年轻人多些历练的机会,江炳成只能笑应。
  幸好江炳成对破案一向感兴趣,被派去没油水的穷县也不介意,也就开开心心办差去了。
  此番江炳成归来,向上峰汇报完工作,还没来得急回家休息,就听到王臻华涉案的消息。他忙要来卷宗一看,才知道王臻华是作为被害人牵涉其中,这才松了口气,出来寻她。
  两人找了个茶楼坐下,待小二倒好茶水,离开隔间。
  聊起王臻华为何到此,王臻华坦言无讳。江炳成喝了口茶,沉吟道:“你是说,陈东齐今日昏迷若是晕血所致,那他杀人的嫌疑也就可以洗清了?”
  “目前为止,这只是一个猜测。”王臻华谨慎道。
  “差役从陈东齐衣服里找到一种致幻的迷药,据大夫查验,确是致使你等数人当晚昏迷的那种迷药。”江炳成缓缓放下茶杯,“陈东齐说,这东西他偶尔拿来助兴,但拒称用此下药杀人。一是迷药,二是他和你家之间的旧怨——两样并举,才使得陈东齐嫌疑最重。”
  “迷药?这倒是一项铁证。”王臻华蹙眉,“就在陈东齐身上找到?这证据来得也太轻易了。”
  江炳成附和地点了点头,眉心紧缩,“其实看完卷宗后,我心中也觉得奇怪。若陈东齐是凶手,怎么会笨到留下迷药在身边做证据?就算一时不查被人搜出,也该矢口否认,推到歌妓身上最好。干嘛还坦坦荡荡认下,这岂不是平白给自己添嫌疑?”
  “若你的猜测正确,陈东齐并非杀人凶手,只是被人顺手牵羊,偷走一包迷药下药杀人,又留下一包迷药来陷害陈东齐……”江炳成一股气说出自己的推论,“那凶手当晚必定和陈东齐有过近身接触。”
  “有道理。”王臻华出于谨慎,提醒道,“虽然我也觉得在理,但也不能排除陈东齐故布疑阵。”
  “所以现在就要试探一下,陈东齐是因何晕迷了。”江炳成叫来小二结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陈德是被判刑处死,连尸体都是偷摸着赎回来的,陈家自然不敢大肆兴葬礼,只阖府挂了白,关上门自家祭了了事。陈东齐的病症确实不重,被抬回去后,只安分了两天,就重又蹦跶起来。
  当然,鉴于陈德刚死不久,陈东齐没有明目张胆去烟花之地放风,只每天到自家铺子转转散心。
  也因此,王臻华很快掌握了陈东齐每天的路线。
  不过江炳成并不建议由王臻华私下去做此事,因为一旦证实了推测,那陈东齐因何洗脱嫌疑,还要再向官府中人详详细细汇报一遍,官府肯定还要自己再作验证……这样何其累赘。
  王臻华从善如流。
  鉴于官府接手此事,王臻华为避嫌,没在试探陈东齐当日露面,甚至约束向叔让他避开那条街。
  不过江炳成显然考虑了王臻华焦急等待的心情,当日下午,就到书院告知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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