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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阁女相 作者:千金裘(晋江vip2015-02-15完结)-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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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素问解释道:“张大夫一向是这规矩,诊金全由他定,一文不多取,一文不少要。”说着,典素问从怀中取出一串铜钱,开始数铜板,“别的大夫若是多得了诊金,多半会求之不得。但换了张大夫,多得的钱必会退还不说,日后想要求诊,就算捧着金山银山,也绝对会被拒之门外。”
    王臻华若有所思,“这种规矩,倒是闻所未闻。”
    典素问点齐了三百文钱,放到瓦罐里,“他一向是这副孤拐脾气,其实心地很好……”
    王臻华收了银子,她身上倒也带着些铜板零花,但绝对不够三百个,因此没跟典素问抢着付钱,只寻思着一会儿到中午,正好请个客……
    两人离开这间不起眼的铺子,慢慢走在路上。
    现在庞老先生的死因确实另有隐情,关键点就是能否找到药玉了。王臻华沉吟道:“药玉极其珍贵,以它来下毒害死师父,确实神不知鬼不觉,就是不知何人才拥有此物……”
    两人对视一眼,都很疑惑。
    他二人都看过庞家这半年来的拜帖,都对鲁子由每次巧而又巧的拜访印象深刻。可是鲁家也不算多大富大贵,怎么会拥有堪称稀世之珍的药玉呢?
    王臻华耸了耸肩,“或许是人家的传家宝呢?在这儿猜来猜去也没用,我想再去一趟鲁家。”
    “上次你独自去就有些鲁莽,不过当时不知道鲁子由是否真凶,你也平安归来,倒也罢了。”典素问不太赞同,“可现在他身上的嫌疑太重,你再独自上门,若你露出一点怀疑,他为掩藏行迹杀人灭口,你有几条命可以挥霍的?”
    “师兄说得也对,我多带几个下人罢。”王臻华拱手,谢过典素问提醒。
    王臻华也不愿身赴险境,但事关师父死因,由不得她当缩头乌龟。而且庞家这半年来从未有陌生人上门拜访,仆人使女也没买新的使唤,所以师父的死绝对是内鬼所为!
    想到有这样一个杀人凶手潜藏在身边,端着温良恭俭的面皮,行着杀人害命的勾当……王臻华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哪容得她掩耳盗铃,装天下太平?
    典素问不意王臻华如此坚定,想了想,道:“罢了,我陪你一齐去吧。”
    王臻华略觉意外。
    但几年来的相处让王臻华知道,典素问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一旦下定的主意很少会有改变。因此她也不费劲去劝,笑着应下,“已到午时,咱们先去吃个饭吧,免得让鲁家以为咱们是去蹭饭的。”
    典素问点了点头,两人随便寻了个酒楼,点了几样素菜,又使钱让小二分别到典王两家,一来告知家人中午不归,二来让家人遣两个壮实男仆过来。
    典王两家效率都很高,没等他二人吃完饭,要的人就被送来酒楼。
    王家送来的两个仆从,王臻华倒都认识,一个是当初负责监视小莲的东生,一个是向叔的儿子向沉,两人都是高大壮实的体魄,保驾护航再合适不过。
    王臻华结了账,一行人往鲁家而去。
    这一次鲁家并没有晾着王臻华太久,很快就将二人请进门,而且这次不是被放在客厅晾着,而是直接被请进了更具亲密意义的书房,好茶、好点心上了一大堆——起码这还像个做亲戚的态度。
    管家礼数周全,态度不失殷勤,“官人刚下衙回来,沐浴更衣后才好见客,请二位官人稍等。”
    王臻华笑着称不急,随后问道:“昨日上门听闻伯父生病,不知现在好些没有?”
    管家脸上浮起一抹忧色,“老爷的病情……实在不太好,大夫说城外气候养人,夫人陪着老爷一齐去城外庄子上养病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他们到没到庄子。”
    王臻华和典素问对视一眼,就算是真生了病,这所谓去庄子休养也来得太急了。
    管家看两人再无事要问,恭敬退下。
    鲁家父母走得太快,实在蹊跷,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二老究竟是为养病,还是为避祸,也不知道派人去家鲁庄子上寻人,能不能找到这两位老人家。
    王臻华一边心中思量,一边在鲁家书房中踱着步,漫不经心打量着此间陈设。
    书架上颇多珍藏,王臻华从中看到几本古籍孤本,她抬手轻触书脊,一路看过去,一时倒是放下那些糟心事。正好有一本薄册子书脊朝里,夹在两本厚厚的典籍中间,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王臻华一时整理癖发作,抽出薄册子,掉一下个儿,准备原样儿插回去。她的视线不经意地在封面扫了一眼,手突然僵了下来,“师兄,张大夫的那本医书叫什么来着?”
    典素问抬头看向王臻华,“叫《齐术药典》,怎么了?”
    王臻华已经翻到了某一页,看着那一条关于药玉的注解,叹了口气,“果然是它。”
    典素问凑前一看,脸色沉了下来,正要说什么,忽听问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王臻华赶紧把薄册子原样插回书架,两人刚在座位上坐下,门就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露出鲁子由苍白的脸。


第五十章

    三人厮见过后;分了主次坐下;管家进来重新上了茶。

    王臻华就着往日事寒暄一二,鲁子由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但还算礼数周全。随后王臻华切入了正题;一副诚恳的样子说合道:“师父过世;师母伤心太过;阖家只剩下师妹主持大局,丧事本就琐碎繁多,师妹也是心情不好,或有得罪之处,我代师妹向你赔罪,还望海涵。”

    说着;王臻华起身,深深作了个揖。

    鲁子由忙起身回了一揖;“枝娘能理清这一大摊事,已是不易;我又怎会责怪于她?”

    王臻华迟疑道:“那亲事……”

    鲁子由垂下头,沉默片刻,“这事暂且不急,等忙过庞老的丧事再说吧。”

    王臻华与典素问对视一眼,若无之前的怀疑,鲁子由此番应对情有可原,但现在存了疑问,再去看这件事,鲁子由的推搪拖延就显得尤为可疑。

    典素问也试着劝了几句,并提到等庞枝兄长回了汴梁,届时庞家有正经男性长辈出面,与鲁父再议这门婚期。但鲁子由却不太热情,仿佛这门亲事的主角压根不是他。

    终于王臻华二人起身告辞,临走前王臻华最后扫了一眼鲁子由。他身上全无佩饰,连头上玉冠都换成乌木的,那传说中的药玉更是一点踪影都没有。王臻华倒也没丧气,药玉本身价值连城,而且不管凶手是谁,都不会让罪证被轻易找到。

    离家鲁家后,两人一齐回了庞家,祭拜过师父之后,王臻华被庞枝叫到后院,询问进展。

    事关师父死因真相,王臻华也不隐瞒,如数道来。

    听了之后,庞枝沉默良久,“可现在拿不到他得证据,想要告官,只怕很难……”

    “现在有两条路,第一条是直接报官,由三位师兄提前打声招呼,请汴梁府彻查此案。汴梁府近几年破案率很高,再加上咱们提供的线索,真相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能水落石出。”王臻华也提前点出其中缺点,“这种方法不好的也有一点,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有人下毒害人,师父死因存疑,届时仵作势必会验尸,只怕师父遗体不能保全,不知你是否介意……”

    “这……”虽然想要查出真相,但让父亲死后都不得安宁,实在愧为人子,庞枝迟疑问道,“敢问师兄第二条路是什么?”

    “第二条说起来也简单,直接找出真凶,并找出查出一系列相关人证物证,让凶手百口莫辩,只能当堂认罪。”王臻华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解释道,“现在物证缺的就是那枚药玉,鲁家虽然谈不上守卫森严,但仆人使女也不少,咱们也不好直接上好搜查,只能等报案后,让官府出面搜查。”

    庞枝听了不由丧气,但心思电转,问道:“那人证呢?”

    王臻华轻轻点头,“人证一事,还要请师妹出手相助了。”

    庞枝听了王臻华细细道来,不时点头应声。

    直到今日丧仪过去,庞枝关了府门,唤来所有曾在庞老院中服侍过的下人使女,齐聚一院。

    这到底算庞家的家事,王臻华想要避嫌离开,庞枝却说不必见外,使人搬来一扇屏风,请了典素问作陪,让两人一齐坐镇,旁观者清,请他二人帮忙瞧瞧谁露出马脚。

    王臻华本来就关心此事进展,听庞枝安排周详,也就不再推辞。

    庞家这段时间本来就人心惶惶,被主子无缘无故召集在一起,更是不安起来,人群中不时传出一阵交头接耳的切切声。但随着庞枝出现,端坐在上,内外两院管家分站两旁,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能在家父院子里伺候的,就算不是府里的老人,也是出众能干的。”庞枝目光缓缓扫过人群,一股子不怒而威的气势,让所有人不禁屏息细听,“所以家父过世之后,家母虽然意图迁怒,但我说父亲病了半年多,伺候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好寒了忠仆的心,所以我一再恳求,保了你们的命不说,还额外发了两个月的月钱,权作这些日子以来众位辛苦的补偿。”

    “我自问对得起你们,但你们中有些人勾结外人,里应外合,下毒谋害主人……”庞枝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碗“嘭”的一跳,“也就别怪我不念你们十几年的脸面和情分了!”

    院中众人被吓得一个接一个跪倒在地,扑通扑通磕着头,“娘子明鉴……”

    由着众人磕了半天头,庞枝才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至于无辜者,我也不想追究,但如果没人站出来……”庞枝意味深长停顿了一下,“我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错过一个的。”

    下面一片鸦雀无声。

    庞枝轻抬下巴,左侧的管家上前,“凡有举告者,赏银五两,经查证属实者,再赏银十两。”说完,管家一挥手,两个使女捧着托盘上前,管家揭开上面覆着的红布,露出一排排银锭银光闪闪。

    财帛动人心,很快有人上前举告,但说得都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譬如谁偷藏了一盘子莲花糕,谁偷折了一枝芙蓉花……随着这些人一个个都拿到先前许下的五两赏银,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举告的行列,而举告内容也不再限于芝麻绿豆的小事。

    终于当一个老嬷嬷陈氏被人再三举告,譬如某一日当职却摸鱼,不知偷跑到哪儿去,再譬如某一日多得了赏钱买酒,也不知是谁赏下的……将所有举告内容串联起来,直可以定陈嬷嬷的罪!

    陈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磕起头来,“娘子饶命,娘子饶命,奴婢一时迷了眼……”

    有人招供,庞枝却一点没有目的达成的开心。她沉下脸,挥手示意管家把其他人带走。下人使女们看出主子心情不太好,悄无声息鱼贯而出,不一会儿功夫,庭下只剩下陈嬷嬷一人。

    陈嬷嬷一看这阵仗,吓得屁滚尿流,“娘子饶命,奴婢只收了几次赏钱,传递了几次消息,只是让老爷一旦病情好转,就将消息传递过去,奴婢只以为姑爷一片孝心,想在老爷跟前表现表现……”

    仔细盘问过陈嬷嬷之后,庞枝让人把陈嬷嬷押下,转到屏风后。

    王臻华听了这一通审案,心中也是百味具杂。庞老先生一贯严肃,但对鲁子由这个准女婿,态度不可谓不好,真不知道鲁子由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做下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

    三人简单商议过后,一齐决定到官府报案。若是及时,说不定鲁子由还没来得及毁掉证据。

    这绝对不是一桩小事,一个处理不好,这女婿毒杀岳父就是一桩丑闻。王臻华跟汴梁府是老熟人了,先去报案;庞枝和典素问分别告诉庞母和三位师兄,总不好让他们从外人口中得知庞老死因。

    王臻华驾着马车,来到汴梁府,本来准备直接报案,结果还没递上状纸,就迎头碰上江炳成。

    江炳成原本还一脸喜色,以为好兄弟难得上门来看自己,还准备提前下衙出去一起吃顿好的,顺便给王臻华庆祝熬过省试,但江炳成一腔心思还没转完,就看到王臻华沉郁的脸色,和手上再明显不过的状纸……江炳成抚了抚额,“老弟,别告诉我,你又惹上官司了。”

    王臻华摇头苦笑,“我这运气着实不好,等此间事了,我一定要去白马寺烧一柱头香。”

    江炳成安慰一笑,顺手搂着王臻华肩膀往里走,“说说罢,这次你卷进什么麻烦里了。”王臻华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状纸递给江炳成,揉了揉眉心,“你也知道,我师父三天前过世……”

    江炳成一边接过状纸,铺开来看,一边朝王臻华点头道:“我知道,前天我还去拜祭过。”

    “瞧我,两天前的事就不记得了。”王臻华无奈按了按太阳穴,“我们怀疑师父的死另有隐情。”

    闻言江炳成面容一肃,他跟王臻华相交数年,知道王臻华绝对不是信口雌黄之人,此时能来官府报案,恐怕案子是凶案无疑,就连凶手是谁只怕也有了七八分确定……

    江炳成细细看过状纸,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且稍等,我去备案,稍后禀告大人。”

    有了江炳成帮忙,案情进展很快,各种证据被很快翻了出来,证据直接指向鲁子由。江炳成请了大人之命,将鲁子由打入大牢,之后搜查鲁家,出人意料找到了关键证据——那枚药玉。

    及至此时,鲁子由罪证确凿无疑。

    王臻华本来应该松口气,但案子如此之顺利,让王臻华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明日汴梁府就会提审鲁子由,审理庞老先生被害一案,王臻华心道自己或许是患得患失,辗转半夜,天亮才朦胧睡去。

    结果第二天一早,就有一个坏消息传来——鲁子由在狱中自尽了!


第五十一章

    王臻华立刻赶往汴梁府大牢,但刚到了牢门外;就看到整座监牢都被兵士团团围了起来。王臻华看着这些兵士的装扮,隐约有些眼熟,正自猜着;就有人在她耳边提醒;“是皇城司。”

    她一转头;就看到江炳成站在身后,张了张嘴;却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处问起。

    江炳成拉着王臻华往外走;边走边解释道:“咱们寻个清净的地方罢,这大牢一时半会儿就连我们衙门中人都进不去,你就别在这儿白耗时间了。”

    刚走了两步;就有一个不太受江炳成欢迎的人出现。

    典素问礼数一向无可挑剔,朝江炳成拱了拱手;道了声好;才转头对王臻华道:“师弟;你也得到消息了?鲁子由在这个时候自尽,案情只怕会再起周折。”

    江炳成在心里撇了撇嘴,总觉得典素问老爱在自己面前,显摆他和王臻华师兄弟关系更亲近。

    王臻华之前也知道江炳成和典素问不对头,一般很少让这两人碰面,不过今日王臻华对鲁子由自尽一事百思不得其解,自然无暇为两人调停。

    三人一齐上了附近一座茶楼,寻了个临窗的单间坐下,开了窗户,正对着汴梁府大狱的方向。

    店小二很快上了茶和点心,随后安静退下。

    王臻华捏着茶杯,蹙眉问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鲁子由怎么会自尽?”

    “听狱卒说,昨晚鲁子由表现得与平日一样,吃完晚饭,就一直在床上躺着,偶尔翻个身证明还没睡着,安安静静的,既不破口大骂,也不哀哭求饶,比其他人省心多了。”江炳成喝了口茶,只觉得茶水寡淡,一点滋味没有,于是放下茶杯,“直到今早发早饭的时候,狱卒才发现鲁子由死了。”

    “他怎么死的?”王臻华问道。

    “碎瓷片,割脉而死。”江炳成拇指摩挲茶杯,“狱卒说,鲁子由只在刚关进来那一晚打碎过一只碗,狱卒以为将碎瓷片都收走了,没想到……”

    “这么说,鲁子由一开始就存着死志?”王臻华若有所思,“从鲁子由被抓,到今日即将开堂审案,已经有五六天了,他若一早想死,为何拖到现在?”

    “或许鲁子由刚开始还心存侥幸,但直到昨晚才知道罪证确凿,他已经是死路一条。”江炳成不负责任猜测道,“也或许这人还算有点气性,宁可自尽,也不愿声名狼藉,被拉到菜市口处斩。”

    “不像。”王臻华摇了摇头,“鲁子由不像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的确。”典素问赞成道,“我曾听说,鲁子由初入太子府,可是一点都不讨好。”

    “这我倒不曾听说。”王臻华奇道。

    “太子的三少三师,侍讲侍读……在东宫开府时,就已全部齐备。也是几年前一位太子侍讲生病过世,有了空缺,由翰林院选人补上,也因此鲁子由能在东宫长成数年之后,以侍讲之身入太子门下。可是当时太子已是而立之年,鲁子由才二十出头。太子侍讲一般只要才学出众就可出任,鲁子由有没有学问暂且不论,但只凭他比太子还小这一条,就令太子不会太重用这位小先生了。”

    “不论在哪都有逢高踩低之人,鲁子由可是在入东宫数月后,才慢慢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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