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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来运转-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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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着?”毕来银圆润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连忙把薯叶努力地咬碎,一点点,一点点努力地吞下腹去。“不过是用顿膳食,怎会费了这么多时间?你该不会是想要偷懒吧?”
  他抬眼哀怨地睐着她。“不敢。”呜,他们吃山珍海味,他却得要啃又老又难吃的薯叶,她会不会太偏心了点?
  “待会儿你把这东苑好生整理一番,别忘了前院也要洒扫。”见他真的吞下薯叶,毕来银只觉得更加疑惑。
  那薯叶可是她特地差厨子为他准备的,目的只是为了要让他知难而退,为何他非但没动怒,反而还真的吞下那些难以咽下的薯叶?
  难道他是个被钱财逼得走投无路的破落户?
  虽说他的穿着打扮皆是大户少爷的行头,但在这世代里,要败坏祖上累积下来的家产,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或许真是这么一回事……
  “掌柜的,为何这差事会要我去做?这应该是下人做的,不是吗?”他恼归恼,但在她面前,还是极其可能地扮温驯。
  “可不是?”她笑得极媚,寓意深远地道。
  嗄?他愣愣地看着她,她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是下人?她会不会欺人太甚了?他以往再怎么狂,也没这般欺人过,她不过是个女人,居然胆敢比男人还要狂妄、还要放肆?
  “去干活吧,明儿个上花舫,还有许多事要忙呢。”她说完,立刻拂袖而去。
  公孙辟元愣在原地看着她领着一群仰她鼻息而生的小白脸扬长而去,再缓缓地歛眼瞅着自己手上的薯叶。
  居然这般糟蹋他!她最好求神拜佛,希冀她永远都不会为他动情,要不然的话,他绝对会让她知道受尽欺凌是怎生的滋味!
  既累又丢脸。
  若不是为了争一口气,他真想直接从花舫跳下去,下黄泉见老爹。但他都已经为了她吞下那难吃的薯叶,甚至还把大半的东苑整理完毕,要是没从她身上得到半点好处,要他怎么死得瞑目?
  昨儿个夜里,他再次吞下那教他欲呕的薯叶,然后拖着酸痛不已的身子四处寻找她的闺房。然寻了一夜,寻到天都亮了,他还是没找着,所以第一步计划宣告失败,他只能将希望放在今儿个夜里。
  但是他现在疲惫得都快睁不开眼了,而且眼前又有一群人影窜动,他实在已经没有余力去思忖下一步的计划。
  再说,他如今可是站在花舫的甲板上,负责让一群愚蠢的人上花舫哩!
  第5章(2)
  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想什么,昨天明明就已经吃过一次闷亏了,为何今天还有那么多人来挤花舫?
  他该不该好心地去提醒他们,要他们别让她给骗了?
  算了,反正不关他的事,而且今天毕来银也依约上了花舫,恐怕已经踏上花舫的这一群人,是死也不会下船的。
  况且,他现下只想好好地睡一觉,顺便让自己忘了当他的身分变成毕来银的面首,又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时,那种感觉到底有多丢脸……
  坐在船舱里的毕来银见他双眼无神得好似已经快合上,便对他招了招手。“辟元,怎么杵在那儿,还不赶紧过来?”
  公孙辟元闻言打起精神往舱里探去,可他的双眼却直视着甲板,努力地将身旁的窃窃私语抛诸脑后,以免他一时沉不住气,坏了自己的大事。
  只要等她落入他的手中,到时候……
  “你在笑什么?还不快扶我起身?”她厉声打断他的绮想。
  他猛然回神,见她笑得绝艳无俦,不禁佩服起她伪装的功力。她的声音明明冷淡得很,冷得都窜进他的骨子里了,居然还能笑得这般绝艳。
  “是。”但又如何?
  至少他现下可以扶她起身了,况且,这些不知内情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她新豢养的面首;说不准他们还会以为她结了新欢,而那个新欢就是他……
  可不是吗?
  他为何要畏首畏尾来着?这些人根本就不知情,说不定他们现下都羡慕死他了。
  嘿嘿,他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居然会唤他扶她起身,不过这之于他,也许是好事一桩!
  瞧,他们个个掩嘴窃窃私语,一脸不敢置信……
  公孙辟元抬头挺胸,扶着毕来银起身,再跟着她缓缓地穿越站在甲板上的人群,步向船头。
  “茶。”她柔声道。
  他闻言,先是偷偷地来回观望附近是否有人听见她命令他的声响,见无人发现,他才又走回舱里,自六郎手中取过一杯甫泡好的冬茶。
  “真是辟元!”
  一个吓死人不偿命的鬼叫声突然在他走回船头的路上响起,吓得他险些摔落手中的玉瓷杯。
  “咦?”他一抬眼,脸都快要绿了。
  这不是柳兄他们吗?花舫明明有那么多艘,为何他们不上其他花舫,偏偏上了这艘?
  “辟元,咱们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做。”持扇男子不解地叹了口气。
  “什么?”他心一颤,彷若连手里的杯子都快要拿不住。
  “你怎会愿意蒙她宠幸,当她的面首?”另一个人开口问道,嗓门之大让花舫上所有的人在刹那间把视线全都摆在公孙辟元的身上。
  公孙辟元闪也不是,躲也没路,只能装装门面,低声吼道:“谁说的?”
  只要他打死不承认,他们又能拿他如何?
  他们定是见他贴近毕来银,才会眼红地胡乱瞎猜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只要他不承认,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答案。
  “他。”三人不约而同地指向不知何时走到毕来银身边的六郎。
  “嗄?”他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六郎笑得极为狡黠,随即一股怒火在他的体内爆开,让他再也抑制不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压根儿没察觉杯子里的茶已烫伤了他的手。
  “你这个混蛋!”
  他吼了一声,软弱无力的拳头也立即打在六郎俊美的脸上,打得他狼狈地跌坐在地。
  混帐东西,别以为他不会动怒,别以为他不会动手,他只是不喜欢罢了!而且他岂会不知道他的用心?他就是要阻扰他靠近她,就是蓄意要让他难堪,是不?
  很好,新仇旧恨并在一块儿算,加上他也觉得他挺碍眼的,不如再多打个两拳,让自己郁闷许久的心情得以纾解。
  “放肆,你在做什么?”见他的拳头再起,毕来银立即挡在两人中间。
  这是怎么着?这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是软弱的公子哥儿吗?谁都看得出来他顶多只会虚张声势罢了,但现下怎么会突然动起手来?
  “我在打人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他大声吼着。
  如今都已经东窗事发了,若是还要再隐瞒事实的话,那就太愚蠢了,但为了解一口闷气,他真想再赏他个几拳,要不然这股气再继续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被闷死的。
  “混帐!这是什么地方,哪能由得你撒野!”毕来银也动怒了,她潋灩剔亮的美眸在阳光底下显得有点慑人。
  倘若他真是贪图她什么,就该要知道若是惹得她不开心的话,他就不会再有机会留在她身边,而她也可以藉这个理由将他赶走,但……结果他居然只是个被惯坏的公子哥儿,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地拂袖而去,相反的居然还打了六郎一拳!
  “我……”他先是一愣,猛然发觉自己坏了大事,但不一会儿他又想,既然木已成舟,眼看他就快要一无所有,又见她居然挡在六郎面前……他这一口气更是吞不下。
  “我什么我,你给我下去!”毕来银毫不留情面地斥道,直到察觉围观的众人莫不面面相觑,她才发现自个儿的失态。
  都是他,居然让她如此失态,自欢喜楼开门做生意以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如此盛怒。
  “我偏不!”说走就走,那他不是没面子到家了吗?
  更何况,这花舫早已离岸,她要他怎么下去?
  跳河吗?她未免也太狠了,他不过是打了他一拳,犯不着要他去死吧!
  “下去!”见他硬是不下去,毕来银使了个眼色,其余跟着上花舫的面首立即冲上前来,眼看就要将他拿下。
  公孙辟元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狠心地对他,索性把心一横,敏捷地冲上前去,架起站在她身后的六郎,作势要拉着他一起跳下花舫。
  “你住手!要是你再胡闹下去,可别怪我无情!”他的动作让毕来银猝不及防,只能放声威吓,希望能有些效果。
  他到底是怎么了?他为何老是没照她的计划走,甚至还反其道而行?难道是她猜不透他的想法?不可能,她在欢喜楼这么多年,岂会连一个男人都看不透?
  “你这样对我还不够无情吗?”他反问。
  要不然,她还要怎么做才算无情?真是够了,他好歹也是个大户少爷,一直靠着一身傲骨过活,倘若连最后一丝尊严都保不住,那他也干脆别活了。
  “你住手,他不会泅水!”见他真要把六郎拉下花舫,她连忙伸手拉着他。
  “那你以为我就会吗?”他怒瞪着她。
  她就只顾着六郎?六郎、六郎,倘若她对他真是这般有情,何不下嫁他算了?反正她伤风败俗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就算再多上一桩,顶多也只是让京城百姓多个茶余饭后的话题罢了。
  “反正你放手就是了!”毕来银懒得理他,只是用力地往他手臂咬下去。
  公孙辟元没料到她居然会为了六郎而动口咬他,痛得他立即松开箝制六郎的手,然一不小心却让自己失去平衡,在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后,却发觉身旁有一股力量直把他往下压。
  混帐六郎,他居然想置他于死地!
  完了,他不会泅水啊……爹,儿子来陪您了……
  第6章(1)
  毕府
  毕来银呆坐在渡廊上,潋灩的水眸直睐向渡廊底下的澄澈河水映照出她愁眉深锁的模样。
  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该救他的,她可以不救他的,但为何她偏是救了他?
  难道说,她对当年伤她的男人仍有一丝爱恋,遂她才无法真的狠下心见他沉入河底?
  怎么可能?
  虽然他们是有几分相似,但在性情方面,他们却是截然不同的。他虽然自诩为面首,对她的吩咐也不敢拂逆,但他眸底却始终不掩其傲骨,不管他的目的为何,他的能屈能伸确实是让她欣赏。
  可是她不懂,她要六郎揭发他是她面首的事,怎会惹得他如此盛怒?
  他是有些公子哥儿的脾气,但她对他的糟蹋,他应该会感到更难堪才是,然他却没对她发怒,反而把怒气发泄在六郎身上……这真是教她意外。
  他确实是非常与众不同,明知道她在京城的传言甚嚣尘上,居然还毫不在意地接近她,甚至自愿当她的面首……这事儿可真要等到替她打探消息的人回报,她才会知道他到底是执着在何处。
  不过,他若是为了钱财,就不该笨得和六郎起冲突,甚至还打算置六郎于死地……
  “银儿,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居然连我站在你身旁那么久,你都没发觉?”
  毕来银微微一震,抬眼睐着站在她身旁的女子,勉为其难地笑道:“大姐。”大姐说的是,她居然连大姐走到身旁都没察觉。
  “我听说你救了个人回来。”毕招金在她身旁坐下。
  “嗯。”
  “他是谁?”
  “嗄?”她先是一愣,随即笑看着她。“大姐为何这么问?”
  “不是吗?”毕招金也露出微笑。“谁都不懂你,可你偏是骗不了我,也无法在我面前装蒜,是不?银儿,有些话若是说白了,就没意思了。”
  “大姐,你是在同我暗示些什么吗?”
  “银儿,你或许瞒得过别人,但你瞒不了我,因为只有我最懂你厌恶男人,甚至是憎恨男人。你在院落里养了一群面首,不过是想要气爹,想要让他知晓男人做得出来的事,女人也一样做得到罢了!而养面首,不过是你糟蹋男人的一种方式,但如今你却救了个人回来,而且还是男人,银儿……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不识得他。”
  毕来银挑起眉,柔媚地笑着,“大姐,既然你懂我,你该是知道我向来喜爱俊美的男人,而我所救的男人身段昂藏、皮相不俗,救了他之后,将他带回府里,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了,是不?”
  “就这样?”她实在是不相信。
  “大姐,或许我真是想要糟蹋男人,但糟蹋归糟蹋,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生命在我面前断气,那我可是做不到的。”毕来银不着痕迹地闪躲着她的视线,轻盈地起身,走上与渡廊相衔接的拱桥。“就像当初,我同姐夫亦是素不相识,但我瞧上了他的脸,遂我还是可以要你留下他。这是一样的道理。”
  她真佩服自个儿竟能睁眼说瞎话,而且还说得理直气壮。
  她养面首,是为了要糟蹋男人;开勾栏院、娈童馆,甚至是面首馆,全都是为了报复爹当初硬逼她出嫁,遂她才故意丑化毕府,让毕府的名声愈来愈差,但实际上,她并非真的不在意自个儿在外的评价。
  她虽然在乎,但却又不愿就此放过她爹。
  她爹的为富不仁,在京城早就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了,所以倘若她不这么做的话,又怎能让他觉得难堪?
  要让他觉得生不如死,甚至没脸踏出毕府,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他觉得丢脸,然后再伺机将他藏在私院里的重要权状抢过来,让她们四个姐妹平分。
  一旦把他困在府中,他便再也无法掌握他旗下的所有产业,而他的家产就会让她们一并接收。
  京城的人对毕府有诸多猜测,不管是道谁的是非,也不管说的到底是对是错,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毕府老爷之所以不再踏出毕府,甚至不再插手铺子的营运,皆是她一手造成的。
  淫妇是个臭名,不祥的淫妇更是让她在外面的风评雪上加霜,但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能够让她爹难堪,就算要她这样在毕府过一辈子,她也觉得很值得。
  她不会把毕府所有的一切还给他的,只要她不出阁,他就注定得老死在毕府里。
  “但是我所知道的却不是这么一回事。”毕招金自怀中取出一块白绢,缓步走到她身边。“银儿,你会特地差人去打探这个人的底细,那必定是因为你在乎,然你为什么会在乎呢?我可是好奇得很,遂瞧了白绢上头的内容,也同你那群面首打探了一些消息,再顺便到你房里去偷瞧他,突然发觉他十分酷似当年那个欲与你一同私逃的……”
  “大姐!”等不及她把话说完,毕来银便先行打断她的话。
  毕招金见她神色微愠,不禁有些意外地挑起眉头,但也识相地换了个话题。“你要怎么做,我是管不着,但只要你觉得好便好,我绝不会过问,只是希望你别在糟蹋他人之际,也一并糟蹋了自个儿。”
  当年银儿提议要将爹困在府中时,她诧异不已,不懂她对爹的恨意为何会如此之深,甚至不惜败坏自个儿的名声。但这些年来,她有点懂了。
  毕来银闻言,缓缓地歛下长睫,睐着白绢上头的字体,愈是瞧,眉头锁得愈紧,甚至愤而将白绢丢入河面。
  混帐!他果真是个败家子,他接近她不过是贪图她的嫁妆罢了。
  “银儿?”毕招金诧异极了。
  “我没事。”待喘了口气后,她狐媚地勾起一抹笑,彷佛打从心底不在意。“我去瞧那个人醒来了没。”
  早就知道、猜到的事,为何会在真相大白之际,将她的心揪得如此疼?
  她非要把他赶出这儿不可,她绝对不会再对他心软!
  心软?她曾对他心软过吗?啊!或许她该眼睁睁地看着他沉入河底,不该因为一时心软而跃下河将他救起……
  “银儿,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如此恨爹,现在,我知道答案了。”毕招金正经地看着她。
  “哪有什么答案?不过就是我恨他罢了。”能有什么答案?
  “那是因为你恨爹不让你和那个长工共缔姻缘,更恨那个长工居然在最后一刻毁约,甚至将你押上花轿……”毕招金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脸上的每个表情。“你之所以恨爹入骨,是因为他无所不用其极地拆散你和那个长工,更是因为你爱那长工极深,遂你才无法忍受爹为了得权而将你嫁入王府。”
  “确实是如此……”她沉吟着。“然,这算什么答案?”
  她不懂大姐特地同她说这些话的用意在哪里,恨就是恨,尤其是在他将她伤得体无完肤之后,她没有道理不恨他。
  “答案是,你根本不恨当初那个弃你而去的长工,所以你把所有的恨意都算在爹的身上。”见她又要发问,她索性把话说白。“你千万别把公孙辟元当成那个长工,而再次爱上他。”
  高傲如她,倘若不是因为爹当年从中作梗,让她痛失所爱,让她在王爷府里引起纷乱而坐了回头轿,她又怎会如此不择手段地报复爹,甚至不惜赔上清誉?
  “怎么可能?”毕来银先是一愣,随即放声笑道:“大姐既已打探过他的消息,就该知道我对他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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