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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可开交。
但,只要头好壮壮、身强体健,想躲过这流行性感冒的风潮是轻而易举,可偏偏……
凡事总有例外,头好壮壮、身强体健的人也抵不过一时疏忽,将病毒抗上身,变成“破病鸡”的厄运。
“噢呵呵呵呵……”
残忍的失笑声像魔音穿脑般,刺进靳朔漠疼得发晕的脑袋,击出满眼金星,拉起棉被从头盖到脚,挡去音波肆虐。
笑声的主人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放过他。
“还叫我小心感冒呐。”吕游扯扯棉被。呵,现在才知道要把棉被盖得死紧有什么屁用!
自招祸,活该。“你不是有本事光裸上身在客厅走来走去勾引我吗?怎么了?我才刚开始对你这强健的身体有那么一丁点的兴趣,你怎么不继续呢?”就说风水会轮流转嘛,从见面到现在鲜少占上风的她,这会儿连感冒病毒都跟她同一挂,噢呵呵呵……
“别笑了。”头瘫躺在沙发上的靳朔漠虚弱道。真后悔昨天开窗睡觉,吹了一夜风的结果是现在这狼狈样。
“我已经打电话给陈靖,说你今天不上班;先说好,我不会照顾人,肯帮你打电话就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是吗?她觉得麻烦的想法充分表现在说话的口气上,靳朔漠听得明白,更觉得难受。
他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或许是人在生病的时候多少比平常来得软弱,是以靳朔漠敏感地觉得自己在她眼里并不重要。
而这样的感觉深深刺痛他的心。
“喂,我出门了。”一句简单的招呼仿佛就是吕游的极限,之后是关门声响,当真决然地留下生病的靳朔漠看家。
静默笼罩在整间客厅,让生病的人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
对她而言,他究竟是什么?脑袋昏沉、四肢无力的靳朔漠苦笑地问自己。 这几年来的执着追寻,得到的最多不过是踏进她家门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再多的,也只是身体的碰触、体温的传达。
这样的关系应该是亲密的,至少她愿意在她的世界里多容下一个靳朔漠。但是,也仅止于此。
体温的传达,始终无法更深入连接彼此的内心;他承认,承认自己从一开始争取留在她身边的权利就好的念头,随着时间一长愈来愈贪心,想要的不单只是她习惯他这件事。
私心里,他仍然希望她能承认爱他的事实,尽管他已经知道在她心里有他的存在,也曾经为此沾沾自喜。
然而,时间一久,他更明白一件事。
感情固然可以靠肢体动作传达,但言语同等重要;借由前者,感觉到的是自己所揣测出的对方的心意,多少都不切真实,只有听见对方亲口说出的言语,才能明白对方的心思。
他想知道她的真心,从她口中听见她真心的话语。
他想亲耳听见她说爱他,好稳住自己因为不断揣测她的心意,太过在乎对错,而终日惶惶不安的心。
男人不是那么坚强的动物!
或者,该说男人的胆子其实很小,不轻易言爱,是怕受伤害面子挂不住;不轻易表露对一个女人的执着,是怕追求不到时的失望透顶。
他说服自己抛开这些桎梏,全心全意追寻像刻在钢板上抹灭不去的她,却无法说服自己安于她习惯他存在的相处模式。
他想更进一步、更深一层的相处,想要知道她古灵精怪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想知道她心里对任何人事物的看法,想分享她不欲与人分享的私密,却不能说出口。
因为他很清楚这些要求对她而言,是种箝制她自由的手铐脚镣;当年他亟欲追求这些的结果,是让她设计一出分手的戏码,成为里头的男主角而不自知。
人生有几个十年?他不想再栽在同样的事情上,让她再次逃离他。可单方面的付出很辛苦,这点她会明白吗?这个从不曾想过为谁付出的女人能懂单方面、没有回应的付出有多让人感到无力吗?
丢他一个病人看家,因为发烧而炙热的手拍上隐隐作痛的脑门,靳朔漠忍不住出口埋怨:
“真是个无情的女人……”
啪的一声,突然一片冰凉湿意贴上他捂额的手背,落下一声冷问:
“你说谁无情啦?”
靳朔漠张开眼,方才频频抱怨的对象近在眼前。
吕游上半身越过沙发椅背靠着,双眼眨呀眨地瞅着一脸苍白的病人。
“你不是出门了?”
“不出门行吗?”吕游拉开他的手,将冰毛巾放在它该待的位置上。“家里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我可不想陪你一起饿死,多难看。”她边说边伸长手将包装好的外食放在沙发前的茶几。“要吃不吃随你。”
靳朔漠撑着发疼发酸的四肢坐起身,肿痛的喉咙让他说话难受也难听。“为我买的?”
“帮你买的。”吕游纠正。
“我很穷,请不起你,这要报公帐。”亲兄弟都要明算帐了,更何况他们啥都不是。
“还有这个。”她放下另一只袋子。“退烧药、维他命……管他的,反正是药就是了,随你爱吃哪颗就吃哪颗。”
烦死了,药局老板推了一堆药到她面前,她根本分都分不清哪瓶是哪罐,干脆全都买回来,要吃的人自己会看。
靳朔漠看了看,林林总总不下五六种药里头,还有让他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的药。
“为什么连婴儿用的退烧栓塞都买回来?”
“我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哪个是哪个。”拿了两个大碗出来,吕游自然而然地坐到他身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自然得过分。“退烧栓塞是干嘛用的?”
靳朔漠倾身向她,附在她耳边说明其功效和用法。
只见她一双美国先是瞠大,而后漾起贼贼笑意,让被看的人胆寒。
“想试试吗?说不定比任何退烧药都有效。我可以帮你,噢呵呵呵…”
靳朔漠的回答是二话不说就把粉红色的栓塞药丢进垃圾筒里。
“真没趣,难得我知道有这么好玩的东西。”热腾腾的粥分成两份倒入大碗中,吕游目测两碗的分量,将小的那碗推给最需要营养的病患。
她的“孔融让梨”精神真是令人印象深刻。靳朔漠暗自叹口气,食欲不佳的他其实并不计较谁粥多粥少,只是眼前吕游的小家子气让他觉得好气又好笑。
对这种小事情斤斤计较,可是对动辄数百万的钞票却不当一回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说吝啬,她并不算;论慷慨,她也不是,很矛盾的女人呐!
忍住吞咽时喉咙的疼痛吃完海鲜粥,靳朔漠从药罐里挑出普通的退烧药和维他命,准备起身倒水。
“你干嘛?”正好吃饱,摸着肚皮休息的吕游看着他,不解的问。
“吃药。”
“回去躺你的。”生病还装出一副凡事只能靠自己的可怜样,看了就讨厌。心里犯嘀咕的吕游走进厨房,没半晌,端了一只冒热气的玻璃杯出来。
“蜂蜜柠檬,楼下六婆说可以补充维他命,又可以减轻喉咙痛的症状,没有效别怪我,是那个长舌妇说的。”不过到楼下问问感冒的人要注意什么,就惨遭一堆劈哩啪啦的机关枪扫射,啧!热心过度。
靳朔漠接过,讶异难掩名实不客气地写在脸上。
那是什么表情?“我又没下毒,你紧张什么。”
“我没说你下毒,只是惊讶你会踏进厨房。”
“不要得意,我不是为你才这么做,我是怕被你传染病毒;要是今天好不了,我明天马上赶你出门,免得被你传染,自找罪受。”说话的同时,她拉起被子等靳朔漠吃完药躺回沙发之后盖上。
“闭上眼睛,生病的人没有说废话的权利。”
“到目前为止,我说的话没有你多。”他才不接受莫须有的罪名。
这家伙!吕游咬牙拉高棉被盖上他的脸。“闷死你算了!本姑娘难得端出放在冷冻库的好心你拿来当驴肝肺,去你的!”
语罢,吕游起身,从没有花过心思照顾人,生平头一遭,感觉是这么奇怪,说不上来。
就像以为自己可以什么事都不管,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时候,偏偏有那么一件怎么样也放不下的事悬在心里,一点点觉得麻烦、一点点觉得不耐烦,可是会奇怪地觉得其实有件事放在心上也不错,被人需要的感觉很舒服,但又不想这么矛盾。
到现在,她还没有办法甩开这种让自己陷人矛盾的情绪。
她不喜欢照顾人,因为嫌麻烦;但是偶尔来这么一次却也觉得好玩有趣。啧啧,生活步调全被他打乱了!吕游暗暗懊恼。
“在想什么?”拉开棉被,取下变热的湿毛巾,靳朔漠正好看见她发呆的模样;遂开口问。
“都是你。”愈想愈不甘心,吕游弹了他鼻尖一记。该死坏承认他带来的改变也不行了。
靳朔漠揉着发疼的鼻子,坐起上半身。“我怎么了?”
“你……”她侧首看见他不安分地坐起来,一根纤指点住他额心,将人推回沙发躺平。“你给我安分躺在这里不要乱动。”
到嘴的话马上不着痕迹的改口,头一次感觉困窘让吕游转身想走,闪躲这突兀的感受。
靳朔漠却出奇不意地扣住她的手腕。
“你干嘛?”
“留下来陪我。”退烧药的药效逐渐发挥,所带来的副作用是让脑袋昏沉沉,直想睡,但……算他使性子可以吗?明知道不可能,他还是希望有她陪伴在身边。
“都几岁的人了睡觉还要人陪,不怕我明天到公司宣传,让你下不了台,不能见人吗?”
“如果你要他们都知道我们同居的事情尽管说,我乐见其成。”
“看来感冒对你的脑子无损嘛!”吕游甩开他的手。“当病人就要认命,安分守己地睡你的觉,不要麻烦别人。”语毕,她再度出门去。
靳朔漠叹口气,只手遮住眼,放弃地躺回沙发沉沉睡去。
早该知道的,他爱上的女人不懂得“体贴”两个字怎么写。
意识昏沉时,脑海中闪过的是这样的感叹。
直到下一次醒来之前,他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入眠,睡得很不甘心。
然而——当靳朔漠从满身汗湿的不适中醒来的时候。入睡前的想法完全被抛向九霄云外,不见踪迹。
以为已经自顾自出门的人似乎在他昏睡、没有知觉的时候转了回来,坐在地板上侧靠着沙发,一张懒得抹上平日浓妆的清丽面容压在他右手臂,双眸紧闭,睡梦中的表情看来很不舒服。
留下来陪我……
他以为自己这个幼稚任性的要求不可能被她放在心上。
“不坦率的女人……”
靳朔漠弯低身,干裂的唇附在她耳畔低语,忍不住沿着耳珠滑至唇边,重复了这句话,才轻轻吻上她因为难受的睡姿而噘起的红唇。
不坦率、爱说谎、言行不一、满脑子坏主意。
可是,这样的吕游却让他很爱、很爱……
第八章
“靳朔漠……咳!要……咳!我要杀了你,咳咳咳……”断断续续的声音,让威胁意味浓重的话变得了无生气、欲振乏力。
躺在床上的女人挥舞可怜兮兮的无力拳头,张牙舞爪的模样加上苍白如纸的脸孔,一点都没有办法让被威胁的人萌生危机意识。
“咳!就说人不能做好事……咳咳!可恶,人家手脚好酸,呜……”如果不小心生病的人情绪失控是可以被体谅的,那么比平常还要任性撒泼数倍的吕游更可以被原谅。
只因为她不是自个儿愿意生病,而是有个冒失鬼把自己身上的病毒传给她,结果冒失鬼的病好了,倒霉的她就成了代罪羔羊,躺在床上加人感冒俱乐部成为新会员。
“咳……我想吃布了、想吃优格,呜……全身酸痛,咳、咳……”
烧得迷糊的吕游嘴里直嚷着一堆不合理的要求,缠得照顾她的人手忙脚乱,一个头两个大。
对于一个吻将感冒病毒传染给她,自己因此病愈,靳朔漠除了抱歉,还有因为她孩子气的举动所引起的笑意。
“还笑得出来!咳、咳,要不是因为你……好痛!我怎么会生病?咳咳!呜,全身酸痛啦!”趴在床上,吕游惨叫的声音会让人以为世界末日即将来临。“都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抱起她调整卧姿,靳朔漠配合她的任性说道,一半也是出自真心。“我不知道一个吻会把感冒传给你。”
“不管!”唔,又酸又痛!“我不要感冒,还你成不成?”她说,烧得胡涂的脑子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傻话。”感冒能还?“乖乖躺在床上休息。”
“我把感冒还你……”烧红的唇夹带无与伦比的热度熨上他的,发烧过度的吕游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生病好难过……”
“我知道很难过,所以你该休息,不要说话了。”没有一个病人像她这样,烧到三十九度还能在床上活蹦乱跳静不下来。
靳朔漠将她压回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休息。”
“晤……咳!好难过。”多少年没生过病,呜……全栽在他手上。“我被你害死了,咳咳!”
“等你病好,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现在,好好休息。”
“咳!就说我不能做好事,会倒霉,讨厌!喉咙痛,呜……”
烧得烫红的脸颊将额头衬得更显苍白,药力发作后逼出的汗一滴滴渗在光洁的额头上,靳朔漠拿起手边的毛巾替她拭去。
“好热。”全身发汗的吕游使起变劲踢开棉被,挣扎起身。
“吕游!”
“很热啦!我要洗冷水澡。”好难过,全身像被火烧一样。
“别开玩笑!”洗冷水澡?她疯了!靳朔漠抱住她,不让她离开床垫一步。
“讨厌啦!”哪个混帐王八蛋挡她的路!吕游捶打阻止自己爬到浴室去的靳朔漠的肩。“人家很热耶,头好痛、又昏……咳咳… ”等你病好了,就算洗冷水澡加冰块都随你,现在听我的!“怀着内疚的心情照顾人到发火,靳朔漠也跳上床,大手大脚压制乱动不安的女暴龙,强硬地将她扣留在床上。
“咳咳……很热。”
“因为你在发烧,睡一觉醒来会舒服很多。”
“你干嘛故意把感冒传染给人家啦,好难过……”
“我无意把感冒传染给你。”靳朔漠收紧手臂与她的蛮力抗衡。“我当时只想吻你,不知道这样会把感冒传染给你。”
“我不喜欢生病。”
“没有人喜欢。”他安抚道。
“生病的时候会一个人,好无聊,好像被全世界的人丢弃在角落一样,没有人理,我不喜欢。”
“我会理你,没有人会不理你。”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告诉你!”吕游突然一个翻身跨坐在靳朔漠身上,一手一边揪住他的领口。“我最讨厌认输。”
“我知道。”她的力气从哪儿来的?靳朔漠一边配合应和,一边心想她为什么不能像个正常一点的病人?
普通病人能像她抓着一个大男人又摇又晃吗?
“我也讨厌爱不爱的问题,烦死人!”她咆哮:“爱或不爱有那么重要吗?就算爱,总有一天也会不爱啊!看过我爸妈没有?”
“看过。”
“你知道他们是自由恋爱吗?从现在的样子你看得出来,当初他曾经爱我娘爱到不惜跟家族间翻也要娶我娘吗?看得出来吗?”
靳朔漠讶异于这个事实,上一代的事他不清楚,不过真的看不出来吕游的父母年轻时的爱情会如此激烈。
“那样的爱情都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是可以信赖的?你说啊!”唔!好累,头好昏,咳咳……人为什么会生病?真讨厌。“只有自己可以信任对不对?爱不爱有什么要紧,现在过得好就好了,不是吗?”
“吕游?”
“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咳咳……所以只要现在快乐就好了,对不对?”
咚的一声,吕游的螓首重重敲上靳朔漠的胸,正式宣告气尽力竭,瘫软在他身上,陷入黑甜乡。
说完话自顾自睡着的人是没事了,但清醒的人思绪却百转千回。
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明白自己不是她父亲,更不是十年前困住她、让她觉得窒息的靳朔漠?
他回来,不是为了再一次将她困在身边,只是要她接受他,接受未来的日子里有他的陪伴、有他的存在,如此而已。
他要怎么让她明白?爱情并不一定非以束缚对方的方式表现不可,他可以放手让她自由,可以只留一根细线系住风筝般的她一角就好,只要她飞累、玩累的时候能回到他身边休息就好。
他要的只有这样而已,只有这样而已。
这样你就能满足了吗?
一个反问,悄然轰上靳朔漠心头。
他选择将它压制在心底,刻意不再去想。
“唔……”熟睡的吕游突然从他身上滑到身侧,难过地皱起眉头。
靳朔漠侧躺,将她扣进他弓起的空位相嵌,盖上棉被。
温柔的眼凝视火红的睡容,淡淡笑了开。
只要这样他就满足了,真的……
如果说分别的十年间,吕游曾经到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