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道,他想先把那个跟在他背后走的人甩掉了再说。
可是,他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青铜大汉也拐进了同一条街道。男孩子真正害怕极了,
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况且在这样一个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大门的城市里,简直无
法找到可以躲藏的地方。就在这时候,他看到右手方向有一幢旧式的教堂,那幢圆木结
构的房子坐落在离大街不远的一片街头花园当中。他毫不迟疑,如飞一般朝向那幢教堂
奔跑过去。“我只消跑到那儿,就可以受到保护,不受妖魔鬼怪的伤害啦,”他想道。
当他向前飞奔的时候,他忽然看到有一个男人站在砂砾甫道上向他频频招手。“这
一定是愿意帮我忙的好心人,”男孩子想道,心里不由得为之一爽,便赶忙朝那边跑了
过去。他一直非常害怕,他的心在胸口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可是等到他一口气奔到那个站在砂砾甬道旁边的一张小凳上的那个男人面前的时候,
他却惊愕得两眼发直。“难道这就是方才向我频频招手的那个人吗?”他百思不解地自
问道,因为在他眼前赫然站着一个木头人。
他站在那里,怔呆呆地瞪着那个木头人。那是一个粗壮的汉子,两腿很短,一张酱
紫色的宽脸膛,头发乌黑发亮,满脸黑色的连鬓胡子。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木头帽
子,身上穿着一件棕色的木头大氅,腰间束着黑色木头腰带,下身穿着一条宽大的灰色
齐膝短裤,腿上套着木头长筒袜子,脚上穿着黑色木头靴子。他是最近用油彩漆得焕然
一新的,因此在月光照耀下,他的脸上容光焕发,身上闪闪发亮,而且这也使得他的脸
容显得和蔼可亲。男孩子马上就对他有了信任感。
木头人的左手托着一块木牌,男孩子把牌上的词句念了一遍:
我最最低声下气地乞求诸位,
虽然我已声嘶力竭不能大声讲话,
务请扔下一个铜币来救济贫困,
做这件善事要先掀开我的帽子。
哦,原来这个木头人是一只收集慈善捐款的募捐箱。男孩子感到大为扫兴,他本来
还以为碰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哩。不过,现在他想起来了,外祖父也曾经向他提起过
这个木头人,还说卡尔斯克鲁纳城里所有的孩子都非常喜欢他。这大概是言不虚传的,
因为男孩子觉得自己也不大舍得从这个木头人身边离开。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古色古香的
气息,大家都可以把他当做有几百年岁数的老古董,而与此同时,他却又那么身强力壮、
勇敢豪爽,充满了生活的乐趣,使得大家不禁猜想我们的祖先大概就是这副模样。
男孩子乐滋滋地看着木头人,看得出了神,连有人在背后追赶他这回事也都忘到脑
后去啦。可是不消片刻,他又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那个青铜大汉也从大街拐弯过来,
正朝着教堂广场走来。啊呀,他也追到这里来啦,那叫男孩子往哪里逃呢?
就在这刻不容缓的关头,他看到木头人朝着他弯下腰来,伸出了又宽大又厚实的手。
要说不相信木头人是出自好意,那是不可能的,男孩子便纵身跳到那手掌上。木头人掀
开自己的帽子,把男孩子塞到帽子底下。
真是千钧一发呵!男孩子刚刚躲藏好,木头人刚刚把手臂放回原处,青铜大汉就来
到了木头人的面前。他把手杖往地上捣了捣,木头人就在小凳上晃悠起来。然后,青铜
大汉用强硬而铿锵作响的声音问道:“喂,你是什么人?”
木头人手臂向上一伸,旧木头发出吱嘎吱嘎的开裂声,他把手举到齐帽檐,一面敬
礼一面回答说:“陛下!请恕罪,我叫罗森博姆,曾经是‘无畏号’战列舰上的上等兵,
服役期满后在海军将校教堂当看门人。最近被雕刻成木像安放在这个教堂前院里,充当
收集慈善捐款的募捐箱。”
男孩子听到木头人高呼“陛下”,心头往下一沉,不免更加害怕,蜷曲在帽子底下
浑身直打哆嗦。因为现在他开动脑筋,终于想出来了,原来刚才在广场见到的那尊青铜
塑像就是这个城市的缔造者,也就是说刚才跟在他背后的不是哪个等闲之辈,而是卡尔
十一世①,国王陛下本人。
①瑞典国王(1655—1697年)。
“唔,禀告得倒还算清楚,”青铜大汉说道,“再禀报给我听听,有没有看到过一
个很小的小家伙今天晚上在城里到处乱窜?这是一个横蛮无礼的小坏蛋,要是我抓到了
他,非要叫他尝尝我的厉害不可。”他说着就又用手杖用力地戳了戳地,显得火气非常
大。
“请您恕罪,陛下,我看到过那个小子,”木头人说道。孩子蜷曲在帽子底下一面
从一条木头缝里向外窥望,一面害怕得止不住浑身发抖。可是不久他就镇静下来了,因
为木头人继续禀告说道:“陛下走岔道啦,那个坏小于故意直奔造船厂而去,在那儿可
以躲藏起来。”
“嗯,言之有理,罗森博姆!那么你就不要再纹丝不动地站在小凳上啦,快随我来,
跟我一起去寻找他!四只眼睛总比两只眼睛管用,罗森博姆!”
可是木头人用哀哀求怜的腔调说道:“我最最卑微地请求允许我能站在此地不动。
我新近刚刷过油漆,所以样子看起来浑身锃亮,很有神气,其实我已经老朽无用,动弹
不了啦。”
青铜大汉根本听不进一句拂逆他意思的话。“哼,难道一点规矩都没有了吗?马上
给我滚下来,罗森博姆!”他又举起那根长手杖朝着木头人的肩膀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敲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瞧,你还挺得住嘛,罗森博姆,难道不是吗?”
于是,他们结伴为伍,一前一后地出发了,他们俩在卡尔斯克鲁纳的大街上大摇大
摆地走着,恍若人无人之境一般。他们一直来到造船厂的又高又大的大门前。大门外有
个水兵在站岗,但是青铜大汉却不加理睬,从水兵的身边擦了过去便举起脚来把大门踢
开,而那个水兵却假装没有看见。
他们进入造船厂里面,但见一个规模巨大的港口,由一条一条的栈桥划分成许多泊
位。在这些泊位里,停泊着许多军舰。在这么近处观看它们,它们远比男孩子从天上往
下看时更显得是庞然大物,更加威风凛凛。“唉呀,难怪我方才把它们误认为是海里的
妖怪啦,”男孩子暗暗想道。
“你看,我们从哪里着手搜查最合适,罗森博姆?”青铜大汉问道。
“像他那样的小个子谅必最容易躲藏在船只模型陈列室里,”木头人回答说。
从大门右首起顺着整个港口有一片狭长的陆地,那里有几幢古老陈旧的建筑物。青
铜大汉走到一幢墙壁很低、窗户窄小、屋顶高陡的房屋面前。他用手杖捅了捅门,门就
打开了。他们走了进去,顺着一座已经磨损不堪的楼梯脚步沉重地往上走。楼梯尽头是
一个大厅,里面放满了桅索帆樯一应俱备的小巧船只。男孩子不需要任何人的指点就明
白过来,那是以前为瑞典海军制造的军舰模型。
那里陈列的船只五花八门,各色各样。有古老的战列舰,它们两侧船舷的炮洞里伸
出了一排排大炮,船头和船尾都高高隆起,桅杆上挂满了令人眼花缘乱的船帆和桅绳。
有沿着船舷装着一排排坐板的划桨小艇,有不设甲板的炮艇。还有舰身上镶镀金饰物而
非常金碧辉煌的巡洋舰,那是国王御驾出海旅行用的。那里竟然也还有如今还在使用的
甲板上设有炮塔和大炮、又笨重又宽大的装甲军舰和船体细长得像灵活的鱼——周身闪
闪发光的鱼雷艇。
男孩子被带着在这些舰只模型之间穿来穿去,他不禁为之赞叹不已。“真了不起哇!
这么大而漂亮的船只都是在瑞典造出来的呀!”他心里禁不住连声叫好。
他倒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把厅里陈列的一切尽兴地浏览一遍,因为青铜大汉一见到这
些舰只模型便把别的事情一股脑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从第一个模型看起一直看到最
后一个,一边观看一边询问它们的情况。“无畏号”战列舰上的水兵罗森博姆尽其所能
逐一回答了这些问题,讲述了是哪些人设计建造了这些舰艇,哪些人指挥驾驶它们,还
有它们的命运遭遇等等。他讲到了著名的海军将领卡普曼、普盖和特鲁莱等人,讲到了
海战古战场哈格兰德海湾和瑞典海峡等等。他一口气讲述下来,一直讲到1809年,因为
自此以后的事情他没有亲身经历过。
他和青铜大汉两个人都喋喋不休谈论着那些古老漂亮的木头船只,而对于新式的铁
甲军舰他们似乎都一窍不通。
“我说,罗森博姆,听起来你对这些新的玩意儿也一点不在行,”青铜大汉不耐烦
地说道,“我们倒不如去看看别的东西!这样会使我心里痛快些,罗森博姆。”
现在他早就不再搜寻男孩子了,所以男孩子可以放放心心、安安静静地坐在木头帽
子里。
这两个彪形大汉一起在那些巨大的工厂厂房里穿来绕去。他们参观了缝制船帆的工
场、铸造铁锚的工场、机械和木工工场等地。他们看了桅杆起重机和船坞、巨大的仓库、
贮放火炮的场院和军械弹药库,还有把几根绳索绞起来并成一根的那条狭长南道,还有
在岩石上爆炸而成,然而早已废置不用了的干船坞。他们走到了栈桥上,一艘艘军舰都
系缆停泊在那里。于是他们两人就登上这些舰只,像两个老水手那样仔细观看每一样设
备,对有些设备他们心存疑虑,对另一些嗤之以鼻,也有一些受到他们称赞的,还有的
他们看了就恼火。
男孩子安安稳稳坐在木头帽子底下,侧耳聆听他们的交谈。他听他们讲到,为了建
造和装备每一艘从这里驶出去的舰只,人们是如何在这个地方辛劳苦干和顽强奋斗的。
他听他们讲到为了造出这些战舰,人们是如何不避艰险甘冒生命和流血的危险,不惜献
出最后一枚铜板,还有那些富有天才的人物如何把自己的毕生精力和全部心血都倾注在
改进和完善这些舰只的设计制造之中,而正因为如此这里才源源生产出这些军舰,因而
充实了保卫祖国的国防力量。男孩子听着听着,不止一次地眼泪夺眶而出。他觉得能够
聆听到这样精彩的介绍真是不虚此行,心里充满了高兴。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开阔的院落,那里陈列着装饰在古老的战列舰船首上的船头像。
这是男孩子从来见所未见的奇异景象,那些人像的面部表情都是令人难以置信地威严勇
猛而令人望而生畏的。他们一个个都是硕大无朋、英勇威武和粗犷豪迈的,充满着那些
大战舰上所特有的那种伟大的自豪精神。他们属于一个完全不同于他所在的那个时代,
他在他们面前觉得自己越来越渺小。
他们来到这里之后,青铜大汉吩咐木头人道:“脱下帽子,罗森博姆,向留在这里
的人们致敬!他们都曾经为了保卫祖国而英勇战斗。”
连罗森博姆竟然也忘记了他是为什么那么老远跑到这里来的,就像青铜大汉一样。
他不假思索地从头上掀起帽子,高声呼喊道:
“我脱帽向造好这个港口的人致敬!向建造这座造船厂的人致敬!向重建海军的人
致敬!向使得这一切付诸实现的国王致敬!”
“谢谢,罗森博姆!你说得好!罗森博姆,你果然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家伙……嗯,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呀,罗森博姆?”
因为就在这时候,他猛然看到尼尔斯·豪格尔森站立在罗森博姆的光秃秃的脑袋上。
但是男孩子现在不再害怕了,他挥舞起自己的白色尖顶帽子,高声呼喊道:“大嘴巴万
岁!”
青铜大汉狠狠地把手杖往地上猛戳,但是男孩子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因为就在那
时候太阳已经冉冉升起,霎时间青铜大汉和木头人都化为一股烟尘随风消失了。男孩子
站在那里,怔呆呆地凝视他们消失,大雁们却从教堂的钟楼上飞了下来,在城市上空来
回盘旋。他们很快看到了尼尔斯·豪格尔森,于是派那只大白鹅从空中飞下来把他接走
了。
10.去厄兰岛之行
四月三日 星期日
大雁们飞出去,在沿海岩石礁中的一个小岛上降落下来寻觅食物。他们在那里遇到
了几只灰雁。灰雁感到很奇怪竟会在这里见到他们,因为灰雁很清楚,这些同类朋友是
宁愿由腹地飞往北方的。他们十分好奇,蝶碟不休地问长问短,直到大雁们把他们如何
遭受到狐狸斯密尔追逐的经过一五一十都说给他们听了,他们才心满意足。在他们讲完
之后,有一只样子似乎同阿卡一样苍老、一样聪明的灰雁长叹道:“唉,那只狐狸被逐
出同类,这对你们来说可是很大的不幸呀。他一定怀恨在心,非要实现报仇雪耻的誓言
不可的,他不迫赶你们到拉普兰是不肯罢休的。我要是你们的话,我就不经过斯莫兰省
朝北飞啦,而是绕道海上经过厄兰岛,这样他就找不到你们的踪迹了。为了完全地避开
他的耳目,你们务必要在厄兰岛的南面岬角上停留两三天。那里会有许多吃的东西,也
有许多鸟类可以做伴。我相信,你们要是绕道厄兰岛飞行是不会感到后悔的。”
这真是一个非常高明的主意,大雁们决定就这样做了。他们吃饱之后,就启程前往
厄兰岛。他们当中谁都没有去过那里,亏得灰雁把一路上的明显醒目的标记都告诉了他
们。他们只消笔直向南飞行,在布莱金厄省的海岸边他们会遇到大批大批的鸟群,那些
鸟群都是在南大西洋过冬以后返回芬兰和俄罗斯的,他们都要经过那里,顺道在厄兰岛
上歇歇脚。所以,大雁们想要找个把引路的向导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天一点没有风信,热得如同夏天一般,这正是出海遨游的最佳天气。惟一使人有
点担心的是天空并不是晴朗如洗,而是灰蒙蒙的有点轻雾薄云,有些地方还有巨大的云
层从天际直渡到海面,使得远处变成一片混沌。
这些身在旅途的大雁们从沿海小岛飞出去之后,他们身下的海面显得开阔起来,海
面平静如镜,连一点涟漪也不泛起。男孩子偶尔探头俯视,只觉得水天一色,似乎海水
都已经消失在天空之中了。他身下不再有陆地,除了朵朵云彩之外,天上地下一片空荡,
什么东西都不复存在了。他感到头晕目眩起来,便死命地紧紧贴在鹅背上,心情比第一
次骑鹅飞行还要惶惶不安。他似乎无法在鹅背上坐稳了,不是朝这个方向就是朝那个方
向倾倒下去。
更为糟糕的是,他们同灰雁讲起过的那些鸟群汇合了。一点不假,确实有大群大群
的鸟类源源不断地朝向同一个方向飞去。他们似乎都沿着一条早已规定好的道路争先恐
后地向前拥挤。鸟群中有野鸭和灰雁、黑凫和海鸠、白嘴潜鸟和长尾鸭、秋沙鸭和鸊鷉、
蛎鹬和潜鸭。男孩子俯下身来往下一看,本来应该是大海的地方现在忽然变成了黑压压
的大片大片鸟群,因为他看到的是水中倒影。可是他头晕得实在厉害,分辨不清究竟是
怎么回事了,只觉得这些鸟群怎么肚皮朝天地在飞翔。他并没有因此而大惊小怪,因为
他自己也搞不清哪里是上哪里是下了。
那些鸟儿飞得精疲力竭,恨不得马上就可以飞到。他们当中没有一只啼叫或者说句
把逗笑的话。这一切都显得光怪陆离,同日常现实迥然各异。
“想想看,倘若我们能飞离地球该有多好哇!”男孩子自言自语道,“想想看,要
是我们这样飞呀飞呀,一直飞到天堂里去该有多好!”
他看到周围除了云朵和鸟群之外一片茫茫,于是便联想联翩,自以为果真在飞往天
堂的途中了。他心里乐滋滋的,并且开始遐想在天堂中能够见到什么样的胜景仙境。那
种晕眩感觉一下子消失掉了,他只觉得非常高兴和痛快,因为他正在离开地球飞向天堂。
就在这时候,他猛听得乒乓几声枪响,并且看到有几股细小的白色烟柱冉冉升起。
鸟群登时惊恐大乱起来。“有人开枪啦!有人开枪啦!”他们惊慌地叫喊道,“是
从船上开的枪!快往高处飞!快往高处飞!”
男孩子终于看清了,他们原来一直是掠着海面飞行,根本没有升高往天堂飞。海面
上有许多载满了举枪射击者的小船,那些小船一字长蛇阵般地摆开,射手们乒乒乓乓一
枪又一枪放个不停。原来,飞行在最前头的鸟群没有来得及看到这些射击者,因为他们
飞得太低了。不少深暗颜色的躯体扑通扑通地摔进了海里,每掉下去一只,那些幸存者
便发出一阵高声的哀呜。
对于这个自以为正在飞向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