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话里才知道,那只灰雁的一只翅膀受了伤,不能够飞行了,而她的雁群却已经飞走,只
留下她孤孤单单地在这里。她险些儿饿死了,幸好前天白雄鹅听到了她的悲鸣,闻声赶
来寻找她。从那时起,雄鹅就一直给她送来食物。他们两个都希望在雄鹅离开这个岛屿
之前,她能够恢复健康,可是她却至今不能动弹,更不消说飞行了。她为此心里非常懊
丧,可是他娓娓劝说,好言安慰她,并且告诉她说一时之间他还不会离开此地。他向她
告别时答应说,他第二天还会来看她。
男孩子让雄鹅先走了,没有去惊动他。在雄鹅远去之后,他轻手轻脚地走进乱石堆。
他心里有点忿忿然,因为他一直被蒙在鼓里。现在他要去对这只灰雁申明清楚,雄鹅是
属他所有的,要驮着他去拉普兰的,所以根本谈不上为了她可以留下来。可是当他靠近
灰雁一看,他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雄鹅一连两天殷勤地给她送来食物,还有为什么雄鹅一
字不提他在帮助她。她长着一个最最漂亮的小脑袋,羽毛光洁得像软缎一般,眼睛里闪
烁着温柔而又祈求的光芒。
当她瞅见男孩子时,她本想赶快逃走,但是左面的翅膀脱了臼,耷拉在地上,使得
她难以动弹。
“你不必害怕我,”男孩子赶紧安慰说,从他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方才他是想来发
泄怒气的。“我的名字叫作大拇指儿,是雄鹅莫顿的旅伴,”他继续说道。说完之后,
他就直僵僵地站在那里,一时之间竟再也找不出话来。
其实动物身上往往也具有一种灵性,他们颖悟程度之高,真会叫人惊叹不已,弄不
明白他们究竟算是哪一类生物。人们几乎要担心起来,倘若这些动物变成了人类的话,
那么他们将会是何等聪明。那只灰雁就具有这种灵性。大拇指儿一说出他是谁之后,她
就在他面前妩媚地伸伸颈脖点头致意,并且用悦耳动听的嗓音说道:“我非常高兴你到
这里来帮我的忙。白雄鹅告诉我说,再也没有人比你更聪明和更善良了。”
她说这番话的态度是那么雍容端庄,连男孩子都自愧弗如了。“这哪里是一只鸟
儿,”他暗自思忖道,“分明是一位被妖术坑害的公主嘛!”
他心情激动起来,很想要帮助她,便把他的那双很小的手伸到羽毛底下去摸摸翅骨,
幸好骨头倒没有折断,只是关节错了位。他伸出一根手指探了探那个脱臼了的关节窝。
“当心啦,”他一面说着,一面牢牢捏住那根管子状的骨头用力一推,把它推回到了原
处。他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手脚可以说是十分利索的,动作也是很准确的。可是这
一推毕竟还是非常疼痛的,那只可怜的小雁发出一声撕心裂胆的惨叫,然后便如同稀泥
一般瘫在乱石之中,一丝生气都没有了。
男孩子惊吓得丢魂失魄,他本来是一片好意想要帮助治愈她,竟想不到她却一命呜
呼了。他纵身跳下乱石堆,没命地飞奔回去。他觉得,自己已经谋杀了一个真正的人。
第二天,天色转晴,大雾已经消散。阿卡吩咐说现在可以继续飞行了。所有别的大
雁都愿意早点动身走掉,惟独雄鹅却不赞成。男孩子肚里有数,他是不愿意离开灰雁。
可是阿卡并没有理会雄鹅便动身了。
男孩子爬到雄鹅背上,雄鹅无可奈何只好跟随着雁群出发,心里老大不乐意,飞得
非常之慢。男孩子倒为能够离开这个岛屿而松了一口气,他为了灰雁的缘故良心上遭受
着谴责,可是又无颜对雄鹅坦白交待事情的经过,说清楚他的本意是想治愈她的。他想,
雄鹅莫顿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那才好哪,不过同时他又非常怀疑白雄鹅竟然硬得起心
肠,丢下灰雁不管而一走了之了。
突然之间雄鹅转过头来往回飞了,对灰雁的关切在他心中具有至高无上的位置,至
于说能不能去成拉普兰那就随它去吧。他明白,倘若他随了大雁们一起飞走,那么她孤
苦伶仃,重创未愈,躺在那里必定会活活饿死的。
雄鹅挥动了几下翅膀就来到了乱石堆,然而小灰雁却吉无影迹。“小灰雁邓芬!小
灰雁邓芬!你在哪儿?”雄鹅焦急地呼唤道。
“大概狐狸曾经来过,把她叼走了,”男孩子想道。可是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一个
悦耳的声音在回答雄鹅:“我在这儿,雄鹅,我在这儿!我一早起来就去洗澡啦。”小
灰雁从水中跳跃而起,她已经恢复了健康,一点毛病也没有了。她娓娓诉说道,全靠大
拇指儿将她的翅膀用力一拉,使关节复位。现在她已经痊愈了,可以继续飞行了。
水珠如同珍珠一般在她绸缎一般变幻着颜色的翎羽上闪闪发亮。大拇指儿不禁又一
次想道,她是一位真正的小公主。
12.大蝴蝶
四月六日 星期三
雁群在空中飞了很久很久,有个长长的海岛清晰可见地出现在他们的身下。男孩子
在旅途中兴高采烈,这和昨天在岛上到处寻找雄鹅时的难过失望完全不同。
此刻映入他眼帘的是,海岛的中央腹地是童山濯濯的高原,而四周沿海岸是大片花
冠般的、翠绿欲滴的肥沃土地。现在他才开始明白昨天晚上他听到的那段对话的含义。
高原上有许多风磨。那时他正好坐在一个风磨旁边休息,有两个牧羊人带着猎狗赶
着一大群羊走来了。男孩心里倒并不害怕,因为他坐在磨坊的台阶底下隐匿得非常严实。
可是那两个牧羊人偏偏不走了,就在台阶上坐了下来。这样男孩子就没有别的法子,只
好老老实实一动不动地呆着。
有一个牧羊人年纪很轻,看上去样子同别的许多人差不多。另一个上了年岁,长相
有点古怪。他腰大体粗,两腿罗圈,而脑袋却很小,脸上皱纹密布,倒还算善相,不过
头小身体大得太不相称了。
那个老年牧羊人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以一种笔墨所无法形容的倦怠的眼光凝视着
浓雾。过了半晌,他才开口同身旁的伙伴说话。那个年轻的牧羊人从背袋里取出面包和
奶酪来当做晚饭吃。他几乎并不答腔,只是耐心地闷声不响地倾听,那神色仿佛在表明:
“我为了使你高兴,让你痛痛快快地说个够。”
“现在我给你讲一个典故,艾立克,”那个老牧人说道,“我捉摸着,古时候的人
和动物大概都比如今的要大得多,连蝴蝶都大得不得了。曾经有过一只蝴蝶,身体有几
十公里长,翅膀像个湖泊那样宽。这对翅膀宝蓝色里闪现着银色光辉,真是漂亮极了。
那只蝴蝶在外面飞翔翩蹑的时候,所有别的动物都停下来观看。
“可是毛病恰恰出在他委实太大了。那双翅膀实在难于支撑住它。要是他放聪明一
点,就在陆地上飞来飞去的话,那倒还罢了。可是偏巧他不这样明白事理,而是一飞就
飞到了波罗的海上。还没有等到飞得很远,就碰上了暴风雨,狂风刮打着他的翅膀,把
它们撕裂开来。艾立克,你是很容易理解的,波罗的海上的暴风雨对付蝴蝶的翅膀,那
简直是不在话下的,不消片刻就把那对翅膀撕个粉碎,碎片统统随风卷走,而那只蝴蝶
就可怜巴巴地坠入了海中。起初他还随波逐流来回漂浮了一阵子,后来就搁浅在斯莫兰
省外面的暗礁上了。从此之后,就一直躺在那里,跟早先一样长一样大。
“我说呀,艾立克,要是那只蝴蝶掉在陆地上的话,那早就腐烂得尸骨无剩了。可
是他是掉在海里的,浑身浸透了石灰质,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了。你知道,我们在海岸
上发现的有些石头就是昆虫的化石。我想,那只大蝴蝶的身躯也就这样变成了化石。他
变成了波罗的海里的一个又狭又长的岩石礁。你难道不相信吗?”
他收住了话头,等着对方回答。可是那个年轻的牧羊人朝他点了点头。“说下去,
我洗耳恭听你到底想说些什么!”他说道。
“仔细听着,艾立克,你和我居住的这个厄兰岛原来就是那只蝴蝶。只消动动脑筋,
就不难发现,整个岛屿形状就像一只蝴蝶。在北面可以看得出来,那是细长的躯体上身
和圆圆的脑袋,在南面可以看到躯体的下身,先是由细变粗,再由粗变细,收缩成一根
尖尖的尾巴。”
他又一次收住了话头,打量着他的伙伴,似乎急着要听听那一个是否赞成这个说法。
然而年轻的牧羊人却自顾自消消停停地吃着东西,只点了点头让他继续往下说。
“那只蝴蝶变成了岩石之后,各种青草和树木的种子就随风飘来,在这里生根发芽,
然而,要牢牢地扎根在这样光秃秃、滑溜溜的山坡上却也很不容易。过了很久之后,才
只有蓑衣草在这里生长出来。后来又有了羊茅草、野蔷薇和带刺玫瑰等等。不过直到今
天,在岛上的阿尔瓦莱特山周围仍旧没有多少草木,连山头都没有能够覆盖住,这里那
里都有岩石赤露在外头。这里土层太薄,没有什么人指望到这里来耕种土地。”
“不过即使你赞成我的说法,也就是说阿尔瓦莱特山和周围的崖壁是那只蝴蝶的躯
体组成的,那么你还免不了要问山下的土地是从哪里来的。”
“不错,正是如此,”那个吃着东西的牧羊人说道,“我正想向你请教哩!”
“是呀,你要记住,厄兰岛已经在大海之中沉睡了许多许多年。在这些年里,海藻、
泥沙和贝螺就随着潮汐和海浪的起伏涌退沉淤在海岛的四周,愈淤积愈多。再有,山上
冲刷下来的泥石流也在山的东侧和西侧堆积起来。这样就在岛的四周形成了一圈很宽阔
的海岸,在那里可以生长粮食和花卉草木。
“在蝴蝶的坚硬的脊背上却不生长什么,只有牛羊和马狗之类家畜。鸟类也不多,
只有凤头麦鸡和鸻到这里来栖息。山上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房屋,只有一些风磨和几幢简
陋的石头小屋,那是咱们牧羊人钻进去避避风雨用的。可是在沿海一带那就大不相同啦,
那里有挺大的农村和市镇,有教堂和牧师宅邸,有渔村,甚至还有一个挺像样的城市。”
他朝着年轻的牧羊人投去带有询问眼光的一瞥。那一个已经吃完了,正在系他的口
袋。“我不晓得你唠叨了老半天究竟想讲点啥,”他说道。
“嘿,我想知道的也正是这个,”年老的牧羊人说道,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几乎一
字一句都是耳语般地有气无力地吐出来,眼睛失神地盯着茫茫浓雾,似乎在寻找一些虚
无飘渺的东西,“我只是想知道:住在山下农庄里的那些农民,靠出海打捞为生的渔民,
保格霍尔摩的商人,或者是每年夏天都到这里来洗海水浴的浴客,在保格霍尔摩宫廷废
墟里漫游的旅游者,每年秋天到这里来猎取山鹑的猎人,到阿尔瓦莱特山上去画羊群和
风磨的画家……等等,我真想知道呀,他们这些人当中究竟有没有个把人知道,这个海
岛曾经是一只蝴蝶,他曾经摆动着闪闪发光的巨大翅膀飞来飞去。”
“唉呀,”年轻的牧羊人哑然失笑道,“还真说不定有人晓得这一切呢。他们只消
哪天傍晚坐在山崖边,听着树林里夜莺的歌唱,从卡尔马海峡放眼远望,他们就会明白
这个岛屿非比寻常,是有来历的。”
“我想问问,”年老的那一个自顾自地说下去,“他们当中是不是有人想过给风磨
插上巨大翅膀,让它们飞上天。那对翅膀要大得能把整个岛屿从海中托举出来,让这个
岛屿也像蝴蝶群中的一只蝴蝶那样翩翩起飞。”
“这也许会成为真事,你说的很有道理,”年轻的牧羊人敷衍道,“因为夏天的夜
晚,岛屿上空显得那么深远、那么开阔,我简直以为这个岛屿想要从大海里跳出来飞去
哩。”
但是,那个年老的牧羊人在终于使那个年轻人搭腔说话之后,却又不大听他在讲些
什么。“我真想知道,”他还是用那越来越低弱的声音说道,“是不是有人能说个明白,
为什么在阿尔瓦莱特山上会有这样的一种思念。我一生之中每天都有这种感觉。我想,
每一个不得不到这里来谋出路的人都有着牵肠挂肚的思念。我真想知道,是不是还有别
的人明白过来,这种苦苦的思念之所以会缠着大家,那是因为这个岛是一只蝴蝶,他在
苦苦地思念着失去的翅膀。”
13.小卡尔斯岛
大风暴
四月八日 星期五
雁群在厄兰岛北岬角过了一夜,折转身来朝向内陆飞行。在横越卡尔马海峡的时候
南风劲吹,把他们朝北边吹过去。他们仍旧奋力朝向陆地高速飞去。就在他们快要靠近
第一群礁石岛的时候,猛然传来了一阵呼啦啦巨响,就像是千百只巨翅大鸟一齐拍打翅
膀飞了过来一样,海水登时变成了黑色。阿卡疾忙停止挥动翅膀,几乎在空中一动不动
地僵滞着,然后她赶紧朝海面上降落下去。可是还没有等到雁群落到水面,从西面卷过
来的大风暴已经追到他们头上。狂风已经将陆地上的尘埃刮得满天烟尘,把海水卷起来
变成泡沫般的水珠,把小鸟推打得无路可逃,现在狂风又将雁群卷了进去,把他们刮得
七零八落,翻来荡去地朝着茫茫的大海远飏出去。
这场大风暴实在可怕,大雁们一次又一次地企图折返回去,然而他们却力不从心,
随着狂飚往外朝波罗的海飏出去。大风已经把他们推越过了厄兰岛,一望无际、浩森迷
茫的大海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他们除了尽量避开狂风的锋头之外别无其他办法。
阿卡一发现他们已经无法折返回去,便想到决不能让狂风把他们扬飏过波罗的海去。
所以她设法降落到水面上。大海在汹涌怒号,一时比一时剧烈。巨浪白沫飞溅地从碧绿
色的海面上排山倒海而来,而且一浪高过一浪,似乎在比试哪个最有冲天之势,最有拍
沫飞溅之势。但是大雁们对于浪峰涛谷倒并不十分害怕,他们反而觉得这是莫大的乐趣。
他们不需花力气自己去游水了,而是随着波峰浪谷上下地荡漾,就像孩子们玩秋千一般
地兴高采烈。他们惟一要担心的就是雁群不要失散开来。那些被狂风席卷而去的可怜的
陆地鸟类忌妒地呼喊道:“你们会游泳的总算逃脱了这场灾难!”
然而大雁们并没有完全脱离险境。最要命的是,在水面上下摇荡不可避免地使他们
产生了睡意。他们不断地要把脑袋垂向后去,把嘴喙塞到翅膀底下呼呼熟睡,眼前再也
没有比在这种境遇下熟睡更大的危险了。阿卡不停地呼喊道:“大雁们,不许睡着!睡
着了就会离群的,而离了群那就会完蛋!”
尽管费尽力气支撑着不要睡过去。可是大雁们毕竟太疲倦了,仍然一只接着一只睡
着了,甚至连阿卡自己也差点儿打起盹来。就在这时候,她忽然注意到在一个浪头的顶
峰露出一个圆圆的深颜色的东西。“海豹!海豹!海豹!”阿卡死命大叫起来,扇起翅
膀就冲上了天空。在最后一只大雁刚刚离开水面的时候,海豹已经到了跟前,张嘴就去
咬那只大雁的趾掌。这真是千钧一发之际脱了险。
这样大雁又回到了大风暴之中,而风暴又把他们朝着外海卷过去。大雁拼命往回挣
扎,而风暴却一刻不停地劲吹,没有给他们丝毫歇息的机会。他们望不见陆地的踪影,
看到的只是茫茫的大海。
他们又放大胆子降落在水面上,可是在波汹浪涌的摇荡下没过多久又都开始瞌睡起
来。而他们瞌睡的时候,海豹又游了过来。若不是老阿卡保持着警觉的话,他们恐怕就
无一幸免了。
风暴持续了整整一天,对在这个季节飞回来的大批候鸟来说,它是一场飞来横祸和
浩劫。有不少鸟儿被风卷出了航向,降落在远处海礁上被活活饿死,也有不少鸟儿精疲
力竭,摔入海里被活活淹死。还有许多在陡崖峭壁上撞得粉身碎骨,也有许多成了海豹
的果腹食物。
狂风从早怒号到晚,阿卡不免心惊胆战,生怕她和她的雁群会遭到不测之虞。他们
现在已经疲劳得快要死了,然而她却仍看不到有可以歇脚的地方。快到黄昏时分了,她
更不敢在海上降落了,因为从这时候起海面上会突如其来地有大块大块的浮冰峰拥而至,
冰块往往相互挤压碰撞,她担心大雁们会被冰块挤压得粉身碎骨。有一两次,大雁们企
图降落在浮冰上。可是有一次狂风把他们扫进了水里,另一次凶残的海豹竟爬上了冰块。
在日落的时候,大雁们又一次回到了空中。他们朝前飞去,心里都在为黑夜的来临
而惶惶不安。在这个充满着危险的傍晚,连天色似乎也黑得特别快。
要命的是他们至今还看不见陆地。倘若他们被迫在海上停留整整一夜的话,那么究
竟会怎么样呢?他们不是被浮冰挤压得粉身碎骨,就是成为海豹的口中之食,再不然就
被大风暴刮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