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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拉格洛夫:尼尔斯骑鹅历险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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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打算去猎捕雄鹅。但是他们反正也在闲逛,就跳进了一条很长的裂缝里,打算偷袭
一下雄鹅试试。他们行动得小心翼翼,雄鹅一点也没有瞅见他们。
    狐狸们快要走近雄鹅时,雄鹅想试试看能不能飞起来,他拍打了几下翅膀,但是怎
么也飞不起来。于是狐狸们恍然顿悟过来,原来这只鹅是不会飞的。他们就比先前更加
兴冲冲地追赶上去。他们不再在裂缝里躲闪迂回了,而是一口气直窜上山顶。他们尽量
利用土丘和凸出的高处掩护,不被雄鹅发现,继续向他步步逼近。这样狐狸终于悄然无
声地靠近了雄鹅,只消一个箭步就能把他逮住。三只狐狸便一齐纵身扑向雄鹅。
    雄鹅谅必在最后一刹那才发觉了动静,因为他朝旁边一闪身,狐狸扑了个空。但是
这并没有缓解险情。因为雄鹅只抢先跑出了几步路,而且还是一瘸一拐的。但是这个可
怜虫还是拼命往前飞跑。
    男孩子倒骑在鹅背上朝着狐狸大呼小喊道:“你们这几只狐狸,吃羊肉吃得浑身肥
膘,胖得连只鹅也追赶不上!”他的呼喊激怒了那三只狐狸,他们暴跳如雷,不顾一切
地往前直窜。
    那只白鹅径直朝向那个大豁口飞跑过去,他来到豁口边上翅膀一挥就飞了过去,而
狐狸差一点就能够抓住他了。
    在飞过了“地狱洞”之后,雄鹅还是和方才一样大步流星地匆匆飞奔。可是还没有
奔出几公尺远,男孩子就拍拍雄鹅的颈脖说道:“现在你可以停下来啦,雄鹅。”
    就在这时候,他们听见身后传来了疯狂的嚎叫和利爪抓挠岩石的声音,随后又听见
身体坠到谷底的沉重响声。狐狸却再也不见踪影了。
    第二天早上,大卡尔斯岛上的航标灯看守拣到了一块从门缝底下塞进去的桦树皮,
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一行字:“小卡尔斯岛上的狐狸掉进了‘地狱洞’里。快去抓!”
    那个航标灯看守人真的去了。





14.两座城市

海底的城市
四月九日 星期六
    这是一个安谧而晴朗的夜晚。大雁们不情愿栖身在山洞里,而宁可露宿在山顶上。
男孩子躺在大雁们身边的低矮干枯的草丛中。
    那一夜月色溶溶,皎洁的清辉映亮了大地。男孩子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他躺在那里
思索着自己究竟离开家有多久了,算来算去竟然出门在外已经有三个星期了。就在这时
候,他忽然记起今天晚上是复活节前夜。
    “今天晚上所有的巫婆都要从蓝魔山上出来,骑着扫烟囱的扫帚回到家里来啦。”
他思忖着,而且暗自好笑起来。因为他对小水妖和小精灵心里都有点害怕,但是对巫婆
却一点也不相信。
    要是今天晚上巫婆果真骑着扫帚飞出来的话,那么他早就应该看到她们了,天空中
月色明亮,哪怕有个最小的黑点在空中移动,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就在他们面朝天躺着遐想的时候,忽然有一幅美妙的画面映入他的眼帘。那轮明月
圆而不残,高高悬在天宇。有一只大飞鸟挡在月亮前面。那只大鸟不是从月亮边上飞过,
而是在月亮的正中,仿佛是从月亮中飞出来的一样。在明晃晃的月亮衬托下,飞鸟呈黑
色,双翅从明月的一侧边缘伸展到另一侧。他飞翔得如此悠然洒脱,而且一直朝着同一
个方向,男孩子觉得他就是画在月亮上的一只鸟。他的身体很小,颈脖细长,两条细长
的腿向下垂着。从样子上来看,谅必是一只鹳鸟。
    过了片刻,那只白鹳鸟飞落在男孩子身边,竟然是埃尔曼里奇先生。他弯下身来,
用嘴喙碰碰男孩子想把他叫醒。
    男孩子立即坐了起来。“我没有睡着,埃尔曼里奇先生,”他说道,“您怎么半夜
三更还在外面忙碌?格里敏大楼里情况怎么样?您愿意同阿卡大婶谈谈吗?”
    “今天晚上月光太亮了我睡不着觉,”埃尔曼里奇先生回答说,“所以我就飞了一
段路到卡尔斯岛上去找你,我的好朋友大拇指儿。我从一只海鸥那里听说你今天晚上在
这里。我还没有搬回到格里敏大楼去,而是住在波隆美①。”    
  ①波兰北部地名。


    埃尔曼里奇先生的到来使男孩子喜出望外。他们俩像老朋友重逢一样聊个没完,无
话不谈。最后白鹳问男孩子是不是有兴趣出去转转,趁溶溶的月光之色骑在他背上去兜
兜风。
    行呀,男孩子当然愿意,只要白鹳能把握住时间在日出之前把他送回到大雁们身边
就行。白鹳答应了,于是他们就动身出发。
    埃尔曼里奇先生重新朝着月亮飞去,他们越升越高,大海在他们身体底下愈来愈往
下陷。这次飞行异常轻松平稳,仿佛他们在空中凝滞不动了一般。
    男孩子觉得这次飞行时间短得难以令人置信,因为刚过了不大一会儿,埃尔曼里奇
先生就降落下来了。
    他们降落在一处荒无人烟的海滩上,周围是一片大小均匀的细沙。沿岸有很长一排
流沙堆积成的沙丘,顶部长着蓬蒿。沙丘虽然并不高,但足以挡住男孩子的视线使他无
法看到内陆。
    埃尔曼里奇先生站到一个沙丘上,蜷起一条腿,把颈脖往后一歪,嘴喙塞在翅膀底
下。“我要休息一会儿啦,”他对大拇指儿说道,“你可以在海滩周围走动,但是千万
不要跑远了,免得你没法回到我的身边。”
    男孩子打算先爬到一座沙丘上去看看海岸的内陆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刚迈出一两步
路,脚上的木鞋鞋尖就踩到一个硬崩崩的东西,他弯下身去一看,原来在沙堆中埋着一
枚小铜钱。那枚铜钱铜绿斑驳,锈蚀得几乎穿孔了。它实在太破残了,男孩子根本无意
去拣起来,而是一脚把它踢开。
    可是当他直起身来的时候,他完全惊呆了。就在离开他两步的地方,赫然矗立起一
座黑黢黢的城墙,城门洞旁边还筑有碉楼。
    就在他弯下腰去之前,眼前还是一片波光潋滟的大海,而转眼之间竟然树起了一道
筑有碉楼和雉谍的城墙。就在他眼皮底下,方才还有海藻缠绵,现在竟然大开着城门。
    男孩子心里明白,这一定是妖魔鬼怪在作祟。可是,他想这没有什么可害怕的。这
并不是他一直为之提心吊胆的那些夜里出来吃人吸血的凶魍恶魑。城墙和城门都巍巍壮
观,他很有兴致去看看城墙背后的究竟。“我一定要去看个明白不可,”于是他大步跨
进城门。
    在幽深的城门洞里,身穿色彩华丽的绣花宽袖大氅的卫兵把锋刃很长的斧钺撂在身
边,蹲坐在那里掷骰子。他们玩得那样起劲,连身边走过的男孩子都没有顾得上去盘问
一番。男孩子就这样毫不费力地通过了岗哨。
    城门里面是一处广场,地面上镶着平整的大石板。广场四周高大而漂亮的房屋鳞次
栉比,房屋之间一条条窄长的街巷四通八达。
    城门前广场上人流如潮,熙熙攘攘。男人们个个披着皮毛滚边的长大氅,里面穿着
绫罗绸缎,头上戴着斜插羽翎的小圆帽,胸前挂着精致的金挂链。他们个个都是服饰鲜
美,俨然国王公侯一般。
    女人们头戴尖顶帽,身着紧袖小袄和长裙。她们的穿戴也很讲究,但是远不及男人
们那样富贵华丽。
    这一景象就像男孩子的妈妈曾经从那个大木箱里拿出来给他看的古老的故事书里所
描写的一样。男孩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但是这座城市本身要比那些男男女女更值得一看,每幢房屋都有一堵山墙临街。山
墙上布满了彩画浮雕,使人觉得它们是在竞相比美,夸富争豪。
    一个人仓促地看到许多新奇的东西出现在眼前,是来不及一下子全都记在心里的。
不过男孩子事后仍旧记忆犹新,他看到了阶梯模样的山墙,墙上一层层全是耶稣和他的
使徒们的雕像。他看到了整个墙上一个神像壁龛接连着另一个神像壁龛。他看到了用绚
丽斑斓的彩色玻璃镶嵌而成的山墙,他还看到了用黑白两色相间的圆形和矩形大理石镶
嵌的山墙。
    男孩子在细细观赏,对这一切赞叹不已的时候,心里忽然想到恐怕时间来不及了。
“这样的东西我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我以后恐怕也见不到了。”他自言自语地说
道。于是,他加快了脚步往城里奔跑,穿过了一条又一条街道。
    那些街道都是又窄又长的,不过并非像他所熟悉的城市那样空荡荡的,不见什么人
影。这里到处是人。老太婆们端坐在自己家门口纺线,她们不用纺车而只用一个纺锤。
商人们的店铺就像集市上的货摊一样朝街敞开着大门。所有的手工艺匠人都在露天干活。
有一个地方在熬鲸油。另一个地方在鞣皮革。还有一个地方是狭长的打麻绳的场地。
    倘若男孩子有充裕时间的话,他说不定能够把这些手艺都学个七八成。他看到了兵
器匠怎样用铁锤敲打出薄薄的护胸铁甲。他看到了金银首饰匠怎样把宝石镶嵌到戒指和
手镯上去。他看到了铁匠怎样锻冶自己的铁块。他看到了鞋匠怎样给红色软皮靴上鞋底。
他看到了纺金线的匠人怎样拉出细如发丝的金线。他也看到了纺织匠人怎样把金丝银丝
织到布面上去。
    不过男孩子没有时间久留。他只能匆匆向前跑去,尽量多看一些,免得错过这一良
机。
    高高的城墙绕城而过,把整个城都圈在城墙之内,就像是庄园的围墙把耕地圈起来
一样。在每条街巷的尽头处,他都能见到这座雉谍林立、碉楼高耸的城墙。城墙上头戴
闪闪发光的铁盔,身上铠甲锃亮的武士在游弋巡查。
    当他穿过了全城之后,便来到了另一个城门,那个城门外面是大海和港口。男孩子
一眼看到了那种船头和船尾都有高高的船舱,而划桨的位置设置在中间部分的那种老式
船只。有些船靠岸停泊着正在装卸。还有一些船只正在抛锚。港口里搬运夫和商人摩肩
接踵、来往如梭。到处都是喧哗繁忙的热闹景象。
    但是男孩子知道在这里也不能耽搁太久。他赶紧又折回身来朝向城里跑去。他来到
了市中心广场。广场上,大教堂巍然屹立,教堂的三个钟楼高耸云端,深邃的门洞里各
式各样的塑像排列成行。连每垛墙壁上也都林林总总布满了塑像,没有一块石头是不经
过石匠雕凿成精美装饰的。从那敞开的大门看进去,里面的气派更是金碧辉煌。金光灿
灿的十字架,金子铸造的祭坛,连牧师们都身披金丝嵌织的锦绣法衣!和教堂遥遥相对
的一幢大楼,屋顶四周有雉堞围绕,中央有一座尖塔高耸入云,那是市政厅。在教堂和
市政厅之间,环绕广场有精美的画栋雕梁的华厦精舍,更是美不胜收,它们的靠街山墙
更是一垛比一垛精美和富丽。
    男孩子奔跑得又热又累。他觉得他已经看到了这个城市的精华所在,所以便放慢了
脚步。现在他拐进来的这条街道谅必是这个城市的居民到这里来购买鲜美服饰的。他看
到那些小店铺门前站满了顾客,商人们在柜台上把一匹匹花团锦簇的绫罗绸缎、嵌金线
的锦绣织物、颜色变幻莫测的天鹅绒、轻盈的纱巾和薄如蝉翼的抽纱花边都展示出来。
    在此以前,男孩子疾步奔跑的时候,街上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从别人身边一掠而过
时,人家还以为是一只灰色小老鼠哩。但是,他此刻慢慢地沿着街走的时候,有个商人
一眼看到了他,便向他招起手来。
    男孩子起初惴惴不安,想要闪身躲避开去。可是那个商人却殷勤地频频招手,满脸
春风地朝他微笑,大概是为了要把他吸引过去,那个商人还抽开了一块非常好看的锦缎
放到柜台上。
    这时候整条街各家店铺里的人都瞅见了他。不管他眼睛朝哪个方向看过去,总会有
兜销货物的商人殷勤备至地朝他频频招呼。他们把那些有钱的顾客撇在一边,顾不得理
会他们,而专门来招待他,要他光顾。他看到那些商人怎样匆匆忙忙地跑进店铺里,在
最隐蔽的角落里取出了他们最上乘的货色。他也看到,商人们在把货物放到柜台上的时
候,双手因为慌乱和激动而悚然发抖。
    男孩子脚不停步地往前走去。有一个商人甚至跨过柜台追了出来,把一些银丝嵌织
的绸缎和色彩斑斓的丝织壁毯铺开在他的面前。男孩子乐不可支,不禁对他咯咯地笑了
起来。唉,卖货的商人呵,像他这样一个身上莫名分文的穷光蛋,怎么买得起这样贵重
的东西呢?他停住脚步,摊开空空的双手,要让大家都知道他身上一无所有,不要再来
纠缠他了。
    可是那个商人却竖起了一根手指头,连连朝他点头,而且还把那一大堆贵重物品统
统推到他的跟前。
    “难道他的意思是,他所有这些东西要卖一个金币?”男孩子捉摸起来。
    那个商人从身边掏出一枚很小的、已经磨损得残缺不全的小钱币,也就是说价值最
小的那种,朝着男孩子晃晃。那个商人急于要做成这笔买卖,他又在那堆贵重物品上加
了一个又大又重的银杯子。
    这时候男孩子开始在衣服口袋里摸索起来。他明明知道自己身无分文,却还是情不
自禁地要摸摸口袋。
    所有别的商人都围聚在旁边,看着这宗买卖能不能成交。当他们看到男孩子开始摸
衣服口袋的时候,他们便纷纷转身回去,翻过柜台拿出大把大把的金银首饰向他兜售。
大家都向他比划,只消出一个小钱就全部卖给他。
    可是男孩子把背心和裤子的口袋统统翻了个底朝天,让他们亲眼看看他身上的确一
文钱都没有。这些气派不凡的商人一个个眼泪汪汪的,都要哭出来了,其实他们远比他
富有得多。男孩子眼看着他们伤心难过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他认真地思索起来,看
看能不能想个办法帮帮他们的忙。他脑筋一转,忽然想到方才他在海滩上见到过的那枚
铜绿斑驳的铜钱。
    他不顾一切地奔跑起来,他挺走运,一跑就来到了刚才进城来的那个城门。他穿过
城门,一口气奔到海滩上就开始寻找方才还在海滩上的那枚浑身铜绿的铜钱。
    他倒真的找到了,但是当他拣起铜钱要迈步奔回城里去的时候,他的眼前却只有一
片大海了。别的东西蓦然消失了,城墙不见了,城门不见了,卫兵、街道、房屋统统化
为子虚乌有,只剩下一片大海。
    男孩子这下着急得非同小可,泪水哗哗地涌出了眼眶。他起初本来以为是自己看花
了眼才见到了那些奇怪的景象。可是后来就把起初的疑心全忘记干净了。他一心只想着
城里的一切是多么美丽。而当这个城市消失掉的时候,他不禁伤心起来。
    就在这时候,埃尔曼里奇先生醒了过来,并且走到了男孩子身边。但是男孩子却没
有听见他走过来。白鹳埃尔曼里奇先生不得不用嘴喙去碰碰他,让他知道身边有人来了。
    “我想你也同我一样,方才在这里睡了一觉,”埃尔曼里奇先生说道。
    “哦,埃尔曼里奇先生!”男孩子恍惚地呼喊起来,“方才还在这里的那座城市是
哪一座城市呀?”
    “你看见了一座城市?”白鹳愕然地反问道,“你大概是像我说的那样,睡熟了还
做了个好梦。”
    “不是的,我没有做梦,”他向白鹳讲述了方才亲身经历的一切。
    埃尔曼里奇先生沉思片刻后说道:“我还是认为,大拇指儿,你在海滩上睡着了,
那一切不过是梦幻之境。但是,我不想对你隐瞒,所有鸟类中最有学问的那只鸟渡鸦巴
塔基有一次对我讲起过,从前在这个海滩上曾经有过一座名叫威尼塔的城市。那座城市
极其富有,那里生活好极了,没有哪座城市能够像它那样金碧辉煌。可惜,那座城市里
的居民不知自爱,放纵了自己,骄奢淫逸无所不为。巴塔基说,恶总是有恶报的,上苍
给予威尼塔城的惩罚是:在一次海啸中这个城市被大水淹没并且沉入了海底。城里的居
民并不会死去,整个城市也完好如初。但是要每隔一百年,这个城市才在某个晚上从海
底浮出水面,把它的旧日豪华风貌展现在陆地上,在地面上停留的时间只不过一个小
时。”
    “对呀,一定是这么回事,”大拇指儿说道,“我亲眼见到的正是这座城市。”
    “但是一小时过去了,如果威尼塔城里没有一个商人能够把随便什么东西买给一个
活生生的人的话,这座城市就会重新陷入海底。大拇指儿,你身边只要有一枚很小很小
的铜钱付给商人,威尼塔城就会在这里的海岸上一直保留下去。那个城市里的居民也可
以像其他的人一样有生有死啦。”
    “埃尔曼里奇先生,”男孩子说道,“现在我明白过来了,为什么您今天晚上半夜
里把我接到这里来。您以为我能够拯救那座古老的城市。可惜事与愿违,我心里非常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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