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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冷血-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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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刀和小骨到了“偏衙”,曾红军着仆役端上了许多蜜饯、甜点。
  小刀爱吃甜品。
  小骨受他姐姐影响,也尝了几口。
  片刻之后,他们就觉得仿如地转大战天旋、天旋力斗地旋。
  昏眩中,他们听到耳际传来一些对话: “冷捕爷,你为何要这样做?”
  (那是曾红军的语音。)
  “为何不能?抓了他们两姐弟,可以威胁大将军,不怕他不背黑锅!” (那仿佛是冷血的声音。)
  “冷爷,你到现在还找不到大将军的罪证吗?”
  “那有什么罪证!朝廷交代下来,要除掉此人,我们就得照办!”
  “是。”
  “所以我要——”
  “冷爷,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我就喜欢这浪蹄子,不趁她昏迷,我大可……”
  (那是冷大哥的说话吗?)
  小刀在晕迷中掠过这个念头。
  “冷爷,千万不可以——”
  “好吧!要是不干也可以,我得要去泄泄这精气,反正,上面要我来铲除那些反贼,我就先找一家来开开刀、祭祭剑。”
  (那是冷大哥吗?)
  小骨在迷惚中也掠起过这个念头。
  “那冷爷要找的是——”
  “危城有许多名胜。”
  “小人不懂冷爷的意思。”
  “不是有一座久必见亭吗?”
  “啊!是,是是,是是是,我明白了……”
  可是小刀和小骨神智更迷乱了。
  小刀想到:冷血是这样的人吗?……
  小骨念及:冷血会是这种人吗?……
  然后他们就完全失去了知觉了。
  所以那一晚,他们并没有在子夜赴“久必见亭”之约。
  他们去的时候,已几近天亮。
  ——那时候,他们给上太师用药汁泼醒,赶去久必见亭的时候,苍穹若灰若墨,时晦时黯,连天空里的星子,都似是要发霉、发烂!
  阿里抱着小狗叭叭,心里一直在想:爹爹今夜回来了,还会不会走?娘好不容易才盼到爹回来了,会不会高兴一些?
  他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实在有些过份。
  幸好他在半路遇上了耶律银冲,他便托转了几句话,好让久别重聚的爹娘放心。 而他自己,还是先会合侬指乙和二转子再说。
  他知道怎样才找得到他们。
  可是当他找到他们两人的时候,那两人却正非常紧张。
  他们一前一后,盯住一口大箱子。
  箱子大若一间房子。
  箱子密封。
  而二转子和侬指乙的样子,就像已经饿了两个月的猫,发现那箱子里正有一只老鼠似的。
  阿里一见此情此景,便知有得玩了。
  他一向都极喜欢“玩”。
  于是他问:“什么事?”
  “冷血使张判通知我们。”二转子即道:“这箱子里有两个关键人物,足能破案,要我们一定要拿下他,不许让他们逃了。”
  阿里便问:“冷血呢?”
  侬指乙没好气的道,“鬼才知道。”
  阿里又问:“那么人呢?”
  侬指乙道:“还在箱子里。”
  “哗!太好玩了。”阿里兴高采烈的道,“我可不可以一齐玩?”
  “点子扎手。”侬指乙冷龇着牙道:“欢迎你来玩,玩死你!”
  想玩玩
  想玩玩,本来就是人类的天性。
  真正把事情做得好的人,多半热爱工作;既把工作当作爱,也把工作视为娱乐。 不过娱乐娱乐,只怕非要带点“愚”昧才有可能快“乐”得起来。
  “玩死就玩死!”阿里说:“这么好玩的事,没我怎行!”
  侬指乙绷着脸道:“并不好玩。”
  阿里低叫了一声:“抓人还不好玩,难道要给人抓才好玩!里面有几个人?” 侬指乙伸出两根手指。
  阿里哈哈一笑:“两个?咱们有三个人呢!真没意思!”
  二转子笑眯眯的说:“人,倒不多,但里面的东西,却很多。”
  阿里怔了一怔:“什么东西?”
  “越国飞鹿青釉坛、青州虎子黑釉青斑腰鼓、鲁山花瓷羯缶、黑绿双定覆烧宝鸭枕、三国青釉龟蛇九尾跌碑铭。”二转子一口气的说:“还有寿州南青五花压手杯、刑窑北白蓝斑大青壶、汝窑龙泉宝烛烧、哥窑冰裂纹龙玉盏、耀瓷爪皮绿雉鸡牡丹碗、茄皮紫彩鹭立樽,等等等等。”
  阿里楞了半晌,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二转子居然连眼也不眨,从头再念上一遍,一字不漏。
  阿里问侬指乙:“那是什么东西?”
  侬指乙烦躁了起来:“宝物,反正都是宝物就是了!”
  阿里不厌其烦的问:“那是什么样的宝物?”
  侬指乙更是毛躁:“反正,他知道,我不知道,你何不去问他?他只听张判说过一遍,却都记得牢牢的,邪门!”
  阿里这回转问二转子:“为什么你记得,他却记不得?”
  二转子眼珠儿转了转:“因为我聪明,他笨。”
  阿里还不打住,问了下去:“那么又为何我不知道,而你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以为二转子会答:“因为你来得太迟。”
  这样他便可以“下台”了。
  不料二转子这回却眨了眨眼睛:“因为你蠢,我聪明。”
  阿里嘿丁一声:“你聪明,你聪明又攻不进去!”
  “哎!怎么攻?张判吩咐下来:说冷血要的是活口!”二转子说:“而他们一见风势不对,都溜进箱子里去,里面可都是易碎的价值连城的宝贝、古物!”
  “啊!”阿里这才明白了“当前处境”:“幸好,里面只有两个人。” “对。”二转子皮肉骨皆不笑的笑道:“你可知道那两个人是谁?” “谁?”
  “听说是,”二转子好整以暇的道: “雷破和雷炸。”
  这回阿里只喃喃的说了一个字: “天!”
  这回可一点也不好玩。
  ——江南,霹雷堂,封刀挂剑,雷家,本已以火药火器,名闻于世。 而这雷被和雷炸,虽不能算是雷家堡的绝顶高手。但爆破力之强,恐怕要算得上顶尖儿的了。
  他们已进了箱子。
  箱子里都是易碎的宝物。
  ——而他们却要拿下这二人!
  好一会,阿里才灵机一动。
  “有了。”
  他说,且得意洋洋。
  侬指乙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有计快说,别装模作样,要人三请六教!” “我们饿煞他们!”阿里笑嘻嘻的说:“我们在外边包围,饿他们个三五天。准保他们乖乖的出来投降——啊!这真可谓不费一兵一卒、不必动一拳一脚,妙绝人寰、独步天下、机智绝伦、兵不刃血的好计!”
  言下十分陶醉。
  “饿他们个三五天?你不说也饿他们个三五年,就让他们化作枯骨,咱们才去收尸,岂不更好!”二转子骂道:“要是他们发作起来,在里面砸破东西,我们难道在这儿恭聆束手么?要是可以等个三五天,冷血张判不会派大军来此堵着,还要请动咱们来这儿解决个啥!”
  阿里顿时唉声叹气:“死冷血,叫我们来准没好事!”
  二转子道:“你要想玩玩,就得真的去玩玩。”
  阿里搔首问:“却不知怎么个玩法?”
  二转子看着他,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样子。
  侬指乙也侧过头来望着他,更是不怀好意的样子。
  在大箱子里,有两个人。
  两个斑脸人。
  ——只不过,一个是红斑,一个是黑斑,倒是甚易辨认。
  红斑脸说:“他们好像都齐集了。”
  黑斑脸说:“他们想要怎样?”
  红斑脸说:“提防些、大意不得,‘五人帮’都有些鬼门道!”
  黑斑脸说:“别坏了大将军的大计就是了!”
  这时候,箱子外,忽然传来很多声音,其中包括,吹号、唢呐、放屁、瀑布、喷嚏、大便、关门、鸡啼、马车、铜钹、虎啸、投井、蛙鸣,甚至还有火山爆炸的声音。 “天,外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小心。”
  “老天,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提防!”
  “老天啊!外头那几个笨蛋究竟想于什么?!”
  “小心提防!”
  这时候,箱子外传来有人走路的声音。
  不一会,足音到了箱子之上,跑来跑去。
  红斑人几乎无法忍受了。
  黑斑人还是说:“小心,他们既然在上,可能已潜到了地下。”
  话未说完,“卟!”的一声,一个黑面白牙的戟发小子,破土而出!
  要玩玩就玩玩吧
  所谓突袭。必须是要在敌人而言i是意料之外的奇袭。
  如在意料之中,就无所谓为突袭了。
  不幸的是,阿里仗着“下三滥”的技法,钻地而出之际,却给两个斑脸人抓个正着! 他仍一个按住他的天灵盖。
  一个箍住他的脖子。
  他只有一颗头颅。
  他当然不想失去它。
  余下的是:只有等这两个脸上有花斑的人把他“拔”了出来。
  这会他倒是真的瞧见了: 箱子内的确有许多古玩珍宝。
  这刹那间,阿里是掠过了几个疑问: ——怎么这些古物奇珍,都会摆在一处?这两个家伙,是怎么得来的?这口箱子,又如何会出现这里?
  那红点斑脸人狞笑道:“想玩我们?你算者几?”
  “要玩玩就玩玩吧!”另一个黑点斑脸人道:“有了你当人质,你怕我们还玩不起!” 阿里叹了一口气,很辛苦才能说了一句:“一点也不好玩。”
  “砰!”木箱给踢了开来。
  木箱里的人出现了。
  两个斑脸人,手里扣住了个穴道受制的阿里,向外头吼道: “你们的人,落在我手里,想要他不死,给我一辆六驷马车,把箱子里的宝物搬上去,我们就放他狗命!”
  侬指乙和二转子“只好”从黯里讪讪然的踱出来。
  “他那有狗命!他那么笨,是猪命,不是狗命!”侬指乙戟指骂道;“你这个废物!” 二转子却朗声道:“这人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拿他当人质,也威胁不了我们。” 黑斑人冷笑道:“谁不知道你们‘五人帮’生死同心,你真的忍心不理他么?” 二转子涩声道:“我们怎知道你抓的是不是我们的人?”
  黑斑人和红斑人互觑一眼,走前两步,映着月光一照,道:“可看清楚了?” 这时,已开始下着雨丝,寒凉沁人。
  二转子侧着头看了半天:“看不清楚,是不是你们自己人使诈?”
  红斑人怒道:“他妈的!这小子装蒜!不如宰了一个是一个,至多宰了再回到箱子里防守!”
  黑斑人却大不以为然:“能守到几时?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于是两人再押着阿里,走前几步,扬声道:“你这可看分明了吧!” 然后叩开原已封住了阿里的“哑穴”,叱道:“快说话,让你同党认出你,否则,宰了你也没得怨的!”
  “好,好,好,好,好!”阿里打了一个嗝,才忙不迭的道:“喂!你们千万别动手——”
  他一叫“千万别动手”之际,侬指乙和二转子已同时动手。
  不但他俩动手,连阿里本身也动了手。
  他是“下三滥”的好手。
  “下三滥”的子弟,一早已把身上的穴位转移了,所以,那两人的点穴手法,根本对他不关痛痒。
  可是,那两个斑脸人,一个仍扳着他,一个则押着他。
  他的身子突然扁了。
  真的“扁”了。
  扁如一只柿饼,同时下身一陷,落入早已挖好的坑道去了。
  两名斑脸人,手下突觉一空,但两人皆非庸手,立即擒拿扣抓。
  阿里一滚,滚到两人胯下,一脚瑞向红斑人鼠蹊,一口咬住黑斑人左足踝不放。 ——他的打法,就跟猴子和狗,没什么两样。
  这两名斑面人却也不好欺。
  他们立即发动。
  (看他们出手的样子,看来至少可以在一刹间震碎十口这样的箱子和打发五个阿里。) 可是,可惜,可倒媚的是这儿还有二转子和侬指乙。
  侬指乙人丑。
  刀却妩媚。
  刀如眼尾,这眼尾刀已钩在红斑人眼尾旁!
  红斑人一挥手,已打出一件事物。
  一件小如菩提也黑如菩提般的事物。
  侬指乙的眼尾刀立即改了方向。
  刀光比霎眼还快。
  刀锋已追上了那事物。
  ——只不过是刹瞬之间,那“事物”已由一给切成二、二成四、四成八、八成十六、十六成卅二、卅二成六四、六四成一二八……最终成了粉碎。
  ——不管它是多厉害的利器、暗器、火器,都全然失去了作用了。
  “飕!”的一声,那把弯刀,又折返红斑人的眼尾旁——刀坳口处,恰好就挂在满脸红斑人的脖子上。
  那红斑人当然不敢动。
  那黑斑人也一样不敢再动。
  因为他不能动。
  ——他只不过是稍分心于阿里的诡异突击,二转子就已经到了。
  快得不可思议。
  黑斑人马上出手。
  他的武器是一柄精巧的小斧。
  ——二转子迎面冲天,他就一斧劈过去。
  没有人能在这种形势下止住脚步。
  二转子也不能。
  但他却身形一折,一冲上天。
  黑斑人的斧要比毒蛇的信还灵巧,陡升斫腰!
  二转子左脚往右脚背一踏,藉力再升,既躲开那一斧,且一脚踢着了黑斑人的头。 黑斑人仰天就倒。
  二转子哈哈一笑,洒然落地,拍一拍手,得意地道:“我的‘追命腿’厉害吧?饶你恶似鬼,还得吃老子的脚底泥,你跟老子,还不够玩哩!”
  话未说完,倒地的黑斑人,张口一吐—— “嗤!”地一响,疾射一枚木珠。
  玩出火
  一般人无时无刻不在疏忽,但高手多在成功得意的时候才疏忽。
  二转子一疏忽,就给黑斑人吐出了木珠。
  他马上制住了对方,但木珠已疾射了出去。
  幸好不是射向自己。二转子目随木珠。只见也不是射向侬指乙。
  ——咦?那么是射向谁?
  也不是射向阿里!
  ——难道这黑斑家伙只习惯了吐“痰”不成?!
  木珠“啸”的一声,射呀射的,飞呀飞的,随着二转子、阿里和侬指乙的视线,“飞行”了好一阵子,终于,最后,到底还是飞入了木箱里。
  然后、之后、接着、后来便听到乒乒、乓、乓乓、乒乒、乓乓乒乒、乓乓乒乒乓另彭冷砰砰朋朋唏哩哗啦……诸如此类的声音。
  ……木珠先行射穿了茄皮紫彩鹭立樽,然后再穿过哥窑冰裂纹龙玉盏,再准确地打碎了青州虎子黑釉青斑腰鼓,然后再射裂了汝云龙泉宝烛烧,再折射着了三国青釉龟蛇九尾趺碑铭,然后击碎了鲁山花瓷羯缶,又穿破了越国飞尘青粕坛,兼震碎了寿州南青王花在压手杯,震倒了刑窑北白蓝斑大青壶,更不忘弄碎了黑绿双宝覆烧宝鸭枕,以及粉碎了那只耀瓷爪皮绿雉鸡牡丹……以及一只又一只、一个又一个、一切一切古玩、宝物。 听着那些碎裂而悦耳的声音,二转子、阿里和侬指乙的表情,真是绝世难逢、生平罕见。
  阿里觉得自己牺牲以作“引蛇出洞”,现已全无“价值”。
  他怒瞪二转子。
  侬指乙一向毛躁,但他总算及时抄住一只门彩五花大深小浅的瓷瓶,并咬牙切齿的问二转子: “杀了你好吗?”
  “惨!不好玩的!”二转子苦着脸说:“这次怎么向冷大哥交代?可玩出火了!” 侬指乙深陷的双目闪过了幸灾乐祸之色,他抱着那只瓷瓶,得意得戚的道:“幸好我还保住了一只瓶子——对了,这瓶子是什么朝代的?很值钱吧?”
  二转子只睨了一眼,唱喏似的道:“这口瓶子?本月上旬刚自燕山村制成,紫定无镶,时值嘛——!”
  阿里立刻接道:“大概一钱二分。”
  侬指乙一听,登时没了心情,手一松,“乓!”的一声,瓷瓶落地,砸个稀哗烂。 阿里和二转子同时叫了一声: “你糟了,你也打破宝物了。”
  “你比我们还糟,你是亲手砸破古瓶。”
  “什么?古瓶?”侬指乙怪叫道:“你你你……你不是说,这瓶子才是刚出窑的吗?” 二转子伸伸舌头说:“……刚才我一时看错,一时说错了。我说的话你都信?我只错口,你是错手,君子动口不动手,那便是你的大错特错了。”
  侬指乙气得结巴了起来,戟指阿里,忿道:“……你不是说,只值一钱二分的吗?” 阿里的狗目若有所思,严肃的道:“对,我是说,那是在当时大概的价钱吧——我可没说现在的售价唷!”
  侬指乙气煞。
  他们的习惯就是这样: 越是凶险,越要玩。
  越有麻烦,越好玩。
  ——如果遇上凶险和麻烦,也不能以“玩”的心情应对,那就更凶险和麻烦了。 他们玩归玩,但人是拿下了: 两个人。
  ——那两个他们以为是“封刀挂剑”雷家的人!
  所以他们回“久必见亭”的原定时间,迟了一迟,缓了一缓。
  故此,理所当然,冷血比他们先到。
  冷血到“久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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