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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传了出去,何府的颜面何存?
聂家的人,欺人太甚。这笔账,她日后会好好讨还。
“我确定,她不会走,即便是要走,也是何少爷痊愈之后,与我一道离开。”见何夫人瞬间沉下去的脸色,原朗料到她心中所想,定是气结,想要找聂家的人出气。所幸聂双已死,聂家其他的人遭此变数,想必也隐姓埋名以避耻辱。所以,即使何夫人有心报复,也难以找到机会下手。
“带她走?”何夫人惊讶起来,“她可是——”
“天生重瞳,她能见异相,却不是妖人。”原朗打断何夫人的话,“女娲伏羲,人首蛇身,造人之功,泽被后世。能将他们奉之为神,顶礼膜拜;为何偏要将一名女子硬指为妖,争相诋毁?”
被原朗一阵抢白,何夫人哑口无言。几许尴尬,颜面有些挂不住,便由丫鬟搀扶着,步出房门。孰料方走上楼道,便迎上了一双足以令她遍体生寒的眼睛。
“啊!”失声尖叫,她向后退了一步,脚步踉跄,幸赖有一旁丫鬟搀扶,才没有狼狈跌倒。拿衣袖遮了眼,她不敢看那双眼睛的主人,匆匆离去。
妖物,妖物!
“来了多久了?”见到门边的暗娘,原朗朝她伸出手,问她。
“不久。”暗娘走进房间,柔顺地将手放进原朗的掌心,“你太抬举,竟将我与女娲伏羲相提并论。”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除了聂双,这些年来,没有人为她说过半句好话,原朗,是第二个例外。
“不是抬举,是就事论事。”原朗微微一笑,将那碗尚未来得及喂完的药递给小应。
小应苦着脸,认命地接过碗,乖乖地坐在床沿,开始喂昏迷不醒的何大少。
“要不是你,我是断然不会回来。”暗娘凝视即使在昏睡中也一脸惊惧的何其生,如此说道。她已看不见鬼怪,不过依他的表情看来,那怨气极重的女鬼,应该还依附在他身上,“这种人,死不足惜。鬼差早就该来拖他下地府的。”
语气冷冷的,足见她对何其生有多么厌恶。
“你错了。”原朗摇摇头,“他的阳寿,还有四十年。而且,他会平安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此话一出,不仅是暗娘,连小应,也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就凭他——为什么?”她不懂。为何她安分守己,只想与世无争地过日子,反而落得早逝的下场;而作恶之徒,却能享尽福寿,直至天年?
生死簿,一簿定生死,定得好没有道理!
“他前三世积福为善,因果循环,他投生锦衣玉食之家,注定要享尽了荣华富贵才会再归轮回。”
“好个因果循环!”愤愤的,暗娘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假思索的话脱口而出,“那我呢?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所以前世的恶果,都报应到了我的身上?”话一出口,就见原朗变了脸色,不免有些后悔起来,不该去触他避讳极深的话题。
不是不想知道,只是原朗待她如此诚心,她怕,真相一旦被揭露,她会承受不住,所以情愿不知。
其实,历经了这么多的磨难,是生是死,对她来说,都已不重要。只是,这口气,无论无何都咽不下。原朗沉默,她也无法将和解的话说出口,干脆别过头去,也不知是在生他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小应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公子?”他看向原朗,原朗不语。
“暗娘?”他瞟了一眼暗娘,暗娘也不理他。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哪。小应挫败地垮下双肩,垂下眼去,一双毫无光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有够恐怖。
“哇!”小应大叫,反射性地从床上蹦了起来,“他醒了!”
暗娘见原朗趋步上前打探,忽然兴了恶作剧的念头。她慢慢走到原朗的身后,俯视躺在床上的何其生。
呆滞的眼神游移到她的脸上,开始有了变化,而后,面孔也开始变形扭曲。
“你还认得我吗?”暗娘指着自己的眼睛,“认得这重瞳吗?”
“暗娘!”没料到她会有如此举动,原朗迅速转身,遮蔽她的视线。
“啊——”已经来不及了,何其生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像是见着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凄厉地惨叫起来。
不顾原朗的阻拦,暗娘硬是要看着何其生,“你背上的那个女鬼,她还缠着你呢……”
“重瞳,妖人,妖人!”何其生厉声叫嚷,身子猛烈地抽搐。
丫鬟闻声进来,见眼前情景,又跌跌撞撞退出去,不住地唤人。
“我是妖人,可你现在,不也要我这妖人来救你性命?”竭尽所能在言语上对何其生攻击,暗娘的心中,有莫名的快意,胜过了被原朗拉着的灼痛。
家丁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按住已陷入疯狂境地的何其生。何夫人也闻讯而来,见着一炷香之前还好端端昏睡的儿子,此刻居然翻着白眼,口吐白沫,不免心急如焚,又不知如何是好。
“娘——叫她走,叫她走!”何其生疯狂地叫着,拔高的嗓音几可刺穿听者的耳膜。
疯傻了三年的儿子居然开始在叫“娘”,何夫人悲喜交加,瞥了一眼暗娘,那双眼瞳,令她打了一个激灵——收回目光,她转向拽住暗娘的原朗,几乎是在哀求:“原公子,我求求你,别让她再害我的儿子了……”
暗娘似笑非笑,“何夫人,我害他?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哪……”说得正到酣畅淋漓之际,喉间忽然一紧,竟是原朗,点了她的哑穴。
面前的情形失去控制,已是一片混乱。避开暗娘的目光,原朗只是吩咐小应:“先带她出去。”
暗娘口不能言,站在原地,看到疯闹不止的何其生,一见原朗上前,便挣扎着滚落床下,抱住原朗的双腿,捣头如蒜,不住地喃喃自语,反反复复地,重复的只有一句话——
“菩萨救我,救救我……”
蝉噪阵阵,叫人心烦意乱。凉亭内,小应看了一眼独自静坐的暗娘,递了凉茶到她唇边,“公子也是为你好,就不要与他怄气了。”
暗娘抿紧了唇,慢慢合上了眼。
小应讪讪地收回手,挠挠头。阁楼那方的哭叫声越来越弱,却没有停歇,看来公子要处理妥当,还有些时候。看了看闭目不理他的暗娘,小应步出凉亭,环视周围一番,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
第6章(2)
“小哥——”
清脆的嗓音,小应回头,面前一位俏生生的姑娘家,甜甜地对他笑。
小应忍不住红了脸——真好看的姑娘,想必是何府的小姐吧。
燕离的嘴角动了动,心中一阵冷笑。她的脸上,仍挂着笑容,眉眼一瞟,指了指凉亭内端坐的暗娘,状似好奇地发问:“那就是重瞳女吗?”
“对,她是——”小应晕陶陶地刚说了一半,忽然觉得不太对劲,截住话头,他盯着面前的女子,“你——”
不容他将话说完,燕离的手一挥,淡淡的香气拂过,小应的目光涣散起来,失去了焦距。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这小子,警觉性不低,就是反应迟钝了些。
燕离拍拍手,视线微微一瞥,见凉亭中的暗娘倏地站起。她耸耸肩,步入凉亭。
暗娘向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注视眼前的女子。这段时日,波折重重,再怎么没有心机,也学会了察言观色以求自保。早在女子和小应对话之初,她便已张开了眼,见她微微举动,小应就失去了意识,她心下便知,这名女子,来者不善。
“别担心,他只是睡去。一个时辰后,自然会醒。”见暗娘的目光,不时飘向凉亭外像个木头人站着的小应,燕离笑了笑,探手向她,迅速在她颈窝处拍了一下,“别怕,我不会害你。”
“你是谁?”手捂住喉头,果然又能开口说话,暗娘开口问她,注意她的举动,不敢有半点松懈。
“我是谁,并不重要。”不在乎暗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燕离径直坐下,反客为主,“重要的是,我能告诉你所有的前因后果。”
见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古旧的铜镜,暗娘心房一震,“这是什么?”
“玄天镜,能知古今之事。”燕离望了一眼暗娘,将铜镜搁置在石桌上,抬腕,优雅地从发髻上拔下一支精致的银簪,“你不是很想知道你前世与原朗的恩怨?现在机会来了,只要你的一滴血,一切的疑惑,就可迎刃而解。”
内心在做激烈的挣扎,暗娘咬紧了唇,举棋不定。
燕离倒也不急,只是把玩手中银簪,慢条斯理地开口道:“男人的心,是最捉摸不定的。选择伴你一生一世,不一定是钟情于你。”
意在言外的话,如一颗颗小石子,投入她的心湖,搅乱了思绪。
暗娘,世间的男子多薄幸,别轻信了他们的诺言,步我的后尘……
“红颜无数,原朗又为何会看上被世人视为妖物的你?其中端倪,你可有好好想过?”魅惑的话语,不断在她耳边萦绕,“你想知道原因吗?想知道吗……”
如一条毒蛇盘踞,狠狠地缠绕她的心房,还吐出蛇信,不断分泌毒汁,将她的整个心、整个人,乃至灵魂,都要吞噬进去。
浑浑噩噩地伸出手去,只觉食指被又快又狠地扎了一下,疼痛袭来,一滴鲜血落下,滴在朦胧的镜面上,立刻消失不见。
眼前的一幕,令暗娘惊讶不已。又见铜镜被一阵青光笼罩,刹那间,镜面忽然清晰起来。
湖光山色,蓝天白云,清风绿草,美不胜收,似仙境一般。苍柏之下,有人闭目静坐。
俊颜、秀目、薄唇,面容平和,竟是原朗。
画面一转,一名少女婷婷走来,婀娜的身段,长长的发辫,灵动的双眼,样貌如此熟悉,似曾相识。
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对面的女子,居然和镜中的少女如出一辙。
“那不是我,是前世的你。”看出了她的诧异,燕离点点头,示意她再看下去。
原朗,前世的她,与原朗,竟是如此相识。
镜中的少女格格笑着,递给原朗一尊与他极为酷似的白玉观音像。看得出来,少女是用了心,才会将雕像刻得栩栩如生。
“这是哥哥你呀,多好,像神仙一样。”
少女的手,滑过观音的面容,凝视原朗的目光,尽是虔诚,犹如对神佛膜拜一般。而原朗,他的表情,却是心不在焉。
她专心看他们两人之间的重重,凝听他们的对话,直至最后,原朗忽然开了口——
“你若是愿意将眼睛给我,我自当告诉你答案。”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慈悲的面容,却用着冷漠的语调,说出残忍的话语,如同一把匕首,刺痛了她的心脏。
镜面一片血色,少女果真活生生地剜出自己双目,倒在那棵苍柏之下,鲜血淋漓,血泪满眶,气息微微。
画面隐淡下去,镜面恢复朦胧之色,表面看去,就像一面普通的镜子,并不隐藏任何玄机。
而她,已觉天昏地暗,不知其他,只有少女临死前的呢喃之语,持续不断地在她耳畔响着——
“原来神仙也会骗人,来世,不要再见神仙了……”
是她吗?是她吗?前世的她,就因为深信不疑原朗的话,所以落得惨死的下场?既然是仙,为何要戏弄世人?害她无辜枉死,神佛的慈悲心肠又在哪里?
“原朗本该得道,却犯下如此大错,是仙家大忌。依他半仙之身,变为凡人,却不得如轮回转世,直到偿还你与他之间的这笔孽缘。”玄天镜入手,燕离敛目,“人有七情六欲,善恶之灵,正邪之念。但你死后,怨气不散,带着邪灵,融入一半魂魄,你便一分为二,一为吉兆,一为凶煞。”
“我知道,我是那一半凶煞。”暗娘答,口中有苦苦的味道。命中带煞,原来她是那一半集聚邪灵的魂魄,怪不得,福薄短寿,今生命运多舛。
燕离笑了,目光流转,不错过她脸上的每一种表情,“那你可知道,在你之前,原朗已找到了吉兆?”
“那又如何?”暗娘别过头去,燕离的笑容,很诡异,令她觉得,心底很不舒服。
“你一体两魂飞,原朗须得找到两半灵魂,将之拼凑完全,令转生的你们都得到归属,使命才能完结。”将末端仍有血迹的银簪重新插入发髻,燕离放慢了说话的语速,几乎是一字一顿:“只有这样,他才能解脱,或变为凡胎,入世为人;或跳离轮回,修道成仙。”
暗娘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更为苍白,觉得自己好像落入寒冬腊月的水中,寒意浸入骨髓,令她周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人不鬼地活在世间,看尽生离死别,周而复始,能不厌倦?即使长生不老,又怎比得上位列仙班,随心所欲,受世人顶礼膜拜?”燕离硬生生地再泼她一桶冷水,“原朗从一开始就是仙,既然是仙,又怎么会安心与平常人的生活,与你相携一生一世?天上人间,终究有别啊……”
到时候,我们便走,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平静生活……
原朗的话在耳边响起,暗娘侧过脸看燕离,有些虚弱地回应:“我凭什么要信你的话?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在努力,努力叫自己不要偏听则信,要相信原朗。可是,心却在动摇,摇摆不定。
“我没有必要骗你。”燕离从腰间拿出一样东西,要暗娘细看,“这是原朗随身之物。”
暗娘看过去,好生惊讶——燕离手中之物,竟是在镜中看到的少女送与原朗的白玉观音像。
为何,会在她的手中?
“你前世的精心所刻,我问他要,他便给了我。”燕离缓缓合拢手心,眉眼弯弯,似极镜中的少女。“啊,忘了告诉你一件事,这东西,是中元那一日原朗所赠。”见暗娘神情一凛,她掩嘴轻笑,“他头一眼见我,果真是呆了呢。连你落水之时,他也是与我在一起……”
骤然间,失了神,不知自己身处何方。老天如此愚弄她,让她以为幸福原来唾手可得,结果不过是笑话一场。
燕离指了指自己的脸,“他要偿还的,是对你的亏欠;而牵挂的,却是这张容颜。”
暗娘没有答话,只是愣愣地坐着。
见她毫无反应的模样,燕离的脸上,是捉摸不定的神情。她曲起二指,慢慢向暗娘的眼睛伸去,眼角余光一瞥,忽见亭外小应的头忽然转动了一下。她想了想,收回手,翻身跃出凉亭,悄无声息地离去。
小应转了转头,有点迷糊,想着才在和那位漂亮的姑娘说话,怎么眨眼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他摇摇头,转身重新进来凉亭,却见本是合目的暗娘,此刻却张大了双眼,一动也不动地直直看着他这一方。
喝,今天真够邪门,怎么大伙儿都是用这种目光看人?不过暗娘的眼神,比起那位何府大少,有过之而无不及,纵使他再胆大,也看得浑身发毛。
“暗娘?”他小心翼翼地从旁靠了靠,暗娘依旧没有动静,连眼珠子也没舍得动一下,像是在直勾勾地看什么东西,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
“你怎么了?”小应纳闷,举起手,张开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不晃还好,暗娘的眼珠忽然动了动,紧接着,泪如雨下。
“别——”见她如此模样,小应不明所以,慌了手脚,“到底怎么了?暗娘,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怎么好端端的,一下子就这么悲伤起来?要是被公子看见,误以为他在欺负他,那就亏大了。
天可怜见,他真的只是在她面前晃了晃手而已。
耳边有人呼唤,暗娘慢慢回过神来,眼前只有手忙脚乱的小应,不见女子的踪影。
低首,食指上的那一点血红,提醒她发生的,并不是噩梦一场。
“我没事。”她虚弱地说出这三个字,胸腹间一阵气血翻涌,恶心的感觉涌上喉头,张嘴,呕出一口鲜血,尽数喷洒在桌面。
这还叫没事?小应目瞪口呆,继而觉得非同小可,当机立断地撒腿向外奔去,“我找公子过来!”
“小应——”暗娘踉跄着上前,想要叫住小应,不让他去找原朗。孰料脚步才动,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虚脱无力。
泪流不止,模糊了双眼;心如刀割,磨折了灵魂;血腥的气味,令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他要偿还的,是对你亏欠;而牵挂的,却是这张容颜……
即便她是前世的她,那又如何?无关情爱,原朗对她,只有使命,只有道义,仅此而已!
第7章(1)
小应坐在花厅,昏昏欲睡,却不敢真的睡着,强打精神,不断地朝内室张望。
好半晌才见原朗出来。他急忙起身,迎上前去,瞟了一眼原朗的身后,望着雕花床上昏睡的人,忐忑不安地低声问原朗:“公子,她怎么样了?”
“气血攻心,伤及心脉,没什么大碍,休养几日就好。”原朗安慰小应,“你陪着她的时候,可有什么异状?”
“异状,没有啊。”小应苦苦回想,“除了一位姑娘路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