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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有好多好多话要说,可是说了也得不到答案。
作罢,侧转身要起来,眼角余光却瞥见那正殿屋角经幡掩映下坐着一个年轻的光头,穿着身旧布僧衣,神色恬然地望着她。莫小念惊叫一声跌在蒲团上,颤抖道,“张泽!你??????你是人是鬼?!”
光头淡淡一笑,合掌,掌上挂着一串龙眼大的菩提珠,温言道,“施主太过虔诚,不曾发现贫僧坐在这里,贫僧也不敢惊扰施主。”悌
“你怎么在这里做了和尚?”莫小念大惊。
这人是张世才的大公子,张晴雯和张初雪的哥哥,虽然不是个有出息的人,心肠却不坏,以前总爱捧她的场子来着。
“云栖寺少有人来,故比较简陋,今日再次得见施主,也算是你我有缘。”
莫小念想问你家都别灭族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再一思忖,这里是阮秋镝的地盘,阮秋镝容下了他,必有阮秋镝的道理,她不便过问,生生把问题咽了下去。
张泽道,“施主来云栖寺跪拜,可是有什么心事?”
“一些世俗烦恼。”
张泽“哦”了一声,“三千众生,各有烦恼。”
莫小念索性在蒲团上坐了,抱着膝盖道,“我懂得所有的道理,知道如何灭绝烦恼,却几乎都做不到。”
“心如工画师。”
“宠辱若惊。”
“执着于灭执,断绝妄念,本身就是一种执着一种妄念,你动了要断绝的心思,就是生了烦恼。学佛不是让你身如槁木心如死灰的,而是让你得大自在。”
莫小念默然片刻,蹙眉道,“事物本无状,一切随心境生灭,究竟是应该诚于心,还是顺于心?”
张泽笑道,“施主心已所定。”
莫小念轻笑不语。自己心里的确有了答案,她只是俗人,做不到心无风雨也无晴的一切皆空无悲无喜的大智慧。
张泽施施然道,“贫僧道行尚浅,不懂如何渡人,施主见谅。”
莫小念摆摆手,“以你过去的状态,能够悟到今日的程度,不容易啊。”
张泽脸上的肌肉有些抽,“施主,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去吧。夜深不安全。”
莫小念有些意犹未尽,“那我改天再来找你,现在的人太浮躁,有几个能够静心去听这些晦涩的道理呢?谢谢你今日开导我,对了,不知道你现在法号是什么?”
“悟空。”
“??????”——。
他眸光高深莫测,“看透虚无。”
说完,张泽也不再搭理莫小念,起身而去。
莫小念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后,再拜了拜,走出寺门,站在石阶上时,见一身影悠然屹立在青石小道的尽头。
隔着薄雾和两旁伸展的树枝他看着她盈盈而来,月白的纱裙在风中翻飞,青丝舞动,巧笑嫣然,像年少时最散漫明媚的梦轻易撩拨了他心底尘封已久的柔软。
“你怎么来了。”她上前去,笑着将篮子递到他手里。
他接过,伸手抚着她的头发,举止温柔,令她十分不自在。
“你不要这么诡异好不好,让我有一种大限将至的感觉。”她抬眼瞟了他一眼。
阮秋镝只是笑,“陪我走走可好?”
桃花夭夭,灼灼其华。落英缤纷中,他们在河边坐下。
莫小念脱下鞋子和袜子,将脚探进水里,影影绰绰中,她洁白的脚踝像盛开的莲花在水中飘动。
“你这人??????”他瞠目结舌,“都已经做娘的人了,还这么大大咧咧的。”
她莞尔一笑,“大叔,虽然我已经从少女变作了少妇,但是你不能阻止我有一颗少女的情怀啊。”
阮秋镝眸子微微一眯,半晌,方道,“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要问你。”
她也严肃起来,“你想问我什么?”
“假若当时我不放你和顾漠羽走,你是不是不会弥足深陷,不会
痛苦,不会这么爱他。”
莫小念摇头,淡淡道,“我已经和他走了,说这个没有意义。”
阮秋镝默然片刻,沉吟道,“若是我告诉你我喜欢你,许你一世安然,你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她看了他一眼,垂眸,半晌方道,“也许会的。”
顿了顿,又道,“但是,我爱的永远是他。”
他看着她的眼睛,“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我这样的性子你始终爱不起来。但是你对我是动过心的啊。”他仿佛自言自语,“你可以喜欢顾经年,可以忘记他,那么你喜欢顾漠羽,也可以忘记他的啊。”
莫小念决料不到他会说得这样直白,仿佛故旧知交一般无所避讳,踌躇片刻,心情万千寥落翻覆,终是沉默不语。
他看着湖面上颤动的她的倒影,两人相对沉默。
以为她不会再说话,却突然听见她说,“我以前看过一本书,里面有一句话,‘遇见了那么一个人,其他人都变作了将就,而我,不愿意将就’。不管我曾喜欢过谁,心里的空白,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出现。我的爱为他而存在。”
如此这般,做不到相濡以沫,可是又如何两忘于江湖?那些岁月里的美好,她都是为另一个人而舒展。阮秋镝心里万般思绪萦绕。
“情爱最经不得推敲,你稍一犹疑便会舍弃我。我比不上你的大业,也比不上你自己。”她淡淡道。
“难道古今王侯都没有白头到老的?你和我所谋求的并不矛盾。”
“你要的东西太大,你的命太重。从一开始我便知道,你的心永远不在儿女情长上面。我娘就是爱上了这样的先皇,所以爱尽之时只剩遗恨。我绝不重覆旧路。”她说得平淡,毫无起伏,却轻易激起他心内波澜。
见他沉默不语,她又道,“你若舍下你多年的心血,放下这江山带我走,我二话不说便跟你离开。”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要逼他正视自己的***。
阮秋镝骤然抬头看着他,看了好一阵,缓缓摇头道,“顾漠羽或许甘心离开朝堂皇家,阮秋镝不做皇帝,便就什么也不是了。”
心里似压着千钧之力,说完却是一松。一念之间心绪生灭,倒把尘世百味尝了个尽。
“浮世之中有许多诱惑,但需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就不要轻易动心。”莫小念淡笑,“你对我好,是因为我懂事,若是有一天我的存在和你的利益相冲突,你一定会杀了我。这世间的东西,但凡得不到,但凡已失去,都是最美好的。真正过起日子来,你会看清我,会失去这份热爱。”
阮秋镝眼眸深沉,阴晴难辨,隔了良久才缓缓道:“不就是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么?说得这么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莫小念抬眼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大笑起来,转身站起,摇头道,“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总感觉头皮发麻。”
他说得很轻松,可是抑制不住微微颤抖的肩膀却暴露了心底的情绪。
莫小念起身,光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小跑一阵到他身后,突不及防从他背后抱住了他。
阮秋镝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因为他看见不远处的树下,那道伫立的身影。
“狐狸,这么多年??????谢谢你。”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无关风月,无关情爱。
毕竟,是在她生命最低潮的岁月里陪伴她的男人啊。
“这么多年,你一点也不寂寞。”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如同闷雷一般炸开在她脑海里。莫小念一怔,下意识跳开,抬头看去,不远处的桃花纷飞中,那个一身怒气的男子,任凭缤纷而落的桃花洒满了雪白的衣袍。这个季节的阳光总是很柔媚的样子,照在他身上万般风情的样子,将那暴戾之气减轻了许多。
“漠羽——”她急着解释,小跑到他身边伸手想要拉他,却被他嫌恶地躲开。
他冷笑,看着她的眸子里无限嘲弄,“做梦都在叫着的名字,是他吧。拿我做着幌子,一面向世人展现着你的深情,一面替你挡下暗地里的这些龌龊的事情。”
“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的?”他不耐烦地打断她,“就这么想要做皇后?做皇妃?嗯?”
莫小念有些无由来的气恼。他凭什么这样说她,他什么都不知道,自以为是地指责她,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你会介意吗?”她冷笑,“难道我还要继续呆在漠王府,眼巴巴地等着张初雪来打死我?”
越说越气,她干脆狠狠地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吼道,“滚去找你的雪儿吧!”
顾漠羽没有料到她会来一下,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咬牙切齿,“莫小念??????”
她有些心虚,却扯着脖子装镇定,“干什么!要打我啊!来啊来啊你来啊!”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向阮秋镝背后躲去。
阮秋镝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俩人吵架,突然很自然地想到一个词,夫妻。
他们是夫妻,是他融不进去的一个世界。
“不要吵了,”他蹙眉,将身后的人儿拉到面前来,侧头对顾漠羽道,“你没在的这些年,她的心意从不曾变过。”
“心意?”顾漠羽挑眉,冷笑,“她对我有什么心意?我的妻子,天都快黑了,和别的男人在河边谈情说爱,搂搂抱抱,真是讽刺啊。”
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极度受伤的表情,喃喃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像个傻子。”
他说完,转身失魂落魄地离去。
莫小念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去解释啊。”阮秋镝轻轻推了她一下,“他不是你肚子的蛔虫,有些话不出来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莫小念摇摇头,坐在草地上默默地穿起鞋袜来。
有些话即使说了出来,他也不会知道啊。
“这段时间的风言风语,我知道一定不会少。”她说,“谢谢你的保护。我不能再住在宫里了,总归是不妥的。帮我将安安送回漠王府吧,我想去醉仙居住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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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念没有想到顾淳会来找她。
黄昏的时候她习惯性坐在窗前,看着楼下闹市的众生百态,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不同的方向涌动。
他们那么开心,是因为他们知道,无论朝着哪个方向走去,都会走到同样的终点,无论走多远,始终有一个地方可以回去。
那么她呢?伤心失意,痛苦悲哀,他的怀抱都不能再环绕成她的终点。
“姑娘,有位姓顾的爷找您。”有人敲门道。
莫小念一愣,姓顾的人,顾漠羽吗?他终于来找她了?
她从软榻上跳下去,连鞋子也没顾得上穿,跑去将门打开。脸上的笑容却在看见老鸨身后的顾淳时猛地僵住。
“有事吗?”心里失望,却没有表现出来,闪身站在一旁让顾淳进屋。
“是有一些事情要与七嫂说。”顾淳含笑沉吟道,“出去走走吧。”
莫小念点头,“等等我。”
进屋添了外衣,出门便见门口停着两顶轿子,顾淳站在一旁,示意莫小念先上去,她却不肯,戒备地问,“这是要去哪里?”
“七嫂不要怕,出城的时候有些混乱,为了保护七嫂的安危,所以不敢走路。”顾淳笑道。
“出城?”
“有人在城外的城隍庙等你。”
那个有人,莫小念心里自是明白他说的谁。莫名地欢喜起来,撩开帘子进了轿。
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她发现大白天的竟是城门紧闭,重兵把守,连宫里的禁卫军副统领都调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她下意识问道,从窗口伸手出去拍禁卫军副统领李成的帽子。
李成刚要发怒,见是莫小念,忙行礼道,“城外大批难民涌进,王妃若是要出城,恐怕有些困难。”
“没事,我会保护她。你安排两队人马在前面开路,护卫王妃的安全。”顾淳从另一顶轿子里探出头来。
“是。”
城门缓缓打开,城外的人声沸腾,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莫小念蹙眉,静静地瞧着。
士兵们迅速地站成两排,形成两道人墙,将衣着破烂不堪的难民们隔开在外,顾淳的轿子在前,她的轿子在后,缓缓地朝前行驶着。
“救救我们啊!救救我们吧!快要饿死了!给口饭吃吧!”人墙外的呼喊声迭起,凄凉无奈。一双双干枯如柴的手如同从地狱里伸出来,越过士兵们的头顶,无力徒劳地挣扎挥动着。
莫小念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中,痛得难以自抑。她张了张嘴,想要吩咐停轿,可是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些难民都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她这时候停下来去吩咐救灾,只怕被人潮踩踏而死。
轿子在城隍庙停下,莫小念进去,门外很快被层层重兵包围。
背对着她虔诚地跪在蒲团上的男子,挺拔伟岸的背影,那个令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此刻只让她觉得倦怠。
“为什么将我叫到这里来?”她静静地站在门口。
顾漠羽回头,冲她温和一笑,招手道,“听人说这里的天神最灵了,我们一起来祈求上天吧,祈求国家永远富强,人们的生活永远快乐,我们永远不要再争吵猜忌和分离。”
莫小念冷笑,斜眼看着他,有些不屑,“天上的神灵救不了任何人,受苦受难的人都在外面,你倒是去救啊。说得再多,都不比就一个实在的人来得强。国家富强,人民快乐,我们不要吵架猜忌分离,这些都是要靠自己努力的顾漠羽你到底懂不懂。命运由人不由天。”
“外面?”顾漠羽一愣,他来的时候难民们还没有围堵到城门口,他并不知道外面发什么了什么事情。
而莫小念看在眼里,却当他是理亏。笑了一笑,失望地道,“顾漠羽,我的丈夫应该是一个英雄。”
转身跑了出去,留下他愣愣地呆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她突然的怒气。
顾淳在门口对着一票难民愁眉不展,莫小念走到他身旁,沉思良久,方道,“这些人都是哪来的?”
“最近江北发生了地震,这些难民都是存活下来的幸运的灾民。”
莫小念倒吸一口凉气,“江北到梦川,坐马车日夜兼程也要三天才能到达啊!他们是怎么走过来的!”
“有什么办法啊,死了的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啊。”
“国家为什么不组织救济队去救灾?”莫小念愤怒了。
顾淳笑了笑,有些无奈,“阮秋镝不是没有派人过去的。可是江北余震不断,有哪个官员舍得用自己的一条性命去帮助成百上千的性命呢?阮秋镝舍不得,我舍不得,大家都舍不得。”
莫小念沉默不语。
“捐出去的钱,有几分是到了他们手里呢?层层剥削下来,老百姓连温饱都成问题。”
“为什么一一这样的问题,上千年来都找不到办法根治?”莫小念有些悲哀,“有什么办法可以拯救自私贪婪的人心?我学佛,却仍是这样自私贪婪的人啊。”
顾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突然,他抓起她的手,猛地拽上马,割断绳子,乘着所有人不备冲出了重围。
“你这是准备带我去哪里?”她闭上眼睛,风吹得瞳孔干涩生疼。
他在她头顶低笑,“至少在我们的能力允许范围内,可以竭尽全力去帮助他们。”
她夹紧马肚,生怕被摔了下去。
进了城,顾淳很快去钱庄提出了五百两的银票,莫小念也回漠王妃翻出了她所有的家底,还在账房支了一百两金铢。
想到自己生活在皇室,衣食阔绰,却整天为情情爱爱半死不活,实在羞愧。
登上了观景台,台下是无数躺在地上呻吟的难民,莫小念吩咐了人将馒头烧饼和水搬了上来,又叫人当场煮起了米饭。
城门依旧紧闭,她不敢出去,害怕自己被踏做肉泥。
“台下的同胞们,你们听好了,我现在开始发放食物。一个一个排队领取,人人有份,若是敢争抢,我马上就走,你们就等着被饿死吧。”她尽量用冷漠的语气说着,令台下的众人害怕,不敢造次。这些人都是被饿得失去了理智的,真要是为食物争抢起来,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果然,听了她的话,难民们一个个神采奕奕,有一种回光返照的兴奋,却又不敢喧哗,生怕惹到这个衣食父母不高兴,不给他们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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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六千字,希望大家喜欢。这段写得有些无聊,呵呵,关于佛理的一些见解都是我本人的想法,不喜跳过上面一小节哈······我来了·····我走了······
式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