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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晓得该如何回应,能像无事发生过,再叫他一声子焰哥哥吗?她的脑袋糊成一片,看着他昂首阔步地走来,迫在眉睫的事被她抛诸脑后,此时此刻一颗心狂乱失控,完全无法思考。
“他想做什么?”小紫瞪大了眼。
“小雨,出了什么事?”很快的,解子焰来到织雨面前,语气熟悉且自然,唯有他自己才清楚知道,他有多害怕她会报以痛恨的目光拒绝他。
粉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反覆多次,仍找不回声音,是她的错觉吧,其实他们两家从未交恶,他们依然整天腻在一块儿。
“你想对我家小姐做什么?”小紫发现李全带着一大票人出现,惊得倒抽了口气,连忙挡在两人之间,不让解子焰靠近小姐一步。
“少爷!我们来帮你了!”李全嘴里大声嚷嚷。
“解当家,看你是要打一个还是要打一双,我赵头儿带着兄弟们挺你到底!”赵头儿豪气千云地拍着胸膛。
他们一群人来势汹汹对上织雨等人,“金织坊”的林掌柜见状,立刻带着店内伙计冲出,双方人马壁垒分明,随时就要大打出手。
附近两排店家见他们两家杠上,全都挤在店门口或窗边,热血沸腾地等着看好戏。
“你……带人来打我?”明知自己的问题有点荒谬,仍是迟疑的开口了,他不会是欺负女人的人的,可是他身后那群男人一副想大闹的模样,让她不得不要他给个答案。
“我不可能动手打你,更何况还带人,是李全他们在胡思乱想。”李全与赵头儿激动的说词,教解子焰头疼,他哪是寻衅来着?
林掌柜等人不信任的瞪着他们,小紫更是满怀敌意,以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大声道:“小姐,人心隔肚皮,今儿个他特地拦下你,肯定心怀鬼胎,你千万别被他骗了!”
织雨定定看着解子焰,发现他眸底的无奈,再见李全与小紫等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忽然觉得眼前的情况实在是可笑得紧,很显然的她与解子焰并未痛恨对方痛恨到要在光天化日下痛宰对方,但他们身边的人并不这么想。
“林掌柜、小紫,子……解当家只是有话想对我说,没有恶意,你们别担心。”
不否认他是热切期待她能唤他一声子焰哥哥,是以当听见粉唇逸出一声“子”字时,心房因渴望而往上提吊,当她改口称他为解当家,失望瞬间降临,他早该想到十二年的鸿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跨越。
“小姐,你不能被他骗了,说不定他正不安好心的想拿伞打你。”小紫急坏了,深怕她会不小心上了恶当。
“你含血喷人!谁说我家少爷会拿伞打人?明明是你家小姐准备拿伞戳我家少爷的眼睛。”李全气坏了,替心爱的少爷大声喊冤。
第2章(2)
小紫与李全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其他人见状,纷纷出声助阵。
解子焰懒得理会他们,下巴往旁边扬了下,示意她一旁说话。
织雨意会地与他走到旁边比较安静的地方,任小紫与李全吵个够,反正他们两个从小一碰头就会吵起来,她与解子焰早就见怪不怪。
雨势似乎开始转小,织雨撑着伞,裙摆已湿了一大片,湿漉漉地黏在小腿肚上,不甚舒服,但她无瑕理会,心思全在比她高出一个半头的解子焰身上,晶灿眼眸眨了眨,猜想着他找她的原因。
他低沉着声轻问:“我看你行色匆匆,出了什么事吗?”
织雨怔忡了下,他的关心教她手足无措,毕竟以他们目前的关系,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该冷眼旁观的不是吗?
“没什么事。”不管他为何突然关心她,她选择不告诉他史头儿的事,毕竟他们不再是无话不谈的青梅竹马。
“小雨,不要对我说谎。”
“我没有。”她想都没多想,直接否认。
“你有,我太了解你了,可知当你说谎时,你的眼睛会瞥向旁边。”他直接拆穿她的谎言,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
织雨羞窘地胀红了小脸,不甘示弱抿着唇回他。“你别说得好像跟我很熟悉似的,别忘了我们早就不是朋友了,不管我有什么事,一概与你无关。”
老天爷!她应该要以冷淡无谓的态度面对他才是,结果她却表现得像是正在闹脾气的娃儿,宛如她对这十二年的疏离耿耿于怀。
她的拒绝早在解子焰意料之中,她话中隐藏的不满与抱怨,反而让他确定,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他以为的隔着大江大海般遥远,只消他脸皮厚一点,她会没辙的。
他轻松扬起唇角,微微一笑,灼热的黑眸瞅着她。“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开始什么?”他笑什么?莫非是觉得她所说的话很可笑?早知道她就以充满厌恶的口吻对待他,但是她无法昧着良心,因为她并不是真的厌恶他,虽然受到伤害,虽然痛苦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知道,其实他也不好过,毕竟他失去了最疼爱他的叔叔。
“当朋友。”
织雨瞪大了双眼,不认同的猛摇头。“你疯了不成?全京城的人都等着看我们两家人大打出手,你睁大眼睛看看左右街坊,我没拿伞打你,都算是对不起他们了,你跟我怎么可能再当朋友?”
解子焰低低笑着,左右街坊的确是正热切期待他们两方人马打得天昏地暗,不过他没满足他们期待的意愿。“或许,我们可以握手言和,让全京城的人大吃一惊。”
“我找不到与你握手言和的理由。”他一定是不小心撞伤了脑袋瓜,否则不会提出握手言和的要求,他们都已经交恶十二年了,他忽然没头没脑说要握手言和,不是太奇怪了吗?
“我有。”
“什么理由。”
“因为我已经厌倦故作无视你的生活,你明明就在对面,明明我只要走几步路就可以看到你,却要假装没看见,假装你不存在,实在是太蠢了。”更重要的是,他想她想得紧。
“是有点蠢,可是别忘了,我娘和你叔叔的事闹得天翻地覆,我们两个若是再当朋友,只会惹来更多的闲言闲语,我现在肩负掌理‘金织坊’的责任,不能让‘金织坊’招牌蒙羞。”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大,根本就无法突破,还是维持现状得好。
解子焰挑了挑眉。“‘金织坊’的招牌不会因为我们恢复友谊而蒙羞,你想太多了,至于过去种种,已经离开的人永远离开了,重要的是活下来的人如何好好过日子,难道你因怕惹来旁人的闲言闲语,打算一辈子都像个小媳妇儿成天畏畏缩缩?”
“我才不是小媳妇儿,你这个舌灿莲花的大奸商。”她的脾气被他激上来,横眉竖目地瞪了他一眼,他果然昏头了,如此严重的事,他居然可以说得云淡风轻,仿佛没啥大不了。
解子焰笑了,他喜欢她生气勃勃地对他发火,过去的她承载太多悲伤,变得很沉静,就连在街上擦身而过,都可以清楚感受到她的不快乐,他不要再见她郁郁寡欢,他想见她重拾以往的欢乐。
她气恼地跺脚。“不要笑,我刚才是在骂你,可不是在夸你。”
讨厌,她骂得那么凶狠,难道他没感觉吗?
“不是在夸我吗?我以为你说我是大奸商,是在称赞我的经商能力,看来是我误会了。”他故意逗她,对她眨了眨眼。
“当然是你误会了,总而言之,我们不可对再当朋友,今后还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可恶,跟他说愈多,她的火气就愈大,她到底是怎么了?轻易就受他影响。
还有,他怎能轻佻的对她眨眼,他可众人口中不易亲近的解子焰,该继续不易亲近,而非逗得她心跳失序才对,讨厌,讨厌。
“我偏偏想跟你走同一条路,你说该怎么办?”他无赖的笑问她。
“我并不想跟你走同一条路!”好想打他,真的好想打他,假如她对他对手,也是大家期待看到的,她应该满足大家内心的渴望是吧!
人该做好事,今天她该做的好事就是打掉他脸上那无赖似的笑容!
不!她不能打他,她要忍,还有别的事等她去处理,她没时间和他在这里瞎耗。
“真是可惜。”他无所谓的真瞅着她笑,默默欣赏她怒红了脸、娇俏可人的模样。
“一点也不!我的谈话到此为止,从明天开始,我们继续当陌生人。”织雨郑重向他宣告。
“你说了算。”他好商好量,并不反对。
爽快的应允,竟令她有受伤的感觉。
“你能谅解真是太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她优雅的绕过他往前走。
很好,就是这样,漠视他,丢下他,转身离开,这样就不会有流言蜚语缠上身,对彼此都好。
其实她没自己以为的那样想他,其实她没有因他过来说话而开心不已,她真的、真的没有……想再回到从前那段拥有他、最无忧无虑的美丽日子。
解子焰悠哉的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织雨走不到五步,就发现他尾随在后,娇颜一沉,转身怒瞪。“我以为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而你也同意了。”
“如果我没记错,我并没有同意不是吗?”他冲着她扬唇一笑,她双颊酡红,宛如春日绽放的花朵,煞是妖艳动人,昔日的小女娃已经长大成为美丽的女人了,教他很难不怦然心动。
“你不是说我说了算?”他、他这是在找碴对吧?看来他想要的并非和她握手言和,将她气疯了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他真的是太可恶了!
“我的确是那么说,但并不表示同意,你可以选择与我形同陌路,我也可以选择回到从前。”他皮皮的缠定她了。
“那是你一厢情愿!”他的意思是,不管她如何冷眼相待,他就是要照他自己的意思就对了,她就知道,他是存心想气死她。
他微笑耸肩,随她高兴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织雨见状为之气结,发现不论她说什么,他都执意一意孤行。
她头痛的咬唇瞪他,脑子一片混乱,想不透这一切怎么会发生,眼下的情况实在诡异,已经整整十二年没跟她说一个字的人突然跳出来说要与她回到从前,似乎她若不同意,他就要死缠到底。
她今天肯定是楣星高照,史头儿找她麻烦就算了,偏偏解子焰也要来凑上一脚,为何会这样?莫非是她太久没烧香拜佛了?
“小雨,我一直很想你。”仿佛嫌她脑袋不够混乱似的,他对她兜头扔下足以震得她头昏眼花的宣言。
织雨张口结舌,耳朵轰轰直响,以虚弱的声音求证。“你刚刚说什么?”
她一定是耳背听错了,他怎么可以说想她?这万万不可能是真的,然而同时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反驳她,既然她可以偷偷想他,为何他不行?
不对、不对、不对,想得愈多,头脑不仅愈混乱,更是充满期待,她得冷静下来,不能被他的话所影响。
“我说,这十二年来,我一直都在想着你,你呢?是否也知我想你般,想着我?”解子焰毫不害臊,直勾勾盯着她问,非要她给个答案不可。
“呃?”织雨脑袋轰了一声,宛如被巨雷狠狠击中脑门,嗡嗡作响,分不清天南地北。
娇嫩的双颊如被烈火焚烧,绯红一片,扑通、扑通快速跃动,羞于直视他深邃的眼眸,更无法坦白地说,其实她也想他。
“你有想我吗?”解子焰再次重负问题。
低深的嗓音如琴弦般敲进悸动的心扉,怯弱的她选择当胆小鬼,脚跟一旋,拔腿就跑。
解子焰的反应也够快,紧迫在后。
在不远处吵得不可开交的李全、小紫及其他人,见到他们突然一前一后相互追逐奔跑,护主心切的双方人马赶紧追上,以防主子吃了暗亏。
躲着看热闹的左邻右舍见他们一大群人怒气冲冲地跑了,脸上皆写满与奋与好奇。
“相互隐忍多时的解、骆两家终于要打起来了!”
“你们说究竟是谁输谁赢?”
所有人拉开嗓门,开心地议论纷纷。
明天,铁定会有许多关于这两家精彩的流言蜚语传遍京城大街小巷,哈哈,有好戏看了。
第3章(1)
穿着湖绿色绣花鞋的纤足在雨中狂奔,激起阵阵水花,湿透的鞋面,水气沁入鞋底,透着凉意,双颊的绯红却是教她浑身热烫不已,一颗心因为狂奔、因为他的一句想念,几乎要跳出胸口。
“你追我做什么?”她跑得气喘吁吁,转过头问那个明明腿长得可以超越她,却偏偏不愿,硬是紧跟在身侧让她心乱如麻的讨厌鬼。
“你为何要跑?”解子焰大气不喘,气定神闲的问她,好似两人是在雨中漫步,而非拔腿狂奔。
“我……因为我有急事要办,没时间和你瞎耗。”织雨迟疑了一会儿,总算找到正当理由。
对,史头儿的事很要紧,若不马上处理好,那批珍贵的丝绸就会毁了,她才不是因为无法面对他,才怯弱地选择逃跑。
“原来如此,你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你是心虚想逃避我。”解子焰露齿一笑,故意用话激她。
“谁心虚来着?我又为何要心虚?”果然,拔腿就跑的举动,让她看起来既软弱又愚蠢,早知道就不跑了,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假如突然停下来,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加证实他的臆测。
为了扞卫自尊,她不得不咽下满腔悲凉,硬着头皮继续向前狂奔,她想,这世间再也没有比她更蠢的人了。
“原因你我都清楚不是吗?”心情愉悦的解子焰发出浑厚低沈且迷人的笑声。
饶富兴味地跑在她身侧,带着笑意的泡泡涌上心头,即使分离了十二年,她的一些小动作仍未改变,使得这十二年的距离拉近不少,宛如他仅仅是离家一阵子,而她,就在原地等他归来。
织雨轻哼了声,撇过脸故意不看他,不许自己受到他的笑声吸引。
解子焰凝望着她白皙娇嫩的脸庞,曾经阴郁不快的心情忽地豁然开朗,他不是莫测高深,他不是寡言沉静,他是失去了会侧耳倾听他说话,让他眉开眼笑的人儿。
而今,他不愿再蹉跎光阴,他要紧紧抓牢曾经失去的。
追在他们后头的小紫与李全等人感到疑惑,不知是否他们的眼力有问题,两个主子非但没扯开喉咙吵到天翻地覆或是左右开弓打得日月无光,还跑得那么靠近?不知情的人见了,八成会误以为他们非常友好,是否该出声提醒他们?
杂沓的步伐引起织雨注意,转头一看,见小紫等人脸上的疑惑,使她低声轻斥。“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解子焰将她的话当耳边风,不予理会,紧紧跟在她身侧。
织雨气得想抱头尖叫,更想拿手中的伞往他身上打,但理智却在此时跃入脑海,要她别冲动行事,不然明天肯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你真的疯了。”她摇头抱怨。
“你放心,我的脑子很清楚。”他淡笑回应她,朝身后紧张跟随的人们轻挑了下眉,若非猜测她碰上了麻烦,可能需要人手帮忙,他早屏退大惊小怪的李全等人。
“假如你真的清楚,就不会这样做了,明天醒来,你铁定会后悔。”反正她已仁至义尽,既然他要执迷不悟,就别怪她没事先警告他。
“又或许,明天醒来,我会对今日的所作所为拍手叫好。”
“我并不这么认为。”她决定当他不存在,他爱跟就跟,反正只要她不理他就行,至于史头儿威胁她的事,看来是无法避免得让他知道了。
很快的,一行人来到了位于城东骆家用来暂时存放大量棉花、各色绣线,与已染色、未染色各种色彩缤纷布匹的大仓库。
远远的,即见史头儿站在仓库门口不断对陈叔叫嚣,似随时会动粗,织雨见状心下大惊,更加快脚步。
解子焰半眯着眼看着史头儿嚣张的行径,印证了赵头儿先前所言,使他敛起唇角笑容。
“史伯伯,您有事就找我,别为难陈叔。”织雨来到仓库里,收起手中的伞气喘吁吁地说,阻止史头儿再凶恶地对待吓白了脸的陈叔。
偌大的仓库内充斥着染料的气味,徐徐飘散着洁白棉絮,一疋疋刚染好色的轻纱被架放在仓库尾端,一色色轻透明亮,宛如春日绽放的花朵,美得教人惊艳。
今日运到的丝绸则被搁置在一旁,织雨细瞧确定上头未沾水气,着实送了好大一口气。
史头儿看到正主儿出现,心下大喜,正准备好好刁难她之际,却吃惊地看见一大批人跟在她身后,最教他意料不到的是解子焰也出现了!他内心惴惴不安,偷偷观察解子焰的表情,想确定解子焰是敌是友。
“咳,你总算来了。”史头儿咳了声,解子焰面无表情,心思难测,不过解、骆两家多年来水火不容,可见解子焰必是来看戏的,待会儿他狠敲骆织雨一笔,解子焰肯定不会有意见。
解子焰将手中的伞扔至墙边,不动声色站到织雨身后,如同高耸厚实的城墙,将她纳入保护。
“不知是否我误解了东来的意思,听说史伯伯准备把这批丝绸搬到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