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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哲毅将她转过身来,望进她迷离的眼睛,“答应我,永远留在我身边!”雨荷静静的把脸贴在他胸前,聆听着他紊乱的心跳,不晓得这是幸福还是不幸?赵哲毅只是紧紧地、紧紧地将她拥住,害怕她会像幻象一样消失。
窗外的雨,仍是下个不停。
赵哲毅还是不肯让妻子恢复工作,但是他提早回家了,七点整和妻子共进晚餐。他以为她还会再抱怨的,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雨荷表现得相当平静,似乎是接受了这个现实,但她显得有些意兴阑珊,眼底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赵哲毅不是不明白原因,但他怎样也无法放开对雨荷的钳制,他要郭管家天天向他报告,将雨荷的行踪全部记录下来。而且不管雨荷要上哪儿,一定要有郭管家陪同,绝对不能让她有跟别的男人独处的机会。
或许赵哲毅是多虑了,但母亲的前车之鉴让他变得多疑、不安,他就是不能接受雨荷的背叛,一点点最小的背叛都不能。
日子如此一天天过去,雨荷的肚子逐渐变大,这安静中带着无奈的生活慢慢流过。三月中的某一天,雨荷在医院顺利生下了一名女婴,取名为:赵绿萍。
这天,赵哲毅买了许多小孩子的玩具,兴匆匆地提早回家来。这些日子看雨荷那样哀愁的表情,让他心生不忍,想着今天早点回来,让她看到这些可爱的玩具,希望她能够展开笑颜。
他一进门,就吩咐佣人们把那些大包小包的拿进婴儿房,又对郭管家说:“雨荷呢?叫雨荷下来!”他没看见郭管家为难的表情,先走进婴儿房,蹲在摇篮前开始逗绿萍玩。一会儿,他抬起头,看见郭管家还站在门边,才奇怪地问:“雨荷呢?快去叫她。”“呃……夫人不在家。”郭管家犹疑地说。
赵哲毅的脸色立刻变了,站起来骂道:“她跑哪儿去了?她还在坐月子呢!你怎么可以让她出门?”郭管家一脸的歉意,“对不起,因为黎博文先生打电话过来,说君扬发烧得很严重,所以请夫人过去看看。”“什么?她居然敢不听我的话!”赵哲毅握紧了拳头,几乎想揍人了。
郭管家见状连忙说:“夫人是一片好心,请少爷不要生她的气。”“不用说了!我现在就去找她。”赵哲毅怒气冲冲地走出家门,大步往黎家走去,感觉怒火一步一步地高涨。当他用力地按下电铃,来应门的是黎家的奶妈,何嫂。
“请问您是那位?”何嫂被这位面带怒容的先生吓了一跳。
“我是白雨荷的丈夫,我来带她回家!”“噢!请稍等一下,我去请白老师出来。”赵哲毅却等不了那么久,自己推开大门走过去,不管何嫂在后面叫着,他一进大厅,就听见右边的房间传来声音,他想也不想就推开了那扇门。房里的情景让他的血液为之冻结!
一个小男孩躺在床上,显然那就是黎君扬,而床边坐着一个外貌斯文的男人,那一定是黎博文。
床边还坐着另一个人,雨荷,也就是他的妻子,她正握着黎君扬的手。最让他不敢相信的是,黎君扬居然对雨荷说:“老师,你做我妈妈好不好?”就是这句话,让赵哲毅彻底感受到被背叛的寒意!
雨荷正不知如何作答时,抬头一看却见到自己的丈夫,不禁惊讶地站起来,“哲毅!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那惊慌失措的表情,更让他确定她不忠的可能性,他冷冷地说:“我才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抱歉,我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因为君扬生病了,我真的……很担心,才会过来看看他。”雨荷的声音有些颤抖。
借口!他在心里大吼着。但他只是哼了一声,“原来如此,你现在看到了,满意了吗?可以跟我回家了吗?”此时,一旁的黎博文站起来,略微不满地说:“赵先生,雨荷是出于关心。来看看君杨应该也不为过吧?”
“雨荷?你凭什么叫她雨荷?你以为你是谁?”赵哲毅的眼睛快喷出火了。“我们是朋友,我为什么不能叫她雨荷?”黎博文自认清白行事,自然没有必要掩饰什么。“你们别吵了,要说到外面去说,让君扬休息吧!”雨荷怕吓到了孩子。“老师,你不要走,留下来当我的妈妈……”黎君扬带着哭音说。
赵哲毅听到这句话,就像是火上加油,“永远都不可能的,你别做梦!”对着小孩大吼不是他平常会做的事,但此刻他却忍不住吼了出来。
“哲毅,求求你别说了!”雨荷安抚了黎君扬,要他好好休息,三个大人便走出房间。“跟我回去,以后再也不准你出门!”赵哲毅拉起雨荷的手说。
黎博文一听,就觉得这话刺耳得要命,“赵先生,雨荷虽然是你的妻子,但她也是个人,是有人权的!”“我不用你来跟我说教!最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对你不客气!”黎博文摇了摇头,“我真替雨荷感到难过,像你这样霸道的丈夫,根本就是个自以为是的暴君而已。”“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赵哲毅举起拳头,就要动手了。
雨荷连忙挡在他们之间,唯恐发生什么冲突,“哲毅,别这样,我们回家去好不好?算我求你!”她握住赵哲毅的手说。
“哼!”赵哲毅狠狠瞪了黎博文一眼,拉着雨荷往外走。
黎博文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禁为雨荷叹了口气,他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这样的夫妻关系不会长久的。
他只但愿,这两个人不要彼此伤得太重、太深。
迅速回到赵家以后,赵哲毅用力拦着雨荷的手,不管其他人诧异的眼光,直接走向二楼的卧房。
当他重重关上房门时,发出之阵剧烈的撞击声,似乎就要将房子震倒。
赵哲毅将她推到床上,指着她无辜的脸说:“你居然背叛我,借口去看那孩子,其实是和那家伙幽会!”
雨荷的眼底浮现受伤的神色,试着想解释,“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不过是去看看君扬而已,他真的病得很重,自从上次你要我不再去黎家以后,我就没有再踏进他们家了。这次是因为黎先生打电话来,说君杨发烧得很严重,而且一直叫我的名字,所以我才会忍不住去看看他的。”
对她的话,他一点也不相信,“我只信任我的眼睛,你跟那个黎博文坐在一起,守着他的儿子黎君扬,一副家庭和乐的样子,你还让那个孩子叫你妈,让那个男人叫你的名字,你说,你到底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面对这样莫名的指控,雨荷只能摇头,“哲毅,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好吗?君扬他一直是个很孤独的小孩,他只是把对母亲的思念之情,投射到我身上而且,你不能责怪一个这样的小孩啊!至于黎先生,他也只不过为人比较亲切,难道我不能和他做个朋友吗?”
盛怒中的赵哲毅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只觉得他幻想中的噩梦终于来到了,他一直害怕而想躲避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世界上果然没有一个忠实的女人!
“你就像我妈一样,没有办法安于家庭,我一直以为我很了解你,没想到我终究还是看走眼了!”“不要拿你妈来跟我比较,不是每个女人都是那样子的!”她讨厌他每次都拿这个例子来相提并论,这让她没有一个可以立足的地方。
“你们女人就是这样子!”他高声大吼道:“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为什么你还要自由,还要自我?”“你不懂!我是一个人,我有人权的!我会思考、我会感觉,我不是你的所有物!”这种男女平等的基本观念,他为什么总是这样难以接受?
“对,我就是不懂!我从来都不能懂得女人,我也不想懂了!”赵哲毅心底的温度慢慢降低了,直至最寒冷的深处。
雨荷握紧了双手,觉得无力感好重好重,“哲毅,你不要被上一代的事情蒙蔽了,你睁开眼看清楚我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从你认识我以来,我的人格难道你不相信?如果你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我们的婚姻还有什么希望?”他摇了摇头,自嘲地说:“哼!我就是不相信女人。”“天!我该怎么说才能让你醒过来?”雨荷的泪水已经潸然而下。
以往他对她的泪水总是心疼不已,现在愤怒却掩盖了这种感觉,“我不想再看见你,我也不想再待在这种家里,我甚至怀疑绿萍是不是我的女儿?”“你之前就常到黎家去,说不定绿萍的父亲就是黎博文!或者是那个杨日升?我看你们根本就是旧情未断!”他只是突然想到,却越说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雨荷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赵哲毅!我要你收回这句话!绿萍绝对是你的女儿,你不可以这样侮辱我!”看着她哀痛欲绝的神情,他的心却有如铁石股冷硬,“我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是你毁了这一切,你再也无法挽回了!”“不要这样对我,我求你……否则你会后悔的……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她像是有一种悲剧的预感,喃喃地说道。
“我后悔的是我看错了你!”他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不,哲毅,不要走……”她无助地伸出手,但赵哲毅已经走出房门,而且不曾回头。
宁静的夜晚,一阵汽车的引擎声响起,又逐渐远离,那一定是赵哲毅开车出去了。哭泣之后是平静,平静之后还是哭泣,雨荷忍受着这两样折磨,反覆让她发抖、喘息,直到全身都疲倦了、虚脱了。
够了!该是做一个结束的时候了,她这么告诉自己。
于是她走下床,开始默默的收拾东西,拿出皮箱,打开衣橱,看见那么多的衣服,却不知该拿哪一件,尤其是许许多多的回忆,更是带也带不走。
闭上眼,昨天好像还在眼前,她不敢相信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一时之间,她竟又哭倒在地,心中满是纠结的情绪,弄得她无法好好呼吸。
终于,她选择了放弃,只带一个皮包就够了。
此刻已经是十一点多,她走到一楼的育婴房,看了女儿最后一眼。绿萍正熟睡在摇篮里,粉红色的双颊,看起来如此可爱。
这时郭管家破门进来,眼神略微黯淡,“夫人,我刚和少爷联络过,他说……明天晚上才回来。”“没关系。”是的,没关系了。
“那就好。”郭管家有些欲言又止,毕竟主子们的事,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尤其是这种夫妻吵架的事。
“很晚了,你不用再跟少爷联络了,快去休息吧!”郭管家点了点头,“夫人也请早点休息。我想……明天少爷回来以后,一切应该就会好转的,夫人如果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商量的。”“不、不用了……谢谢,真的谢谢你。”雨荷由衷的感激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帮忙,不愿在这最后的时刻还麻烦到他。
等郭管家离开以后,雨荷又转过头去看着女儿,怎么看也不觉得疲倦,因为……这即将是最后一次了。
直到午夜一点,雨荷回到主卧房,拿出了纸笔,深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写下她给赵哲毅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信。
哲毅:我们的路,一起走来,没想到已是分开的时候,必须你走你的、我是我的。相信吗?虽然我没对你说过,但我是爱你的,然而在这份爱中,我失去了自己。为了爱你,我以为我可以妥协、可以沉默,但听到你对我的指控,我崩溃了,我受不了这样的冤枉、这样的委屈。
事就像一场梦,只是这梦醒得好快,我还来不及挽留一些什么,就该睁开眼睛面对现实了。也但愿你的双眼能真正张开,看清楚我对你的翼心。
我走了,这次再也不会回来。
雨荷留她把这张纸贴在镜子前,相信赵哲毅第一眼就能看见。
站起身来,再一次环顾这房间,往事如同浪潮般涌来,让她几乎要站不住了。但已不能再挽回,已不能再重来,她明白。
她看了这房间最后一眼,又到相连的书房看过一次,慢慢走到一楼,再次看了女儿的睡脸,这才舍得踏出脚步走向大门。
家里好静,所有的人都睡了,没有人会发觉她的离开。
她轻轻打开大门,一阵水珠向她吹来,原来外头下雨了。她撑起雨伞,看见雨水自天空落下,好像正在为谁悲泣。
关上门,此后,她与这个家再无关系。
路上,是风、是雨,她没有去处、没有方向,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
等她终于停下来时,她发现自己走到后山的崖边,附近只有一盏暗淡的路灯,底下则是无限的山谷。
她收起淡蓝色的雨伞,轻轻搁到地上,任那雨水将她拥抱、任那风声对她倾诉、像是回到了家一样,将她洗刷得好干净、好彻底。于是,她闭上眼睛,迎向这暗夜的怀抱。
第八章
悼往
当晚霞满天
我们跟着夕阳沉默
动也不动地停顿在一个休止符上
寂静得仿佛置身于深深的湖底
那声音……几乎像是哭葬
那个雨夜的隔天,人们在山崖发现一把淡蓝色的伞,郭管家认出那是雨荷的伞。从那之后,警察、搜救队和私家侦探都来过,投下大规模的人力和物力,但他们什么也没有找到,雨荷像是自这世上消失了。
三个月过去,雨停了,美丽的夏日来了。
所有的人都放弃了希望,赵哲毅没有举行丧礼,他拒绝相信他的妻子已经过世。尽管日日夜夜的搜寻,却是毫无踪迹,他似乎只能接受她已离去的事实。但就在赵哲毅心灰意冷之际,附近却传出山崖处有幽灵的说法。
赵哲毅第一次听见这消息,是在佣人们收拾餐厅时,他无意中走过而听见的。“你们刚刚说什么?”赵哲毅冲上前问。
一个女佣被吓着了,“我们……我们没说什么。”“我刚才明明就听见你说幽灵这两个字,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超哲毅茫然的眼中像是燃起了一丝丝火焰。
“幽灵……这……”几名佣人面面相嘘,却不知该如何启口。
这时,郭管家走上前来,“少爷,发生什么事了吗?”赵哲毅深吸一口气,“我听见他们说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他们……他们说山崖那边有幽灵出现!”郭管家一听,立刻以眼神严厉地谴责佣人们,他们不应该在赵家讨论这种事,尤其还是在夫人一直下落未明的情况下。
“你们都下去吧!”郭管家做出这样指示,让佣人们得以离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他们说清楚。”赵哲毅要求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心湖震撼的答案。
“少爷,您冷静点。”郭管家推敲着该如何说明才好,他咳嗽了几声才说:“那只是附近邻居的无稽之谈,您千万不要在意。”赵哲毅一把抓住郭管家的衣领,焦虑心情已经难以控制,“我不管是不是无稽之谈,总之我要知道情况究竟如何?”看得出赵哲毅就要失去理性,郭管家只好诚实以告,“是这样的,听说最近山崖那里闹鬼,半夜常会有穿着白衣、留着长发的女子徘徊,因为……因为又还没找到夫人,所以,有些人就穿凿附会地说那可能是夫人……”
郭管家说不下去了,他也不愿承认雨荷或许已经逝世的事实。
超哲毅额然的放开双手,双眼涣散无神,“那会是她吗?那会是雨荷吗?”“少爷,您别多想,夫人不会……她不可能会……”郭管家不禁哽咽了,他怎么也说不出那可能的真相。
“告诉我,你觉得那会是她吗?”赵哲毅定定的看住郭管家,这个在赵家服务了三十年的管家。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管家。
“少爷,抱歉,我没办法回答您这个问题。”郭管家为难极了。
“说不定……说不定真的是她……”赵哲毅喃喃自语着,“她就是在那个地方跳崖的,听说自杀的人不能升天,她一定还在那里徘徊……”“少爷,您清醒一点!这些只是流言而已!”郭管家不禁劝道。
“不!”赵哲毅缓缓走向二楼的书房,“我自己明白,我相信那一定就是她……”郭管家看着少爷的背影,唯有再次深叹一口气……
夜已深沉,细雨迷离,在这时分,谁会来到险峻的山崖边?
或许除了幽灵,就只有那寻找幽灵的人吧!
赵哲毅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缓缓走在寂静的步道上,这条通往山崖的小路,他不知已走过多少遍,为的就是寻找雨荷的下落。
如今,或许她的人是找不到了,但至少他可以看看她的魂吧?
“雨荷……雨荷……”他悄悄呼唤这个名字,每一声呼唤都化作了白雾。或许是老天回应了他的呼唤,当他逐渐走近山崖,真的让他朦胧地看见了一道白色的影子。
“雨荷?”他全身都为之僵硬了,那是紧张、是不信、是震惊,但更是欢喜、是疯狂、是感激的情绪相交杂着。
那白色的影子就在栏杆处移动着,似乎对此地恋恋不舍。他不敢惊动她,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轻、那么缓,只希望不要打醒了这个咒语般的梦境。
终于,他越来越接近山崖,那白色的影子也慢慢清晰起来。
人们的传言并没有错,那是个女子的身影,而且有一头黑色长发,尽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