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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满见他弯身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吓得尖叫一声,冲进竹林里,想拿那么大的石头砸她,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嘛!
“出来!”他怒道,并未追上去,他没兴致和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不要!”她躲在一株竹子后头,这儿竹子多,才能挡住那颗致命的石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不过是想利用我拖延婚事,既然大夫人都说这事可以商量了,你为什么还要闹成这样?这根本没道理。”
“不关你的事。”他冷冷地道。
“你利用了我,当然就关我的事,我不能看你做出这种蠢事,你若离开这里,要以什么维生?你到底有没有想清楚?”她朝他喊。
他挑眉:“既然你说关你的事,那就住你家吧!”
“啊?”她张大嘴,“你别再开玩笑了!”
“谁说我在开玩笑?”他瞄她一眼。
这下她完全被搞迷糊了,难不成他真的要和她一起离开这儿?
“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她挫败地说。
“哪就别想。”他丢下石头,没兴致再和她耗下去,转身离去。
“喂——”阿满追来,“你是说真的吗?你要离开这里,为什么?”阿满的声音渐行渐远。
竹林里缓缓走出一人,她的脸上有着未退的震惊。方才在门外,她听到了屋里所发生的一切,她不敢相信承间竟为了一名婢女而甘愿被逐出府。
而在她还未完全消化这件事时,竟又听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原来承阳对阿满没感情,他只是在利用她,起初她以为他只是用此来拖延婚事,但听承阳的语气,他对被赶出府一事似乎一点都不惊讶,难道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赵堇菱一僵。老天,她从来没想过,其实她也可以这么做,如此一来,她就脱离这个家了……
赵堇菱突然觉得一股希望注入她的体内,露出一抹笑容,她不假思索地跑了起来,却不是进入拂清斋,而是往栖鸾居的方向奔去。现在奶奶那儿乱成一团,她去不去请安,奶奶应该都不会注意到了。
她气喘吁吁地跑出竹林,虽然腰测因这突如其来的剧烈运动而开始发疼,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她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她就要展开她的新生活了!
出了竹林右转,她仍是继续奔跑,直到她瞧见一抹身影自旁边的树丛窜出……
“啊——”她轻喊出声。
“是我,小姐,你没事吧?”古常顺站在她面前,一脸焦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从没见她这样跑过。
她直喘气,双眼定定地凝视他,瞧见他黝黑的脸庞上覆着一层汗珠,他方才应该是在修剪树丛吧!
“我……我在找你。”她喘气道。
古常顺一时间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找他?小姐在找他?
“你愿意……”她深吸日气,试着缓和呼吸,“你愿意带我走吗?”
他瞪大眼,仿若被人敲了一记,只能僵在原地。她说带她走……
“你愿意吗?”赵堇菱又问,声音有了一丝焦急。
“我……我不懂……”他结结巴巴地说,声音有丝激动沙哑。
“我……”她深吸回气,试图回复冷静,她必须……必须静下来。他说得没错,她这样冒冒失失的必定将他弄得一头雾水,而她欠他一个解释。
“你一定被我弄糊涂了。”她轻叹口气,不知该从哪里说起,“我想离开这里,但却找不到方法,所以必须请你帮我。”
他大吃一惊:“但……如果你离开这里,你要去哪里?怎么生活?”
“我还没想到那么远,但我想,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唯一能想的就是离开这里,或许……”她没再说下去,或许……她会到别的省,远离这个地方。
古常顺凝视她略带忧愁的双眼,了解道:“你在这个家过得很辛苦。”他曾无意间听到二夫人的叫骂声,心里为她难过,却无法真正帮她什么。
赵堇菱有些诧异,接触到他温柔的眼神,她匆匆避开。对于他的感情,她明白,却只能说抱歉,爱情对她而言是太沉重的负担,而她累了,再也承受不起。
“我该怎么帮你?”他问道。
“你愿意?”她有丝激动,见他坚定地颔首,她内心很感动,“谢谢。”他可能是惟一愿意帮她的人了。
“嗯……那……”
她见他吞吞吐吐,立刻道:“你想说什么?”
“小姐……真的决定不和彭少爷复合?”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和他已经结束了。”她坚定地摇头,眼神望向远方,但随即拉回思绪,“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
“我知道。我再也不提他。”古常顺立刻道,心里是喜悦的。
“方才承阳的事给我灵感,或许可以同他做的一样,让奶奶赶我们出去。”她蹙眉沉思。
“承阳?”古常顺呢喃道。这名字好熟,他好像听过。
“他大我一岁,是三娘的儿子。”赵堇菱解释。
古常顺恍然大悟,他想起来了,就是阿满伺候的那个少爷,阿满曾跟他提过。他听其他人说,昨晚二少爷和阿满在湖边幽会,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因为阿满曾说她讨厌那个二少爷,狐假虎威的,若不是救了她几次,她连话都懒得跟他说,所以他想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二少爷发生了什么事?”古常顺问道。他有些担心,希望不是和阿满有关,他知道他这个妹妹的性子,每次一冲动就管不住嘴巴。从小到大,她在市场不知惹了多少麻烦,如果不是他护着她,她的小命早就没了。
“他被奶奶赶出府了。”她简短地道。
“什么?”他惊愕道,那阿满呢?“他身边有个奴婢,小姐有没有听到任何有关她的事?”
赵堇菱见他一脸紧张,有些不解:“她和承阳一样,得一起出府。”
“天啊!为什么?她没怎么样吧?”他激动地握住她的肩膀,随即又猛地放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涨红脸,他怎么失态了?!
“没关系,那个奴婢和你……”
“她是我妹妹。”他急忙道。
赵堇菱恍然大悟,难怪他这么紧张。“她没事,你放心,有承阳护着她,她毫发无伤。”
一说到这儿,她的脸色突然苍白起来。天啊!她怎么能如此天真,丝毫没想到这点,她和承阳不同,她不能仿效他的做法,因为承阳护得了阿满,但她却保不了古常顺,她可能会害死他。
古常顺听到妹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一颗心,正想细问时,却突然察觉到她苍白虚弱的模样。
“小姐,你怎么了?”他伸手护在她四周,深怕她会忽然晕倒。
“我没事。”她闭上眼,一阵绝望袭上心头。
他见她摇摇欲坠,慌张道:“小姐,冒犯了。”他当机立断地抱起她。
赵堇菱立刻睁开眼:“你——”
“小姐还是到树下休息的好。”他急忙将她抱到大榕树下,而后小心翼翼地放下她,深怕摔着她。
“我不要紧。”她背靠着树干,长叹出声,“对不起,你忘了我方才的话吧,就当我没提过。”
方才的话?“是阿满的事,还是帮小姐的事?”她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他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
“帮我的事。”她的语气中带着失望。
“为什么?”她原本还那么高兴、那么积极,怎么现在却黯然神伤?
“因为我没有能力让你全身而退、毫发无伤,我恐怕会害了你。”她不能拿他的生命冒险,“我该回去了。”到头来她只是空欢喜一场。
“为什么会害了我?”他追问。
她叹口气,明白自己不说清楚,他定是不会罢休的。“承阳告诉奶奶他想娶阿满,你不用紧张,这只是承阳计划中的一部分。”她示意他不用为阿满担心,“奶奶自然是不答应,最后闹了一场,一气之下就将承阳赶了出去,后来我在竹林里又听见承阳和阿满的争执,才知道原来承阳是在利用阿满想离开府邸。所以,那时我想我也能故技重施,让奶奶把我逐出家门,但我方才发现,我想得太简单了,因为承阳能不让任何人伤害阿满,但我却没这个能力,我无法让你全身而退。”她手无缚鸡之力,只要两个女仆就能制住她,到时家丁们恐怕会将古常顺打得半死不活,而她根本救不了他。
古常顺现在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心灰意冷,放弃了这个计划,原来是因为她担心他!他的内心一阵激动,立即道:“小姐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就去告诉老夫人,我喜欢你,我要娶你。”
赵堇菱瞪大眼,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会没命的。
“如果真能带小姐出去,那我……我会好好待小姐的,虽然不像在府里吃得好、穿得好,但温饱绝对没有问题。”他信誓巳旦地说。
赵堇菱疑惑地看着他,不确定真的明白他的意思。“你要我和你住在一起?”
“是。”古常顺红了脸,“小姐不要误会,我没其他的意思和企图,只是希望能照顾小姐,你一个人在外头没有人照料是不行的。”
赵堇菱望着他真挚的眼神,不知该有何反应。
“小姐若是担心流言,那我帮小姐就近找一间房子,至于钱的事,小姐不用烦心——”
“不。”她打断他的话,“我不能这样麻烦你。”
“一点都不麻烦——”
“现在先别说这些。”她阻止他,“我不能拿你的生命开玩笑,所以别再提了。”
“可是……”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主意,“若是小姐觉得不妥,我还有一个办法,再过二十几天我便约满,到时可以偷偷带小姐离开。”
赵堇菱摇头:“不管再怎么小心,一定都会有人瞧见,到时不晓得爹娘会对你采取什么行动。他们可能毒打你一顿,声称是你强行带走我或是绑架我,甚至说你诱拐我。”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他是个好人。
古常顺皱起眉。这件事还真是棘手,似乎不管哪个办法都不完美,他并不怕挨打什么的,只是担心他即使挨了揍也救不了她,她仍得被禁锢在这儿。
“你还是先去见你妹妹吧!她一定也想告诉你这件事,只是分不开身。”赵堇美直起身子。
他也站起:“小姐,你别灰心,我一定会想出法子的,我先去找阿满,待会儿再去看小姐。”
他眸中有着坚定的信心,让赵堇菱原本已消退的希望又开始萌芽。其实她已没有什么信心了,但她愿意再和他一起努力,想其他可行的办法。
她不想如此轻易就被击败,事情还不到完全绝望的时候。
“谢谢你。”她诚挚地说。
古常顺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感觉两人之间似乎又跨近了一大步,因为至少她有困难时会想到他,对此,他已经很高兴了。
赵承阳一回到房里,立刻打开衣橱,从底下抽出一只皮箱;阿满冲进来时,就见他在装衣物,她立刻上前阻止他。
“你不可以走。”她将他的衣物又丢进衣橱。
“你再罗嗦,我就把你绑起来。”他厉声道。
“你把我绑起来我还是要说!你不能走,你这样会伤透你奶奶还有老爷、夫人的心。”她对他怒目而视,“你要做个不孝子吗?”
“没错。”他回答得简洁有力。
她为之气结:“我真不懂你在想什么,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他瞄她一眼:“你管得未免太多了,你以为你是谁?”他将衣物全塞入箱里。
“我是在阻止你做傻事。”她理直气壮地回答,伸手又将他的衣物丢回去。
他眯起眼,火冒了上来:“来人啊——”
“哈!你看。”他话未说完,已被她打断,“你根本就是个公子哥儿,还想离开府邸?你知不知道,一到外头,可没有仆人伺候你,你也不能动不动就说:来人啊——你再也不能摆你的臭架子,这是你想要的吗?”她瞪他。
这时,两名丫环跑了进来,赵承阳转向她们:“等会儿不管听到任何声音,都不准入内。”他挥手示意她们出去。原本他是要叫她们拿绳索来,不过,他现在决定自己对付她。他自衣橱里抽出一条腰巾,向她走近。
阿满后退一步:“你想做什么?”她盯着他手中的白色腰巾。
“我决定照你的话做,凡事亲力亲为。”他扬起眉,扣住她的左手。
阿满尖叫,另一只手打向他,他顺势抓住,将她的两手扭到她身后,以最快的速度绑住。
“你做什么?!放开我。”阿满用力地扭动手臂,“放开我——”她叫嚷。
赵承阳不理会她的抗议,在她手腕上打个死结,这才满意。
“你若再妨碍我,或多说一句话,我立刻把你绑在床柱上。我说到做到,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他扯一下她的辫子,示意他是说真的。
她张嘴想说话,却在看到他凌厉的眼神后,只好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她可不想真的被绑在床柱上,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收拾衣物。她偷偷地往外移动,打算叫人来拦住他。
“你做什么?”他突然转过身。
“没有,呵……”她尴尬地笑了几声,他背后有长眼睛吗?否则怎么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他合上盖子,提起皮箱往外走。再不快点,等会儿一大堆人闻声赶来阻止,那他就脱不了身了。
“喂!你还没解开我。”阿满大叫着跟在他身后。
“出府后我自会解开。”他可不想她又来阻挠他。
“你现在就解开我!”她叫道。双手被捆在身后让她很不舒服,而且走起路来有点不稳。
他没理她,径自走下廊庑的阶梯,外头的婢女诧异地望着两人。
阿满叫道:“快拦下啊——”她话还没说完,已让他拉着往前走。她颠跛着,差点跌倒在地。
“你别走那么快。”她生气地叫着。
赵承阳还是没理她,拖着她在园子里穿梭,一直到走出静澜园后,他才放慢步伐。
“你为什么要走那么快,像在逃命似的?又没人在追赶我们。”她忿忿不平地道,有好几次她都差一点跌倒。
“是你腿短走得慢。”他继续往树林走去,丢下她一个人。
腿短?可恶!阿满朝他大叫:“你才腿短呢!”她真想拿石子砸他,可偏偏她的手又动不了,气死人了。“你还不解开我?”
“我说了,等出了府再说。”他头也没回地说。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已经不是你的奴婢了。”他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仍没睬她,她的怒火已升高到足以让火山爆发,她失去控制、不假思索地往前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他撞倒。
她全速冲刺,但才没跑几步,身子已失去平衡,脚下一个踉跄,只来得及尖叫一声,整个人狠狠地撞上石子路……
第六章
赵承阳听到尖叫声,转身的瞬间,就见她整个人仆倒在地,他大吃一惊,连忙踅回。
“你到底在搞什么?”他怒道,走到她身边蹲下扶起她。
她一抬起脸,便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失声,而她一哭,鼻子里一股热液也流了出来。
赵承阳觉得很恶心,眉头皱紧,忍不住骂道:“好端端的也能搞成这样,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生平第一次她不想说话,只想哭,于是,她哭得更大声,鼻血则直接流进她的嘴巴,一尝到血腥味,她忍不住地猛咳着。
“老天!”他快吐了,怎么这么恶心,他立刻解开她手上的束缚,然后将腰巾递给她:“擦一擦。”
她边咳边哭,将腰巾抵在鼻子下:“好痛。”
赵承阳发现她的额头和鼻头都有擦伤,而且额上还肿了一个包。“你跌成这样当然痛。”她没有双手承受撞击,脸部自然是第一个遭殃。
“都是你害我的。”她哭喊。
“我不记得我推了你。”他瞪她,这种事也能赖在他身上?
“你……你绑我又骂我,我很生气……”她抽噎道,“我想撞你,结果……”
“结果就跌倒了。”他替她接话,“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你的愚蠢害死!你是笨蛋吗?手都被绑在后头了还想跑。”他骂道。
“我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为什么你那么坏……老是骂我、欺负我,可是老天爷都不罚你,我……我又没做错事,却老是挨巴掌、跌倒,为什么倒霉的都是我?”她不平地叫着,“你的嘴巴那么刻薄、那么坏,可都没事,为什么我才说几句话,发泄一下,就会倒霉?不公平、不公平……”她便咽地抽泣着。
他起先是微笑,而后闷笑,最后变成哈哈大笑。
她恼火地扑上去打他、捶他:“我再也受不了了。”她死命发泄着。
赵承阳笑声未歇,第一次笑到肚子疼,听起来,她还真的是倒霉的可怜虫。
“阿满——”
她停下手,转头望向声音来源。“大哥——”她欣喜若狂,急忙爬起,奔向他,“大哥——”她冲进古常顺的怀里,泪水涌上眼眶,她好高兴见到他,尤其是方才刚受了委屈。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