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海棠,那天你陪夫人去市集发生了什么事吗?”沈万三将海棠唤到书房询问。那天罗砚织回来晚了,他担心出了意外,刚要派家丁出府找寻,就见她在海棠的搀扶下回来了。他迎上前去,她却躲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他担心。
“没什么事啊。”海棠低着头不敢看沈万三,罗砚织早已吩咐不可将当日的事泄露半分,她怎敢违抗?但三爷的威慑力却让她背上冒汗。
“海棠,我知道夫人平日对你不薄,你也对夫人愿效犬马。”沈万三缓缓道,“但我希望你明白,我们最终的目标都是为了夫人好。”
“是,我知道。”海棠回答。
“自从市集回来之后,夫人的改变你也应该看在眼里……”
“是。”她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主母从那天起便忧心忡忡,常常走神,有时还自言自语,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沈万三高声道:“那你还不说实话!”
海棠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三爷,我不敢欺瞒你,但海棠确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晓得……”
“晓得什么?”
“晓得……”海棠嗫嚅道,“那天半路上就有人把我们拦下了,夫人被请到了仙客来,当时我被安排在楼下,并不知道和夫人见面的是谁,谈的又是什么。只是夫人下楼时,隐约间我看到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男人……”沈万三的眉头皱了起来,“好了,你先下去吧。这几天夫人那边你多照顾点。”
“是,海棠自当竭力。”海棠支撑着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吓得脚软。
“一个男人……”沈万三踱步到窗边喃喃自语着。
沈万三走进厢房,挥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拿起桌上摆放着的莲子羹走到窗边。窗边罗砚织捧着绣了一半的绢帕正在失神,连他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沈万三叹口气将窗户关上。
“你来了?”罗砚织有些吓着,但马上恢复了镇定。
“天都凉了还吹风,不怕惹上风寒?”沈万三将手上的羹汤递给她,“快把甜点喝了。”
“我不想喝。”罗砚织放下手上的女红,走了开去。
沈万三依着她,“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怀了孩子太辛苦了?要不要我请大夫来看看?”
看着沈万三紧张的表情,罗砚织心里挣扎不已,这些天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相信柴丁明,是他使坏,是他不安好心,是他要制造他们的矛盾。可他言之凿凿啊!确实,她对沈万三了解得太少了,与其说她不相信他,不如说她对自己没信心。
她到底要不要问他?可问了又如何?一个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更何况是他沈万三。她不该嫉妒的,她不是妒妇,可心中那把无名火却将她烧得猛烈。
第7章(2)
“砚织,砚织?”沈万三轻轻唤着。
“啊?”罗砚织吓得退后了一步。
他叹口气,“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你……”他难道知道了?
“你说吧,我们既然结成夫妻,自是要患难与共,你的心事不妨让我分担。”
罗砚织见他诚意满满,心里一鼓暖流涌起,是啊,他是她的夫君,她怎可怀疑他。
“我……”
“你不必考虑太多,我自是不会怪你。”
沈万三的话却让她傻了眼,“怪我?”她有何错手可被他责怪?
“你是因为那个男人这几天才魂不守舍的吧?”沈万三的心里满不是滋味,却仍要故作大方。
罗砚织看着他良久,继而笑出了声,可笑着笑着却落下了泪。
“沈万三,你竟然怀疑我红杏出墙?”
“我自是相信你。”
“相信我就不会问我!”她大叫。
“我只是想听你的解释,为你这些天的反常做解释!”沈万三不依不饶。
“解释?”罗砚织跌坐在椅子上,冷冷道,“我以为该解释的人是你。”
“你什么意思?”
罗砚织从怀里掏出那幅始作俑者的地图扔给沈万三,沈万三看了一会儿后突然恍然,“你竟派人查我?”
“查你?你的意思是这图上的确实是真的咯?”纵使她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他亲口道出时,她还是发觉自己受伤了,“你真的在外金屋藏娇?”
“你……”沈万三愤然道,“你不知所谓!”
“我不知所谓?”罗砚织失笑,“恰恰相反,我觉得自己大方得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有权利知道你的这些风流韵事。当然,如果你觉得哪个女人可以取代我的位置,我也会让位于她,这个沈夫人的头衔我并不稀罕!”
“好好,你不稀罕!”沈万三一拳捶在花梨木桌上,“罗砚织,我不计较你与男人私会,你竟然反来指责我,这是你的蓄意安排吗?”
“沈万三,你这个混蛋!”罗砚织顺手抄起一旁的茶壶就朝他掷去,沈万三微一侧身躲了开去。
“我以为你会信我。”沈万三苦涩道。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怀疑我!”罗砚织含着泪道。
沈万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头也不回地走开。闻声而来的丫鬟远远看着,等沈万三走远了才近前安慰,罗砚织扑在床上哽咽不已。
沈府里,主人和主母开始冷战,冷冽的气氛让下人们都不敢大声说话,这个时候也只有谈昕还敢大声喧哗。
“爷,我打听到了。”谈昕“砰”的一声撞开门扉,若是平时早被沈万三苛责,可今天沈万三只顾自己叹气哪里管得着他。
“仙客来的老板说那天包下茶楼的正是柴丁明。”
“果然是他。”沈万三轻道。
“所以,夫人她绝不会……”
谈昕话说了一半,但沈万三早已知晓他的含意。他自己也明白自己那天言重了,他一开始便相信砚织不会干对不起他的事。但她的隐瞒却让他不快,继而借机大发雷霆,导致了今日的局面。唉,他该冷静的,他怎么可以对一个孕妇又吼又叫呢。
“爷,你看夫人那边,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谈心指着摊在桌上的地图,这些全都只是误会,可偏偏他们两人为了些误会彼此伤害,“都怪那柴丁明,简直比他弟弟还可恶。”
“由着她去吧,既然不相信我,任凭我如何解释也是无谓。”沈万三灰心道,她怎能不相信他?他一直以为他们心意相通,他们的感情坚定无比,原来全都是假的,竟经不起别人的小小挑拨。
谈昕急道:“不解释怎么可以?如果您拉不下这脸的话,就让我去吧。”
“谈昕,这是我的家事!”沈万三厉声道。
谈昕一听安静了下来,即使三爷待他再好,但终究主仆有别,是他越界了。
“何况,她也不见得听你的。”他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后院里,谈昕拦着罗砚织,“夫人,你不要这样,我说了,爷出去谈生意了,短期内不会回来。”
“我不信,我要他解释清楚。”罗砚织道。
“夫人,我没有必要骗您。”
罗砚织端详了谈昕片刻,她知道谈昕不会说谎,“他怎么可以这样,竟然一走了之。”
谈昕看不下去,“夫人,爷已经知道那天见您的是柴丁明。”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我没有私情了?”
“这……”“私情”两字让谈昕难以开口,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爷知道是他错怪你了。”
“那他为什么不来和我说清楚?还是他没有脸来见我?”罗砚织有些歇斯底里。
“夫人,其实地图的事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面……”谈昕想将所有的误会解开,但又担心沈万三不悦。
罗砚织打断他:“我不要你说,我要听他解释,为什么他可以一句话都不留下就这样走掉?”
谈昕气得够呛,他这两个主子,一个倔强,一个固执,简直天生一对。
“爷回来之后肯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那你就等他回来吧。”罗砚织边说边疾步向外走去。
“夫人,你要去哪里?”
见谈昕朝自己追来,罗砚织加快脚步,但没迈开几步突然脚底一软跌落在地,接着便是腹中剧痛。
“夫人,夫人……”谈昕高喊。
罗砚织看着地上淌出的血,虚弱道:“孩子……”
当沈万三接到急报赶回家中时,罗砚织已经流产。短短的十几天,她竟瘦了一圈,瘦削的脸庞更显苍白,坐在夕阳下剪着新缝的孩子的衣服。
“砚织。”他从身后抱住她,眼泪落在她的发中。
“万三?”她轻轻唤,“你知道吗?孩子没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平静,平静得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是是,我知道了,是我不好。”他自责道。
“是上天在惩罚我们呢,惩罚我们的相互猜忌,相互埋怨,相互伤害。”罗砚织每说一句便狠狠剪下一刀,“但我从不想伤害孩子……”她的眼泪也落了下来,一串串,一串串。
“砚织,别这样。”他夺下她手中的剪刀,拉起她的双手,“砚织,原谅我。原谅我的自以为是,原谅我的小肚鸡肠,我应该早早向你解释,但男人愚蠢的自尊让我开不了口,我真是蠢得可以!”
罗砚织这才看见他眼中布满的血丝,失去孩子,对他而言也一样痛彻心扉。
“是我没有信任你,是我选择怀疑你,所以老天惩罚我们失去了孩子。他还那样小,他总是很乖,他都还没有动,甚至连男孩女孩我们都不知道。”她失声哽咽,“我不是个好母亲!我竟然不能保护他,他肯定不想就这样离开,我知道,我知道他怨我……”
“别这样说,我们还有机会,我们还会有许多孩子的。”沈万三安慰她。
“许多孩子?”她幽幽道。
“是的,许多孩子,我还会为他们造一座大花园,有秋千有游船有草地有假山,他们可以划船,可以放纸鸢,可以在假山中窜来窜去……”
罗砚织接口:“还要种很多很多的花,有很多很多的蝴蝶,他们也一定会喜欢扑蝶的。”
她倒在沈万三怀里,终于失声痛哭,“原谅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他,原谅我……”
“不是你的错,不是……”
等罗砚织情绪稳定后,沈万三道:“你现在愿意听我的解释吗?”
她摇摇头,“这次的教训付出太多,我们应该学会相信彼此了。你不用说什么,我相信你就是了。”
沈万三感慨道:“即使你相信我,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也明白了,只要我们坦诚相对,就不会让误会有任何机会。”
罗砚织没有反对,只是她心里黯然神伤,这些道理他们都明白得太晚了,而付出的代价却是那么深刻。
“那些地产是我这么多年在各地分别置办的,里面住着的也确实是些女子……”
饶是罗砚织说着不介意、相信他,但听到这里她还是僵了一下。
“她们有些是流落街头的乞儿,有些是被卖到青楼的雏儿,还有就是当地善堂收留的一些孤儿,我见她们孤苦无依便在当地买一座宅邸,让她们有个安身之所,再让她们到店里做些零工,也算有个着落。”沈万三停了会儿续道,“其中确有几位女子愿意追随我,但我与她们之间绝无任何违背礼教之事。如果有哪个女子有了意中人,我更会让谈昕置办一笔嫁妆给她们。”
罗砚织沉默许久才道:“我们都错得离谱是不是?”
沈万三将她搂得更紧,“以后我们不会再错。”
第8章(1)
至正十六年张士诚割据平江,不久朱元璋便平定了苏州,登上皇位,定国号“洪武”。而此时的沈万三已经年过三旬,四年前罗砚织为他诞下一子,取名隽朗。
“朗儿呢?”见罗砚织一人走进大堂,沈万三问道。
“我让海棠带他去花园了,整日捉弄先生,真拿他没辙。”说到儿子,罗砚织满脸的幸福。
“都是你把他给惯坏了。”沈万三说道。
罗砚织才不买他的账,“也不知道谁每次都带些稀奇古怪的礼物回来,让他玩得乐不思蜀。”
见夫妻两斗嘴,一边的谈昕终究忍不住笑了出来,沈万三这才轻咳一声,回到刚才的话题上:“我刚才还在和谈昕商量,看来我们非搬不可了。”
罗砚织没有出声,但微蹙起的眉头表明了她对这里的不舍。
谈昕快人快语:“还不是那个朱元璋,唯恐富室资助元朝造成自己的障碍,不仅定下重赋,还分期分批要富室迁离乡土,两个月前爷就接到了上面的通知。”
“谈昕!”沈万三喝道,“当心隔墙有耳。”
“我才不怕他,也不想想,他今日登帝还不是凭借爷的资助。没有爷,他早就断草断粮,死……”
“谈昕!”
见沈万三变了脸色,谈昕这才住口。
罗砚织轻声道:“凭借你当年和他的关系,我们可否……”
“没可能。”沈万三打断她,他自是知道她的意思。可皇上已非当日的朱重八,他也怕落下个“功高盖主”的罪名,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安身立命,谨遵圣旨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搬?”罗砚织笑着起身,走到他身边。
“砚织,你……”
“我当然没异议。”她牵起他的手,“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去哪里又有何分别?”
沈万三点点头,这个时候也只有她是他最大的安慰。
“我已经差人安排好了,下个月就启程迁到临濠,只是一路舟车劳顿,恐怕要苦了你。”
“我才不是你的拖累,我们当是合家出游吧。”
两人四手紧紧交握,对视的眼神中道不尽夫妻间的默契与荣辱与共。
“爹、娘。”一个如白瓷般粉嫩的男童跑了进来,“我刚抓了一只大蝴蝶呢,你们看看。”
沈万三见到儿子急忙上前抱在怀里,“是吗?来,让爹看看。”
隽朗伸出右手,缓缓打开掌心,中间果然躺着一只蓝绿相间的蝴蝶。
“又淘气了,衣服都脏了。”罗砚织笑骂道,伸手想要刮儿子的鼻子,儿子却先一步躲在沈万三的怀里。
“朗儿,你娘不高兴了,我们该怎么办呀?”
隽朗探出头,悄悄地打量罗砚织,然后伸出小手,“娘,莫气莫气,这只蝴蝶送给你吧。”
隽朗一伸开手,蝴蝶飞了起来,他急得怪叫,挥手又蹬腿的,让两个大人没办法只能随着他扑东扑西地抓蝶。此情此景让在一边的谈昕看得好不羡慕,何时他也能找到如花美眷,共享天伦之乐?
幸亏沈万三考虑周全,大部分财产都已在先前逐步让镖局运送到临濠,管家也带了一批下人先去临濠开路,将院落打扫干净。这次随着马车上路的也就是一些家人和贴身的丫鬟。
从周庄一路前往临濠,入目的是战争硝烟过后的荒凉和民不聊生,因灾荒逃难的难民常常围住马车进行乞讨,有几次竟然掀开轿帘,将黑乎乎的手探进去乱抓,吓得隽朗哇哇大叫,搂住罗砚织不敢动弹。
这日,一行人来到柳州,探路的下人早将别苑打扫干净,煮了酒菜等他们来到。
“砚织,小心。”沈万三先将儿子从马车中抱出,再牵起妻子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别苑门口黑压压的人头将罗砚织吓了一跳,这些难民个个探头探脑,朝院落里打量。
“忠伯。”沈万三唤道。
忠伯回道:“恐是我们的饭菜香将他们引了来,夫人不要惊慌,我这就叫人赶他们走。”
正说着已有下人朝难民呼喝去,罗砚织见有几个年迈的老者被打倒在地,急忙制止。
“由他们去吧,让厨房拿点吃的给他们。”
难民们立即呼好,跪在当地千恩万谢。
罗砚织抱着儿子踏进院落,想了想还是拉住沈万三的衣袖。
“万三,我们在柳州的米铺可否……”
“我知你意思。”沈万三将隽朗接过,“我明日便让他们开粮接济。”
罗砚织展开笑颜,“那我去帮忙。”
“你啊,热闹哪能少了你的分。”沈万三无奈道,“这样吧,我让谈昕保护你。”
她挽住他的手臂,“如果不放心的话,你也一起来吧?”
“好好好,先吃饭吧,否则不等那些难民饿死,你就不行了。”他宠溺道。
次日,在柳州最热闹的街市上,沈万三的米铺开粮煮粥接济难民。不少当地人得到消息后纷纷赶来帮忙,连官府都派了人手,有维持秩序的,有添柴煮粥的,罗砚织则一身粗布衣裳站在粥锅前为难民们分羹。
“不要挤,不要抢,每个人都有份。”沈万三生怕妻子遭池鱼之祸,又是端粥又是分发馒头的。
“三爷,这次多亏了你,可帮朝廷解决了燃眉之急啊。”当地的张县令一脸感激,他也想接济穷人,奈何朝廷并没有发救济粮,一时又涌来那么多难民,真让他着了急。
“张县令真是过奖了,就算沈某不出手也会有其他人出手的。”沈万三寒暄道。
“三爷。”罗砚织突然唤道。
沈万三回头见她紧紧地盯着一个乱发破衣的难民,脸色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应该看错了吧。”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