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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你为了这贱婢对老奴施以教训?”陈嬷嬷简直不敢相信,儒雅出了名的赵小王爷居然动气了,而且还踹踢她这个极有份量的老嬷嬷。
“立刻退下!否则我将你斥回颜府。”他真的生气了。
一向宽待下人的他在惊见“她”受了陈嬷嬷的辱打时。几乎要动手掐住陈嬷嬷的喉口。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她”一分一毫。
“等等。”兵漾漾叫住已经走了几步路的陈嬷嬷。
“你打了我三耳光,原本得连本带利的还给我,不过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追讨利息了。”
利息?这女娃在说哪一门子的浑话?
怔愕的刹那,三个耳刮子送上陈嬷嬷的圆胖方脸。
“你打……我的脸……”头冒金星之余,陈嬷嬷扭曲着五官。
“不多不少,就三个耳光,我不欺负人,也不准别人欺负我。”
“死贱婢,报上名来!”她非整死这女娃不可。
“兵漾漾!”怎样?
“在哪一房当差?”小王爷居然毫无表示,难道她挨耳光是应受的惩戒吗?一定是这小贱蹄子暗中作祟。
兵漾漾不怎么甘心的回嘴,“据说是在少王妃房里当差。”可是她不待在这儿了,她要包袱款款回山寨里去。
“是吗?”哼!小贱蹄子,活该你落在我的手里。
抖动着一身肥肉的陈嬷嬷悻悻然地走了开。
兵漾漾转过身,冷着眉眼,瞅了赵甫节一下便打算回下人房去整理包袱。
“且慢。”他挡住她的路。
“干嘛?想杖责我是不是?”她都已经大方的写下休书了,不是正合他的意?
“你说你叫兵漾漾?出身于龙凤帮?”他近乎严厉地吼问道。
“少来,负心就负心,装什么失忆啊?才快一年的时间就忘了我的名字。”而她居然还生下他们共有的孩儿。
她这个弃妇的角色真是难扮演,满腹的悲苦和痛恨只能暗自承受。
“好狗不挡路,滚啦。”推开面前的他,她伤心的往前奔跑。
打开握着纸张的掌心,立在原地的赵甫节瞪着上头的字句,不禁感到纳闷,疑云满腹的他深觉另有蹊跷。
记得释师曾经询问过他,记不记得兵漾漾这个人,而他昏昧不清。
况且释师似乎提点过龙凤帮的名号……
“兵漾漾?龙凤帮?这之间牵连着什么我应该明白,却遗忘了的玄机?”
休夫?
终生为奴?
兵漾漾不该无端的交给他这两纸莫名其妙的契约书才是。除非她犯了痴傻的病症。
但是他立即否决了这个猜疑,她的神态十分正常,尤其是她的圆亮瞳眸,顾盼之间自有一抹动人的英气。
“难道这休夫的……”喝!他的头仿佛要裂开来。
兵漾漾……漾漾……为什么心上念着这个名,他的脑海里就泛着刺痛?
第八章
“姑爷可能遭……”
“你还称呼他姑爷!我已经休了他,不许你唤他姑爷,晓不晓得?”
“但是依照你的说法,小苹认为姑爷可能得了失忆症,因为这么样他才会变成负心汉。”
丢下刚刚打理妥当的包袱,兵漾漾粗嘎着声大吼,“去他的鬼失忆!如果他真的失了忆,他怎么还记得他是文和王府的小王爷?怎么记得他叫赵甫节?哪有这种可笑的选择性失忆!”偏偏选择忘记她。
“或许他掉下悬崖深渊,受了严重的脑伤,凑巧伤到的正是和你在龙凤帮的记忆。”
“悬崖深渊?哼!好好笑。”兵漾漾告诉自己,绝对不要再为他伤怀。
“漾漾,你为什么觉得可笑?”
“一般人掉落万丈谷底,非死即伤,而这个‘伤’大概也是活死人。你以为说书人的那一套欺骗赏银的传奇故事是真实的啊?笨!”
庄小苹立即抗议,“太侮辱我的智能了吧!”
“如果姓赵的真的是因为受伤而失去‘最要紧’的记忆,敢问一声,我是不是拿块石头往他的后脑勺一敲,他的失忆症便可不药而愈?”
“胡来!”
“是你胡扯一通。”拿起包袱,兵漾漾叫道:“走啦,我们回山寨里,我不要再看见他装模作样的脸。”
“啊!可能是你曾经说过的那个青衫人搞的把戏。”
咦!兵漾漾一吓。
“赵甫节的部份失忆和青衫人有关联?”
“你不是说带走甫节姑爷的青衫人有一身非常高深、非常恐怖的厉害武功?”
“对,那时候那个人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我眼前咻地一下就不见了,行踪飘影已经是江湖上最了不起的轻功,可是那个人的轻功更胜一筹。”
“所以,能够拥有厉害得吓死人的武功的高手或许别有异能。”
异能?嗯,有道理!那个青衫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看来着实诡异。
“一定是那个人看我不顺眼,所以故意拆散我和夫……”夫君两个字她不大好意思说出口。
“拆散你和姑爷最好的方法,便是用奸计让姑爷忘记你这个爱妻。”庄小苹一边剖析,一边也觉得自己挺有智能的。
兵漾漾被她说动了,左右为难,不知该撇下一切回山寨,还是为了她的婚姻而留下来。
她真的舍不下心爱的他。
“漾漾,你不爱姑爷了吗?”
“老实说,我仍是好爱好爱夫君。”红了脸,兵漾漾腼腆地盯着自个儿的绣花红鞋。“可是我对他又气又恼又怨又恨!一团乱糟糟的情绪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就算你把姑爷休离,然后回到山寨里与姑爷老死不相往来,你也未必可以平静下心。”
“泪涟涟的日子我着实过怕了。”光是回想,她的身子立刻打了个冷颤。
“所以我们一定要留在王府里查明真相,你想想,我们大老远的来到汴京,为的不就是希望你们夫妻俩团圆吗?”
兵漾漾静默不语。
“想一想小小少爷吧,要是没了爹爹,他好可怜。”
兵漾漾暗忖,她不能当一个狠心的娘呀,而且她心里万分渴望再度拥有夫君。
庄小苹眼珠子转了转,再度开口,“漾漾,你是天底下最刁钻、最勇敢的姑娘对不对?”请将不如激将。
“废话,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所以你不会当一只缩头乌龟,你有勇气、爱心及耐心把你的丈夫要回来对不对?”
“对!不管多么艰难,不管要用多少时日,我都要定他了。”
“即使我们要留在王府里做牛做马、看人脸色也不打退堂鼓,直到姑爷恢复记忆重新爱上你?”
“嗯,绝不退缩。”兵漾漾坚决地道。
“但是我想起你所说的那个老妖婆,如果她找你麻烦呢?”
“她打了我三个耳光,我也回送她三个耳光,这很公平呀。”
庄小苹暗自叹了口气,她的主子真是太单纯了。“就怕她不甘愿,把这笔账记着。”
“那又如何?”了不起打一架嘛。
“漾漾,从今日起我们就是王府里的丫环,而且是专门伺候少王妃的,你得有心理准备,不能不坚强。”少王妃的位子原该是漾漾的啊。庄小苹长叹了一口气。
“被欺负就咬牙忍受嘛,又不是要做一生一世的丫环。”为了夺回夫君,吃苦、受难她都能忍受。
“如果我受尽苦难,这才能表示我的痴情有多伟大,有多使人感动。”天地共泣,为之一恸呵。
这回无言以对的是庄小苹,她不禁后悔方才的激将法了。
“句句属实?”颜映柔的眼中尽是愤怒的火花。
“老奴不敢有半句谎言。”
“太藐视我这个八人花轿娶进王府的少王妃了!”
“那个小贱蹄子摆明了是要勾引小王爷,好飞上枝头作威作福!,少王妃,你不能不慎,虽然名份定了,怀中又孕有大喜,但是,小王爷的心思不在你的身上,成亲至今,小王爷总是疏远着你……”
“你说的那个丫环当真把身子送上去?当真袒胸露臂的做尽污秽事?”
“何止啊!”为了整治兵漾漾,陈嬷嬷鼓起三寸不烂之舌,企图挑拨,“老奴还亲耳听见那婢女央求小王爷收她进房,她会努力伺候小王爷的需要,让小王爷快慰满意。”
“原来小王爷昨夜未进喜房是和那个丫环厮缠着。”
“那婢女八成已经用身子迷住小王爷,再下来便要登堂人室,俗话说得好,元配是摆门面的,真正的享受者是妾奴。”
“陈嬷嬷,”颜映柔不禁心惊胆跳,“我该如何是好?”
“为了保住你的地位,你得先发制人,来一个下马威。”
陈嬷嬷附在她的耳旁,开始献上歹毒的妖计。
颜映柔犹豫着,“这不太厚道吧,毕竟我是尚书之女,如今更是少王妃之尊。”
“唉唷,哪一个女人不争风吃醋啊!你有修养,但是其他的女人可不,有老奴在一旁帮着,你只管拿出少王妃的威权来即可。”
“但是……”虽然嫉妒,恐惧地位不保,但是她仍做不出这般伤人的低下行为。
陈嬷嬷不禁沉下脸,粗吼道:“如果少王妃不是真心深爱着小王爷,那么就当是老奴多言了。”
她怎么不爱,时日愈久,她对甫节的迷恋就愈深沉。
“来了!”陈嬷嬷顶了下颜映柔的肘子。
茫茫然的颜映柔抬高脸,只见两名清秀的女孩站立在玄关处。
四总管恭候于外,敬禀道:“这是新来当差,伺候少王妃的丫环,手脚俐落得很。”
“行了。”陈嬷嬷依恃着是颜家陪嫁过来的老奴,习惯性的代主子发号施令。
四总管退下了。
“进来啊,穷杵着做啥,难不成要少王妃说个请字?别以为巴上了甫节王爷便可以拿乔。”
“是,嬷嬷教诲得是。”见她这乖戾的嚣张德行。庄小苹不必细想也知道正是兵漾漾口中的老妖婆。
她拉着兵漾漾跨过玄关口,行了个大礼。
“跪下。”陈嬷嬷的下巴抬得老高。
“跪……”兵漾漾瞠大了圆瞳,“你算哪一根葱?我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跪你这妖……”
“放肆!”猛拍了下桌子,颜映柔斥喝道。
“少王妃,这可是你自个儿亲眼所见,不是老奴乱嚼舌根。”
“你年岁多大?啥名姓?”忍着气,颜映柔按捺住一肚子的恼恨。
“今年十七,兵漾漾是我的名字。”眼前绫罗绸缎的少王妃长得像仙女下凡,“他”肯定是喜欢她的。
这念头使得兵漾漾嘟起粉唇,一点儿也不掩饰她的吃味。
陈嬷嬷立即扬高嗓子,“唉唷,少王妃你瞧瞧这贱婢,居然大大方方的摆着臭脸。”
颜映柔的美眸眯起,“你叫漾漾是不?你就是昨儿个夜里和小王爷纠缠不清的荡女娃?”
“漾漾没和小王爷纠……”
“该死的贱婢!”陈嬷嬷的一巴掌在刹那间落下,“这儿有你顶嘴的份吗?没规矩!你叫啥?和兵漾漾是旧识?”
“回嬷嬷的话,婢女叫做庄小苹,和兵漾漾分在同一间下人房里。”挨了巴掌的庄小苹连伸手抚抚脸都不敢,怕又惹来祸端。
“滚一边去,敢多事,有你好受的!”陈嬷嬷恶狠狠地又甩上一耳光。
死老妖婆!“你干嘛动不动就打人,别忘了我喜欢‘公平’。”兵漾漾很想摩拳擦掌,训练一下手脚。
她的泼辣神气叫陈嬷嬷吓了一跳,连忙躲到颜映柔身后,并且扇风点火一番。
“少王妃啊,这贱婢太不像话了,还没被小王爷收做妾便这般蛮,那往后还得了,岂不是爬到你头上拉屎撒尿。”
“喂!谁说我兵漾漾是赵甫节的妾来着!”真叫人火大!她明明和夫君成亲一年多,要说“发妻”的话应该是她才对。
“唷,胆子可真大,竟敢直呼小王爷的名姓,你刚刚吼着什么,不是妾?难不成你是小王爷的正室夫人,那么现下坐着的少王妃咧?”
“我、我才……”
“才是什么?”颜映柔不禁气煞了,虽说她的性子温顺,但是“抢夫”之怨孰可忍、孰不可忍!
况且这女孩完全无视她的存在,仿佛掠夺的人是她颜映柔。
如何计量她都是个千金之身,而面前倔傲的女孩到底是个丫环罢了。
“兵漾漾,你老老实实的说,你和小王爷有了肌肤之亲吗?”
“嗯?”心跳漏跳了一下。兵漾漾看向庄小苹,以眼神求救。
怎么可能没有肌肤之亲呢,红烛高燃的洞房之夜她早巳和夫君行了周公之礼,往后的每一日,她和夫君亲爱的次数更是多得羞死人。
叫她如何回答?老实的表白她已经生下夫君的子嗣?
“瞧她这模样儿啊,”陈嬷嬷尖喊着,“肯定有染!肯定是她扒了自个儿的衣裙,爬上小王爷的歇房炕上去了。”
兵漾漾紧抿双唇,欲言又止。没人会相信她是小王爷的妻子。
“你这贱人!”颜映柔气抖抖的伸出食指,万万料想不到婚配不过两个多月,小王爷居然和另一个女人欢爱。
而最不能忍受的是,小王爷看上的是个底下人。
她的情感、她的尊严,她的身份全遭了羞辱。
“给我跪下,磕头!”她以少王妃的身份,就不信压制不了区区一名小丫环。
“不跪。也不磕头。”搞不清楚呀她们,她兵漾漾愿意暂时做婢做奴只是为了要唤醒夫君的记忆。
“我又没有犯什么错,你是少王妃那是你家的事,不代表你可以随便欺负人。”
她也是龙凤帮的“小公主”,也做过小姐的。
“你、你……”颜映柔几乎要气晕了。
陈嬷嬷见状,扬声喊人。
顷刻之间,几个壮硕的丫环冲进来,站成一列等候命令。
“把她们两个抓住,让她们的膝盖吃吃苦头。”
“是,嬷嬷。”几个丫环倾身向前,分别抓住兵漾漾和庄小苹的肩身,并且踢踩着她们俩的小腿。
“呵!”兵漾漾哀叫了声,被迫下跪。
庄小苹也不敌粗暴的逼迫跪下双膝。
扭曲着嘴脸,陈嬷嬷狞笑着,“该是‘教教’你的时候了。”
一记老拳击上兵漾漾的肚腹,庄小苹不禁大叫。
“用布塞住她的嘴。”说着,又击上一记老拳。
可兵漾漾就是不肯求饶,她直直地瞪住陈嬷嬷,恼恨之前不下苦功练武,否则几个肥丫环哪里是她的对手。
“给你一些银子,离开王府吧。”颜映柔起身,走到兵漾漾跟前。
“呸!银子我多得是,我偏要待着,你能奈我何?”原以为美人大抵是善心的,可这人却纵容老妖婆任意欺陵无辜的人。
“你当真处心积虑的要做小王爷的妾?”
“鬼才稀罕!我要做就做惟一的、仅有的妻。”她是气得快砍人了,所以直言无讳。
“妻?你竟……”一个晕眩,颜映柔大家闺秀的修养被兵漾漾的理直气壮气得一古脑全丢了。
她突然抓着兵漾漾的两个发髻,也不管兵漾漾喊痛。拼了命似地扯开来,然后吩咐道:“拿剪刀来,快!”
“呜呜……”被布塞住嘴巴的庄小苹急得猛流泪。
而兵漾漾则是呆怔住了,美美柔柔的少王妃竟然神色凄厉得像个妖女,仿佛要置她于死地。
陈嬷嬷递上大剪刀,在一旁诡笑着。
“这是你自找的,休要怨怪!”颜映柔恨意灼灼的用大剪刀疯狂地剪去兵漾漾的乌黑青丝。
片刻之后,兵漾漾的头发被剪到耳朵下方,她的颈间一阵清凉。
“哈哈!”陈嬷嬷痛快的盯着一地的青丝,“少王妃真是高招啊,这小贱蹄子的头发剪短了,别说美丽不可方物,旁人见了恐怕都要退避三舍。”真是丑。
颜映柔没有丝毫的愉悦,她怔忡的盯着自己手上的剪刀,几乎不敢相信她如此虐待丫环。
不,不该自责!
她是为了维护自已崇高的身份。这几日她担着忧、受着吓,时时刻刻都在羞惭的煎熬中度过,就怕肚子里那一块孽种的秘密被揭穿,她和刘子鹏的私密幽会被发现。情绪不稳的她根本不能再承受别的恐惧了。
“少王妃,可容老奴教训小贱蹄子一顿,也好替你出出气。”陈嬷嬷一边询问,一边抓住一根木棍。
置若罔闻的颜映柔因为疲乏,随意的挥了下手,表示她要歇息会儿。
“老奴告退。”陈嬷嬷立刻用眼色支使几个丫环。
于是丫环们分别抓着兵漾漾和庄小苹往房外走去,直到一处偏僻,少人行经的庭院。
“抓牢她们。”陈嬷嬷举起木棍,使尽全身的力气往呆怔的兵漾漾打去。
“啊!老妖婆你又欺负人。”兵漾漾痛醒过来。
“贵人多忘事啊,你昨夜的那三个耳括子老婆子我可是难以忘怀,搁在心里都快冒烟了。”
“呜……”庄小苹一边流泪,一边拼命的挣扎着。她不能让漾漾受到任何伤害。
“你叫小苹是吧,呵,还真是够义气,这么着,老婆子我为了表示不偏心,一人打上二十来棍,一个皮开、一个肉绽,可行啊。”
“不,不许打她,否则我跟你这老妖……”
“兵漾漾,你是不知天高地厚,或者是